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十:三十七
所有人都吃驚的望着齊夢美,霍棪剛想開口問些什麼,肖瀟偷偷拉了他一下,暗暗使了個眼色。
齊夢美看着肖瀟笑了笑,從貼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煙,點上抽了一口,說道:“我們分開有一段時間了,他跟那兩個女孩有沒有關聯我不清楚,所以你們也別問我。”
齊夢美說著,拿起桌子上的茶色小瓶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搖着頭嘆道:“雖然分開了,不過我們一直都有聯繫,他來這邊,我一直都知道。
前些天他告訴我說自己帶的葯快要吃完了,看看我有沒有時間幫他買兩瓶,我剛好距離不遠,就同意了。
其實我這麼做,也是想讓賈虎跟他的關係近一些,因為我們大人的原因,賈虎始終不怎麼認他。”
齊夢美苦笑着,伸手摸了摸賈虎的腦袋,賈虎執拗的偏了過去,一言不發的靠在沙發上。
齊夢美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道:“我們是昨天到的,一路的雨就沒停過,上山的時候更是遇到了一場暴雨。後來就跟別的車發生了一些剮蹭,然後對方還逃逸了,當時雨下得很大,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結果到了半日浮生附近才想起來葯沒買,我就直接開車走了。
到了第二天,才重新過來,快到的時候車又壞了,我就跟賈虎在車裏吵了一架,後來遇到了邵一凡,我們就跟着來了半日浮生,因為不想被誤會,所以我才撒了個小謊,說是自駕游路過。”
“怪不得。”霍棪豁然大悟,點頭說道:“我們到半日浮生的時候拍了幾組場景,無意中拍到陳默出現在你們房間附近,當時還不知道那人是他,後來才知道。”
許偉看了齊夢美一眼,把裝在口袋裏的水果刀拿了出來,放在桌面上,說道:“先前我去了一趟3號房。幾乎可以肯定,這把刀就是刺殺孟嘉的兇器,包括割腕,也是它。”
許偉說著,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最初我以為孟嘉是自己割的腕,後來經過認真觀察,發現其實她是被人割腕,但奇怪的是這把刀是在陳默房間發現的。”
齊夢美笑了一下,說道:“許警官,如果您說殺人的手法是陳默設計的,我還相信一些,他自己動手殺人,我不信。”
霍棪忍不住問了一句:“因為心臟病?”
齊夢美搖了搖頭,捏着煙屁股輕輕丟進一旁的煙灰缸里,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陳默他,暈血。”
許偉點點頭說道:“是有人故意放在他房間裏的,打算嫁禍給陳默,可是那人卻沒想到,孟嘉死後沒多久,陳默也死了。”
“所以我們再去2號房的時候,陳默的屍體不見了,如果是為了混淆視聽,最有可能的應該是邵一凡或者馮大福。”
霍棪若有所思的看向齊夢美和賈虎,說道:“這麼說來,陳默的葯被人掉包,你們的嫌疑最大。”
“憑什麼我們的嫌疑最大。”賈虎不滿的瞪着霍棪,怒氣沖沖的說道:“你怎麼不說你是殺了人,還有他……邵一凡說他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警察。”
賈虎渾身劇烈的顫抖着,指着許偉大喊起來:“說不定還是他殺了邵一凡,邵一凡找到了證據,就被他殺了。”
賈虎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霍棪瞬間繃緊了後背,嘴角微微抖了一下,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許,許哥,孩子的話你別,別放在心上啊,呵呵。”
許偉冷笑一聲,朝身旁幾人看了看,抓出手銬,‘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
說道:“這能不能證明我是警察?”
見眾人噤若寒蟬,許偉搖了搖頭,把手伸進腰間,攥着槍摸了摸,‘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說道:“這能不能證明我是警察?”
霍棪嚇得臉都白了,連連擺着手,說道:“不至於不至於,許哥……許警官,不至於。賈虎,你怎麼跟警察叔叔說話呢?”
賈虎晃着腦袋白了霍棪一眼,偷聲說道:“本來就是,又不是我說的。”
“許警官。”肖瀟抿着嘴看向許偉,小心翼翼的說道:“能不能,讓我們看看您的警官證?”
