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到底誰看
晚上我沒回寢室，就陪二哥一起休息。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寢室的鄭周宇是混學生會的，負責查寢，他對我這種動輒不回寢室的事情已經都習慣了，並不管我。
第二天是個周六。
據說看名醫還得排隊，所以得早點兒去。一大早兒的我就把二哥搖醒，帶他去吃早飯，他不吃早飯的習慣可不好，起碼在我身邊兒的時候要儘力幫他改正。
但我比較後悔，因為我貪圖便宜，就把二哥領到我們學校食堂去吃飯了。卻沒想到李水起得也這麼早，還跑到食堂來吃早飯。
當時食堂里出了在檔口裏忙活的大爺大媽之外，就只有我、二哥還有李水。
偏她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坐着，進來的時候，我根本就沒瞧見。飯都裝上了，一轉身的時候，才瞧見她在我身後，正用一種受氣小媳婦兒一般的表情在盯着我。
二哥一看見她這眼神兒，頓時就醒了，偷問我一聲，“這就是那個叫李水的么？”
我不曉得這事兒是啥時候傳到他耳朵里的，大概是淼淼和他嘀咕的吧。說不定淼淼還托他撮合我和李水呢。一想到這個我就頭暈，我這邊兒能派去拆散淼淼和那個林之明的作戰團隊還沒有聯繫得上呢；淼淼那邊兒派過來撮合我和李水的人，就已經到位了。
我嘆了口氣的功夫，二哥就已經坐到李水同學的對面兒去了。
“哥哥好。”李水有氣無力地打了聲招呼，表情是既幽怨又委屈。
“你怎麼認識我？”二哥面上帶笑。
“我見過他另一個哥哥，你們長得很像，但又有點兒不一樣。嗯，你比他那個哥哥長得帥一點兒。”我真沒料到，李水還能有這等情商，我還以為，她的情商都已經被貓叼走了呢。
但她的情商突然上線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二哥聽得喜氣洋洋，已經問她，一會兒去看什麼名醫，要不要一起去的事兒了。
我趕緊開口，說李水同學忙着呢，有學生會的事兒要忙、還有家教要做。
但李水卻不看我，只把頭扭向一邊兒，“我很閑，不忙。”
於是二哥就趕緊接茬，說什麼，“看病這種事兒，講求的就是一個人場，我們這邊去的人太少了，去了怕被人小看、不好好給看病。你要是不忙，就陪我們去，我們正好多一個人，也幫小樹壓壓場子。”
李水聽他一頓亂說，胡亂點了點頭。
我覺得她就是想混在我身邊兒，也不知我在她眼裏哪點兒好，她竟不惜和我做姐妹也要往我身邊兒混。
不多時，錢老闆的電話打來了，說是給我送飯。我嘆了口氣，把錢老闆也放進食堂來了。反正場面已經失控，多他一個不多。
錢老闆和李水都是禮節中人，二人友好寒暄了幾句。
錢老闆驚喜的發現李水對他很是敬佩，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從前但凡是和我關係親近的人，都明裡暗裏看他不爽；即便表面說得過去，但是心裏對他也是鄙視。久而久之他都習慣了，覺得我身邊的人肯定都看不起他。
但李水前幾天才剛收過錢老闆的紅包、滿心裏都覺得他是個聖人。吳諧又給左次三番地和她說什麼，要對錢老闆這種敢於挑戰世俗的人懷有敬畏之心。所以，這會兒她對錢老闆的敬畏之情，完全是由衷而發，這是徒做表面功夫所裝不出來的。
這不禁讓錢老闆十分受用，和她說得話都變多了起來。
要不是錢老闆已經和阿姨成親，
還有了我妹子，我這會兒都想把李水介紹給他了。
名醫所在之處，乃是一個門面，外表被裝飾得雕樑畫棟，古香古色。
一進門，便看見很多病患及其家屬在各處等候，也不喧嘩，倒是安靜。
這醫館共有兩層，一層據說是名醫的兒子鎮守，二層才是名醫本人的所在。名醫的兒子無需預約，到店排隊就可以了；名醫本人才需要提前約好，但即便是約了，也得排隊等候。看來我今天是要去二樓拜會名醫本人。
我們一行人來到二樓，只見二樓的人也不少，而名醫本人銀髮長須，正在問診，一派泰然自若。
我偷偷捅了捅二哥，問他這是不是就是他想要的醫館的感覺，二哥偷偷搖了搖頭，跟我說一會兒一定要見機行事、聽他安排。說完，他又竄到我親爹和李水的耳邊，悄聲嘀咕了好多。這引得名醫身邊一個干雜活兒模樣的男的頗為不滿，大概是覺得我們這邊喧嘩吵鬧。
我們雖然約定了上午十點半，但是等到了十點半也並沒有排到我。二哥和李水還算年富力強，應該站得住這麼久；但我怕錢老闆站得累了，就到處亂躥準備給他找個凳子坐坐。我樓上樓下尋了個遍，終於淘到一個沒人坐的破凳子，給搬了上來。那名醫身邊干雜活兒的人，又瞪了我一眼，想是嫌我折騰得太歡。
錢老闆見狀頗為不好意思，連忙低聲叫我安分等着，不要再濫折騰了。
我心下其實不忿，都是做生意而已，哪裏見這開醫館的就牛到這種地步。
二哥全然不似我這般百無聊賴、為了找凳子折騰半天。他從進了這二樓開始，就沒閑着和李水嘀嘀咕咕，引得李水時不時一陣好笑，但是又怕喧嘩所以不敢出聲，只得捂嘴憋笑，真是忍得她難受。
這二樓，大部分人都愁眉苦臉：病患一個個看上去行將就木，家屬一個個苦大仇深。就我們這一行人亂竄的亂竄，說笑的說笑，倒不像真來看病的。
好歹終於等到我了。
我們這一行四個人並排走了過去，也沒分個先後。
名醫扶了扶眼睛，左右打量了我們這四個人一番，然後看着錢老闆，“你坐到這兒來吧。”不得不說，錢老闆如今有些羸弱，確實比我更像病患。
錢老闆聞言笑着說，“不是我看。”
名醫心中小有不悅，又打量了一番，看着李水一派瘦小模樣，定是氣血不周，“是你要看？”
李水也慌忙搖了搖頭。
名醫這就怒了，“到底誰看？”
我慌忙出列，“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