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讓時間線走一走

第 83 章 讓時間線走一走

小院

陳羽端菜上桌的間隙餘光瞥見門口一抹白色,回首一看便驚得忘了動作,只見李意攙着李願款步走來,不知她們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兩人今天穿了同款白色襦裙,同樣是白,一個白中透出淡藍清冷如仙,一個白中微帶杏色,襯得靈動。輕曳的金步搖下挽着同樣的髮髻,微風拂起的長發似乎隱隱交纏,七分相似的樣貌,連妝容都別樣般配。早上在書房沒有察覺,如今二人聯袂走來,是別樣的驚艷,通俗的說就是配一臉。

陳羽看下凡仙女看入了神,姐妹二人也欣賞足了某人的呆萌,走到跟前。

「小魚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呆了?」

陳羽一笑,回過神來,「瞥見人間驚鴻色,恍然若回九重霄。」

李意扶着李願坐下,調笑道:「如此說來,你竟是上界神仙下凡間?」

陳羽轉了個圈,「你覺得我像神仙嗎?」

「哪個神仙如你這般散漫,早斷了香火餓死街頭。」

「所以這不就落魄下凡了?」陳羽還想皮一皮,被李願一個眼刀甩來,立馬乖回點頭哈腰的狗腿子,「午飯馬上就好了你們再等等,我去端菜。」

李意望着陳羽慌忙的背影,有些意猶未盡,「姐姐嚇她做什麼?」

「本宮若不制止,你們還要玩笑到幾時?」

李意小小聲嘟囔,「姐姐管得怪寬的。」

李願瞪她,「她是本宮的駙馬,你是本宮的妹妹。」自家豬拱自家白菜了還不能管管?

「是駙馬重要還是妹妹重要?」

「當然我重要,你別挖我牆角!」陳羽端着湯走出來,惡狠狠的眼神恨不得下一秒一碗熱湯潑過去。

「什麼叫你的牆角?這是我姐姐。」李意說罷攬着李願的腰挑釁地看向陳羽。

陳羽把碗移到身側作勢要潑,「你信不信我潑死你喔!」

「好了,」李願無奈瞥向兩人,「還用不用膳了?」

「用用用,我燉了骨頭湯,你好好補一補。」

陳羽把湯放在正中一個眼刀甩向李意:你給我放開!李願的腰那麼細,她都沒這麼攬過呢,怪饞人的。

李意翻了個白眼,貼得更近了,全然不理炸毛的某人,「姐姐想吃什麼?」

「吃……」

「你給我起開!」陳羽粗暴地把李意扒拉開,一屁股坐到李願身邊。

李願看了看「無奈」坐到她另一邊的李意,又看了看渾身上下都寫着生氣的陳羽,淡淡道,「駙馬這是做什麼?」

「我……沒什麼,吃飯。」

吃過午飯把李願安頓到床上睡好,陳羽一把把李意提溜到門外摁到柱子上,「你到底想幹嘛?!」

李意瞥了瞥衣領,笑道:「什麼幹嘛?」

「我都沒和李願貼上你貼那麼近幹嘛?!」

李意輕笑:「她是我姐姐,我還碰不得?」

「李意!」

「你看她可有意識到你方才在吃醋?」

陳羽仔細一想,頹廢下來,「沒……」

李意撇開陳羽的手,站得端莊,「說明什麼?說明她根本沒有意識到你心悅她、你會因為我的靠近而吃醋,」李意拍了拍陳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魚兒,你尚且任重道遠啊。」

「那……」陳羽低頭揪着抹額繞圈圈,「那我總不能那麼直白地表白嘛,萬一她一個驚嚇直接把我殺了怎麼辦?」

「她不知你心悅她,便會懷疑你的示好是別有用心。」

「示好除了細好軟的,讓你吃醋只是順便。」

陳羽愣了愣,火冒三丈,「李、意!!!」

一路把李意攆進客房,陳羽又潛回李願寢殿,從臉一路往下看,視線停在李願腰上。

入了秋,又傷了手,李願蓋得有點嚴實,至少隔着錦被看不出腰細不細,至於軟不軟……陳羽抬起自己的小爪子看了看,又放了下去。好歹是個正人君子,怎麼能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個屁!好歹是「夫」妻,夫妻之間趁睡摸個腰能叫偷偷摸摸嘛?

