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江如練擱這自顧自地生氣,卿淺那邊已經換了個話題聊了。
「張天師有沒有見過那隻蛇妖?」
張風來思忖良久,搖了搖頭:「從未。你是懷疑那蛇妖是來尋仇的?」
還不等卿淺回答,他便開始自問自答:「我除妖幾百年,有漏網之魚很正常。
一聽他的用詞和描述,本來就在氣頭上的江如練想也不想直接開嘲。
「嗤,還漏網之魚。你下網之前都不看看網對了沒,撈上來條鱷魚也很正常。」
張風來的一張老臉頓時由白轉紅再轉青,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精彩。
他當然想把這屢次出言不遜的妖教訓一頓,可卿淺在這裏,這架就無論如何都打不起來。
從前整個妖管局都以為,這倆師姐妹關係並不好。
而現在上面有不少人覺得,把江如練和卿淺調到一起是相當錯誤的決定。
果然,卿淺對江如練目中無人的行為完全不理會。
她輕輕頷首:「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
甚至連表面樣子都懶得裝。
張風來:「……沒有。」
妖管局那邊催得緊,她倆自然不會久留,準備回去收拾好行李就出發。
「等一下。」
離開之前,張風來突然開口叫住了江如練。
江如練不耐煩地回頭,想知道這人還能吐出什麼離譜言論來。
就當著她的面,張風來作了一揖。
動作很標準,接着頭也不抬地發言:「鳳凰,我代我徒弟向你賠不是,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江如練警惕地後退一步。
不是沒有人給她道過歉,但這話從張風來口中說不來,就變得特別不可信,還很詭異。
以至於江如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明白這人想幹什麼。
很有可能沒安好心。
像是看出了江如練的不自在,卿淺伸出手,勾住江如練的指尖輕晃,將其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卿淺淡然道:「他道歉你就受着,至於原不原諒那是另外的事。」
說完也不管張風來是什麼反應,帶着江如練走出院子。
腳步是少見的匆忙,哪怕神色沒什麼變化,也能從中看出些許心情。
卿淺邊趕邊吩咐:「不回妖管局,我們先去見那隻熊貓。」
手還勾着,沒鬆開。
不管江如練有沒有意識到,因這多年的相處,兩人之間的默契早就融進了魂魄中。
在卿淺不遮不掩的情況下,她很容易猜出卿淺的想法:「師姐是擔心局裏有內鬼?」
卿淺垂眸,並沒有否認。
「之前沒說完,還有一個人既和師尊相熟、又擅長控火。」
「是——」
「是裘唐。」
江如練一愣,聽師姐的意思,是懷疑裘唐有問題?
她當然知道裘唐擅火,是公認的火系高手。可她並不贊同卿淺的猜測。
「裘唐對陣法的理解比我好不了多少。而且他費這麼多心思幹什麼?就算需要師姐幫忙,不也是一句話的事嗎。」
房間近在眼前,卿淺卻因為江如練這一句話停下腳步。
她鬆開手,轉頭看向江如練:「我不是什麼忙都幫。」
很認真,似乎想讓江如練明白她那說不盡的言外之意。
明明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在江如練看來,師姐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不需要揣測。
可被她這樣盯着,江如練就會忍不住猜,自己在卿淺心中有多少份量。
鳳凰承認自己貪得無厭,佔了她滿眼,還想佔據她的心。
「師姐這麼急,是為了什麼?」江如練忍不住試探。
卿淺乜她一眼,不明白這隻鳳凰從剛才起,就在門口磨蹭些什麼。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替你向妖管局遞交辭呈。」
江如練:?
這種事情也是可以替的嗎?
