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酒舍爭鬥

第46章、酒舍爭鬥

漢林酒舍有樓梯分於東南角和西北角貫通底下兩層,而通往頂層的樓梯卻設在正中的位置,須經過第二層的走道始可由此登上三樓。

梯井圍以雕花木欄干,四周是個廣闊達三丈的空間,連接起通往各廳房的廊道,感覺上既有氣勢亦見通爽。

當張里仁、鳳妃從南廊擁到梯井時,四條廊道外均擠滿人,蕭無雙和一眾隨行高手打橫排開在北廊之外,人人虎視眈眈正卓立於欄干旁負手俯視梯井下層盡處的一人。

此君年約三十五左右,身材魁梧雄偉,臉容清奇英偉,顴骨雖高,但鼻子豐隆有勢,雙目出奇地細長,內中眸子精光電閃,射出澄湛智能的光芒。

雖是負手而立,卻能予人隱如崇山峻岳,卓爾不凡的氣概,並有其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派。

“此人姓馬名援,扶風茂陵人,聽聞是戰國名將、馬服君趙奢的後裔。昨日傍晚時分才到漢中,本想參加赤伏大會的,可卻遲來了一步。”漢林酒舍老闆李漢林低聲對張里仁道。

“哦,多謝李老闆的告知。”張里仁笑着對李漢林道了一聲謝。

東廊處看熱鬧的人群中,張里仁認得的有齊白俊、蘇子儒和金敏文,其它的該只是適逢其會的客人。

張里仁循馬援目光下望,可見一人正伏身在兩層中間的階台上,動也不動,生死未卜,觀其服飾,該是隨蕭無雙而來的高手之一。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馬援身上,此君卻無絲毫不自在的神態,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蔑視神色,冷然道:“哪裏來的無名小賊,居然敢前來找大爺找死?誰若是想要動手的話,大爺我隨時奉陪到底。”

蕭無雙踏前一步,淡淡道:“你好,馬兄,在下蕭無雙。請容蕭某斗膽請問馬兄,鐵大鵬生死如何?其它一切可遲一步再說。”

眾人雖仍未清楚馬援為何會在此與鐵大鵬打鬥,但看蕭無雙現在的語態,均猜到是鐵大鵬故意挑撥生事,而慘遭“教訓”。

至於鐵大鵬為何如此不智,則除當事者外其它人都大惑不解。

馬援發出一陣長笑,道:“久聞蕭無雙之名,今日在此得見,果是豪傑人物。”

他無論談笑舉止,均有種睥睨天下的豪雄氣概,懾人之極。

最難得是他相格粗豪,仍能令人感到他思慮精到細密,沒有獷漢粗心疏忽的缺點。

蕭無雙含笑回禮,謙虛答道:“馬兄過獎,蕭某愧不敢當,假若馬兄不反對,蕭某要派人去看視鐵大鵬的情況。”

馬援哂然笑道:“不必多此一舉。鐵大鵬躺一會便可自行起身。蕭兄勿要怪在下對鐵大鵬狠施辣手,非是如此,亦難以把各位引出來。”

接着環目一掃,當眼光來到張里仁和鳳妃等人處時,竟眼神精光四射,接着微微一笑,神態從容不迫,極有風度。

李漢林此時笑着打圓場道:“各位有話好說,能否給老朽一點薄面!”

他話尚未已,一人介入道:“李老闆可知此事非只一般江湖爭鬥,貴樓有任何損失,一概由垣某人負責。”

此人說起話來霸氣十足,不留半點予人辯說的餘地。

李漢林乃圓滑之極的人,那還敢多言干涉,求助的瞥了張里仁一眼,口上卻道:“有垣將軍的一句話便夠。就算把敝酒舍拆了,我李漢林也可重建另一座。”

他的語氣卑中顯亢,顯是不滿對方蠻不講理的氣勢,並小聲告訴了張里仁此人名叫垣副,

是割據蜀地益州一帶的豪強公孫述手下的一員大將。

張里仁聽了,點了點頭排眾而出,登時惹起一陣混亂。

待張里仁來到南廊人堆的最外圍處,發出一陣含蘊內勁的震耳長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張里仁這才抱拳道:“在下方仙道方士張里仁,有些許愚見,望為各位接納。”

先不說他剛才憑笑聲顯露的深厚功力,又或方仙道在江湖的威望,只是他作為赤伏大會的第一名得主,像彗星般崛起於武林的身份,已使他的話擲地有聲,教人不敢忽視。

馬援的目光掃過他們,落在鳳妃身上的時候,亮起清晰無比的讚賞神色,最後才回到張里仁處,欣然道:“張兄名滿天下,說出的話,在下當然要聽。”

張里仁雙目電芒爍閃,掃過蕭無雙等人後,轉到垣副處,微笑道:“垣將軍請勿見怪,我們這些慣走江湖的人,自愛暢意恩仇,只求痛快。但李老闆曾為這樓子下過一番心血,若在這裏動手始終有煮鶴焚琴,大殺風景之感,我們何不移師樓下廣場,再作計較?”

只聽他這番說話,便知他並不賣垣副的面子,但又教對方難以反駁。

垣副出奇地沒有動氣,只淡淡道:“張小兄教訓得好。”

張里仁卻是心中暗懍,此人能屈能伸,說話大方得體,確是個人物。

馬援欣然笑道:“在哪處動手也沒有問題,就算在這裏,馬某也可保證能不損片木塊瓦,但對手的情況如何,就非我可控制。”

眾人一陣起鬨,這等若馬援自我限制了出手的方式。

一聲長笑,來自蕭無雙的陣營中,只見英偉挺拔的方世文大步走出,微笑道:“在下方世文。馬兄此言,惹得世文心癢難熬,忍不住要領教高明。不若我們訂下規則,誰若失手損毀任何對象,便算輸了如何?”