陳羽搓了搓手,爪子漸漸向李願小肚子靠近,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碰到被子了,再接再厲,稍微摁下去就可以……

「你做什麼?」

「啊!」陳羽嚇得翻倒在地,心臟砰砰砰幾乎要跳出來,見鬼似的看着李願,「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李願眼神冷若冰霜,「你想做什麼?」

「我…你被子掉了,我幫你蓋被子……」

鬼都不信,別說現在傷了手,就是沒傷,李願對自己的睡姿也有一百分的自信。

「滾。」

「好嘞!我保證不會再進來了你好好睡!」陳羽一個翻身連滾帶爬逃出寢殿。

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李願眼中寒霜久久不褪。

「你午膳時很不對勁。」書房,李意研墨的間隙李願忽然道。

李意手上分毫不頓,笑道:「我還不能與姐姐親近了?」

「駙馬的反應也不對勁。」像……猛獸被覬覦了獵物的暴怒。

李意呼吸一滯,怎麼不對勁?

「她方才趁本宮「熟睡」……」

「怎麼?」

「不知,借口蓋被子,手卻點在小腹。」

「你覺得她什麼心思?」

「本宮總覺得她對本宮……頗有覬覦。」

「姐姐乃天辰第一佳人,覬覦之人何止姐夫一個?」

「不同,旁人覬覦本宮自是痴心妄想,她……」

李意淡淡一笑,道破李願擔憂,「她若心存歹念,是當真可以使出下作手段的。」

「本宮很擔心。」若陳羽突然對她不軌,煥兒如今撐不起局勢。

「不會的,她心中有分寸。」

「本宮該早早斷了她的念想。」

「可別,如今她尚且溫和,若是你言語激怒了她,還不知她如何瘋狂。」

「你才說她有分寸。」

「人總有底線的,突破了底線就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樣子,何況她本就是個瘋子。」

「難道就這般放任?」

「本宮問你許多回,你為何不願親近她?若你們以真心換真心,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她靠近本宮時,本宮心中總會升起從未有過的慌亂,她本就可以操縱人心,本宮不敢靠她太近。」

