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途

第十五章 迷途

空氣中瀰漫而至的殺意,幾乎讓每個人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們目光驚慌的望向那頭再次沖向涅法雷姆的凶獸鹿睨,手中高舉的釘刺重重擊打在涅法雷姆手中的短劍上。這種近乎原始的進攻方式,以沉重的衝擊力將涅法雷姆整個人逼退了十數步,而不等後者回過神來,鹿睨便再次朝着涅法雷姆發起了攻擊。

它憤怒的咆哮着,手中的釘刺更是以刁鑽的角度,朝着涅法雷姆發起進攻。即使它擁有着壯碩且龐大的身軀,但它敏捷的動作仍舊讓涅法雷姆感到有些驚訝,而直到鹿睨第三次衝著涅法雷姆發起攻擊,它在手中釘刺劈向涅法雷姆的一瞬間,身軀微微後仰,沉重的前肢狠狠的踐踏在涅法雷姆的小腹上,差些將涅法雷姆整個人給踢飛了出去。

而在同一刻,涅法雷姆伸手一把抓住了鹿睨的前蹄。

一股更加野蠻與原始的力量,直接將鹿睨的身體從地面上甩飛了出去。緊接着涅法雷姆再次抬起手臂,結識的拳頭重重砸在了鹿睨的臉上,它的身體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醒目的溝壑,飛濺而起的塵土遮掩了鹿睨龐碩的身軀。

「作為這片森林曾經守護着的你,的確有着不同尋常的天賦和能力,並且受這片森林庇護,」涅法雷姆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踉蹌着站穩身體,「該死的,這種持續對靈魂的浸染還真是麻煩,甚至都沒辦法完全出手。」

吐掉口中滿是血絲的唾沫,涅法雷姆再次緊握住手中的短劍。

空氣中的寒氣愈發森然凝重,近乎整片大地都籠罩在一片白色的視線中。夜空中那輪猩紅色的圓月,逐漸隱入陰影之中,但依稀殘存的血紅色光亮,仍舊讓這片森林都呈現着一種詭異瘮人的恐怖感。

面對着空氣中愈發狂亂的魂力氣息,涅法雷姆咧着嘴角笑了起來,「你本身的魂力天賦是靈魂浸染,但正是因為你常年庇護這片森林,所以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通過魂力駕馭水、地兩種不同屬性的魂力。」

望着掙紮起身的鹿睨,涅法雷姆再次抬手抹去了臉上的血跡。

「和許多年前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一樣,你的靈魂的身體被黑暗的氣息所侵蝕,未必避免這種持續的侵蝕會影響你的意識,所以你只能選擇讓自己陷入漫長的沉睡,從而減緩黑暗氣息對你靈魂和身體的影響。不過現在來看,你仍舊沒辦法抵抗這種黑暗的氣息,也許不會太久,你就會徹底淪落為一頭只剩殺戮意識的怪物,並且親手摧毀這片你曾經一度想要守護的森林。」

涅法雷姆眯起雙眼,瞬間抬手擋下從地面各種角度湧出的地刺。

下一刻,鹿睨再一次朝着涅法雷姆發起進攻。

涅法雷姆抬手盪開兩枚刺向自己脖頸的釘刺,同時身軀微微傾側,輕易的躲開了鹿睨近身的攻擊。緊接着在鹿睨還未來得及做出防禦的同時,手中的斷劍在鹿睨的小腹留下一道醒目的傷口,噴涌而出的滾燙鮮血,散發著一股凝重的怪異氣息。空氣中瞬間扭曲錯亂的魂力,仍舊持續不斷撕扯着涅法雷姆的意識,但已經很難再對他造成更多的影響。

然後涅法雷姆揮拳砸在了鹿睨臉上,並且順勢收回了手中的短劍,然後又是結識的一拳直接將鹿睨擊倒在地。

「雖然你本身的魂力天賦極其特殊,但現在的你才只是剛剛蘇醒而已,根本沒辦法將體內魂力持續拔高至極限狀態,至少現在還不行。」

低頭望着痛苦跪倒在地面上,滿身血污的凶獸鹿睨,涅法雷姆抬手抹了一把臉孔上的血跡。

突然之間,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湧來。

持續的痛苦和窒息的絕望,不斷撕扯着涅法雷姆的身體和意識。痛苦跪倒在地面上的涅法雷姆,喉嚨里只能發出作響的乾嘔聲,也就是在他意識陷入恍惚的短暫片刻,掙紮起身的凶獸鹿睨,滿臉痛苦的捂着小腹上的傷口,它在最後回望了涅法雷姆一眼之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森林中的黑暗裏。

「該死的。」

身體因為痛苦而持續痙攣的涅法雷姆,艱難喘息着想要讓自己擺脫窒息的痛苦狀態。隨意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涅法雷姆掙扎着站起身,沉默的望向森林盡頭處的黑暗。刺骨的冷風吹疼了涅法雷姆的面孔,直到過了好久他才逐漸回過神來。

空氣中仍舊瀰漫著強烈的血腥氣。

得以僥倖存活下來的傭兵,表情茫然的環顧着四周。傷口的疼痛仍舊持續刺激着他們的每一根神經,就好像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也不過是一場無法解脫的噩夢。人們沉默的對視着,最後無力的跌坐在血跡斑斑的地面上。

涅法雷姆沉默的走到羅什的面前,蹲下身將那枚破損的十字架遞還到羅什的手中。

「總算是你沒有喪失對自我身體和靈魂的掌控,否則還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涅法雷姆伸出手緊握住羅什冰冷的手腕,一枚明亮的寶石浮現在手中,「這枚聚魂玉是我在北大陸的時候,意外獲得,本身是一枚能夠容納一部分魂力的容器,可供魂術師使用。」

