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偏航》
江天一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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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六月伊始,城市籠於瀰瀰熱浪中。
從洲際酒店的窗外向下看,香樟樹龐大的樹冠像一片綠雲,綿延地鋪滿了沒有盡頭的長街,遠處的江面上傳來悠長的游輪汽笛聲。
早起時赤霞漫天,萬里無雲,此時卻布着厚重的積雲。
戚喬趴在窗口眺望着城市景色,助理帶着造型師進了房間。
「喬喬,要化妝了。」
戚喬「嗯」了一聲,視線仍凝望着陰雲層層的天。
「天氣預報不是說沒雨嘛,看外面這鬼天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下了。」助理一臉愁容。
晚上有場時尚盛宴,眾星雲集的場合。
戚喬於三月前收到邀約,她的經紀人上個月六號便吩咐造型師選禮服定妝容,一副要搞個大陣仗的架勢。
「今晚紅毯在室外。」造型師捧着一條絲絨紅裙進來,「起了風還怪冷的,千萬別下雨。」
天際壓着連片的濃積雲,蘊藉着一場來勢洶洶的驟雨。
與另兩人的愁眉苦臉不同,戚喬看着外面的天氣,眼底卻漸漸染上絲絲淡笑。
一套妝發前後花去三個多小時,臨出發去拍照前,造型師突發奇想,望着戚喬裸露在外的白皙美背,靈感乍現,提議:「蝴蝶骨那兒,好適合添朵花——還能給我半小時嗎?」
戚喬身上是一條高定禮裙,靡麗濃艷的酒紅色,低胸設計,配一條卡地亞高級珠寶鑽石項鏈,後背半露,腰線掐得極好,綴着條碩大的的絲絨蝴蝶結。
她的膚色極白,又才剛穿着嚴實的戲服捂了幾個月,被如此正的酒紅色一襯,彷彿葡萄酒中兌入了乳白的牛奶。
一眼驚艷。
助理激動地連拍數張照片:「好好看哦!」
戚喬由他們折騰。
她背對着幾人,感受到畫筆軟毛尖落在後背,帶來細小微麻的癢意。
美人在骨不在皮,助理覺得,戚喬卻哪裏都挑不出瑕疵。剛出道時,身上還存着校園裏帶出來的清純稚嫩,如今青澀褪去,已然是明艷凍人的大明星。
閑着無聊,戚喬要來平板,點開一部去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剪輯的提名影片。
一直攢到今天都沒看完。
進度條滾過半,戚喬被助理一聲誇張的嗚嗚呼叫從故事中剝離回現實。
「真的好漂亮!簡直神來之筆。」
戚喬微微側首,從那面落地鏡中看去。
白皙的肌膚變作畫紙,一朵嬌艷的紅玫瑰逐漸成型。
造型師手中的畫筆還未勾勒完,筆尖微點,那朵玫瑰便又紅一分。
鏡中原本專註他物的人終於捨得分心,一張明艷動人的臉蛋便露出來。
助理傻傻地半張着嘴,她在戚喬身邊滿打滿算也待了四年,天天對着這樣一張臉,此時仍獃獃地望着。
攝影師按下快門,及時抓拍鏡中美人回眸的一幕,點開預覽,怔了好一會兒道:「我猜今天再沒有比得上這張的了。」
助理湊過去,點頭如搗蒜:「等下一定要發這張,這還不艷壓全場!」
一屋子工作人員情緒高漲。
唯獨女主角,沒什麼好勝心的樣子,只笑了笑,目光重落回屏幕上未看完的影片。
拍完照片,助理抱着一條毯子過來。
「保姆車在酒店停車場等着了,不過現在出發有些早,喬喬,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前天,戚喬剛結束一部戲的拍攝。
整整四個月,輾轉於西南四個省市,見過冬日川藏冷冽的高原風雪,在寧蒗等過一場瀘沽湖的冷月,滯留於黔南的無名苗寨中,和整個劇組等漫長的雨季離去。
用粉絲的話說,她進了組就是與世隔絕,而戚喬也實實在在地在戲中沉浸了四個月。
才殺青,便又來參加今晚的活動。
上一次睡滿八個小時已經想不起來,因此助理才有那麼一問。
「算了。」戚喬揉揉太陽穴,「有點餓,你幫我去買點吃的吧,再加一杯冰美式。」
她的語氣輕柔,助理歡快應下,立馬下樓。
戚喬坐在窗邊,支着腦袋瞧天色,雨還是沒落下來。
拿起手機,才看到中午時媽媽打過電話。
大概是猜到她忙着,便沒有再打。
戚喬回撥,很快接通。
問了好幾句近況,戚喬都回了,快掛斷時,聽見聽筒中幾聲壓抑的咳嗽。
「媽,你怎麼咳嗽了?」