「不是所有人都。」

「她從來聽不進勸,」李意拿着藥瓶又氣又笑,「你讓小凌盯緊點,夜裏別讓她亂翻身。」

「臣明白。」

「她入睡還是很難?」

子離眉眼一垂,染上擔憂,「殿下思慮太甚。」

「你上心一些,你我皆知她所憂不過虛幻。」

「臣明白,臣明日便添些安神香送去。」

李意頓了一會,語出驚人,「小魚兒病情如何?」

子離狠狠一驚,強做鎮定,「三殿下說笑了,駙馬爺聖體康泰,哪有什麼病情。」

「你當本宮像她一樣眼拙?本宮只要一句準話。」

子離噎了許久,緩緩道:「未請脈象,不知詳情,只望其色、聞其聲……寒毒入骨,積鬱成疾。」

空氣寂靜了一會,飄出一聲輕嘆,「你開幾張葯膳方子吧,她怕苦,開藥無用。」

「三殿下,恕臣多嘴幾句:駙馬爺疾病在心,藥石只不過治標難治本。」

「至少治標,本……」李意抬頭仰望,「天知道能不能治。」

「臣明日送上藥方。」

「夜深了,早些休息。」

「謝三殿下「體恤,臣告退。」

「夜深如此,何時黎明?」李意一嘆,轉身進屋。

圖謀不軌被現場抓包,嚇得陳羽躲到逍遙處兩天不敢露頭,生怕一出去就被李願滅口,第三天(九月十四)是實在耐不住心癢,估摸着李願午睡溜回府里去找李意探口風。

「扣扣扣」

「李意,李意~~」

李意看了一圈,打開窗戶把偷偷摸摸的某人放進來。

某球滾了一身灰,李意嫌棄地避開,「你做甚不走門?」

陳羽貓着腰看了一圈,確認李願不在才直起身,「我怕被李願追殺。」

「你下「黑手」時怎沒想過會被追殺?」

李意走回桌邊沏茶,陳羽快步跟上癱在椅子上,「誰知道她突然會醒啊?」

「願姐姐午間只是小憩,甚少熟睡。」

「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誰想到你那樣膽大。」

「倒霉催的,李願沒有真的追殺我吧?」

「沒有。」

「她最近心情咋樣?」

「尚可。」

「我下午去書房會不會被扔出來?」

李意無情點破,「你大概進不去。」

「嗚了,我怎麼這麼慘?」

「或許你可以從煥弟入手?」

「李煥?對啊,李煥!李願受傷了那□□崽子怎麼也不來看看?!」

「他忙於學業,願姐姐怎會打擾他。」

「屁!一點也不關心李願,虧的李願為他累死累活!」

「他來了你要願姐姐這麼說?被你做夢一口咬得傷筋動骨?」

「我咬的又怎樣?他姐姐受傷了!不知道關心一下嗎?!媽的,越想越氣,他人呢?我去慰問慰問!」

「煥弟自然在東宮,你別……」

話音未落陳羽又風風火火殺去東宮,結果被李顧正半路撈走。

陳羽癱在椅子上就差把不耐煩寫腦門,「有事快說,我有急事。」

李洪老神在在,「找煥兒麻煩嘛,何時不行?」

「那你找我幹嘛?」

「與你說說南康國情,免得你到時抓瞎。」

「你不是說明年開春嗎?現在還早呢。」

李洪一臉欠揍相,「有備無患。」

「不想聽。」

「願兒傷了?」

「你怎麼知道?」

「意兒住到長公主府去了,朕還能不知道?」

「是傷了,怎麼?」

「沒怎麼,太醫院有不少各地進貢的道地藥材、滋補佳品。」

「你不早說。」陳羽狠狠甩一記眼刀,轉身要去太醫院。

李-老狐狸-洪倚案一笑,「朕已經拿來了,你聽完便可帶回府去。」

真想一棍子悶了這狗皇帝,陳羽腦袋冒着煙,坐到一邊,「說吧,你最好簡潔一點。」

「計劃是在明年開春,………」

「等會兒,你就那麼肯定我能鎮住那群傢伙?」

李洪點頭,「父皇相信你。」

「我嗅到一絲陰謀的氣息。」

「害,放寬心,父皇還能坑你嗎?」

「你坑得少嗎?」

「你不能這麼說,國泰民安也是願兒的心愿,願兒好了你也好,你好我好國家好。」

「你這賤兮兮的傢伙怎麼生的李願那麼單純的女兒。」

李洪驕傲一挺胸,「說明朕有水平。」

「臭不要臉——東西拿來,我走了。」

