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擺脫追兵

張里仁和鳳妃進入一個離褒城驛上百里遠的山谷躲避敵人時，已接近虛脫，步履蹣跚。

他們來這裏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們已沒有力氣逃遠一點。

兩人一先一後來到山谷中的一個飛瀑小潭旁，頹然跌坐。

張里仁舉起右手，道：“妃兒，我師父以前對我講，在力竭氣殘時，切忌躺下睡覺，務要以無上志力定力，強撐下去，這是使功力精進的要訣。“

鳳妃嘆道：“若是失血過多，是否也該硬捱下去呢？“

張里仁苦笑道：“師父這倒沒講！“

鳳妃忽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衣服也不脫地縱身入潭中道：“里仁哥哥，剛才逃離褒城驛時，每根神經都好象繃緊了的弓弦般。不若趁這時刻，你學我一樣在水瀑下練功為妙。“

張里仁嘴裏咳出了一口鮮血，笑道：“好。“也學鳳妃般一躍進水潭中。

“撲通！“

張里仁連人帶劍一頭栽進小潭裏，立時把潭水染紅。

鳳妃嫣然一笑，接着咳起來，這才往水瀑移去。

兩人像小孩子般你擠我、我碰你的來到水瀑下，強忍着肉體的痛楚，對抗着能令他們躺下來的暈眩，任由水瀑照頭衝下來。

明月出現在小谷東方的頂沿處，斜斜照射入谷內，把谷內的樹木影子投到地上去。

因衝擊兩人身體濺起的水珠，在月照下化為點點金光，蔚為奇觀。

兩人剛死裏逃生，忽然見到這麼美妙的情景，特別有種微妙感覺，一時看得呆了，不知不覺間，整個人輕鬆下來，心底湧出無憂無慮的舒快情緒。

他們的身體挺得更筆直，靈台間一片澄明，除眼下的存在外，再無他念。那是他們從未嘗過的情況，絕不同於以前靜坐下的忘我境界，而是因貫通了內外的空間橋樑，使他們能感受到宇宙間某一玄不可測的奧秘，把握到某種不可言喻的力量。

真氣在凝聚中。

天地的精氣分由天靈和湧泉兩穴進入張里仁和鳳妃的經脈內。

兩人都不敢說話，全力把精神保持在這妙不可言的狀態里。

月兒緩緩移上中天，又沒落在西方谷壁下。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足音把兩人驚醒過來。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一道虛實難分的人影鬼魅般飄進谷里來。

