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幫我博仔

六.幫我博仔

用牙擦雄的話說,給這些渣渣們吃早飯就是浪費糧食,讓他們有力氣跟他搞事,還不如倒了喂下水道里的老鼠,早餐環節直接取消,所有人被趕回了監倉里。

李梁博早早的回到倉房,在門口蹲好。

從老趙將閘門鎖好的那一剎那起,潮州佬在床上坐起了身,整個4區3小倉立馬陷入一種肅殺的氛圍中,除了老頭跟沒事人一樣躺在床上,其餘的人全部站在那一條狹窄的過道之上。

“撲你丫木!買股的生意從豪哥進來的那天起,就一直是我們潮州人在做,連牙擦雄都默認了,喪狗那個雜碎竟然還玩花樣!倒是眼鏡....”潮州佬越說越氣,吐出嘴上叼着的煙,用腳狠狠地碾死,好像在碾着喪狗的屍體!

“大佬,等放風我們廢了他!”

“老大,去做了他!”

小弟們紛紛叫囂起來,好像喪狗砍了他們老豆,賣了他們的老母,一個個義憤填膺不共蓋天的樣子。

潮州佬擺了擺手,從新在盒子裏抽出一根煙,慢慢的點上,呼出一口,在朦朧的煙霧中緩緩開口道:“抽生死簽吧!”

話音剛落,原本嘈雜喧囂的監倉頓時安靜了下來,剛才還一個個躍躍欲試的小弟們就像是被捏住尾巴的烏龜紛紛縮了回去,別說冒頭了,屁股都夾緊了,生怕一不小心崩出一個屁來,大佬就選了自己。

潮州佬可不在意這些,社團交代的事情,可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的,吩咐着,小弟準備簽子。

“咳咳!”

一直躺着的老頭難得坐起了身咳嗽兩聲,潮州佬順着老頭的眼神望去正好看到了蹲在地上低着頭好像完全事不關己的李梁博。

潮州佬似乎明白了什麼,呼出一口濁氣,對着李梁博招了招手,輕聲慈愛的道:

“博仔!你怎麼蹲在那裏,來過來坐!”

李梁博心想完蛋,自己一開始就蹲在躲着就引起注意,惹火上身,沒想到潮州佬這個老王八還是注意到了自己,但就算是心裏罵了潮州佬一千句一萬句還是乖乖的起身來到了潮州佬跟前。

剛到跟前,潮州佬就把他拉在身邊坐下。

“博仔,來抽根煙!”潮州佬將煙遞給了李梁博,還親自幫他點好了火。

“我看我呢跟你小子有緣,給你個出頭的機會,就是不知道你膽子怎麼樣,干搞事吧?要是不怕,我給你個機會!”

潮州佬身邊其他的小弟見大佬這麼說一下子不樂意緊張了起來,剛想開口說什麼,潮州佬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制止住了他們,又接着不緊不慢地說:

“博仔,想必也看出來了,我們3倉跟2倉的喪狗他們不對付。喪狗這撲街又故意的搞事情,要殺殺他的銳氣了,我看你娃還可以,看樣子是個干大事的人。咋樣?敢不敢跟他干一場?”

李梁博的腦子此刻正在飛速的旋轉着,其實,按道理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徵得李梁博的同意,因為裏面的規矩就是,你只有服從安排,沒有資格挑肥揀瘦,就像潮州佬那些手下準備抽生死簽一樣。

同樣他很清楚,潮州佬這是在拿他當刀使,但是也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機會,要是辦成了,不說別的至少在這個小倉里他的地位會有一個本質上的飛躍,那些當馬號洗廁所沖坑位的事情再也不會要他來做。

至於為什麼選他,潮州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第一他根淺面深,就算是弄死喪狗都可以說是私人恩怨,導致不了義群根14k的全面開戰。