「不去找煥兒麻煩了?」

「算了,我怕一不小心讓你絕後。」

「……慢走。」

「呵!」

「還好姐夫當年不是這暴脾氣。」李洪摸了摸鼻子,出汗了呢。

陳羽抱着好幾個大盒子晃晃悠悠地走到書房門口,伸出小短腿「哐哐」敲了兩下門,「李願,李願,開門吶,我替父皇送溫暖來啦。」

李願一頓,疑惑地看向李意,「父皇不是賜過藥材了么?」

李意擱筆淺笑,「肯定是小魚兒打的秋風,去看看?」

李願眼中抗拒,「你去打發她走。」

「你可想清楚,她本是要去東宮的,不知為何從父皇手裏拿了東西。」

「………開門吧。」

陳羽歡天喜地地進門,沒和李願搭上兩句話就被發配到角落工作,陳羽很受傷,背影很滄桑。

李意瞥了一眼,道:「她瘦了。」背影都不是一團圓球了。

「是么?」李願抬眼一瞥,繼續看公文,「她不是一直如此?」

「對於她,本宮能看見你看不見的。」

李願心底劃過一絲異樣,不悅地瞪向李意,「你是嫌公文太少么?」

「眼中只有公文,你會錯過很多。」

「眼中沒有公文,本宮會錯更多。本宮如今一步都不能錯。」

李意和李願對視,熟悉的眼中此時只剩偏執。

「罷了,你不後悔就好——這一本怎麼批?」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又兩天過去,李願的手可以間歇性書寫,李意霸佔了軟榻隨時候命,陳羽被正式放逐。

陳羽望着緊緊關閉的門,狠狠嘆了口氣,一步三嘆地走了。算了,追妻道阻且長,先去看看倒霉兒子吧。

陳羽去統領府撲了個空,隻眼睛一轉,立馬向逍遙處殺去。

數個時辰前,逍遙處。

逍遙處作為(紈絝圈內)人盡皆知的明王民間「行宮」,是天都諸多煙花之地中最清靜的一個,來這裏的客人或多或少忌憚「那位」威名,不敢鬧事。

逍遙處本就清靜,最近又隱隱有風聲「那位」已經提前回京,來逍遙處找樂子的就更加收斂,整個大廳只有台上歌舞聲和公子哥挑逗小姑娘的笑聲,熱鬧和井然有序在這裏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沒有荒唐的喧鬧,所有人各行其是,是以一個身着白袍額束抹額的三歲小兒昂首挺胸地走進來並大喊了一聲「老闆」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兒和其身後的小廝衣擺上隱隱有什麼紋樣,但在坐的沒人認出是哪家族徽。天辰尚玄尚白,能穿這樣純粹的白色衣袍的孩子不多,何況這扮相,竟莫名其妙地隱隱有些眼熟……

「小公子,」時夜快步走到陳願林跟前,半蹲下來,「小公子可是與家長走失了?」

陳願林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一身鮮艷紅衣妖得快成精的時夜,試探問道:「你是老闆?」

三歲小兒臉上出現了不屬於年齡的眼神,時夜多了三分警惕,「奴家正是這逍遙處的老闆,不知公子……」

不等時夜說完,陳願林又問:「你是煙兒?」

「正是。」

陳願林突然一個猛撲掛到時夜身上,「你陪本公子睡覺!」

「嘶……」廳內隱隱傳出抽氣聲,不知多少人在心裏給陳願林點了蠟。誰不知道煙兒是那位的寵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竟敢口出如此狂言,此事恐怕不能善了,那位心狠手辣起來可不管幾歲。

時夜虛托着陳願林,溫聲勸導,「小公子,此處並非客棧。」

陳願林小短腿蹬了蹬,掛得更穩,「我知道這是青樓,本公子就是要你陪我睡覺。」

時夜也算見多識廣,知道世間有那麼一部分人的外貌身形與年齡完全不符。時夜心底警惕更甚,口中仍溫聲勸着,「小公子年紀尚幼,貿然來此父母恐會着急,」說罷看向陳追,「煩請小郎君送尊公子回府。」