*
回程,卿淺光明正大地使喚小輩,讓顧曉妝開車。自己和江如練坐後頭。
江如練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乖乖地和卿淺排排坐。
近處風景化作雜亂無章的線條,很快就被甩在身後。
卿淺手搭在車窗邊沿,看了會兒,忽地出聲詢問:「桃夭書院的藏書都錄入電子書庫了?」
「是有一個大型電子圖書館,名叫太初。不僅收藏有桃夭書院,還有很多其他門派的藏書。」
江如練知道卿淺喜歡看書,一定會對這個圖書館感興趣,所以介紹得多了點。
「只不過書館設置了權限,沒有權限很多書無法查閱。」
卿淺微微歪頭:「你能看多少?」
「……」
江如練想說的是,她不知道,她拿到了電子借閱卡,甚至都沒有去激活。
沉默有時候是最好的解答。
卿淺聽懂了她的話外音,蹙起眉:「我想查點東西,如果權限不夠可以黑進去嗎?」
江如練倒吸一口涼氣:「這放妖管局是嚴重違規。」
屬於她都沒犯過的條例。
卿淺指尖點了點:「那你先提交辭職報告,再黑進去,就不算違規。」
「算違法。」
察覺到卿淺是真的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江如練冷汗都下來了,連忙勸。
此路不通,某個人只好眯了眯眼睛,悶聲答:「哦……」
江如練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師姐現在的處事方式比她還肆無忌憚。
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
而且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卿淺眼帘半闔,聲音也小,軟塌塌的靠在車窗邊,明顯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怎麼又要睡了?明明才醒沒多久。
江如練心中的不安越發濃厚,只覺得曾經的每一次探脈都充滿違和感。
「我懷疑師姐瞞了我什麼,」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卿淺:「師姐最近真的睡得太多太多了。」
而且還都是秒睡,如果不是呼吸規律,江如練都要以為她是直接暈過去的。
卿淺打了個哈欠,眼底沁出水霧,滿是睏倦。
回去的路上就沒有羽衣了,她只好拉過一旁的薄毯,蹙眉輕嘆:「好冷。」
聽起來還帶着點埋怨。
江如練狐疑地皺眉:「太陽這麼大,一點都不冷,師姐少轉移話題。」
一技不成,卿淺乾脆不裝了。直愣愣地往江如練身上靠,滿頭白髮如雪如瀑,盡傾肩頭。
她眼睛都閉上了,夢囈道:「好睏。」
聲音和身體,哪哪都軟,揉一揉就能塞懷裏的那種。
江如練暗自心驚,好險!差點就心軟了。
她還是堅持要把卿淺弄醒,推着卿淺的肩不讓靠。
「不行,不準睡!」
卿淺哪裏會聽,她向來自主。
熱乎的鳳凰靠不得,不是還有毯子能勉強將就嗎。
她把毛毯團成一個軟枕,放到朝窗戶的位置,枕好就準備睡覺。
江如練實在拿她沒辦法,只能冒着被揍一頓的風險搖她。
「卿卿,」江如練語氣還很委屈:「有事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別擅自做決定。」
被搖了好幾下,卿淺這次連眼睛都沒睜,全憑直覺扒拉下江如練搗亂的手,沒怎麼用力地扣住。
隨後又倒向江如練肩膀,不過這次她微微偏頭,柔軟的唇順勢貼上江如練的臉側。
停了兩三秒,才慢悠悠地離開,嫌肩膀硌臉,乾脆往下一躺,枕着江如練的腿睡。
完全睡過去之前,她還不忘拍拍自己的「枕頭」。
意思是已經親過了,就不要再打擾自己睡覺了。
這一切彷彿歷史重演,江如練呆若木嘰。
方才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皮膚上。
如溫潤的水珠,柔嫩的花瓣,帶着涼絲絲的呼吸,盡數落於一處。
癢,她臉也癢,心也癢,像是被螞蟻爬過一樣,不做點什麼就渾身難受。
她視線落在卿淺姣好的側臉上,黏住了,扒都扒不開。
卿淺調整了一下姿勢,有江如練這麼個自發熱枕頭,她完全感覺不到路上的顛簸,睡得安穩香甜。
而江如練就不怎麼好了。
大腿的觸感被放大了無數倍,綳得很緊事實,而後她怕卿淺睡得不好,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熱度驚人,也不知道是太激動了,還是羞的。
師姐是不是對自己,也有那麼一丁點的喜歡?
江如練此刻就像疲於飛行的小鳥,拚命搜尋合適的樹枝,好讓自己的心安穩落下。
卿淺的偏心肉眼可見,依賴也是。接受自己的擁抱、牽手,甚至主動親吻。
以前從未有過、而江如練希望未來會擁有的東西,現在的卿淺毫不吝嗇,通通給予。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