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至交好友
符羽道:「大瑨的報業是由賢王爺特批的,而吳字號掌握着大瑨近一半以上的報邸。
「你的意思是,專門有人給吳稠創作?」丁牧雲剛說到這裏,就聽江川道,「看來不僅僅是創作吧,還有及時闢謠民間流言,引導正向的百姓輿論。」
符羽:「吳稠是駙馬爺,關乎着帝王家的臉面。」
「帝王家怎麼了?民間傳言,皇帝還有個養在民間的私生子呢?」
此話一出口,江川和符羽,全都無言。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看來今天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了。
丁牧雲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妥之處,滿不在乎地說道:「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百姓也是想議論就議論了,怎麼偏偏吳稠有私生子一事,就要藏着掖着,就要堵住萬民之口,不能讓百姓議論了?」
江川心說,她倒是問到點子上了,於是看着符羽,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對啊,符兄你說說,怎麼偏偏吳稠就不讓百姓議論了呢?」
符羽哭笑不得,丁牧雲不理解也就算了,江川卻也要明知故問,覺得他是故意的,他反正也不着急回齋舍,乾脆選了個樹蔭處,往地上一坐,含糊道:「吳天子,畢竟不是真天子,人越是心虛的話,就越要拔高自己,以維持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高大形象。所以,每年初五的財神節那天,駙馬府門前便香火繚繞,百姓絡繹不絕。你幾時見過有百姓在皇宮門前點香火了?」
江川就笑了,心說,符羽的這個解釋,也就夠直白了,難為他把駙馬府表述得像寺廟香堂。
丁牧雲回答得倒是認真:「那真的沒有,但每年中元節那年,偷偷跑宮牆外燒紙的人倒是不少。」
「……」
「……」
符羽伸直了腿,雙手放在身後,撐着地,一臉無奈地看着她。
丁牧雲接着道:「所以,吳家擔心,私生子一事若傳到民間,會對吳家聲譽造成影響?並且老百姓津津樂道的,駙馬爺與公主伉儷情深的那些事,也就會變成了笑話,吳稠的完美形象受損,進而影響到吳字號的聲譽?百姓會覺得吳稠連深愛公主的事都是假的,那吳字號的貨物,有可能也是假的。」
符羽點頭:「所以自打吳景灝出生以來,吳家就把消息瞞得嚴嚴實實,聽說為此還特意請了江湖門派,專門盯着,一旦民間有人談論,立即動手掐滅苗頭。」
丁牧雲訝然:「照你這麼說,吳家在大瑨,豈不是隻手遮天了?」
江川緩緩附和:「照符兄的意思,吳家想讓百姓看到什麼,百姓就看到什麼?不想讓百姓看到什麼,百姓就看不到什麼,實際上真正操控輿論,愚弄百姓的便是吳家。」
符羽不說話。
江川之所以這個時候,把事情推給吳家,而絕口不提賢王爺,就不想表態,實際上,報邸是大瑨的喉舌,掌控報邸,就是掌控輿論。
符羽先前一再透露,辦報邸是賢王一手促成,承辦報邸的是吳字號,天下人俱敬重賢王和吳稠,連皇帝的私生子,百姓都可以隨意談論,但吳稠的私生子,卻無人知曉,一切都盡在掌控。
可報邸亂象不是一日兩日,為何在此時突然以霹靂手段查辦?原因是什麼?可他在這鬼陽山中與世隔絕,不得而知。
「可我還是不信。」丁牧雲連連搖頭,她是吳稠的擁躉,不會因為符羽幾句顛倒黑白的話,就推翻一切,兀自道,「我還想相信,民間的說法,民間說他長得好看,有潘安之貌,那畫像上的吳駙馬確實好看,民間說他自小十分聰明,有狀元之才。若不聰明,又怎麼可能成為大瑨首富?民間說他出生那天,天降祥瑞,我問過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都說,吳稠出生那一年是從來未見的風調雨順的一年,甚至三江在那一年都沒有泛濫。」
她頓了一下,又道:「至於民間所說的,出生時一道紅光落入院中的一株牡丹花下,吳老爺拿起鋤頭將土拋開,發現下面竟是滿噹噹的黃金白銀……這是採風官採訪吳家老管家時,老管家親口說的。再推算下去,吳家的確從那一年開始,越來越好,民間說他四歲坐掌柜席,與吳家大掌柜比賽算賬,又快又准,五歲作詩驚艷四座,連大文豪韓煜都讚不絕口,也都是採風官採訪時候,他們親口所說,大掌柜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韓煜,天下誰不知道,雖為文人,卻有鐵骨,自然不會說謊。還有什麼天上財神爺下凡,那是神山道士所言,與吳稠本人無關……」
她越說越鬱悶。