陳追瞥開眼神明示不搭理,時夜臉色凝了一瞬。

時夜臉色轉換間陳願林小爪子已經捧上時夜的臉,眉眼間都是疑惑,「你臉上刷這麼多粉,老傢伙怎麼會看上你?」

時夜眼含薄怒,「小公子還是儘快回府吧,莫叫家長着急。小公子若是困頓,大可回府歇息。」

「不睡覺也行,你陪本公子聽曲。」陳願林遞了個眼神,陳追立馬上前,伸手示意時夜去席位坐下。

不少人又隱隱咽起口水,這小孩顯然是有目的地來挑釁,煙兒可是那位的人,自那位常駐逍遙處后哪怕王公子弟都得尊稱一句「煙兒姑娘」,多看一眼都慎之又慎,如今這小兒……

旁人心裏的小九九陳願林不知道,眼見時夜還不動,陳願林惡狠狠道:「你要是不聽話,本公子將你這鬧得天翻地覆!」

上一個這麼大放厥詞的全族已經去嶺南吸瘴氣了,公子哥們開始腿軟,有幾個早撂了嬌美人跑路。

「小公子息怒,奴家從命便是。」時夜抱着陳願林,走到就近的席位坐下。

窩在時夜懷裏,鼻尖是美人嬌香,耳邊是絲竹管弦,眼前是娉婷裊娜,身上是溫軟舒適,老傢伙還怪會享受。想到老傢伙一個人吃獨食還把他扔給那個大面癱陳願林就一肚子怨氣,泡了他的妞,看老傢伙還敢冷落他!

歌舞繼續,但除了陳願林以外的所有人都察覺到廳內陡然下降的氣壓,更多的人選擇逃跑,天知道那位什麼時候就來了,他們可不想被他的怒火波及。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馬嘶,所有人的心臟被吊得懸起。許久不聞腳步聲,大廳內仍然半點調笑也無,只有歌舞還在尷尬地繼續,只有陳願林泰然自若地吃糕點。

真不知是這小兒真有底氣還是他全家傻得冒煙,幾乎所有人都準備跑路,突然「咻」地一聲一塊令牌射「入,死死釘在木樁上,令牌上的「明」字那樣晃眼。

「參見大王——」廳內公子哥烏泱泱跪了一片。若是高手來此估計會被七上八下的曹亂的心跳聲擾得心煩,心煩又如何,客人們心裏苦啊,趴在地上滿心悲戚,那位雖然四處風流,可何曾這樣高調的入場?顯然這一回是氣壞了。

「篤、篤、篤,」腳步聲響起,所有人的心臟懸到嗓子眼,傳來的卻是另一個明顯低沉得多的聲音:「大王有令:逍遙處歇業一日,請無關人員離場。」

一時間廳內滿是桌椅摩擦聲,人與人碰撞聲,所有人逃命似的往外跑,生怕慢一步真的沒了性命,不過幾息,方才熱鬧的大廳只剩台上不知所措的舞女歌女和台下的時夜陳願林。

「為什麼停了?接着奏樂,接着舞啊。」

人生苦短,少俠何故選擇捷徑?跑得慢的聽見了這一句,看見了那一抹令人聞風喪膽的白袍身影,那些個平日作威作福的公子哥此刻恨不得多長几十條腿再長一對翅膀飛回家去。

清完了場,陳羽走到桌案前,瞪了時夜一眼,和陳願林隔空對視。

陳願林非常硬氣地瞪回去,示威似的在時夜臉上a了一大口。

時夜已經嚇得躲到一旁,陳願林還在和陳羽對視。

「你在做什麼?」

「老傢伙,別以為只有你會找樂子。」

「老子看你找打!」陳羽抄起竹條向陳願林劈去,陳願林身前小案頓時四。

陳願林嚇一大跳,抱頭鼠躥也不忘口嗨,「老傢伙!打壞了你賠!」

「陳願林!」陳羽暴怒,「老子打死你!」

「打死我你絕後去吧!看鬼給你抄奏摺!」

陳願林口嗨了兩句就被緝拿歸案,被綁得粽子一樣拎小雞似的拎進包廂。

「老子是不是太放縱你了?」陳羽緩緩靠近,手裏的七匹狼蠢蠢欲動。

「你也知道太放縱我了?!」陳願林全然不顧渾身疼痛,飛身狠狠往陳羽身上撞去,「你知不知道你今年一共才在家幾天?!」

陳羽措手不及被撞倒在地,還沒反駁陳願林又是狠狠一撞,暴力輸出,「每次都說有事有事有事!你們一個兩個哪裏來的那麼多事?!十幾天幾十天的不見人影你怎麼不上天啊?!你知不知道家裏有個娃要養啊?!你沒空管我你別養我了!」