在那枚明亮寶石的微光中,羅什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傷勢在緩慢恢復。

「羅恩他……」

涅法雷姆轉身望向倒在不遠處,陷入昏迷中羅恩·阿什克,「他的傷勢本就沒有完全癒合,而且剛剛還經歷了異常激烈的戰鬥,在體內魂力過度催動下,身體自然會陷入不堪重負的狀態。不過好在是沒有性命之危,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和那個老傢伙交代。」

羅什艱難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他忽然記起許多年前,當他和羅什還是孤兒的時候,就在那條他們曾經長大而又記憶深刻的巷子裏,那個喝醉的男人差點就要掐死他們。那個已經完全發瘋的男人,兩眼發紅的攥緊了羅恩的喉嚨,哪怕是羅什竭力想要扯開男人的手指,但念幼瘦小的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

痛苦和絕望的感覺,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一直糾纏着他和羅恩的夢境。

等到男人終於放鬆警惕,蹲下身一把揪住羅什雜亂糾結的長發的時候,他一腳踢在了羅什的小腹上,然後滿臉得意的笑出聲來。但下一刻,隨着砰的一聲響音在羅什的耳邊炸開,滿臉血污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他伸出手徒勞的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但身體最終還是失去了控制,無力的跌落在冰冷刺骨的雨水裏。

幾乎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的羅恩,眼神麻木空洞的望着被石頭砸中後腦的酒鬼男人。

羅什踉蹌着站起身,他一把抱住身體搖搖欲墜的羅恩,兩人彼此攙扶着,隨着一邊艱難行走一邊發出的痛苦哭聲,那個冷雨連綿的深夜,兩名孤苦無依的孤兒少年,還是在絕望和死亡的面前,活了下來。

「不會有事的……羅什……」

個頭瘦小黝黑的羅恩,艱難的抬手抹去了臉上的血水。

「我不會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除非我先死在你的面前。」

在夜幕終於褪去后,天色終於亮了起來。

等到羅恩醒過來的時候,涅法雷姆正坐在不遠處一塊冰冷的石板上。他仰着頭望向逐漸亮起的天空,空氣中四處飛揚的塵土安靜的落在了涅法雷姆的臉頰上,他回頭望了一眼圍聚在一起的眾人,在短暫的休息之後。他們的狀態顯然有所好轉。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

望着一直坐在自己身邊的鍛鋼,涅法雷姆輕聲詢問道,「我可以護送你們離開西切之森,返迴風息小鎮,之後我會動身返回西切之森深處,親自去調查有關於這場野獸暴動的真相。但這樣一來,恐怕還要浪費好幾天的時間。」

羅什沉默的站在涅法雷姆身邊,忽然開口說道,「因為這場意外,已經有太多的傭兵因此喪命,而剩下的每個人幾乎都受了傷,根本沒辦法繼續動身趕路了。還有那名叫哈恩的傭兵,以及小鎮本地傭兵老圖克和尤金,他們毫不猶豫的背叛了這些往日的同伴,任憑他們葬身於野獸腹中。」

斜瞥了一眼羅什異樣的表情,涅法雷姆嘆了口氣。

「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們儘快動身返迴風息小鎮。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們能夠插手的,更何況這些事情本就與你們無關,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因我而起。」

涅法雷姆微微聳了聳肩,起身拂去了臉上的塵土。

「無論接下來是要面對這群背叛者,還是必須再次找到那頭凶獸鹿睨,你們都不要再繼續插手了。鍛鋼,可以的話還要拜託你們,我可以暫時借給你一把趁手的武器,足夠你保護所有人離開西切之森。」

掙紮起身的羅恩·阿什克,忽然一把用力攥住了羅什的手腕,「我們不要再繼續往前走了,羅什……」

「但這是我們的命運,」羅什低聲嘆了口氣,目光直視着涅法雷姆,「我們受大主教旨意,前往西切之森調查關於這場野獸暴動的真相,即使我們並不清楚有關於這場野獸暴動,或者是那頭凶獸鹿睨的更多線索,但我想只要我們繼續往前走,就一定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等待你們的,也或許會是死亡,」涅法雷姆眼神冰冷的注視着羅什·阿什克,語氣有些動怒的斥責道,「我知道許多的秘密,過去的、現在的,我甚至隱隱能夠猜到這場野獸暴動的背後,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真相。但眼下我還不確定,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原本我並不想介入到這件事情里,但現在鹿睨已經蘇醒了,如果我不能出手阻止它離開西切之森,那麼附近小鎮上的居民和傭兵,都將會遭受更加可怕的災難。」

羅什用力攥住冰冷的手指,下定決心的咬緊了牙齒。

「所以我必須和你一起,進入西切之森深處,我們必須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涅法雷姆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望向羅什,「我們?好吧,雖然我並不懷疑你真正的能力,但以你目前的能力來看還遠遠不夠。我之所以會奉勸你們返迴風息小鎮,那是因為我不想等我再次見到那個老傢伙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和我抱怨這些事情,而且我沒辦法同時保證你們的安全,所以你必須為了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才行,羅什·阿什克。」

羅什毅然的點了點頭,目光平靜的落在涅法雷姆身上,「我們可以照顧自己,你只管放心不需要擔心我們。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可以……」

涅法雷姆有些頭疼的按住手指,「那些力量本不屬於你,羅什·阿什克!我根本不在乎你對於聖殿有着怎樣狂熱的信仰,而且那些事情本就與我無關,你根本就沒有明白,你究竟在做什麼。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而後悔的。」

「我不在乎,」羅什·阿什克凄慘的笑了起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在乎。從大主教收留我們的那一天開始,我的肉軀和靈魂,就已經屬於聖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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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幕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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