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江如練沒有任何遲疑,一躍而下,拚命地往卿淺身邊靠。
幸好距離逐漸縮短,她攬上卿淺的腰,將人護在懷裏。
巨大的赤色羽翼舒展開來,靈氣交織成細密的網用作緩衝。
在降落幾秒后,一人一妖穩穩落在水面上。
第一時間,卿淺蹙着眉拍她肩,嗔怪似的:「東西掉了。」
她手裏只剩下木盒子和劍穗。
「師姐先上去,我來找。」
這地下水指不定有多深,冰冷刺骨,暗流又多,江如練怎麼捨得讓卿淺去。
卿淺沒聽她的,自己一腳踩進水裏。頃刻間,水漫過了膝蓋。
寒氣似一把刀子,在腿骨上來回剮蹭,不多時就能讓人痛到麻木。
她卻恍若未覺,指尖輕點水面,靈氣如枝丫一般四散開來,標註出了物品的位置。
江如練無奈,尋着標記涉水過去,撈起了自己的錢包。卿淺也撿回來一枚鑽戒。
兩人身上的衣服徹底濕透,江如練還好,鳳凰火運轉全身,半點不覺得冷。
可卿淺的唇和臉都毫無血色,齊刷刷的白,眼角的淚痣是唯一的色彩。衣服上有大片的水漬,貼着皮膚,勾勒出細瘦的腰肢。
她的白髮粘在一塊兒,也滴着水,整個人像一張濕答答的紙,脆弱得一戳就碎。
江如練二話不說給卿淺披上羽衣,又找了塊乾淨的地方點燃鳳凰火。
做完這一切后,她抬頭,坍塌的大洞在黑暗中看不明晰。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些蟲子並沒有追下來。
或許是先前兩人又是火又是電,破壞了地面結構。
四周只剩下潺潺水流聲。
鳳凰火在安靜地燃燒。
卿淺烤着火,手裏還把玩着那枚鑽戒。
鑽石切割精美,純度極高,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它太大了,和自己纖細的手指格格不入。
她舉到火焰邊,聲音嘶啞:「有些眼熟。」
溫度又往上升了點,江如練捏捏自己的耳垂,盡量不去看卿淺。
「那上面的是神女之淚。」
她那一屋子的收藏品中,最貴重的鑽石。
鳳凰求偶會送上自己最漂亮的尾羽,人類則會送心上人各式各樣的珠寶、財富。
她不知道卿淺喜歡哪種,索性兩個都準備了。
「還有呢?」
卿淺正大光明地將鑽石放自己衣兜里,又朝她攤開手。
手心白凈,掌紋並不明顯,拇指處有常年練劍生出的薄繭。
江如練傻乎乎地問:「還有什麼?」
卿淺不答,手也沒收回去。
江如練默了幾秒,突然想起那支沒送出去的尾羽。
她像變魔術一樣,摸出鮮艷漂亮的羽毛,但沒有遞過去。
心跳又開始加快,撲通、撲通,彷彿敲在耳邊的鼓。
「接了這……」
她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啞,連忙抿了抿唇,又重複了一遍:「接了這羽毛,師姐就是答應我了。」
言下之意是讓卿淺考慮清楚再回答。
卿淺沒有正面回答:「你的喜歡,和師姐妹之間的喜歡有什麼區別。」
她眼底是一汪平靜的秋水,不知道怎樣的風才能使其掀起漣漪。
江如練差點沒把石頭摳出個指印,這要如何回?有什麼區別?
她想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答:「是想親一親師姐的喜歡。」
親密無間,這是她自己覺得最貼切的回答。
「親哪?」卿淺再一次問。
她素來懂事知禮,很少有咄咄逼人的時候,此刻卻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且直勾勾地盯着江如練,逼得後者不得不和她對視。
江如練幾度欲言又止。
克制太久,她似乎忘記了如何在卿淺面前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慾望。
卿淺緩緩開口:「你在我面前無需掩飾,有什麼話直說就好。」
有話直說。
江如練深呼吸,忽地就想起了卿淺遲來百年的道歉和解釋、對自己的放縱和依賴,以及就在剛才,卿淺從水裏撈出來的戒指。
或許那個夜晚,她自以為是的強吻並非沒有回應。
她想自己沒什麼可說的,於是傾身吻上了卿淺的唇。
並沒有被推開。
是一個輕柔、帶着淡淡草木香的吻。
江如練停頓了幾秒才離開,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卿淺的每一個表情。
可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衣領就被揪住,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縮短。
卿淺挨着她的耳朵,呵氣似的:「你懂什麼叫得寸進尺嗎。」
江如練:?
