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突如其來
紅藍光芒一閃而過，兩位將軍試圖抓人的舉動以失敗告終。
林老闆彷彿整個人都成了半透明的煙塵，兩位將軍直接衝過了頭——壓根就沒能碰到他分毫。
“逃？我為什麼要逃？”林老闆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我還得多謝吳城隍鼎力相助呢——光憑我自己，我還真就去不掉這個身份了。”
一股濃郁的水氣從樊籠陣中噴涌而出，明明是無形之物卻濃郁的讓人幾乎快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我是真搞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個個都把城隍當個好東西。”林老闆的身影在濃密的水氣中搖晃着，天上的烏雲散開，露出了潔白的月亮。
月光灑在地面上，林老闆的身影愈發清晰。他的身體每晃悠一次，就能突然拔高好長一段距離。
漸漸地，林老闆的身軀失去了人形，他的身體開始更加接近於“人首蛇身”而不是一個人。身形改變的同時，他甚至還在悠閑地說著話。
“當個城隍其實挺簡單的——只要你掌握了竅門，想搞個城隍來噹噹是真的不難。”林老闆的身形逐漸拉長，他身上的衣服逐漸變隨着身體的拉長而扭曲變形，最終變成了渾身鱗片的一部分，“比如說，你可以先找到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然後給這裏起個名字。”
巨大的蛇軀輕而易舉的撐破了樊籠和構成樊籠的那些巨大花崗岩，三個巨大的腦袋倒是有着同一張人臉。林老闆的臉幾乎快有兩層樓那麼高了，他的聲音甚至自己帶上了混響，“然後，你帶來好多人，看着他們先崩潰，然後接受現實，再一點點建造自己的家園……”
“然後你毀掉他們。”林老闆說話的時候已經帶上了一股非常刺鼻的，甚至聞起來有些辣的腥臭味道。它長大了嘴，嘶啞着喊道，“然後你再看他們慢慢建造起自己的家，然後再去毀掉它……”
“他們會崩潰，會暴怒，會遷怒於他人甚至是自己的愛人。當你的行為毫無道理的時候，他們的反應也會莫名其妙。”林老闆的聲音帶着一絲得意，“你要做的就是折磨他們，給與他們無盡的驚慌，恐懼和憤怒。然後等待……等待着他們祈禱期盼。”
“最後，讓他們向你祈禱。讓他們尊崇你為城隍就行了——為了一個確定的未來，他們會照做的。”林老闆的身軀幾乎和山峰一樣高了，他的身體在月光照射下泛着青色的光芒，好像披上了一層金屬的鎧甲似的。他的身體是巨大的蛇身，而蛇身之上分出了三條蛇頸，每一根蛇頸上都頂着同樣的人臉，散發著同樣的……難聞到令人想吐的腥臭味道。
“很快，你就會成為城隍了——但是這樣又有什麼好處呢？”林老闆搖了搖頭，身軀變得更加高大，“我一開始就不同意老師的意見——妖族並不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城隍。”
幾乎與小歷兒山高度齊平后，林老闆伸展了一下身體——一陣爆豆似的密集動靜過後，它似乎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妖族不需要屬於自己的城隍，我們只要保證人族也沒有自己的城隍就行了。”嘶聲中，巨大的相柳開始向外噴吐起了毒液，那些黃色的毒液除了臭的離譜以外，同時還帶着一陣陣毒辣陰損之氣——和山林接觸之後，漫山遍野的林木突然就開始集體枯萎。
妖氣逼人，魔威懾魂。彷彿這天下只有三頭相柳，再無其他可以與之比肩的大妖乃至精怪。
忽然，一陣激烈的震動傳來。正在笑的林老闆忽然抽緊了身體——這陣震動很奇怪，它不像是地震還能分出上下和左右震動，當震動開始的時候，整個世界好像都在震動。
震源不在地底，也不在地表。震源彷彿就是這個世界。
震動好不容易停止下來，林老闆抬頭向著月亮所在的位置看去，原本閃着青白色月光的月亮忽然蒙上了一層黑色。
然後是紅色，白色相間的扭曲細細條紋從月亮上橫貫而過，看上去彷彿月亮表面突然爬滿了血管。
林老闆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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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克昂瞪大了眼睛，他努力把這個水晶球湊到自己眼睛下觀察着，可是他仍然啥都沒看明白。
然後他有些氣急敗壞的上下甩了甩手裏的水晶球。
黃奶奶看着自家小孫子的舉動，嚇得差點背過氣去，“我的小祖宗，不能瞎胡甩的！”
“要是把相柳給甩出來了可咋辦？”黃奶奶游到吳克昂頭上，毫不客氣的朝着吳克昂的額頭甩了一巴掌，“甩出來你收拾啊？”
吳克昂放下手裏的水晶球，又盯着裏面看了一會後問道，“吳醫生，我沒看見相柳啊——它是不是已經逃出來了？”
吳友謙翻了個白眼，“它要是跑出來了，那你就能聞見一股特別刺鼻的味道……就和化工廠外面的那個污水味道差不多。”他伸了個懶腰問道，“你現在聞見味道了么？”
“沒有。”吳克昂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你們一個陣法把一整座山都挖走了，我還能聞見什麼味兒？”