江川想着她把吳稠當作榜樣,不忍看她失望,緩緩道:「丁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採風官的報道,不一定是完完全全按照受采之人的本意去寫,也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
丁牧雲便不說話了,過了一會點了下頭:「我聽說了你們對付蔣大富的事啦。最近幾年報邸胡編亂造之風盛行,已經叫人深惡痛絕,就拿之前沙蟲風波來說,明明是蟲霸強佔我們的地盤,報紙卻寫成了我們強佔蟲霸的地盤,即便我們贏了官司,我們依然是蟲霸了,我和小五他們幾個,怎麼就成了蟲霸了?我想不通,還專門找採風官詳細說了幾次,現在我是明白了,還就是筆在他們手裏,想怎麼寫就這麼寫。」
江川低聲:「既然你都明白,何必還要耿耿於懷。」
「世上多的是,我明白,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的事。」丁牧雲嘻嘻一笑,沒心沒肺地道,「當時,我聽了吳稠出生天降祥瑞一事,就很想問問我爹娘,我出生那天,有沒有天降祥瑞之事?可惜他們走得早。」
「丁姑娘也想做大瑨女首富?從古至今還沒有女子做過一國首富之事,因她說得認真,符羽忍不住想跟她再多扯幾句,半開玩笑地抱拳道:「若有那一日,丁姑娘可要罩着我。」
丁牧雲一愣,隨即笑個不停,黑水晶般的眼珠子轉了轉:「我當著你們的面,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牛,我也不覺得羞愧,但是事先,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能答應你。」
「丁先生請講。」
「在我沒成為首富之前,你得做我的搖錢樹聚寶盆,不能讓我餓死。」
她多機靈的一個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故意說這番話的目的,是為的后一句,叫符羽做她搖錢樹聚寶盆打下的伏筆,往後再跟他打秋風便更理直氣壯。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一約既定,萬山難阻。」丁牧雲伸手跟他擊掌。
剛才還在看戲的江川,這會兒聽了這話,眼眸不由定住了,似想起了什麼,心中一陣激蕩,記憶深處有個稚嫩的聲音傳來。一個道「一約既定,萬山難阻。」另一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恍惚中,聽到有聲音在叫他:「江川,江川……」
丁牧雲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他終於回過了神。
「江川,你信符羽這個版本的吳天子嗎?」她看江川沒說話,便把符羽的話重複了一遍,大抵是說吳稠確實自小聰明,但報紙和民間的傳說相距甚遠,什麼四歲跟掌柜比拼,五歲的韓煜誇讚,都是子虛烏有,至於什麼神仙下凡更是編撰出來的,但是經商確實是一把好手,尤其擅長低買高賣。
江川聽完也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問符羽,:「既然天下人都不知道,符兄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我啊。」符羽想了想,「不瞞你說,我是在一處機要衙門裏偷看來的。」他看丁牧雲盯着自己,只好硬着頭皮解釋道,「家父在京城有些人脈,而我靠着這層關係,能在機要衙門內行走。」
他說的也沒錯,紅衣內衛的檔案處,算是機要衙門吧。
當初強行闖入,還假冒了聖上的名義要調取出資料。雖然他自己覺得天衣無縫,可最後還是叫莫少言給發現了,告到了聖上跟前。
氣的老父親大怒,若不是母上苦苦哀求,他這人頭估計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不過檔案上的內容,確實叫他開了眼,三百多頁的檔案,完整地記錄著從吳稠出生到當時發生的每一樁大小事件。
有了紅衣內衛之後,還專門有人盯梢他每日行動,見了誰,說了什麼話,去了哪裏,一點不誇張地說,就連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記錄在副本檔案里,並稱之為秘檔。
所謂秘檔就是不能給外人看見的檔案。太醫院便是根據這些吃喝拉撒睡,來診斷他身體健康狀態,一日三餐,食慾如何,反映的是一個人的脾胃以及健康狀態。
符羽道:「吳家最有能耐的是吳老夫人,以至於每年上門求稿的書商絡繹不絕,懇請吳老夫人空閑時,能動一動手,寫一本有關教育孩子的書稿,好供普天之下的父母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