馬援見銅鈴般的巨目透出笑意,朝蕭無雙道:“若方兄一時失手,敗給在下,蕭兄是否親自下場?”

旁觀者立時止哄,變得鴉雀無聲,看蕭無雙如何應付馬援的挑戰。

蕭無雙雙目寒芒閃閃,銳利如刀刃的眼神與馬援毫不相讓的對視了令人心弦緊扯的片晌后,啞然失笑道:“馬兄果是豪氣迫人,既是如此,不若蕭某和馬兄先玩一場,免得給旁人說蕭某使的是車輪戰術。”

連張里仁也對蕭無雙的膽識風度深為傾倒。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要知從沒有人見過馬援出手,不過只看鐵大鵬仍躺在梯階之間,便知此人非是好惹。蕭無雙敢親身犯險,與這高深莫測的馬援交手,豈是懦夫敢為的事。

旁觀者喝采聲四起,顯都為蕭無雙心折。

善玩言語手段的垣副竟沒有插嘴,一派坐山觀虎鬥的曖昧神態。

蕭無雙一方的史旺等人,卻沒有露出絲毫不安之色,似是對蕭無雙信心十足。

馬援頷首讚許,負手從容道:“蕭兄不必有此顧慮,本人自創的‘養息功’,專講潛藏生息之法,一人十人都不會有多大分別,若與方兄一戰僥倖勝出,佔便宜的實是在下而非蕭兄。”

這番說話出口,立時惹來一陣嘩然。

表面聽是謙虛非常,骨子裏卻是傲氣凌人,隱有不可一世的豪氣。

方世文哈哈一笑,踏前三步,離馬援只有丈許距離,施禮道:“馬兄既有此豪語,請恕方世文大膽冒犯,請馬兄賜教。”

這方世文長得如玉樹臨風,鋒芒四射,予人好感。

蕭無雙笑道:“既是如此,蕭某自樂得在旁欣賞!”

大局已定,馬援與方世文一戰勢在必行。

誰都想不到漢林酒舍頂層的梯井處,突然間會成各方爭鬥決勝的場所。

馬援在萬眾期待下,好整以暇的道:“我們何不以欄干作戰場,誰被逼下欄干來,便作負論。”

眾人一陣嘩然,旋又屏息靜氣,看方世文如何回答。

方世文卻是心內暗笑。

他本身雖擅於使劍,但在拳腳上卻下過一番苦功,將劍招融進其內,與使劍沒有什麼分別,所以才有剛才的提議。

木欄干是用上等楠木製成,總長度約有五丈,寬達半尺,欄身雖縷雕花飾,但卻非常堅實,縱使不諳武功的人,只要手足靈活,在欄上亦可走動自如,對他們這種精於平衡的高手,與站在平地沒有多大分別。唯一是限制了他們活動的範圍,讓彼此能更準確把握對方的挪移。

方世文的拳腳功夫遠近俱宜,假若能預測對方變量,威力之大,將更是驚人,所以他對馬援的提議歡迎還來不及,那會拒絕。

此人極富智計,深悉兵不厭詐之道,表面卻故意微露猶豫神色,才皺眉道:“此法確可保不致因一時失手損毀東西,在下只好捨命陪君子。”

馬援露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道:“方兄請!”

話剛盡時兩人同時騰起,穩然落在欄幹上。

旁觀者多人發出喝采聲,因兩人身法均快如電閃,最難得是不見半點提氣作勢的形跡。

更使人驚異處是他們並非先躍往欄乾子的上空,再降下去,而是斜沖掠上,然後像釘子般釘在欄幹上,不見絲毫晃動。

只是這收發由心,要停便停的身法,便非是一般江湖好手所能企及。

張里仁早預估馬援身負絕學,故毫不奇怪,但方世文厲害至此,卻非他所能料及,不由暗暗警惕起來。

此際方世文單足柱立欄上,左腿翹起貼在右腿后,擺出金雞獨立的姿式,卻比別人雙足立地更穩固安全。尤其是他的立點是一邊欄端至盡處,於穩中又見其險,形成一種非常特別的氣勢。

馬援則定若泰山般卓立於欄乾的中段,兩腳微分數寸,由於欄干離地約有五尺的高度,在靠外的四面梯井都是深下去的空間襯托下,他便仿如立在崇山之顛,雄偉的體型,更使人有高山仰止的奇異感。

他面向方世文,從容笑道:“在下初到漢中城,尚是首次正式與人交手,不過我例不作主攻,所以方兄請先出手!”

他言談舉止雖是謙彬有禮,但自有一股凌人氣度,壓得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更益顯高深莫測,便人心生畏懾。

方世文心中暗笑,要知高手過招有若下棋,先手極為重要,如若功力相若,誰搶得先手主動,往往成為決定勝敗的因素。

若在平地上,縱使失先手,也可藉退避閃躲來部署反攻,但若活動被局限在這長不過五丈、闊不過半尺的曲形欄幹上,而又不準觸地,那麼先手一失,幾乎肯定有敗無勝。

旁觀者中登時發出一陣嗡嗡議論聲,暗評馬援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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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俠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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