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陸離和李望舒打開了飛行器的底艙,八位戀綜嘉賓們看着那些被人為損壞的精細電路板和能源核心面沉如水。
此刻一切都已經明了，正如陸離之前猜測的那樣，他們這次在荒星上所遭遇的一切並非機緣巧合的天災而是人禍；而對方明顯沒有打算讓他們八個都活着離開這個鬼地方，甚至樂意見得他們為最後的生存機會互相廝殺打成一團、將人性中最為真實、最為醜陋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才好。
按照幕後之人的行為邏輯推斷,他（們）現在應該正坐在某個地方觀賞我們目前的窘境吧……林淵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抬頭看向那座高高佇立、閃爍着紅光的臨時信號塔。
此時此刻，帝星外環,第四軍團駐防本部·軍團長會議室。
煙霧繚繞的會議室內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個發出幽幽白光的懸浮大屏幕；在荒星梅西耶那邊直播開啟的一瞬間，便直接同步投屏其上。在會議長桌前或站或坐、正在分析桌上堆疊的各種前線情報的十餘人,同時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直播畫面。
“喲，有個小傢伙朝這邊看過來了，還挺敏銳的嘛。”一個身穿軍裝,抽着雪茄的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懸浮電子大屏，與屏幕畫面中黑髮紅瞳的年輕嚮導對上了視線。
“是叫林淵對吧？嘖嘖,神話級精神體覺醒者，還可以精神力實體化,這麼好的嚮導苗子就折在這裏真是有點兒可惜了……”另一位軍官翻看了一下手裏關於林淵的資料。
雖然他口中說出了可惜的話,語氣卻毫無可惜的意思，反而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唉,聽說第三軍的胡夢虹還親自給聯邦第一軍事學院發起了星網視訊,想要把人招到第三軍去，這下她可算白忙活了。”
“嘖。胡夢虹本身就是以嚮導的身份成為第三軍的軍團長的，她喜歡特招厲害的嚮導新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依我看啊，這小子即使活着回去也不會選擇去第三軍的——你們也不看看他的標記哨兵的養父是誰？他要是不選第一軍那就有鬼了！”一旁的一個身形粗曠的男人嗤笑了一身,一邊用雪茄剪「咔嚓」一聲剪掉一根雪茄的頂端,一邊恨恨地說道：“與其讓他加入第一軍為那隻紅毛雞效勞、日後給我們找不痛快,還不如直接就讓他這輩子永遠留在這個荒星！”
“好了，自從星獸「意外」入侵聯邦后，趙辰明也已經沒工夫再調查我們這邊的事情了；當務之急還是趕快讓我們的人儘快將出現星獸的那十顆荒星的主攻權拿下，多打幾個漂亮仗提升軍銜和軍部內話語權——可別最後弄巧成拙了真的讓星獸泛濫，不然最後聯邦滅亡對我們也沒好處。”一個參謀官冷聲打斷了對方，手中拿着的星圖資料上正是十個已經畫上紅標的荒星。
“哈？這次你的部下也被趙辰明內孫賊抓進去了不少吧？怎麼？我罵他一句你這是上趕着來當孝子賢孫來了？不當面獻殷勤人家可不會領你的情！”被打斷的壯碩男人沉下臉嘲諷道：“你是被他嚇破了膽，勞資可不怕他！”
“你！！”那個被嘲諷的參謀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但還未等他說出些什麼，「啪啪」兩聲清脆的掌聲響起，打斷了房間裏即將上演的爭吵。
一個坐在會議室主位、身穿帶有軍團長肩章的老者面無表情地放下拍擊的雙手，看着屏幕中正在對照着完好的那架飛行器的電路板和能源核心、嘗試用精神力將其於損壞的飛行器中復刻的林淵，微微眯起了眼睛：“王參謀剛剛說得對，星獸於這個時候入侵聯邦並非我們樂意看到的；作為軍人，我們有義務頂在最前線保護好後方的聯邦公民，相信我們的辛苦作戰和犧牲也終會被人民看在眼裏……”
“至於這些「不巧」身處荒星葬身星獸口中的可憐人和必須做出生死抉擇的孩子們，老夫也衷心為他們感到遺憾；不過距離太遠愛莫能助，只希望他們下輩子能更幸運些，別再撞上星獸和飛行器損壞這種事情了，”似乎是真情實感得為直播中的年輕人感到難過，身為第四軍團長的老者嘆了口氣；但他隨即話鋒一轉，對一直站立於他身後的秘書微微點頭示意——
“一直猶豫無法做出抉擇的話，就讓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來幫你們一把……”伴隨着老人的話語，直播屏幕中那片被聚光燈照成一片白地的平整山頂四周突然射出了無數發冷焰火彈。
這些一旦發射就能在空中停滯半小時不滅的焰火發出巨大的尖嘯聲劃破雨幕飛向了高空，將山頂上方的那片天空照得如同白日一般，間隔數十里也能看得清晰。
