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謀求知識
在幾乎所有戰士的注意力以及武器槍口都被這忽然出現的褻瀆存在吸引之時，只有少數戰士留意到了他們隊伍當中發生的異樣：
無畏機甲未被裝甲嚴密覆蓋的關節連接處冒出了細微的火花；幾盞小小的信號指示燈從綠色變為紅色且不停地閃爍；其所駕馭的各種火力才剛剛停歇不久的重型武器又重新開始運轉加熱，似乎煉金軍士下達了對前方那隻不明褻瀆惡魔攻擊的命令——
之所以被稱為“半自動”，那是因為它們都通過煉金軍士遠程下達指令操控，裏面既沒有殘缺的駕駛員也不具備智能；
所以當“帝皇之拳”超重型坦克駕駛艙內，剛剛罵完對面感覺神清氣爽的羅納德.唐意識到無畏機甲戰鬥群數據看似正常、實際已經被入侵脫離掌控時——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戰士們頭盔內的通訊系統遭受到了干擾，不潔的嘶吼與爆炸般的尖叫噪音在他們耳邊炸響，雖然有“萊曼之耳”的過濾以及戰士們能在零點幾秒內從突變中回過神來的高速反應，但干擾已經掩蓋了煉金軍士大驚失色的警告：
在隊伍在前列為連隊戰士提供強力火力支援與掩體掩護的無畏機甲下身扭矩火花四竄爆發、宏偉的上半身已經扭轉一百八十度同時武器已經提前開火即將向軍團的戰士們掃射而來；
老唐都要把操控台搓冒煙了想要緊急關閉無畏機甲——可兩架重型坦克也遭受到了不明的數據污染攻擊，試圖強行奪取它們的控制權；那樣不管激活後備隱藏能源自爆還是同樣把主炮副炮對準自家兄弟們，對老唐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噩夢。
顯然這是對面那頭新出現的惡魔的傑作：所謂“造物主”、“鍛爐之王”並非唬人的名號，對方真真實實擁有影響機械的力量；
老唐只能通過操控煉金數據流不斷與之對抗；好在他這的這架座駕坦克受到的影響不算嚴重，也許是因為有帝皇的神聖肖像或者駕駛艙里有沾染了帝皇神聖氣息的物件庇護。
而外邊，那少數留意到無畏出現異常的戰士們如雷霆般迅猛出擊，刺目的銀白色光束劃過擊穿了一架無畏機甲的中控系統直接將其熄火癱瘓，那是戰團冠軍楚子航，繪有金色桂冠花紋的頭盔與胸口如日食般的胸甲在戰士當中極為醒目；
他拖着宛如被燒紅般的巨劍沖向了另一架無畏，在其裝備的火神爆彈炮轟向隊伍時先一步斬落了其關節的連接處，就如手術刀般精準；
處於“暴怒火爐”狀態的源稚女同樣如此，他以即便是其他戰士也難以看清的極速斬落了兩架無畏機甲的武器肢體；
相比之下，一連連長塞甘蒂尼則要顯得簡單粗暴；他那比其他戰士要高出一個頭的宏偉身形揮舞着一把巨錘砸翻了兩台無畏，激烈的雷電蹦放炸穿了無畏正面的中控系統——那是附魔了言靈“因陀羅”的強大煉金巨錘。
……
雖然通訊系統被嚴重干擾，但毀滅者小隊還是立即反應過來調轉重武器槍口攻擊其他沒有被癱瘓的無畏，“冠軍之怒”重型等離子槍接連不斷地將它們擊潰；
因為裝備着等離子和穿甲爆彈這種高危武器的無畏被楚子航等戰士第一時間癱瘓，因此戰士們受到的創傷不算嚴重，煉金裝甲內置的醫療藥劑配合體內的特殊器官正在恢復他們的戰鬥力。
……
“受詛者在這個世界招攬的新奴隸。你感覺如何，瓦什托爾閣下？”
萬變魔君多伊洛斯一邊欣賞着另一邊的短暫騷亂，一邊不緊不慢地問道。
造物者瓦什托爾沒有理會也沒有回答它，背後金屬裝置如煙囪般的排氣口噴出濃烈的黑煙，洶湧的閃電風暴正環聚其身。
它討厭這裏，比在實體宇宙現身時更加討厭；因為這裏與靈魂熔爐的聯繫實在太過薄弱且遙遠，這讓它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在真空裏穿着笨重壓力服、且連接着的繩子隨時會斷裂開的凡人螻蟻。
它原本對這個原始的低級世界沒太大的興趣，它在那個宇宙里還有自己的宏大機械工作要去完成；
同時它對多伊洛斯相當不滿，甚至有些憤怒：它那如鐘錶一般精密向前邁進的計劃被打亂了；在造物者的眼中，事件的發生、凡人的決定和選擇——一切都會塑造因果，就像是精心校準的現實構成的齒輪相互咬合，其複雜性不斷增長直到將它陰暗的聖所填滿。
而它則利用此去佈置自己精密的計劃，逐步推進自己宏大的工作；而在此之前，它這部分數據意識流正要侵入現實世界，作為一個齒輪去運轉自己工作的某個部分時，這該死的變幻使者將它召喚到了這個世界上。
它這個齒輪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而缺失的那個地方有可能會引起另一個宇宙自己計劃的全盤皆輸；
但這個原始世界擁有的嶄新知識卻引起了它的注意，勾起了它的好奇心；跟亞空間的洶湧力量不同，這種知識所生成的力量不會被現實世界所壓制——儘管它作為機械造物主它的一部分力量不會被現實世界限制，但這並不是最吸引它的地方；
瓦什托爾很快便發現這種力量似乎與那些舊日裏在現實宇宙掌控法則的強大非靈能實體十分相似，但後者在那些轉生者的背叛里被擊碎銷聲匿跡；也許將這些知識掌控有助於為另一個宇宙的工作帶來增益和促進……