「一點小感冒而已,你別大驚小怪的。」
「感冒耽擱了也會變成大病,去看醫生了嗎?」
「吃頓葯就好了,不用大驚小怪的,媽真沒事。」
戚喬不信,媽媽一連強調多次,聲音中氣十足,最後終於放心。
這些年,她有些過於驚弓之鳥了。
掛斷沒多久,助理回來了。
東西給戚喬時還不忘說:「少吃點,你沒忘你還穿着高定吧?」
女明星無時無刻不在身材管理。
戚喬失笑:「沒忘。」
助理馬不停蹄地將水杯雨傘等必備品塞進隨行包,嘴巴也不閑着:「我剛才下樓,碰到了在上一個公司認識的朋友,他說今晚還有微博上沒有官宣的大咖會來誒,」
「誰啊?」戚喬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我問了他不說!」助理氣道,「只知道是個男的,枉顧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
保鏢打來電話,提醒時間,助理領頭跟着戚喬下樓去。
戚喬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腳步輕盈。六年前入行初,她還是個連高跟鞋都穿不穩的菜鳥新人。
電梯至一樓,戚喬伸手提裙擺,細高跟踩在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黑衣保鏢一前一後跟在她身旁,遇人經過,展臂將戚喬護在絕對安全的中心。
戚喬無奈出聲:「也太興師動眾了。」
「怎麼不用!你忘了上次……」助理捂着自己嘴巴打住,酒店大堂人多眼雜,她沒繼續,話音一轉,「人家都恨不得排場搞得越大越好呢。」
才說完,一陣喧嘩從前方傳來。
入目便是一行數十人的壯碩黑衣保鏢,圍着一個身着杏粉色禮裙的女星。
「看,我就說吧。我們已經很低調了。」助理小聲說。
戚喬被奪走思緒,卻並不為那些排場,而是對方與身邊工作人員交談時,夾在語句中的某兩個字。
「不是說謝導快到了嗎?都等了半個小時,他怎麼還沒來?」
圈內並沒有謝姓名導。
不……
除了一人。
戚喬的腳步暗暗微頓,可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呢?
她一哂,並未放在心上,很快隨助理上了車。
保姆車緩緩發動。
像是冥冥之中的註定。
她只是下意識地望向車窗外。
目光的焦點卻自動地落在一人身上。
隔着黑色的車窗,隔着酒店大廳的玻璃幕牆,一行數人從電梯中走出。
明明那麼多人,她的眼睛卻好像安裝了定位器。
無論何時,無論過去多少年,依舊能在人潮中一眼鎖定那個人。
車窗的黑色玻璃彷彿自動給眼前的畫面渲染了一層濾鏡。
謝凌雲被人簇擁着走來。
躲了一整天的雨終於落下來,噠噠地敲着車窗。
男人清俊的臉透過玻璃,帶着經年未見的熟悉,撞入了戚喬眼瞳。
像是一部慢放的膠片電影遠景鏡頭,聚焦於畫面中央的人物,那人出現的每一幀,都被她反覆確認無數遍。
所幸乘着前行的車,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戚喬淡淡地收回目光,沒有回頭。
濃積雲往往帶來急速而迅猛的大雨,沒一分鐘,地面就被完全打濕了。
空氣里瀰漫著夏日的氣息。
「謝導,可算是等到您了,回國還習慣嗎?我知道一家特別有名的淮揚菜,不知道……」
謝凌雲掀了下眼皮,神情難掩煩躁。
不等他開口,李一楠伸手攔着人,賠笑道:「馮老師,您今天可真美。」
謝凌雲腳步不停,女星見狀便要跟上去,李一楠往她面前一堵,心道這祖宗今兒心情可不好,可別上趕着惹了。
「有事兒您和我說,本人全權代表謝凌雲工作室。」
「這得和謝導談呢。」
「跟我也一樣的馮老師!」
……
謝凌雲聽見身後那二人一來一回的交談,沒有搭理的意思。
邁出酒店的一瞬,雨勢忽地變大,急急地落下。
門口的黑色埃爾法保姆車正好駛離,一台賓利歐陸停在他面前,謝凌雲卻沒有立即上車。
淅瀝的雨聲打散了心頭那點不痛快,謝凌雲遠遠望了眼雨幕,邁步登上賓利。
車在門口不能久停,李一楠不敢耽誤,糊弄完那位女星,趕緊趕來。
「晚宴定在梅賽德斯,離這兒不遠。」吩咐司機開車,李一楠喘口氣,叮囑後座的人,「我都答應人家了,到時候別臭着張臉啊。」
謝凌雲面無表情,也不知聽沒聽,指節抵在太陽穴處,淡淡望向車窗外。
李一楠笑了,每逢下雨天,這位祖宗的心情比平常可好很多,抓住機會趁熱打鐵,交代晚宴行程。
看來這場雨,適時地澆滅了他的火氣。
