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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道德經》

2021年10月21日,季秋,光海市。一邊是現代都市璀璨的霓虹,一邊是老舊城區日落而息的傳統,一道護城河將這座古老的城市劃分成了晦明鮮明的兩部分。

入了夜,老城區已經是很寧謐的了,這裏錯落着不少的老破小,最高的也就是一排五層的拆遷安置房——當然,是九十年代末的安置房,牆壁上綠油油的爬山虎在月光籠罩下尤為森然。

已經入秋了,這片區有幾個輪值的安保,也是怕半夜一些流浪者在這闖空門,畢竟這裏的住戶大多都搬去了新城,閑置的房屋給了不少流浪人機會。

這夜,輪值的安保正打着手電,睡眼惺忪的走過一排排的老破小,來到了一座更古老,更破落的教堂前。

看着被撬開的大門,安保登時一個激靈,困意也沒了,知道今兒個教堂里怕是落了個流浪的,於是掏出隨身攜帶的木棍,踩着厚厚的落葉進去了教堂裏面。

教堂的窗戶早已經破碎,地上也鋪了一層落葉,有才落下的,也有前幾年甚至前幾十年落下的。那安保看了一眼教堂正中躺了個人,身上蓋着厚厚的落葉。

“你個死鬼,這裏不能睡,誒誒,出去出去……”安保將手電照在了那人身上。

只一眼,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老城區的上空。

翌日清晨,一道道的警戒線在教堂周圍拉起,一輛輛警車將安靜許久的東陽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一群身着白大褂的法醫對着正中一具屍體拍照,當頭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青年男子,白皙得甚至有些病態的面容也蓋不住他略顯妖艷的容顏。

孔到面色不太好看,旁邊幫忙打下手的小王更是罵出了聲,“我焯,這兇手指不定有點變態,我上學那會兒看了那麼多案例,還沒見過這樣的……”

說罷,又瞟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是一個年輕女孩,身體整個呈“大”字排列,一絲不掛着,雙手手腕以及頸部各有一個非常深的切口。屍體在連續的寒潮襲擊下已經凍得發紫,慘白的皮膚不見一點血色。

孔到嘆了一口氣,跟小王輕輕說道,“拍完照就帶回去吧,死亡時間大概是十八號的夜間,不過具體時間還需要解剖才能進一步得到。”

言罷又環視四周,小王溜須拍馬般地指了指一棟平房,“沈隊在那兒呢。”

孔到也沒多說,揣着手裏的筆記本就徑直走了過去。

平房內,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打量着眼前哆哆嗦嗦的男人,男人正是昨夜巡邏的安保,叫王存義,此時早已經被屍體的慘狀嚇得不知所措。

男人用儘可能溫柔的嗓音跟王存義說道,“你不用怕,放鬆點,對——深呼吸,不要去想地上的那個東西,你就把昨天進教堂前所看到聽到的跟我一一道來……”

沈溫如用了這輩子最親切的口吻來詢問王存義情況,今天是他擔任光海市分局刑警隊長以來碰到的第一起人命案子,平時嘻哈慣了的他也不得不盡量放緩語氣。

看王存義還在哆嗦,嘴裏嘟囔着“有鬼,有鬼”,沈溫如臉上綳不住了,趕忙使喚來幾個刑警,“你們,對,就是那兒站着的幾個,給我把他請回局子裏好好冷靜一下!”

幾個小警察趕忙把王存義“請”上了警車,孔到也從教堂那邊走了過來。

“啪——”沈溫如點燃了一根煙,煙圈在冷風裏也打着哆嗦,“這裏肯定不是第一現場,”沈溫如目光冷冽,“我一個外行都知道,被割喉,並且那麼大的口子,不可能在現場檢驗不到一滴血,顯然,這是拋屍了。”

孔到翻開了他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現場的情況,“根據落葉覆蓋的情況,再考慮這兩天的風向,在不考慮刻意用落葉遮蓋屍體的情況下,屍體可能是十九號被拋棄的,這與我推斷的十八號夜間的死亡時間也較為吻合……”

看着沈溫如戲謔的目光,孔到有些疑惑,臉上都不自然地有了點紅暈,“溫如,你……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吧唧,”沈溫如吐了一口吐沫,“這麼重大,影響如此惡劣的案子在咱們光海可不多見,這案子總局肯定會被驚動,到時候咱們配合工作就行了。”

“對對對,你可是一直划水一直浪的沈隊!”孔到白了一眼,遂上車走了。至於現場的維護,自然有刑警善後。

分局裏,王存義在沈溫如的威逼利誘下總算還原了昨晚所看到的一切,這倒給沈溫如提供了一些思路。

“快,管雯,”一個二十多歲稍顯青澀的姑娘探過頭來,“多帶些人去把東陽社區的流浪漢都請回來,有一個算一個,我倒不信這麼多流浪漢就沒一個看不到那天拋屍的人的!”

小姑娘帶着十幾個人風風火火地出去了,正巧孔到此時捧着一沓厚厚的屍檢報告走進大會議室。

“根據庫里的dna數據比對,死者名叫唐嬌,二十歲,之前因為在酒吧工作,被打擊過,所以庫里有她的記錄。”孔到把手中的資料貼到白板上,“最直接的死因是頸動脈破裂引起的大出血,但是很顯然,教堂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我已經派小王去唐嬌家裏調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沈溫如頷首,“這事兒現在還比較麻煩,最近市裡一直在打擊黃賭毒,並不能分出多餘的警力協助我們分局調查,雖然我已經向總局局長申請了,但是大家還是不要報太大希望,這件案子大概率需要我們一群沒有經驗的新手精誠合作了,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下邊一幫子新手警員扯着嗓子嚎道,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只有孔到和沈溫如還是一臉凝重,滿心忐忑。

正散會呢,孔到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小王打來的,“喂,是我——”孔到接起電話,不知對面說了什麼,神情有些肅穆,“好,我知道了……”

“溫如,快,有情況,去市醫院!”孔到脫下制服,匆忙向外跑去。

市局裏,副局長辦公室內,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盯着電腦上分局剛傳來的案件資料,當看到屍體的照片時,瞳孔微微掙扎了幾下,隨後平靜下來,點燃了一支煙。

待到一支煙燃燒殆盡,副局長翻開了隨身攜帶的工作筆記,扉頁上赫然貼着幾張案件照片,已經有些泛了黃,照片的下邊扭扭曲曲這些幾個大字——

“曾雪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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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聆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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