二人生出感應，睜眼看去，竟是在褒城驛里參與攔截他們的那個美麗婦人。

張里仁和鳳妃同時心中大懍，以他們目下的狀態，正是最不該遇上美麗婦人的時刻。

鳳妃壓低聲音在張里仁耳旁道：“里仁哥哥，退入水瀑後去，絕不愁被看見的。“

張里仁隨鳳妃后移，靠貼光滑的山壁，水瀑像一把扇子般把他們隱蔽包藏，除非有人穿過水瀑，否則休想可以發現他們。

美麗婦人注足谷口處，細察地面的痕迹。

張里仁輕震道：“她是循血跡追來的，我們真疏忽。“

鳳妃冷靜地道：“血跡是沒有方向的，我們可以是來了又或走了，誰想得到我們傷得那麼重，仍會在水瀑下淋水呢？“

轟隆的水瀑聲，把他們說話的聲音隔斷了，加上他們只是低聲耳語，故不虞外面的美麗婦人聽到。

美麗婦人這時飄到潭邊，環目四顧后，美目深注地凝視潭水。

二人立時合上眼帘，只露一線的瞅着她，怕她因他們的對視而生出感應，同時運功收斂身體發出的熱量和精氣，

免惹起她的注意。

之前因為一心逃命和戰鬥，張里仁並沒太仔細地打量美麗婦人的容貌。

這次終於能夠面對面地見到美麗婦人，張里仁頓時生出從未有過的驚艷感覺。

她的美麗確是與別不同，她的臉容帶着種純潔無瑕的秀麗氣質，橫看豎看都不像會害人的儒雅女子。

最使人沉迷是她那對迷茫如霧的眸子，內里似若蘊含著無盡深情，期待和等候着你去找尋和發掘。

她任何一個微細的表情，都是那麼扣人心弦，教人情難自己。

優美的身型體態，綽約的風姿，令她風韻猶存。

美麗婦人忽然朝水瀑瞧來。

若換了是一般好手，這時不免駭得心跳加速，使美麗婦人生出警覺，但二人都是內外兼修的特級高手，身體內的機能沒有半絲反應變化。

風聲微響。

倏忽間美麗婦人旁邊多出了一位高瘦頎長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此人臉白無須，長得瀟洒英俊，充滿成熟男人的魅力，雙目開合間如有電閃，負手傲立，頗有種風流自賞，孤傲不群的味兒。

美麗婦人輕聲道：“盤爺你好，我們遲來一步呢！“

她低沉的聲音溫婉動人，縱使張里仁明知她是敵人，也希望聽她多說幾句話。

名叫盤爺的人雙目神光閃閃地掃視四方，冷哼道：“他們都受了嚴重內傷，能走到那裏去？“

美麗婦人柔聲道：“潭邊仍飄浮着血絲遺痕，可知他們曾在這裏洗滌傷口，盤爺認為下一步該怎麼辦？“

盤爺沉聲道：“我們要運用手上所有力量，不惜代價的把這二人殺死，否則如何下得這口惡氣。“

接着又冷冷道：“沈爽真沒用，他就是一個單純的魯莽壯漢，假設能教那些蠢材拖到我們趕來后才動手，這二人早就喪命，《赤伏符》也就落到我們的手中了。“

美麗婦人輕輕道：“這十年來，姚家從未見過盤爺發這麼大的脾氣，盤爺放心吧！這事交在姚家身上，保證他們沒有多少天可活。“

盤爺哈哈一笑道：“有姚夫人你親自出馬，盤某自是非常放心，這二人均是武林罕見的人才，無論智計武功，都非同凡響。姚夫人你可視追殺他們為修練的一段過程，盤某亦全聽你的調度和指揮。“

姚夫人露出一個甜蜜嬌柔的笑容，帶點撒嬌的動人神態道：“盤爺又來笑話姚家了！別忘了姚家可是早已嫁為人婦了！“

盤爺柔聲道：“當然不敢忘記，只是姚夫人你始終都是盤某心中那個最難以忘懷的人而已。“

姚夫人的目光再投注潭水上，射出凄迷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心神到了另一個空間和時間處去。

盤爺愛憐地拍拍她香肩，道：“快天亮了，走吧！“

看着兩人消失在谷口外，張里仁和鳳妃都鬆了一口氣。

等得天際逐漸發白，到了午前時分，先後有幾批武林人物尋到小谷來，但都沒有發現他們。

太陽下山後，二人離開水瀑，均有氣爽神清，體力全復的感覺，唯一美中不足處，就是渾身濕透，衣服破爛。

在潭旁石上坐下來后，張里仁關心地問鳳妃道：“妃兒，你的傷勢如何呢？“

鳳妃抹掉從濕發滴下來的水珠，柔聲道：“在水瀑下行氣運功，加快了療傷的速度，現在已好了大半。里仁哥哥，你的情況如何？“

張里仁答道：“該好了七、八成，只要再有兩三天，便可完全復原過來。”

鳳妃默然片晌，嘆道：“方仙道的武功真奇妙，只是在療傷一項上，已非其它所謂神功能及。“

張里仁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鳳妃繼續問道：“里仁哥哥，我們下一步要去哪裏？”

張里仁想了想，然後緩緩道：“現在所有人都以為《赤伏符》就在我的手上，我只能讓江湖中人知道我回了一趟方仙道，親手把《赤伏符》交回給了掌教師伯，那樣的話才不會再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妃兒，我們去終南山吧，回一趟方仙道的所在。我也有好幾年沒有回去了。”

