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流民

河南暴雨傾盆，自十堡處決口之後，又先後有十多處決口。

河水奔騰東瀉，最先毀掉的是中牟城，然後沿途吞沒了100多個村莊和城鎮。司徒晏到的時候，受災村莊和城鎮又翻了一倍。官府來不及搶險，流民為了生存拉幫結夥，落草為寇，已形成匪患。

司徒晏剛到地頭就撞上了一波。

他殺過的土匪數以萬計，可這回，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那些流匪太慘了。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一個個面黃肌瘦，又遭暴雨澆淋，狼狽兩字根本不足以概括。裏頭甚至還有佝僂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嬰兒。這些人一見到朝廷的正規軍就跪下磕頭，青壯們手上的武器掉了一地。

都是些菜刀長棍之類的。

老人們和婦孺開始向前，一邊磕頭一邊乞討糧食。

聲聲催淚。

司徒晏嘆了口氣：“長東，給他們分些糧食吧。”

他出發的時候，朝廷還未撥下賑災銀，糧食是陸念芙給他籌的。再加上虎威鏢局送來的，數量很是可觀。只是暴雨連連，運輸成了問題，他們只能先行一步，只帶了精銳和工部之人前來搶險。

他說的分糧，只是他們自己帶的一部分乾糧而已。

孟長東面露不忍，卻仍是搖頭：“王爺，不可，他們人比咱們多。咱們的糧不夠分，會引瘋搶的。

“無妨，就他們這樣，本王一個打十個。”

“但您對着他們，下得了手嗎？”

司徒晏頓時不出聲了，沉默半晌才問道：“這些流民何時才能安置？”他們已經開始抱團搶劫了，再放任下去，沒準很快便會發生易子而食的慘案。

災難來得太快，流民的數量遠超預估。所有城門緊閉，各地父母官根本不敢放任他們進城。

因為沒有哪個地方具備接收這些流民的條件。人在生存都難維繫的時候，禮義廉恥便會被拋開。屆時城中百姓必受其害。被偷都是輕的，就怕這些人餓紅了眼，上門搶劫，到時情況就更控制不住了。

孟長東避開那些流民殷切的懇求：“王爺放心，糧食一到，各地知府便會做出妥善安排的。城中有武力鎮壓，可強行開闢出一片空屋安置災民，將他們跟正常百姓分開，即能保住流民，也能讓城中百姓免受其擾。仟韆仦哾

司徒晏想了想，大聲道：“吾乃朝廷的賑災欽差，瑞王司徒晏，朝廷的賑災糧已到。爾等可先到城外排隊，只要不鬧事，各地父母官便會讓你們進城。”

“糧到了？”

“真的嗎？”

“我們不用死了？”

“賑災欽差啊，朝廷終於管我們了。”

“老天爺啊，老婆子總算等到您開眼了。”

......

司徒晏離開前再三保證，也算是給了他們一線希望。糧已經到了，只要再撐幾天，他們就能活下去。至於活下去之後的事情，他們沒法考慮。

活着已經足夠艱難，以後對於他們來說更是奢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更何況，朝廷不是已經出手了嗎？就算不能妥善安置，但總歸能給條活路的不是？

司徒晏的心情極為複雜，但他卻沒時間去想太多，他得讓工部這些寶貝們儘快發揮作用。只有堵住黃河決口，才能控制災情蔓延。

他與孟長東等人討論了一路，搶險和賑災必需同時進行，只恨大雨讓增加了他們運糧的難度，不然粥棚早設起來了。

陸念芙的夫人外交雖然有些磕碰，但也算打開了局面，就是可憐了家裏兩個小的。爹沒在家，娘也顧不到他們，他們已經跟了嬤嬤好些天了。小二畢竟還小沒啥感覺，曜兒就不行了，嘟着的小嘴都能掛個油壺。

這日中午，他托着小下巴坐在門口翹首以待，任由嬤嬤和丫頭們磨破了嘴皮，也不肯挪動地方，就要坐那等他娘回來。

小小一隻擱石階上坐着，別提多可憐了。

陸念芙回家時已過了未正（14:00），小傢伙還餓着肚子，可把她給心疼壞了。

轉天便推了一場宴會在家陪他。

可在家她仍有看不完的賬本，好在曜兒聽話，她處理事情的時候，就在一邊乖乖坐着。徐嬤嬤怕他無聊，說要帶他去看弟弟，他倒是答應了，只是時不時會跑過來看看陸念芙還在不在。

哎喲這小粘人精。

陸念芙一時很是自責，她都多久沒好好關心過這兩個小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