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說睡著了呢
南山南小鎮再也沒有說書聲,也買不到一雙可以辟邪的布鞋,東邊那處酒樓也關門了,學塾也再也不會站着那位溫文爾雅的青衫儒士了,彷彿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李懷寶找到了那位姓易的老者,作揖行禮。
小鎮龍眼樹下還是集滿了人,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聊,只是再也沒有提及那位青衫儒士。
……
一年又一年,匆匆十年就過去了。
一位身形修長,長相儒雅的青衫少年推開閣樓的門,站立於山巔。十年來,第一次沐浴春風,晨曦,清露……,少年面向南方,身影一閃而逝。
……
紫袍道士與青衫少年對坐弈棋,“不愧是天理者,修行十年就可以頂人千萬年了。修行是不錯,那你猜出什麼了呢?”
陳晗安落下一顆白子,“先猜一下故鄉那些“人”,說書陳老兒是風神,揚格酒樓的老闆溫情是情慾之神,賣布鞋的婦人是語言之神。”
“至於那些人,酒樓小二應該是一位“接引者”,當初那撥神,應該就是通過他的血氣遮蔽雲霧都修士的感知,但這裏也有你和我先生故意為之的結果。然後那個廖府主人廖遠行應該是一名陰陽家修士,而易老頭應該就是寫出三部《易經》的易周前輩了。”
周夢虛點點頭,“身份是猜出來了,那謀划呢?”
陳晗安望向窗外,“十年前那場圍殺,那撥神明從始至終都是奔着我先生來的,從未想過追回我這位所謂的天理者,至於為何不追回我,還是需要周先生的解惑。”
周夢虛微笑道“因為你無論在哪裏,雲霧都還是九霄天,你都只有一個使命,收集天理之書,而你能成為神族還是人族的制勝子,就得看你的心性,而你先生是最可能影響你心性走向的人,所以他必須死。”
“我的心嗎?”陳晗安靜靜思考着,“對了,周先生千年前那場大戰,我翻遍典籍都沒有記載魔族,那為何說魔族被趕往千重地?”
周夢虛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因為魔族至始至終都只是旁觀者嘛,至於為何,人間不就是地獄。”
……
盛夏夜,南山南。
陳晗安從虛空中走出,來到學塾大門,推門而入,室內擺設還是一樣,只是少了那個一直嘴角帶笑,等着頑劣學生歸家的教書先生。
陳晗安來到一個無名墓碑前,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刻刀,輕輕地在墓碑上刻着字“家師孟靜意之墓”。
刻完后,陳晗安輕輕撫摸着墓碑,微笑道“先生,你讓我跟着周先生跑,平安長大,成為仙人,我現在長大了,也是仙人啦。那你說的怎麼沒做到呀,說好來找我的,你失言了啊,失言了該給你什麼懲罰呢,那就罰你不要睡覺吧”。
“先生你怎麼還不起來呀,快點接受懲罰,還有我餓了,我想吃飯,給我做飯,好不好?先生,做完飯,幫我解答個問題,行不行?不回答就默認你答應了,那先不吃飯了,我先問問題啦,先生呀,你去哪裏了呢?能不能告訴我啊?我們回家,不遠遊了,好不好?先生……”
“人這是怎麼了,明明是笑着說的,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啊,這種人太窩囊了,是吧?先生,你也不想有個這麼窩囊的學生吧?那你快起來教訓我啊,這次我不躲了……”
風輕輕地吹,今夜的風好像不一樣,彷彿嘟囔着什麼:聲音怎麼越來越小了,那說話的人怎麼回事啊,怎麼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呢,找罵了是吧,算了算了,看你那眼淚還沒幹,就不罵你了,還有,那眼淚凝在臉上,醜死了,勉為其難幫你擦乾吧,只有這一次機會,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