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瘍瘡侯的殘破扳指

第十二章 瘍瘡侯的殘破扳指

羅青不再到處走動,而是遵照葉子軒所言的大致路徑位置,一條線走去。

一間廂房映入眼帘。

廂房門戶敞開,風兒喧囂,有來有往,吹動門窗來回作響。

日薄西山,房內陰暗。

羅青緊了緊殺豬刀,一隻腳甫一跨入門扉,耳邊炸響起一道聲音。

唳聲啼嘯,鬼哭狼吼。

似有千百厲鬼,盡數匯聚這一畝三分地,爭搶爭奪。

而且門窗劇烈搖晃,房梁之上瓦礫簌簌,房內桌椅之屬噔噔敲打,彷彿其中有一股大風,要生生將整間屋子撕扯、推倒一般。

一隻凝聚而成的氤氳灰影豁然躥出,不知何時現於羅青眼前,看不清的面容與羅青相距不足三寸。

羅青瞳孔驟縮,近乎本能地抽出殺豬刀,徑直往那條灰影上砍去!

嗤啦!

殺豬刀劃過初具人形的灰影,如烈火烹油,影子登時之間化作一縷煙霧,消散而去。

那是甚麼東西?除卻有一口驚人的大嗓門外,實力如此之差?

羅青眯着眼,回憶起葉子軒講述荒院時眉飛鳳舞的模樣。

灰影似不會殺人,只會嚇唬嚇唬門外漢,葉子軒那小子可能是在這被嚇跑,在外與人分說時,為了顧及臉面,只口不提這些無關痛癢的冒險瑕疵細節。

羅青謹慎地立於門前,重瞳浮現,窺探四周。待確實屋內再無它物后,才腳步前行。

灰影物只是由於房內陰氣頗盛,在窗扉之中,又常有陰風獵獵呼嘯,繼而藉此孕育出的一般鬼物而已,其年頭尚短,攻伐手段僅憑歇斯底里之聲而已,對付葉子軒尚不足,如何對付得了曾為殘魂的羅青?

廂房中有殘破桌椅,蛛網密佈,灰塵遍地。

羅青低頭俯看,視線凝於靠桌的地面。

那裏有一枚玉扳指,色澤暗淡泛黃,若非知物眼下,視覺敏銳,昏暗之中,還真難以瞧見。

“瘍瘡侯的殘破扳指:由詭巧祀器匠打造,瘍瘡侯長佩之飾,現已受損,只為中品祠器層次,若得疫病錢或詭材蘊養,等階可升。

平時觸之無礙,灌注祀力,可施展此器。凡人以手婆娑此物表層數下,亦能稍引扳指中瘍瘡祀力。

瘍瘡之下,敵人身起毒瘡化膿,疼痛難忍,且能不斷消耗敵人祀力。”

祠器?是詭巧祀器的等級么?疫病錢又是何物?

羅青沒管知物術透露出的隻言片語,撿起扳指,走出廂房,至明亮處,小心觀摩。

扳指殘破,缺有幾角,且一條裂縫豁口頗大,蔓延到了扳指上雕鏤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紋路之上。

正此時,羅青只覺一股暖流自胸口小腹處而出,順着手臂,汩汩流淌。

缺有幾角的扳指通體泛淡淡流螢,在昏暗日落之中,頗為顯眼。

光芒不過起伏一瞬,繼而湮滅。

羅青似有所感地將扳指戴於左手拇指上,右手婆娑旋轉。

扳指上如花閉合的紋路綻放而開。

“似乎無甚麼異樣?”

“葉子軒說昨日從這院落走出時,是覺得屁股、後背略有一點異樣,但並不疼痛,也不瘙癢,頗為適宜。

而我無任何異樣,看來確實如我所想的一樣,從我身體流出的那股氣流后,與扳指產生了某種莫名的聯繫。

按照知物眼所言,灌注祀力,可操縱此器,難道那股氣流是一股祀力?”

如果在人堆里婆娑扳指,會不會有人得瘍瘡?

也不知葉子軒是如何觸碰扳指,得了瘍瘡。

羅青不知道葉子軒其實昨日看到了扳指,但被躥出的灰色臟物嚇到,來不及撿起就只顧得倉皇逃竄了。

沒告訴羅青,一是不想丟面,二則是他已將寶貝視作囊中之物,如何輕易告知他人?