陳願林罵著罵著趴在陳羽身上號啕大哭,陳羽早沒了脾氣,伸手抱着陳願林。

「哇啊啊啊啊嗚嗚嗚……你很混蛋你知不知道啊哇嗚嗚嗚……」

「知道知道,」陳羽一手順着毛,一手解開繩子,「父王錯了,不該不管你。」

「嗚嗚嗚……你混蛋……我要娘親……嗚嗚嗚……不要你了……嗚嗚嗚……」

「我混蛋,我混蛋。」陳羽繼續順毛,臉色因為被觸發關鍵詞帶上些許煩悶。

陳願林罵了很久哭了很久,直到沒力氣了,才趴在陳羽身上抽搐。

「願林乖,是父王錯了,不哭了。」

「嗚,嗚…本來就是你錯……」

「父王錯了,」陳羽抱着陳願林走到床上坐下,「再哭下去要疝氣了喔,乖,不哭了。」

「嗚…嗚…嗚…我病了才好,你就不會到處跑了……」

「別干傻事,」陳羽往陳願林屁股輕輕拍了一巴掌,「身體是自己的,別亂折騰。」

「你…嗚…你是不是…嗚嗚…又要…嗚嗚…走?」

「不走了,今天陪你玩好不好?」

「嗚…嗚嗚……去哪玩?」

兩刻鐘后,紫垣大街上多了一大一小兩個同款打扮的路人,身後各跟着小廝,尋常富家子弟的排場,引不起路人側目。

「阿爹,我們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

「不打扮一下,明天京城就滿城風雨了。」陳羽牽着陳願林,父子倆的衣擺抹額同頻搖晃。

「為什麼?」

「你爹我突然多個兒子,朝廷那群老東西心裏不知道會yy出什麼來。」

「為什麼不能讓他們知道你有兒子?」

「還不是時候,過幾年,等你有足夠的能力嚇他們一跳,該是你的就全是你的。」

「好的吧,」陳願林不再糾結,小手往前一指,「我要那個!」

父子倆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蘆在街上溜達,不得不說天都不愧是四方都會,不是一般的熱鬧,這個拐角是西域的歌舞,下一個路口又是南疆的奇珍,各色的口音方言陳羽都認不全。