下一秒,那抹柔軟再度貼上來,趁着江如練愣神,檀舌輕易撬開唇齒,探了進去。
相貼的那一剎那,江如練靈魂都在戰慄。
手卻誠實地覆上卿淺的腰身,加深了這個吻。
她那點小心思因為卿淺的主動,像小樹苗澆了水,無限膨脹。以至於捨不得放開,近乎貪婪地汲取那絲甜蜜。
香甜又可口,甚至想永遠糾纏不清。
再分開時不知道過了多久,卿淺胸口明顯起伏着,低聲喘/息。
她琉璃似的眼瞳矇着一層霧,眼角和臉頰是情/動時的潮紅,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唇瓣也水潤,一張一合,帶着微不可查的顫音:「不要捏我的腰……癢。」
說完當真抖了一下。
江如練心都化了。
原來師姐的腰這麼敏感,難怪以前不讓自己隨便抱。
明明主動的是她,到最後趴在自己懷裏,軟得直不起腰來的還是她。
她覺得好笑,將尾羽放進卿淺軟綿綿攤開的手裏,勾着嘴角親昵地與卿淺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挨着鼻尖。
江如練興奮得想跳起來飛幾圈,然而摟着卿淺就不想放開,最後只能在自己的腦子裏放煙花。
「砰砰砰!」一連幾朵都是喜氣洋洋的紅。
只是還沒高興個夠,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額頭有些燙,師姐在發低燒。這一認知把江如練強行拉回了現實。
不知道是打的那一架,還是後面沾了水導致的,總之現在絕對不能再吹風受涼了。
不然以江如練從前的經驗,絕對會更加嚴重。
江如練將羽衣兜頭罩下,把卿淺裹了個嚴嚴實實,確保一絲風都透不進來。
「我背師姐走,師姐先眯一會兒。」
卿淺也沒客氣什麼,乖乖趴上去,勾着江如練的脖子問:「你學會得寸進尺了嗎?」
「學會了。」江如練輕笑。
心裏卻在想,好輕,伏在自己背上也感覺不到多少重量、多少溫度。
上面不知道還有沒有毒氣殘留,她帶着師姐不想冒險,索性就沿着這條河流走。
看看能不能另外找路和顧曉妝她們會和。
「你以後去妖族、不要被欺負了。」
卿淺明顯是困極了,剛才情緒波動太大,又消耗了不少力氣。她強撐着,一句話都說不順。
江如練只好柔聲哄:「我怎麼會被欺負。」
好像走了許久,背上的人沒有說話,只有規律的氣息灑在耳邊。
鐘乳石上的水珠滴落在地,啪嗒一聲。再後來,連呼吸都變輕了。
江如練冷不丁地出聲:「卿卿。」
卿淺溫熱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啄吻了一口。
這更像是睡夢中潛意識的舉動。
「卿卿。」
「唔。」卿淺蹭了一下,與她耳鬢廝磨。乖得像只撒嬌的白貓。
而後仍舊在鬢角落下一吻。
「卿卿。」
「嗯。」這次是夢囈般的回答。
江如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每次喊師姐「卿卿」都會得到親親。
「卿卿、卿卿、卿嗷——」
她吃痛地喊出聲,呲着牙,表情頗有些滑稽。
耳朵被卿淺咬了!
太過得意忘形,以至於忘記了師姐有起床氣。打擾她睡覺會被揍。
前方的道路豁然開朗,地下水流在此處匯入主幹道,變得安靜了許多。
黑暗之中,卻亮起無數盞小燈,瑩瑩的光輝構築起流動的星河,隨着水流漂浮、散開。
江如練顧不得那麼多,實在忍不住想和背上的人分享:「師姐,快看螢火蟲。」
傳說里,每一個生靈的魂魄都會變成螢火匯入輪迴井中。
湊近了看,就能在光中窺間他們最珍貴的記憶。
江如練走入螢火之中,沒有發現什麼記憶,倒是看見了河邊的白影。
身姿挺拔,摺扇一展回過頭來,一雙桃花眼帶着溫和的笑意:「走快點,晚了可看不到日出哦。」
*!
江如練差點破口大罵,這不是白雲歇嗎!
她不是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耳邊傳來卿淺的聲音:「好像是……曾經的舊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