遠處的星獸群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很快，這些趨光性極強的怪物們就在獸王的帶領下向著飛行器所在的山丘飛奔而來——以它們的速度，估計不到十五分鐘就能趕到這裏了。
這點時間已經不夠林淵完成破損飛行器的修復，嘉賓們必須做出選擇儘快離開，有兩個人被留在荒星已成定局。
“慶幸吧孩子們，八個人里能有六人成功存活已經是極高的概率……”看着屏幕中陷入一片慌亂的眾人，滿意地注視着這場由自己精心導演的戲劇終於走向既定的結局，老人干扁的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畢竟老夫，也不是什麼魔鬼——”
——
幾乎毫無間隙的瓢潑雨幕中，直播畫面里的嘉賓們的身影變得影影綽綽；雖然畫面看不明晰，但直播間的觀眾數量仍然還在攀升，彈幕如此刻荒星的雨線一般密集：
【唉？！嘉賓們圍着飛行器半天在幹什麼？怎麼還不啟動飛行器離開？？】
【草，我看到他們開始拆底艙了，怕不是飛行器是壞的……】
【我去，這是節目組安裝的冷焰火嗎？！為什麼突然發射了？差點閃瞎我的眼睛……】
【等等！你們聽，遠處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跑動的聲音？這聲音變得越來越大了！！】
【我也聽到了，好大的吼叫聲……不會真的是星獸吧？這，星獸的趨光性小學課本里就教過，這時候放這麼多停滯冷焰火是不是生怕招不來星獸啊？！】
【靠！！星獸馬上就要來了你們給嘉賓們提供的飛行器卻是壞的，@節目組@節目組@節目組這是在謀殺你們知道嗎？！】
【嗚嗚，星獸真的要來了嗎？！不要啊！！誰來救救這些嘉賓，救救我們棠棠！！】
看着隨着星獸的嘶吼聲越逼越近而漸漸變得驚恐和歇息底里起來的直播間裏的彈幕內容，會議室內的那些喝着香檳抽着雪茄的軍人政客完全不為所動，如同正在觀看一場再普通不過的災難電影一般。
他們並不在意這八個年輕的生命是否會死亡；畢竟在此之前，這個名為梅西耶的荒星上已經有上百人因他們的決定失去了生命，被星獸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比起關注着戀綜嘉賓們能否獲救的觀眾們，他們更想知道這八個年輕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哪兩個人會被留在荒星死於星獸之口。
這些人都是因之前的游輪刺殺事件被牽扯進來的軍政界的幕後之人，不甘心就此仕途斷絕、在軍政界擁有巨大能量的他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鋌而走險放星獸進入聯邦，但將其限制於一個可控的範圍內，不僅可以轉移那位紅將軍趙辰明的調查注意力、打斷軍政界正在進行得如火如荼的肅清運動；同時還能讓習慣長久和平的聯邦陷入混亂，藉此機會再次重現白塔時期軍部掌權的盛景……這無疑是一個一石多鳥的好主意。
當然，將其中一個星獸投放點安排在身為趙辰明養子的謝天翊正在拍攝戀綜的荒星，便是這些人對趙辰明和第一軍的報復。
他們也沒有一定想要謝天翊把命留在荒星讓趙辰明感到痛不欲生——倒不如說，如果謝天翊能夠足夠自私地自己登上飛行器離開，於眾目睽睽之下把另外的兩個嘉賓留在荒星才是他們更樂意見得的結果——
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用「身為軍人竟然不把生的機會留給聯邦公民」、「可恥的逃兵」之類的輿論狠狠地攻擊謝天翊和站在他背後的趙辰明，就此讓身為趙辰明接班人的這個年輕的黑暗哨兵徹底無緣仕途，同時打擊作為第一軍軍團長的趙辰明在聯邦的威望和口碑……
唯一一架完好的飛行器這些人並沒有做手腳，畢竟八位戀綜嘉賓里還有着一個重量級的許家繼承人、一個聞名聯邦的年輕影帝和旗下便利店遍佈聯邦、每年為聯邦財政納稅千萬的商業大亨，他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所有人都得罪個遍。
但是，如果這八人里有兩個人因沒有登上飛行器而喪生於此，那便怪不得他們了——比起查出身為幕後黑手的他們還以報復，相信這兩個死亡嘉賓的親人們和背後勢力也會先找其餘生還的六個嘉賓算賬的；就算受害人的家人反應過來，他們也早就在平復星獸入侵風波后將自己出手的痕迹消除得一乾二淨……
不過，令這些幕後之人失望的是，謝天翊選擇了留下。
——
“身為軍人，我理應留在最後為聯邦公民斷後，”銀髮哨兵的眼中滿是堅毅：“不用擔心，以我的能力說不定留下還能有一線生機，這是我的選擇，你們也無需因此愧疚。”
“我也……”李望舒沉聲開口。同為聯邦軍人，對於今天面臨的情況他心中早就有了覺悟。
“不，我留下。”出乎眾人的意料，林淵出言打斷了李望舒，給出的理由讓嘉賓們無法反駁：“飛行器上最好留一個有軍方背景的人，方便你們儘快與軍部取得聯繫，及時把這裏的情況上報，為我和謝天翊爭取救援。”