「這擬沒有自迎車,也沒有水泥路誒。」陳願林又一口咬掉半個糖葫蘆,語音含糊。

陳羽吐掉一粒山楂籽,「那是北境特產,這裏怎麼會有。」

「你不是最會賺錢嗎,怎麼還會錯過這個商機?」

「天辰和北境不一樣,自行車就算了,修路是要層層審批的,麻煩得很。」

「可是水泥路好走啊。」陳願林蹦了蹦,雖說青石板也不錯,但是肯定不可能所有路都用青石板。

陳羽一口咬掉一個糖葫蘆,「幾個官會把民生放在首位,你以後站上金鑾殿就明白了。」

「不過這裏好多外國人,挺有意思的。」陳願林舔乾淨竹籤上的糖片,又從陳追扛着的草棒子上拿了一根。

「本來就多,天子壽誕四方來賀,肯定就更多了嘛。」

「天子壽誕?什麼時候?」

「後天吧。」一想到要給狗皇帝送禮物陳羽就隔應得很,真想送他個大逼斗。

「你要去嗎?」

「要去啊,還要給他送禮物,煩死了。」不過可以和李願坐一張桌子,這麼重要的場合只要她不作大死,李願是不會罵人的。

「那我可以去嘛?」

「你可以跟你祖父祖母去,只要你不說是我兒子。」陳願林不說便宜老爹老娘不說,那些人八成也不敢問。

「好玩嗎?」

「不好玩,一群人明裡暗裏鬥法耍嘴皮子,還吃不飽。」

「那還是算了——你這麼一說我有點餓。」

陳羽翻了個白眼,「誰讓你剛才哭那麼用力。」

「還不是你太過分——我餓了!」

「餓了去吃飯唄,」陳羽四處看了看,「去香滿城,那的飯菜好吃。」

香滿城。

一進門小二就迎了上來,「這位爺,您幾位?坐大堂還是雅座?」

沒有被認出來,陳羽再次對十二的工作表示肯定,低頭看陳願林,「坐哪?」

「大堂,熱鬧。」

「大堂,兩個挨着的桌子。」

「得嘞,您裏面請———」

「啪!」酒杯重重砸到桌上的聲音,「你是不知道有多嚇人!我親眼看見姓張那孫子嚇尿了!」

甫一坐下,父子倆就聽見邊上桌在議論什麼。

「有這麼嚇人嗎?」

「有!我從沒見過那位臉黑得鍋底似的,一塊令牌「嗖」的一下釘進這麼粗的柱子三四寸,直接讓無關人員滾出去,你說嚇不嚇人?」

「誰啊惹那位那麼生氣?」

「一個三歲小孩,不知道哪家的,竟然膽大包天招惹煙兒姑娘。」

每次來香滿城必觸發這樣的副本,「那位」本位的臉又黑了一次。

陳願林戳了戳父王的臉,笑得沒心沒肺,「老傢伙,他們好像在說你誒。」

陳羽一記眼刀甩過去,「滾!」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何況陳羽那麼大的動靜,早上的消息在紈絝子弟間「秘密」流傳時,李願也盯着眼前的密報,臉色和硯池中的墨不相上下。

「怎麼了這是?」見李願黑臉,李意湊過來看熱鬧。

李願好沒氣地把密報遞過去,「你好好看看吧。」

「小魚兒又怎麼了?」果然能惹姐姐生氣的只有陳羽,李意草草看了一遍,眼裏爬上笑意,「這麼大動靜,不知道的以為捉姦呢。」

被李願一記眼刀殺得住嘴,李意訕訕道:「別這樣嘛,至少她懂得分寸,沒把陳願林的身份暴露出來。」

「也差不多了。」往後只要讓人看見陳願林活着,對他身份的猜測就會層出不窮。莫名其妙多了個養子,以陳羽的態度還大有立他做世子的打算,年富力強的駙馬兼明王放棄自身和皇家的血脈選擇立一個養子,不用想都知道會產生怎樣的動蕩。

「她現在在哪呢?」

「進了逍遙處就沒再出來。」逍遙處歇業,外圍被陳羽的暗衛管控,她的人進不去,打探不到具體情況。

「你說這事她會怎麼處理?」

「她若想立住「威名」,必然要找替死鬼。」作死的三歲小兒死了,陳願林的身份也可以暫時瞞下。

「別說那麼難聽,這點良心她還是有的,找個早夭的孩子沒那麼難。」

「不能放她在外胡鬧了。」子離的提議可以提上日程了,即便不教煥兒什麼,把人困在府里也是好的。

陳羽不知道李願的心思,在香滿城就着鄰桌的相聲和某逆子沒心沒肺的笑臉吃完了午飯,果斷找了個茶館午休,沒睡一會兒又被陳願林提溜起來去玩。

「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容易變成孤兒?」陳羽打着哈欠,身後搖擺的抹額都帶着淡淡的憂傷。

陳願林仍然沒心沒肺,「不知道啊,你沒了不是還有娘親嗎?再不濟還有李意姐姐,我餓不死的。」

陳羽四角仰望天空,「真君在上,我今天砍死這個逆子也算為天下做貢獻,你記得開□□。」

「砍死我就沒人給你抄奏摺了。」

「乖兒子,有沒有可能,你爹我能自己寫?」

「你要麼十幾天幾十天的不在家,在家又一兩天兩三天的睡,你寫個鬼喔。」

「………願林啊,這麼逛你不累嗎?」

「不啊,」陳願林抬頭看臉色已經有點難看的父王,皺了皺眉,「你怎麼這麼虛了?你是不是又沒按時吃藥?」

陳羽面不改色,「我好好的吃什麼葯?你別聽他們瞎說。」

「你這麼大一個人,還是練武的,怎麼體力還不如我?幾天不見你好像又瘦了。」

「瘦一點不好嗎?」

「你再不好好吃藥,遲早瘦成骨頭架子。」

陳羽一巴掌呼陳願林腦袋上,「沒你這麼咒老子的,我就是醫學生,自己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嗎。」