「紅毯六點開始,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放心,都跟主辦方那天談妥了,不用走紅毯,直接進內場。這次就是給薛總還個人情,人家給我們電影投了那麼多錢,適當拿你的臉回饋下也無傷大雅。」
謝凌云:「?」
李一楠:「難道你不知道,網上你的顏粉比忠實影迷多八百倍這件事嗎?」
謝凌雲面無波瀾,抬眸掃了他一眼,李一楠乖覺地做了個「我閉嘴」的動作。
車緩緩駛入濱江大道,遠遠眺望,江岸上東方明珠塔在雨幕中高聳而立,霓虹閃爍,透着幾分遠離煙火塵囂的冰冷感。
「聽說今晚有不少表演,幾位當紅的流量都來了,居然還請來了……」
回頭一瞧,後座那人神情寡淡地望着窗外,眉眼間的疏冷不減分毫。
李一楠嘆氣:「算了,說這些幹什麼,等會兒又得煩我,反正你也從不關注這些。」
後座的人不置可否,聽着雨聲,靠入後座,閉眼小憩。
沒走紅毯,謝凌雲等到最後一刻,才進入晚宴內場。
星光璀璨的場合,燈紅酒綠。
甫一踏入,便被觀眾席粉絲的吶喊尖叫吵得耳膜一震。
謝凌雲冷着張臉,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我只待半小時。」
李一楠一瞧這位祖宗此時的煩躁厭世臉,沒尥蹶子現在就走,都算他燒香拜佛。
「行行行,聽你的。」
謝凌雲入了座,身後觀眾席的聲音都沒消停,也不知是看到了誰進場,這群人跟瘋了似的。
「凌雲?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人上前搭訕,是位年紀比他大幾歲的前輩,謝凌雲到底給了人家面子,起身應酬。
這樣的場合,來往社交搭訕當然不少。
與幾位圈裏可稱前輩的寒暄完,再有來自薦遞名片的,李一楠全擋了,等終於暫告一段落,立即遞來一杯白葡萄酒。
酒自然是主辦方提供的,謝凌雲接過,湊到鼻前聞了聞,沒喝。
「水。」
李一楠嘖了一聲,看出他嫌棄:「好的,我嬌貴的大少爺。」
一邊吐槽,一邊卻仍按祖宗的要求給換了杯巴黎水。
謝凌雲淺抿了一口,彩色的燈光不停閃爍而過,打在視野中一張張臉上。紅男綠女,光鮮亮麗,人人都在笑,他卻只覺得無趣。
臉上神情愈發冷淡,側首喊李一楠:「給我訂今晚回北京的機票。」
話音剛落,後方觀眾席方向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台上主持人就位,聚光燈射出一道光影通路。
所有人都以為,那些尖叫是為等待良久的開場。
李一楠在嘈雜的環境中,艱難詢問:「非得今晚就回?休息一晚唄,你不累我累,酒店都訂好了。」
謝凌雲不知聽沒聽見,幾分懶倦藏在眉宇間,目光隨意掃過場館。
身後喊聲更大,毫無阻攔地闖入耳中。
驀地,謝凌雲一頓。
那些吶喊與尖叫中,一個名字逐漸清晰入耳。
燈光一閃,台下昏暗一片。
入口處,一行人不急不慢而來。
人影重疊,一抹紅裙若隱若現。
謝凌雲抬眼時,被護在中央的人終於現身。
他視線定住。
路過席位時,有人朝她問好,或許是相識,謝凌雲瞧見她側首,沖那人笑,明眸皓齒。
「就剩十一點的航班了,要不還是明天回吧……」
李一楠正要苦口婆心勸一勸,畢竟這人做的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沒想到才開了個頭,便聽謝凌雲說:「嗯。」
李一楠震驚:「啊?」
謝凌雲道:「改天。」
放下手機,李一楠撓頭正覺奇怪,卻發現謝凌雲眼睛牢牢地盯着某個方位。
他疑惑地循着望去,一眼鎖定一道窈窕身影。
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不是戚喬老師嘛。」
十幾米外,戚喬與人打完招呼,被身邊助理引到座位坐好。
他們在同一排,中間卻隔了好幾個人。
台上主持人正在致辭。
「是不是很漂亮?」李一楠自覺謝凌雲對於內娛漠不關心,便科普起來,「這可是這幾年國內最紅的女演員之一,戚喬。對了,戚老師好像也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你們也算是校友了誒。不過人家學表演的,你們肯定不認識……」
「誰跟你說她是表演系的?」謝凌雲忽然打斷了他。
「啊……不是嗎?」
李一楠只聽說戚喬是電影學院的,又是演員,自然下意識以為就讀於表演系。
這句反問,謝凌雲卻沒有回答。