第二這件事需要一個挑頭的人,這個人不但要敢幹喪狗,而且最好還要有一定的關係,最後獄警不好過分處理。

最後則是老頭的意思,很明顯這個老頭在這個小倉里地位有些超然,李梁博甚至覺得老頭的地位甚至在潮州佬之上。

在大腦里飛速的把這些因果利弊過了一遍,李梁博就迅速地做了決定:與其天天刷馬桶,像豬狗一樣卑賤的活着,還不如奮力一搏,改善一下自己的生存條件。

當然,這是他報仇計劃的一個跳板,我一日不出頭,要達成我的目標就遙遙無期,幹了這件事,還能麻痹這些爛人,也不算沒有按劉城志的卧底計劃安排。

主意已定,李梁博狠狠地將叼着的煙吐在地上:“挑那星,不就是個喪狗嗎?我怕個鎚子,還有四個月就出去了,弄翻他!”

潮州佬大喜:“明給你說了,你搞他決不會有事,因為你是關係戶,有人打過招呼了,哪個獄警不給你點面子!他喪狗就是死狗一條!”說著又拿出一根煙遞了過來:“來,抽上!我給你說,只要這事你搞成了,以後在這個倉裏頭,我保證你舒舒服服的平安等着出獄!”

“大佬,這事其他兩個倉的人,不會插手吧?”一直服侍潮州佬的小弟顯得有些不太放心,小聲的提醒道。

“給你們機會出頭你們不鍾用,現在博仔要出頭,你們又犯慫,這事還用你說,我會安排好的,你沒看到今天我特意拉住你們不要亂動手?而喪狗那邊那直接無差別攻擊,不止抓我們的人和合圖跟老東那邊的人都照揍不誤,老東的拿渣今天打球的桌子都給喪狗的小弟掀了。”潮州佬沒好氣地道。

“不過,這事兒還真得好好計劃一下,一定要萬無一失!明天放風的時候,博仔你這樣這樣……”潮州佬仔仔細細佈置着分工與任務。

潮州佬假設了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面面俱到,絲絲入扣,甚至打算把生意都拿出來分和合圖與老東那邊一份。

看着他不厭其煩的臉,聽着他滴水不漏的安排,李梁博心裏不禁感慨:

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在裏面真就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能做一個社團的大佬,能在赤柱這種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地方能掌控一個小倉真就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要好好重新審視一下這個人了!不過他發誓該報的仇絕對一點也不會少,現在潮州佬把他當槍使,未來他就要把潮州佬當狗一樣訓着。

.......

下午的時間,是開工的時間,所謂開工又名勞動改造其實跟外面上班是同樣的意思,只不過在裏面是強迫性的接受工作,所從事的也都是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臟活累活體力活。

李梁博被分配到的是洗衣廠工作,雖然比不上醫務室,廚房,但比起在外面修路與採石場的那些大圈仔們他的運氣還算是不錯。

不過李梁博還是錯了第一次開工,才過午休,他就被老趙提走。

說的是律師探監,但探監室里除了劉城志的那條老狗,李梁博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

李梁博轉身就想走,但探監室的門已經被門外的獄警鎖死,換句話說,劉城志不點頭說好,外面是不會開門的,李梁博只能被逼無奈的坐了下來。

“怎麼樣?裏面過得仲習慣嗎?”

劉城志盯着李梁博的臉,那稜角分明的輪廓,鷹鉤鼻,配合一雙憂鬱深邃的眼鏡怎麼看都不因該穿這身衣服,而是應該到tvb里去當明星,率先開口道。

李梁博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上面的淤血還沒有散盡,還有着一層淡淡的青紫色。

“沒事,都這樣一開始不習慣,失眠是正常的!”劉城志答非所問看似好像在迴避着這個話題。

“呵呵!”李梁博冷笑一聲,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伸出了手,劉城志立馬恭恭敬敬的遞上了煙,那點頭哈腰的樣子看起來李梁博更像是上司。

深呼出一口煙,李梁博的態度比起剛坐進來的沉默好了不少,緩緩的說:“我媽怎麼樣了?”