「等我學好醫術你就騙不了我了。」

「等你學會再說吧。」

「不逛了,沒意思,找個地方聽戲去。」陳願林四處看了看,拉着陳羽往梨園去。

夜幕降臨,一大一小兩個人枕着手並排躺在竹筏上,在江面上隨波飄蕩。萬里無雲,漫天繁星閃閃發光,視野出奇地廣闊又那樣地單調,視線之內除了星空沒有一絲雜質,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星星。

「父王,那是什麼星?」

「哪個?」陳羽累了,聲音多少有點慵懶。

「月亮邊上那個。」

「最亮的那個?」

「嗯。」

「那是金星,也叫太白金星,離地球最近的一顆行星,早上出現在東邊叫「啟明星」,傍晚跑到西邊,叫「長庚星」。」

「金星上面是什麼樣的?」

「和地球差不多,不過它的大氣層百分之九十六都是二氧化碳,表面常年三四百度,都是土地沒有水。」

「月亮呢?」

「很多隕石坑,坑坑窪窪的。」

「所以月亮上沒有嫦娥嗎?」

「以後可能會有。」

「為什麼要以後?」

「以後人類可以登月了,上面就有嫦娥了。」

「月球可以種菜嗎?」

「不行,月壤沒有養分,植物活不了。」

「不能種菜嫦娥吃什麼?」

「嫦娥是神仙,不吃飯。」

「不能吃飯啊?做神仙好無聊哦。」

「不無聊,神仙有KPI,不顯靈廟就被砸了。」

「你要是不顯靈你的廟會不會被砸?」

「我要是不「顯靈」,我們家會被砸。」

「那你怎麼這麼悠閑?」

「是你沒見過我忙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忙?」

「我剛到北境,還沒撿到你的時候。」

「有多忙?」

「很忙很忙,經常熬夜、通宵,白天考察晚上趕路,實在累得不行,就讓十一他們輪班兜着我趕路,我躺在大篷布上補覺。」

「那麼顛,你睡得着嗎?」

「累狠了,怎麼樣都睡得着。」

「好的吧。」陳願林眨巴眨巴眼睛,繼續看星星。

「父王。」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願林忽然喊了一聲。

陳羽懶懶地轉頭,「嗯?」

「再飄我們就飄出城了。」

陳羽又轉回去,「出城就出城吧,天亮了再回去。」

「喔。」

「會不會下雨啊?」

「你看這天,會下雨嗎?」

「萬一下雨,我們會不會翻船啊?」

「理論上不會。」

「實際上呢?」

「翻船了也會被撈起來的,不怕。」

「我們應該帶兩個枕頭。」

「你把衣服卷一卷,一樣的。」

「喔。」陳願林抓起陳羽的手,墊到脖子底下。

「這樣舒服多了。」

「你不困嗎?」

「困啊。」

「那還不睡。」

「你說我們睡醒了會飄到哪裏?」

「飄十公里。」

「嗯?」

「我也不知道是哪。」

「萬一我們睡著了被別人當成漂浮的大體老師撈起來怎麼辦?」

「不會,冉睿他們在邊上看着。」

「萬一我們飄到岸上了怎麼辦?」

「不知道,飄着吧。」

「喔。」

「我們上岸了不認路怎麼辦?」

許久沒有回應,只有綿長的呼吸聲。

寂靜的江面上,竹筏就這麼飄着,筏上人就這麼睡着,睡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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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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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讓時間線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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