神情愈發冷淡起來。
這樣的時尚盛宴,本就是各方明星爭奇鬥豔的場合,給出的幾樣獎項也無人在意。
台上迎來送往,謝凌雲一杯水喝盡,周身冷淡圍繞。生人勿近的氣場,趕走了不知多少個意欲搭橋牽線、求個試鏡機會的人。
不經意掃過某處,卻發現那人與身旁人交談得熱切。
謝凌雲沒有挪開目光,忽地,她微微側身,隔着幢幢人影,兩人四目相對。
只一瞬。
戚喬率先移開了視線,甚至無一絲波動。
眸中劃過一縷哂笑,謝凌雲扯了扯嘴角,卻並未轉圜焦點。
他瞧着戚喬起身,腳步與視線均都沒停留,徑直往後台走去。
謝凌雲頓了一頓,鋒利的下頜線在某一瞬緊繃。
十分鐘后,余光中瞧見那抹紅裙倩影重回座位,他從西裝內襟口袋取出一張名片,夾在指間微頓之後,遞給李一楠。
「去,跟她說,我請她做我的女主角。」
李一楠正淺酌了兩杯,懵道:「誰啊?」
謝凌雲不耐的語氣:「戚喬。」
「哦哦。」李一楠起身,奇怪地瞥他一眼,「你認識戚老師啊?」
「少廢話。」
「嘖,我就是聽說,戚老師很挑劇本和團隊,檔期也很滿,不好約合作的。」
謝凌雲指尖在桌上輕敲,撂給李一楠四個字:「我們很熟。」
「?」
「我請她能跟別人一樣?」
「???」
李一楠帶着茫然和無語離去。
謝凌雲收回目光沒有再看。
他百無聊賴地倒了杯剛才嫌棄至極的白葡萄酒,斯賓尼塔酒庄出來的莫斯卡托,只是這樣的晚宴,不會提供最好的。
才要再次放下,李一楠帶着那張名片完璧歸趙。
「照你原話問了。」
「然後?」
「戚老師說沒檔期,而且……」
「而且什麼?」
「人家說和你不熟誒。」
「…………」
李一楠有點尷尬地問:「你真認識戚老師?」
還沒說完,卻見謝凌雲仰頭一口喝完了那杯剛才嫌棄至極的酒,目光極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李一楠:「?」
謝凌雲側眸,隔着人群,再次將視線凝在那抹紅裙上。
這一回,他卻很快收回視線。
直至再次望見那人在助理的陪同下,起身去後台更換禮服。
他起身。
「幹什麼去?」
「上廁所,」謝凌雲語氣不善,「別跟着。」
助理想破腦袋,都沒想通,剛才自稱是謝凌雲工作室的人遞來橄欖枝,戚喬居然看都沒看一眼,直截了當地拒絕。
要知道,謝凌雲的戲,拍一部火一部。
票房一騎絕塵不說,更是有口皆碑。
連主演配角,都火了一茬又一茬。
這可是被稱為近年來最有潛力的青年導演,天才的盛名從首作上映便跟隨至今。
「喬喬,你剛才怎麼那麼果斷地就拒絕掉了?那可是……可是……謝凌雲啊!」
戚喬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你就當我不知好歹。」
兩人往休息室走。
後台人員雜亂,不停有人打招呼,戚喬含笑回應,可心裏那層被激起的漣漪卻久久不散。
直到拐入兩排休息室的走廊,耳畔安靜下來,她舒口氣,才要尋找掛着自己名字的房間,走廊深處,有人倚牆站在門邊。
那人很高,一條腿曲着,手指插在西裝褲褲兜。幾分鬆散的姿態,漫不經心,卻帶着極強的存在感。
從前便是這樣。
戚喬停了腳。
低聲跟助理說:「你先進去。」
助理心有疑惑,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卻仍然乖乖聽話。
等走廊只剩兩人,戚喬才走過去。
「謝導找我嗎?」
謝凌雲目光落在她身上,沉聲反問:「謝導?」
不等戚喬說什麼,又道:「看來戚老師是真的和我不熟?」
她一句謝導,他便回敬一聲戚老師。
拿這圈子裏最尊敬的稱呼還她。
戚喬沒有反駁。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面上表情卻清清冷冷:「謝導有什麼事嗎?」
謝凌雲留意着戚喬眼中每一寸情緒流轉,片刻,他輕笑一聲,站好,又變回那個在眾人前不可靠近的天才導演。
他往前一步,似是要離去,卻在與戚喬並肩時停下來。
低頭,側眸,呼吸彷彿停在耳畔。
戚喬微微一窒,只聽他說:「戚老師還真是薄情。」
轉身時,男人頎長而挺拔的背影正好從拐角處消失。
戚喬這才試圖回憶,到底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
霜凋夏綠,轉眼竟已五年。
他們於夏天分別,又在這個夏天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