許偉愣了一下,看着她笑了笑。
霍棪匆忙把肖瀟往身後拉了拉,嘴唇哆嗦着,說道:“許哥,他們不懂事,您可別放心上,要不,您就讓他們看看,警官證總不會作假。”
許偉瞟了他一眼,伸手抓過槍看了看,重新放了回去,隨後又把手銬也拿了回去。霍棪兩頰的肌肉微微顫抖着,卻不敢阻攔,只得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
“好,給你們看。”
許偉應了一聲,把手伸進口袋,神色突然一變,連忙把衣服翻了過來,匆匆在衣服裏面摸了幾下,這才發現衣服口袋附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樹枝撕了一個口子。
“糟了。”許偉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在身上來回翻了翻,脫了衣服發現竟然有四五處撕裂的口子,面色一沉,說道:“有一份重要的證據也丟了。”
看着一臉焦急的許偉,霍棪匆忙說道:“什麼證據?是不是跟那嫌疑人有關的?”
“一枚銀幣。”許偉一臉懊惱,匆匆站了起來,說道:“從傷者手臂裏面取出來,就是這枚銀幣才讓我們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另外還有一張照片,跟銀幣卷在一起,有可能和我的證件一起掉在什麼地方了。”
肖瀟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會不會是剛才追狗的時候掉落的?”
許偉搖了搖頭,說道:“有一定的可能性,也可能是去找邵一凡的時候,不管在哪掉落的我都必須儘快找到,那枚銀幣連結着整條證據鏈,一旦遺失,前期我們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銀幣什麼模樣?”霍棪站在一旁,假意翻動着馮大福桌子上的書,說道:“我們可以一起幫你找找。”
“不規則的圓形,比一塊錢硬幣稍大一些,沒字,一面是牛頭,一面是蛇形花紋,靠近邊緣的位置被人為的打了一個孔。”
許偉說著,看了看霍棪的脖子,比劃了一個戴項鏈的動作:“最初穿了一根類似你這樣的皮繩,後來我們把皮繩拿去化驗了,就只帶了銀幣出來。”
霍棪尷尬的笑了一下,翻書的手忽然停了下來,舉起一張存儲卡,驚呼道:“有張卡,馮大福書里發現的,可能是相機存儲卡。”
許偉腳步一頓,脫口而出:“打開看看。”
不等許偉發話,霍棪已經轉到了桌子後面按了開機鍵,隨後撇了撇嘴,把屏幕轉了過來,說道:“有密碼。”
“我去拿筆記本。”肖瀟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許偉直接把她攔了下來,朝外面看了看,說道:“一起去吧,外面雨大。”
霍棪不自覺的看向茅草亭方向,一想到馮大福的屍體還躺在亭子裏,心裏也有了一些膈應,連忙說道:“對,一起去看看,反正就我們幾個人,待在一起總比分散了安全。”
齊夢美猶豫了一下,把賈虎從沙發里拖了起來:“我們也一起去。”
肖瀟抬頭看向窗外的大雨,俯身拿起靠在牆角的雨傘,推門出去。齊夢美帶着賈虎跟在後面,手裏的透明雨傘早就換成了跟馮大福一樣的大紅傘,傘面邊緣印刷着某個房地產的宣傳字樣,在雨水中閃爍着朦朧的光澤。
臨出門,霍棪轉過身想要把存儲卡遞給許偉,許偉擺了擺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撐着傘邁入雨中。
天邊時不時滾過一片悶雷,聽起來就像是碾碎骨頭的聲音一樣,散落在半日浮生各處的太陽能小燈終於耗盡了原本就薄弱的能量混入夜色。
幾人走的極快,卻又極慢,漫天的大雨似乎無限制的拉長了從兩層大宅到河對岸的距離,院落中央的老榕樹隨着雨水嗚嗚咽咽,數不清的紅布條卷在一起任由雨水沖刷,卻始終任性着不願脫落。
站在10號房門前,許偉四處看了看,抬手掃了一眼時間,二十點三十七分,半日浮生的雨夜已經深得完全看不清前路了。
霍棪把10號房所有的燈光全都打開,隨後跑到9號房同樣開了所有的燈光,用力鎖好門,在眾人的注視下匆匆折了回來。
幾人分別放了傘走進房間,見椅子不夠坐索性都站在一旁,只有賈虎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抓了一隻枕頭靠在床上玩起了平板電腦,肖瀟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匆匆接過霍棪遞過來的存儲卡,伸手在包里翻了一下,抓出讀卡器插上。
“卡被格式化了,然後有人用工具恢復過。”肖瀟輕輕划動着觸摸板,皺着眉頭說道:“裏面的數據幾乎全都丟失了,大部分是亂碼文件,只有零星的照片和視頻。”
“吳真!”看着屏幕上手持棉花糖的女孩側臉,許偉忍不住叫了一聲,說道:“還有嗎?”