雖然連母親的面都沒有見過,但有種影藏在血液里的羈絆還是讓李梁博一開口就問起了母親的事。

“你放心,伯母那邊很好,你為了我們警隊受盡委屈,你的家人我們自然會好好的照顧,對了你這半年的工資,我已經提前派人打到了你母親的卡里,伯母那邊你就不用操心了!”

聽到母親沒事,李梁博的心裏鬆了一口氣,緩緩的抬起頭絲絲的盯着劉城志的眼鏡,一字一頓認真的道:“我還能退出嗎?”李梁博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可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

劉城志看着李梁博臉上的傷,又回想起李梁博入獄第一天時的場景似乎有一絲動搖,他搖搖頭不敢再看李梁博的眼睛,低着頭,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根悶煙。

“好的當我沒說!”李梁博苦笑道。

過了很久煙都已經燒完了,劉城志的嘴巴里才顫巍巍的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哦?”

聽到這三個字李梁博倒是有一絲意外,他沒想到又是威逼又是利誘高高在上的劉督查竟然給他道歉。

“博仔,你知道的我也不想的,但有些事情總有需要有人去做,你知道嗎整個港島有多少矮騾子?十個人就有三個,那些鬼佬哪裏管這麼多,他們只想着搞錢,只要他們還有錢賺,那些市民是做警察好還是做矮騾子他們都無所謂,說是說廉...可那有有什麼用?就抓華人弄,那些鬼佬呢是一個不抓,就算抓了也就只是做做樣子,我是雷探長那個時代過來的人,說出來你別不信,那時候的做矮騾子的人數也好,犯罪率也好都比現在少的多!”

“我想改變!我不想我的後代過得日子比那個時候還要黑暗,我想他們能有飯吃有書讀,不用加入社團就能好好的活着!”

“我不是洛哥不是李sir、陳督查,我就就是一個小小的督查,一個月拿幾千塊錢的工資,比一入行久一點的老四九錢都少,我只能這樣!!”

“所以幫我好嗎?幫我好嗎?博仔!”

說著說著劉城志,不知不覺中站起了身,說著說著他的眼睛裏悄悄的泛起了淚花。

劉城志錯了嗎?他只想用自己的方法改變這個艹蛋的時代。

李梁博錯了嗎?他只想自己不要這麼艹蛋的活着。

那些古惑仔矮騾子又錯了嗎?

不!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鬼佬!錯的是這個艹蛋的時代!

李梁博並沒有回答劉城志的問題只是平淡的說道:“其實裏頭的人都還不錯,對我挺好的!”

“好個鎚子!瞧瞧你臉上,這又不是療養院,度假村。他們能對你好?看你這個樣子就是昨天讓他們過手續了!”頓了頓又嘆了口氣:“哎!是我對不起你,監獄裏就這個樣子,你不吃點苦也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太過分就行了,如果有咩事過火了,你就跟獄警彙報,這些人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都已經打點清楚了,注意好自己的任務跟身份。”

“為什麼明明是去14K做卧底為什麼要把他關到義群為主的倉里?”就算心裏頭有天大的疑問,李梁博還是沒有開口,因為就這樣保持住現有的默契就挺好。

在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李梁博想把自己這幾天所受的委屈都說出來,就像劉城志把自己壓抑在心中的負面情緒通通的爆發出來一樣,但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說出來也不能改變什麼,劉城志也不會讓他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一些,更不會讓他放棄任務提前出來。

“哦。”說完李梁博便站起了身,像是給了回答又像是沒有,劉城志也沒有再逼他,按了按鈴讓獄警開門。

臨走的時候李梁博還順手擼走了劉城志桌上的大半包煙,“三五”監獄裏根本就沒得賣的高檔貨。

回到倉里,許久都沒人說話,好像整個屋裏就李梁博一個人。

靜謐得一根針掉在地下都能聽得見,好像大家都在等什麼。

棺材東正站在鐵欄處不停的探着頭,良久,潮州佬拍了拍手,從床上蹦了下來,伸了個懶腰,“沒事啦,看樣子是膠己朗!大家這才該做咩,做咩,該吹水的吹水該打屁的打屁!”話音落下原本死寂的監倉這才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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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來自赤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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