“小歷兒山本身就不是我寧遠三十六山之一。”吳友謙說道，“這座山……應該是被妖族搬過來的。”
搬山？妖怪有這個本事？吳克昂大驚失色，然後又開始因為城隍陣法能夠將山“關進水晶球”里而感到震驚。
“搬山不是說真的搬一座山來……這個過程有點複雜，你可以回頭問問黃奶奶。”吳友謙很明顯不想現在和吳克昂展開神秘學基礎教育和掃盲行動，他只是要來了水晶球，然後宣佈事情結束，“這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等我處理完你父母的記憶之後，他們會自己回家的。”
吳克昂皺着眉頭問道，“那後續調查呢？林老闆話里話外都指出了還有一個‘老師’存在，文化巷四十七號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它在哪兒佈置了一個城鎮用於盜竊城隍之力……這些東西都要調查的吧？”
“我已經拿到了他的城隍權柄。”吳友謙言簡意賅道，“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作為陰陽公的工作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
後續工作不需要自己介入，或者說不希望自己介入。吳克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就兩種可能——涉及太大，讓自己避開調查是為了保護自己。或者涉及調查者本人，讓自己避開調查也還是為了保護自己。
既然目的一樣，那就這樣唄……吳克昂聳了聳肩膀，然後問道，“那我可以直接回去了？”
“讓黃奶奶送你吧。”吳友謙想了想說道，“雖然你和普通孩子不一樣，但是這大晚上的讓你一個三歲的小朋友自己回家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城隍老爺頓了頓，開玩笑似的問道，“我估計你也不想再讓枷鎖二將軍帶着你去泡一次化糞池對吧？”
吳克昂彎着腰又吐了一地。吐的過程中，他還朝着自家的城隍老爺比了根中指。
其他幾位陰司同僚都已經先行離開了現場——唯一一位沒有馬上回家的同僚是之前自帶木頭筷子當柱子爬的巡線員司主，而他不回家的原因是正好要從這裏開始巡線。
總之，最後現場就只剩下了三個“人”。吳克昂、黃奶奶和熊池覓。
熊池覓正打算想辦法整個交通工具，他剛轉過身去準備找個電話亭之類的地方，或者乾脆整個自行車平板車啥的……老熊就突然聽到了吳克昂問道，“這位……大哥，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熊池覓轉過身來正準備說自己沒見過吳克昂，結果吳克昂猛地一拍腦袋，“啊對，大哥你就是之前趴在文化巷裏渾身冒煙的那個！我就說你這個後腦勺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聊天鬼才吳克昂兩句話聊的老熊差點撅過去，你小子怎麼就盯着我渾身冒煙躺地上抽抽的時候記呢？
當初把我整到城隍廟底下的地牢裏……是不是也有你小子的功勞？
老熊的臉色不好看了，黃奶奶倒是挺好奇的問了起來，“怎麼回事兒？”
吳克昂嘿嘿一笑，也沒講什麼別的細節，只是說自己在文化巷後面見到過渾身冒煙的熊池覓。至於老熊到底是激戰不退渾身冒白煙，還是臉朝下趴在地上渾身抽搐冒着黑煙……吳克昂可沒細說。
總之，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甚至不能算是“外人”。畢竟如果要是跟着黃奶奶叫，吳克昂得先管熊池覓叫個太爺之類的才行。
管一頭至少八百歲的黑熊精叫太爺，吳克昂一點都不覺着自己被佔了便宜。事實上，如果真嚴格按照年齡和輩分叫的話，小吳同學這才算是佔了大便宜。
吳克昂用一聲“爺爺好”，從熊池覓手裏換來了一個小石頭塊，據說是個什麼玉石之類的東西。同時，他還換來了老熊的一句真心話。
“實在是困了，趕緊想辦法回去吧。”熊池覓對着自己的黃小妹和剛剛認下的灰孫子認真道，“消耗太多，要麼回家睡覺，要麼得趕緊吃東西——不然半道上我可能保不住原型。”
黃奶奶還沒說話，吳克昂先緊張了起來，“您沒事兒吧？剛剛受傷了？”
“就是消耗大了點——你可別用你那個開了光的嘴。”熊池覓連忙擺了擺手，“我就是身上沒有糧票，一天到晚的只能想辦法整些魚啊啥的吃——這回為了趕到寧遠來，一路上火車轉長途客車再轉招手停的……沒時間去整食兒。”
熊池覓解釋了半天仍然沒能完全解釋清楚原因，不過，他的肚子首先替他說明了一切。
隨着一聲雷鳴般的腸胃咕嚕聲，吳克昂恍然大悟。
“嗨，你餓了？早說哇！”吳克昂哈哈笑了出來，熊池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吳你有辦法？”
“沒辦法。”吳克昂一攤手，“我今年就三歲，我身上可沒帶錢。”
在熊池覓翻臉前，吳克昂連忙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奶奶我肚子餓了，咱們出去吃宵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