肖瀟點點頭,往下翻了翻,有幾張是吳真單人的,還有幾張是吳真和孟嘉在一起的,一起共七張照片。
“還有三個視頻。”肖瀟說著,點開其中一個。
視頻內容是兩人泡在浴缸里洗澡的時候拍的,看背景像是比較高級的酒店,窗外是夕陽殘照,兩人狀態十分親昵,視頻不長,大概兩三分鐘。
第二段視頻是在山頂拍的,大部分都是孟嘉出鏡,吳真僅僅出現了十多秒,孟嘉舉着手機在尋找信號,吳真在一旁記錄。
“她們的存儲卡怎麼會夾在馮老闆的書裏面?”霍棪咂了咂嘴,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解道:“為什麼要格式化?”
“看下去。”許偉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盯着最後一段視頻,說道:“看完這段視頻。”
肖瀟扭頭看了一眼霍棪,搖了搖頭,打開了第三段視頻。
看到視頻內容的瞬間,許偉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握了一下,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視頻拍攝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十三分,應該是放在某一個比較矮的位置上拍攝的,大部分的畫面被雨傘擋着,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排躺椅。
孟嘉和吳真相互摟抱着站在雨中,兩人似乎都有了醉態,吳真忽然蹲了下來,用手在地上胡亂畫著什麼,整個人來回晃動着,彷彿隨時可能倒在地上。
孟嘉來回走着,抓起一瓶小酒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整個人走到了畫面外面,再回到畫面中,手裏的酒瓶已經沒有了。
嘴裏喃喃着,摸了摸吳真的頭,搖晃着蹲了下來,忽然抱着她強吻起來,肖瀟回頭看了一眼霍棪,指尖懸在觸摸板上正打算拖動視頻,孟嘉忽然把吳真推進泳池,自己跌坐在泳池邊愣了一下,仰起頭看着天空,隨後又側身躺了下來,看着吳真在泳池裏有氣無力的掙扎。
直到吳真完全沒有動靜,孟嘉才笑着爬了起來,搖搖晃悠的抓起雨傘和相機往山下走去,畫面始終沒有停止,隨着孟嘉的腳步胡亂晃動着。後續的內容大概又持續了一分多鐘,全都是無意識的拍攝畫面,然後不知道是因為沒電,還是進水又或者是撞到了什麼地方,畫面一下子黑了。
“竟然……竟然會是這樣。”霍棪愣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忍不住嘆了口氣:“竟然會這樣。”
許偉看着黑屏的畫面,嘴角微微動了動,露出一副冷漠的笑意:“孟嘉看過這段視頻。”
肖瀟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所以她才把卡格式化了,只不過她沒想到馮老闆又把卡里的內容恢復了,偏偏恢復的內容裏面有這段視頻。”
許偉點了點頭,說道:“馮大福一定要挾過孟嘉,我去1號房的時候他們應該發生過爭執,只是當時我沒有細想。”
齊夢美臉色一變,用力拉了拉衣服,說道:“所以他殺了孟嘉?”
許偉努力回想着,說道:“那個時間,最有可能動手的,只有陳默和馮大福,可是……”
剩下的話許偉沒說,霍棪不由嘆了一口氣,陳默和馮大福都已經死了,陳默被人換掉了急救藥,馮大福則是觸電身亡,想到這裏霍棪突然一個激靈,看向許偉,說道:“許警官,馮老闆會不會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