羅青得了扳指后,並未選擇離去,而是在荒蕪的庭院廂房中繼續四處轉悠。

顯然,那等詭巧祀器不是甚麼遍地的大陸貨色,尋遍荒宅一寸寸土地,都再無找到分毫。

羅青走出宅院,回眸又眺望一番那口危險秸井,虛掩上大門,往家中回去。

————

守舍巷。

‘親’鄰周嬸與其對寧嬸兩人站在門前嘮家常,談論小鎮八卦。

“羅青那有娘生沒娘養的泥腿子雜種走了狗屎運,聽說竟在老郎中藥鋪做起了學徒!”

寧嬸鄙夷道:“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一個無賴,懂什麼醫藥!

老娘往後是不會再去老郎中藥鋪。”

周嬸壓低聲音道:“聽說巷口的李家那小子要往羅家潑屎尿?”

“羅家宅院辟邪的風獅爺和脊獸只寥寥一兩隻,門前也沒懸葦索、插桃符,潑些屎尿,幫他除除晦氣!”

屎尿這等臟物,能除邪祛穢不假,但潑在人家院落門牆上,那是頂了頂的侮辱了。

周嬸還要說話,卻見月光下,巷口處一道人影步履穩健過來。

寧嬸手肘戳了戳周家嬸子,朝羅青擺擺手,“小羅,今個兒回家這麼晚?”

羅青含笑點頭,右手拇指食指婆娑左手瘍瘡侯扳指。

零散沉渣如火爐黑灰的東西肉眼難見,往兩婦所在的木門前擴散。

輕而易舉被吸入肺中。

祀力沉渣只得這點效果,如若羅青會施展祀力,詭巧祀器的扳指恐怕能令兩人生瘡,幾息之間毒瘡泛濫全身,毒發身亡。

瘍瘡扳指尚不知效用到底如何,恰好碰上嚼碎嘴的兩個長舌婦,不散些瘍瘡試試都說不過去。

周嬸一張胖臉上洋溢着熱情笑容,陰陽怪氣道:“小羅,聽說你如今在老郎中藥鋪當值做學徒?

那可是好大的買賣!

往後咱們守舍巷都要仰仗小羅嘍!”

“好說,好說。”

一番寒暄客套,羅青走回家中。

兩位身量粗壯,皮膚黝黑的婦人齊齊啐了一口。

“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世上沒有見昔日腌臢的街坊驟得富貴,更令人嫉恨的事了。

周嬸寧嬸打聲哈欠,揉了揉蒜頭鼻,聊了幾句,各自回家。

羅青回到家中,推開廳堂房門,點上一根蠟燭,一瞧。

嘿,地上又平白多出一錠一二兩的紋銀。

按照小鎮物價,一二兩紋銀夠好幾日花銷,綽綽有餘。

合著就算他整日啥正事兒不幹,照樣每日不缺吃短喝。

羅青環顧四周,果見牆角陰暗處,一雙幽綠眸子的灰老鼠正盯着他。

看那老鼠氣色,不似餓慘的模樣,家中不見糧食,想必每日灰鼠皆會外出覓食。

羅青解下殺豬刀,懸挂於卧房床榻旁。

昨日只睡兩個時辰上下,今日又是在藥鋪練拳,又是往荒宅尋寶,可累得不輕,一倒床,羅青即入夢中。

翌日,清晨。

腰肢水桶粗的周嬸呻吟叫喊聲刺破守舍巷的寧靜。

正打呼大睡的周家丈夫睡眼惺忪,反手一巴掌扇在周嬸臉上,厲聲呵斥道:“臭婆娘,大清早哭哭唧唧,再吵吵滾出去!”

周嬸看着自己胳膊腿潰爛化膿的瘍瘡,雞皮疙瘩頓起,聲音顫顫哀嚎道:“當家的,我害了病。”

周平迴轉過頭,登得自床榻躍下,面容驚駭道:“這、這是甚麼鬼玩意兒!”

周嬸呻吟一聲,疼倒在床上,“當家的,快去請老郎中!”

“請個屁,家裏哪有銀子請他,讓老吳過來瞧瞧。”

周平穿上衣服,嫌棄地走出卧榻,惡狠狠道:“臭婆娘,招惹了甚麼東西!

等你好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不止周家,巷子對面的寧家嬸子,如出一轍,渾身上下起滿了潰爛膿瘡,疼痛嚎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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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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