原書中一直到戀綜拍攝結束都沒有提到此時的星獸入侵，因此，身為扇動翅膀改變現實的那隻蝴蝶，林淵決定為此負責——林淵向來就不是逃避責任的人，更何況這已經是他經歷的第二次生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賺的。
“一定要活下去，我會儘快帶着救援趕回來的。”讀懂了林淵銹紅色雙瞳中的堅持，明白此刻不是推讓爭執的時候，李望舒拍了拍心愛之人的肩膀，咬牙開門坐進了飛行器的駕駛艙，啟動了飛行器。
“不要猶豫了，都快點登上飛行器！”不等其餘嘉賓還想說什麼，林淵直接用精神力將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的顧炎彬捲起塞進了飛行器的後排，用眼神催促其他人也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星獸趕來前儘快起飛離開這裏。
陸離定定地盯着林淵看了幾秒，彷彿要將眼前之人刻入腦海一般；在坐進副駕駛之前，這個與林淵錯身而過的紅髮哨兵將一個晶片塞在了林淵手裏：“如果你想，用這個聯繫我。”
“保重。”扶着許熠的乘南星也登上了飛行器，林淵看到他兩人的眼眶都已經紅了，滿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你一定要活着回來，林淵！”白棠是最後一個登上飛行器的人，這個一向精緻的嚮導此時渾身狼狽，衣服滿是破口，頭髮也散亂成一團，被雨水澆透，不復蓬鬆；明明就快哭出來，但他仍然對林淵展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就在經過林淵面前的時候，年輕的影帝突然快走幾步欺身向前，將一個吻印在了林淵的右側臉頰，引起正在觀看直播的星網觀眾們的一片驚呼。不過，有了之前乘南星催眠噴霧的經驗，在白棠靠過來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開啟了精神能力防禦的林淵並沒有讓那個吻接觸到自己的皮膚。
飛行器的門被關上了，噴出一股蒼藍色的尾焱，載着隔着舷窗向著林淵和謝天翊拚命揮手的嘉賓們穿透雨霧，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
希望他們能順利返回帝星，也能儘快帶來救援……林淵收回看向飛行器的目光，示意身旁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謝天翊趕快和自己一起離開這裏。與嘉賓們的告別並沒有花很長時間，距離星獸到達還有差不多十分鐘，他們要儘快離開這片被冷焰火和打光燈籠罩的區域。
下山的道路比來時更為艱難，兩人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原路返回。林淵拉着謝天翊飛速跑向這座山丘擁有陡峭垂直懸崖的那一側，直接跳下——
於此同時，兩個巨大的黑色精神里降落傘出現在下落的兩人背後，直接膨脹開來，帶着他們很快降落到了山腳。
就在林淵和謝天翊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在他們的身後，山頂上的所有可見的物品，包括那座信號塔和無法裝入空間鈕的兩架破損飛行器全部被趕到的星獸瞬間破壞。
“真可惜，這個姓謝的小子和他那兩個腦瓜子一根筋的父母一脈相承，也難怪他們謝家破敗得那麼快，最後只剩他一人……”看着因信號塔被星獸破壞已經變成無信號黑屏狀態的直播間，老者面色陰沉，“不過這也挺好，他很快就能去和他的父母團聚了。”
“前方傳來消息，趙辰明違抗軍令，正在親自帶隊趕往梅西耶……”於此同時，立於老者身後的那位秘書的星網終端震動了一下，他在看完后躬身對老者彙報道。
“好啊！希望我們的這位第一軍軍團長能及時趕到，屆時還能撿到他寶貝養子熱乎的屍骨。”這個消息讓老者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端起面前斟滿香檳的高腳杯，於一片雪茄的煙霧中對會議桌前的其他人舉杯示意：
“提前預祝我們的計劃成功，諸君。”
作者有話說：
本章幕後之人浮出水面，不知道有讀者朋友猜中是誰幹的了嗎？
其實，在前文第53章
——
原書中之所以沒有發生星獸入侵是因為原書中的陸離和白棠選擇假扮情侶在拍賣會上完成刺殺（本文第46章
那個原書中死於拍賣會的聯邦政要並沒有引起軍方的注意，也自然沒有發生後續的深入調查，導致隱藏最深的幕後之人（第四軍軍團長）狗急跳牆、決定鋌而走險選擇偷渡星獸；並為了報復作為調查負責人的趙辰明，對包括謝天翊在內的八位戀綜嘉賓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