鳳妃微笑着道：“好。里仁哥哥你去哪，奴家就跟着你去哪。”

張里仁接着道：“之後我們再前往長安，與班彪和雨荷他們會合。我還答應了一個叫王欣欣的姑娘，到了長安之後要去找她，與她一起去尋找王氏寶庫。”

鳳妃驚訝道：“王氏寶庫？”

“恩，就是之前班彪和你說的王氏寶庫。王姑娘說她手上有王氏寶庫的線索，但要我去到長安找她后，她才肯告訴我具體的事情。”張里仁應道。

“哦。那王姑娘也挺小心的。不過也好，這樣奴家也能見識一下那令無數人垂涎的王氏寶庫了。”鳳妃有些興奮地道。

“呵，妃兒你整天就想着找一些新鮮刺激的事情來做。”張里仁微笑着道，“不過這樣也好，日子才不會太沉悶。不管找不找得到王氏寶庫，接下來我都要去找秀哥他了。因為我答應過他，只要處理完《赤伏符》和回長安祭拜完師父后，就會回去找他。”

“好耶，奴家也想見一見能讓里仁哥哥你如此心服欽佩，和讓麗華姐姐這麼美麗的人都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為他等待的劉秀劉文叔、秀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鳳妃笑着道。

“恩，秀哥他是個平易親切、能讓人見了都喜歡他的人。而且我根據師父所教的觀相術，秀哥他的面相富貴不可言，他是個註定會極不平凡、龍飛九天的九五之尊的大人物。”張里仁緩緩道，“如果能夠與這樣的人交結好，對我們至少不會是件壞事。如果他真的能榮登至尊，對天下百姓也是件好事，至少他會真心地愛戴百姓，不會讓百姓再流離失所，生活苦不堪言。”

“恩。里仁哥哥你認可的人，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鳳妃甜甜地笑道。

“嘿，我也有些私心，最起碼在我認識的各方最有希望一統天下的人之中，我對秀哥最有好感，當然也就希望他能登上那令天下人都渴望無比的九五至尊之位啦。”張里仁笑道。

“那裏仁哥哥，你自己有沒有想過在這亂世之中，去與那些豪強軍閥一起爭做那九五至尊啊？以你現在的威望和方仙道加上巫族的實力，完全是有爭奪的機會和實力的。”鳳妃好奇地問道。

張里仁聽了鳳妃的話，有些愕然，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有認真去思考過這樣的問題，想了想后道：“妃兒，說實話，我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問題。九五至尊之位的確是誘惑無比，但你也知道，我出身方仙道，方仙道的人一生追求的就是傳說中的成仙成聖，師父從小也是這樣教導我的。所以，我真的對那九五之尊之位沒多大的興趣，只希望通過略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去輔助那最有希望奪得此位的人上去，然後他能讓天下的百姓從此安居樂業，不再受苦。”

鳳妃聽了張里仁的話，眼裏都是喜愛和傾慕的神色，自己喜愛上和將要嫁的人是一個多麼心懷天下百姓的好人啊，於是笑道：“里仁哥哥，奴家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能夠選擇嫁給你，奴家覺得這決定真是太好了，是奴家此生最大的幸福和幸運。”

張里仁聽了鳳妃深情的告白，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有些尷尬而不好意思地道：“妃兒瞧你說的，讓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能娶到你，才是我此生修來最大的福氣。”

“嘻嘻，里仁哥哥你也會臉紅，不好意思的啊。”鳳妃見張里仁有些臉紅，取笑他道。

張里仁見鳳妃取笑自己，開口道：“好啊，妃兒你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就要一把抱住鳳妃。

鳳妃早就料到張里仁會有此一着，一閃身避了開來，笑嘻嘻地道：“不要啊，里仁哥哥，你就放過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休想！”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逐，在嬉笑中一路奔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