02
2013年9月,盛夏的餘韻還炙烤着這片大地。光海中學,這所私立的光海最優秀的學校,課間孩子們臉上洋溢着歡樂。
隨着上課鈴的緩緩響起,走廊的孩子們飛快的返回到自己的教室。高二5班這節是數學課,班主任林老師一向以嚴格和不講情面著稱。
只不過這節課有些奇怪,上課足足五分鐘,老林還沒到教室,教室里不少孩子開始活泛起來,在底下竊竊私語。
教室倒數第二排並肩坐着兩個少年,一個面容清秀,神情中帶着少年的飛揚與不羈;至於另一個,皮膚白的有些過分,自然虯曲的頭髮以及高挺的鼻樑處處訴說著他的與眾不同。
“誒,老顧,”少年沈溫如拍了拍一旁怔怔發獃的顧夷皋,一臉神秘兮兮地說,“你說林老頭今兒個怎麼了?是摔着了還是和辦公室的女老師你儂我儂啊?”
顧夷皋拍掉了沈溫如勾搭上來的手,一臉嫌棄說道,“你丫的剛上廁所洗手了沒?一天天就知道勾搭人,我性取向正常着呢!”
“我就碰咋滴?!”沈溫如和顧夷皋二人嬉笑搞鬧起來,全然不知此時一個戴着厚厚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門口,滿臉通紅地看着一教室的鬧騰景象。
“啪——”林老師把一疊書猛地砸在了講台上,衝著學生們咆哮道,“都高二的人了,沒兩年就要高考了,一個個的像什麼樣子,上課了老師沒來不知道自習啊?真把自己當成大爺了?告訴你們,在我這裏,管你是誰,不守規矩的,就要挨罰!”
教室里安靜了下來,林老師面色頓了頓,指着門口說道,“給大家介紹一個新同學,曾雪瑤,進來吧。”
外面進來一個女孩子,教室里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了,“驚鴻北去燕歸來,銀漢迢迢度瑤光”,那姣好的面容令人難忘。美人蹙眉,鷓鴣清怨;臻首娥眉,蓮步款款。這是多麼完美的姑娘!在夕陽里善良而又抽象!
“我滴個乖乖,”沈溫如拚命拍着顧夷皋的大腿,“老顧,這妹子長得俏啊!”
顧夷皋此時咽了咽唾沫,顯然也被這姑娘給驚艷到了,久久未言語。
那姑娘有些害羞,明明有些高挑的身材,此刻卻顯得局促,臉上掛着紅暈,在講台上怯生生說道,“我叫曾雪瑤,是從藝校轉過來的……”
此時講台下一陣唏噓聲,一大半人對曾雪瑤的興趣都湮滅了。
因為光海注重教育,全市只有三所高中,一個是私立的光海中學,達官貴人以及各種二代都彙集在此,第二個是光海一中,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上在那裏,最末等的便是所謂的三校——中專,技校和藝校的合稱,這裏的孩子往往代表着無能與偏見。
為此,當光海中學的孩子聽說轉來的是個藝校生時,二代們紛紛不再感興趣,畢竟他們的家教不允許他們和這些三校生們有過多的接觸。
曾雪瑤也看出了同學們態度的變化,頭更加低了,只有顧夷皋一人,突然大叫一聲“好!歡迎新同學!”隨即用力地鼓着掌,沈溫如也跟着鼓掌,緊接着,全班同學也都跟着鼓掌,一時間教室里掌聲雷動,直到被林老師抬手制止。
“好了好了,”林老師環顧四周,“曾雪瑤,你就坐到顧夷皋的後面,你個子也不矮,坐最後一排應該看得見黑板。”
等到曾雪瑤落座,數學課才正式開始,只不過這節課顧夷皋總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往後瞟,還總小聲問曾雪瑤能不能聽得懂,弄得沈溫如這班面厚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了飯點,顧夷皋興沖沖地對後面的曾雪瑤說,“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不……不用了……”曾雪瑤的臉蛋還是紅撲撲的,“我帶了飯的。”旋即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飯盒。
沈溫如都愣住了,畢竟從小用上等白瓷碗吃飯的他,根本不曾想像過都21世紀了,還有人用這麼“原始”的飯盒。
飯盒裏面也沒有多少菜,只一半放米飯,另一半是西紅柿炒雞蛋,上邊還蓋着兩片青菜葉,那雞蛋還散發著一股子餿味,讓沈溫如差點反胃。
“你平時就吃這個?”顧夷皋猛地抓着曾雪瑤的手,不待對方反應過來,便搶過她的勺子,挖了一小口雞蛋吃到嘴裏,只見他表情不斷變換着,彷彿在經歷什麼大劫一般,好一會兒才把雞蛋咽了下去,額頭上可見的多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跟我們去食堂,我請客。”不由分說地,顧夷皋拉着曾雪瑤就去了飯堂,在沈溫如的注視下,兩人幾乎一言不發的吃完了一頓飯。
“謝謝你……”曾雪瑤的脖子都有些紅了,“我…我回去了,今天真的謝謝你!”隨後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跑去。
因為是私立學校,光海中學吃完晚飯便可以回去了,沈溫如勾搭着顧夷皋搖搖晃晃走向了校門口,“老顧,你不會對曾雪瑤有意思了吧?!”
看着顧夷皋漲紅的臉蛋,沈溫如哈哈大笑,“你找打!”顧夷皋輪着拳頭嬉笑着追逐着沈溫如向門外跑去。
顧夷皋的父親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地產商,顧家的車早早在門口等着。
與顧夷皋分別後,沈溫如去車棚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車,晃悠悠地往老城區騎過去。
在路過一個街口時,沈溫如瞥見了一個倚着紅綠燈抽煙的墨鏡男子。
“老爹?”沈溫如看着自己做刑警隊長的老爹,再順着老爹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家煎餅鋪子。
老闆是個四十歲出頭的漢子,剃着寸頭,一身幹練的樣子,沈溫如記得他家的煎餅味道不錯,自己也曾經光顧過好幾次這家鋪子,老闆人很實誠,因為當過幾年兵,所以曾經不止一次在鬧市見義勇為,附近的人都誇老闆是個好人。
只不過老闆的女兒一年前好像被害了,這也是沈溫如聽那些顧客零碎間的隻言片語知道的,兇手還沒抓到,後來警方又改說那女孩是自殺,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許老爹今天下班的早,來看看這位悲哀的父親吧……”
看了看老闆,又看了看轉身離去的老爹,沈溫如悠哉悠哉地騎着車,踏着落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