甚至還有可能除了亞空間外，自己還能在現實宇宙再統馭一份巨大的能量；這樣一來，它就真的擁有了能與其他黑暗諸神進行偉大遊戲的資格。
於是原本打算不理會多伊洛斯準備直接離開的造物者留了下來，它決定要掌握這個世界有關煉金學與元素掌控的知識。
但在此之前，它需要與那個夢想者、放逐之王的意志爭鋒；對方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單打獨鬥，不僅招攬了新的奴僕，還妄圖搶先一步染指那些知識——或者說已經染指了，那個看上去既像人類又不像人類的異類已經在那些知識與機械、與他的些許力量融合到了一起。
“我發現這個世界有不少人類渴求着運氣，也許我在這個世界上建立一個‘分發好運’的教派要比‘傳授無盡知識與奧秘’的教派更有效地吸納信徒，也更加隱秘，”惡魔忽然洋洋得意起來，“至高天浩瀚無邊無窮無盡，而我在幾次盲目無目的的召喚中總能召喚到強大的、可交流溝通的存在。”
“第一位是血神麾下的嗜血狂魔，第二位是黑暗王子帳下的守秘者，第三位就是瓦什托爾閣下您；說實話我很意外，我都做好了面對瘟疫之父那些頑固不變的醜陋傢伙的心理準備。”
“那前兩個呢？它們在哪？我還沒試過為它們這種級別的惡魔製造對應的外殼。”
從瓦什托爾熔爐風口般的嘴部里傳出了沙啞、且乾巴巴的聲音。
“它們……額……都很不幸地被受詛者的僕從幹掉了。”多伊洛斯無奈地聳了聳肩，“另外我想要跟您再確認一下，您真的做好了應對受詛者意志下場的準備了么？”
“上一次祂可是毫不顧忌地從另一端拉來了他的復仇軍團和‘卡班哈斬殺者’，說不定這一次祂要把‘無頭的美杜莎’呼喚過來對付您。”
“只要夢想之王牽動力量，我創造的引擎裝備就會追蹤祂的力量傳輸途徑從而定位到我的鍛爐；到那時，我也能夠擁有相等同的力量與祂對抗。”瓦什托爾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真不愧是瓦什托爾閣下，最有資格參與偉大遊戲的候選者。”惡魔讚歎。
“但在之前，我需要掌控知識的權柄，變幻使者。我與你並非主僕關係，而是合作關係，我們簽訂的契約很清楚。”
瓦什托爾冷冷地說道。
“我同樣清楚這一點，瓦什托爾閣下，”多伊洛斯的右側瞳眸瞟見了一道正朝瓦什托爾急速撲來的憤怒身影，“但我想我需要一個不被打擾的安靜環境，您也需要一些時間解決掉這群奴隸。”
“我不需要花費什麼時間，但你最好儘快。”
高大的機械惡魔揮舞它手裏那把巨錘，它們所在的這一層地面又重新亮起了詭異褻瀆的紋路。
在癱瘓掉所有因侵入而失控的無畏機甲后，楚子航看出了煉金軍士如今的困境，立即毫不猶豫地拖刀撲向了那頭古怪的機械惡魔，所裝備的爆彈槍也填滿了名為“帝皇之錘”的信仰爆彈，意圖通過物理干擾的方式結束對方的電子攻擊。
可就在楚子航衝鋒途中作出攻擊架勢時，下一步卻忽然踩了個空；他下意識地想要收腳穩住自身，但前一秒他腳下所踩踏的地面已經全部消失不見，露出了下方深井如三維迷宮般複雜褻瀆的景象；
不只是他，還有他身後的戰士們；煉金軍士安排的控制裝置似乎也失效了，戰士們所在陣線的位置地面也在綠光亮起后瞬間消失，所有戰士在一瞬間全部失重進行不可挽回的自由落體。
那兩架“帝皇之拳”重型坦克同樣如此，車頭擴音喇叭傳出了煉金軍士驚慌的大叫聲以及大罵聲。
五秒鐘過後，地面像是被虛空揭開了隱形幕布般恢復了正常，但方才還嚴密防守的陣線上已經空無一人；“不要讓我等太久。”瓦什托爾只說了這樣一句話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於是乎，這碩大空闊的空間裏便只剩下多伊洛斯，還有奄奄一息的白王引擎。
“真是遺憾，赫拉斯瓦爾格殿下，你沒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惡魔轉過身走向了白王。
如今白王已經身受重傷，又是權柄、精神、軀體三重殘缺的情況下，它連直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它所穿戴加裝的那身重型裝甲如今成了壓在它身上的一座大山。
“大圖書館的權限……我不可能給你們這些骯髒的東西……”白王艱難地說道。
“這樣可不行啊，白王殿下，你是打算毀約么？”惡魔歪了歪腦袋，“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要給我們權限，只是想從我們這裏白嫖復仇的力量么？
“你們的力量……沒用……死了這條心吧，詛咒你們這些骯髒的外來者……權限會跟我一起消亡。”
裝甲下，白王的聲音斷斷續。
“不過這也在我的計劃當中，”多伊洛斯鳥喙上忽然露出一絲狡詐的奸笑，它的視線從裝甲下那白色的肉塊移開，抬頭看向了井壁的某一處位置：
“赫爾佐格博士，你應該還沒斷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