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聖龍、惡魔、機械
紅井——如今也許稱呼其為“混沌之井”更為合適。
井底最深處的能量池散發著褻瀆與邪惡的氣息，無數造型猙獰且詭異的機械架設在這數不清如迷宮般的地板結構上，以鉤爪探入其中，抓起一團又一團虛幻的能量物質。
戰士源稚女的目光從這褻瀆的地獄深井收回，他手掌向一側探出，“不屈之魂”煉金巨劍內的活靈對主人的呼喚發起了回應，從被釘在牆上的赫爾佐格身體裏抽出——
遭受源稚女重腿踢擊，又被巨劍捅了個透心涼，換成正常人早就當場死亡；但這醜惡的衰老異端居然還維持着奄奄一息的狀態，從井壁增生的各色水晶簇將他固定的同時似乎還維繫着他的生命。
“嗖”的一聲，“不屈之魂”飛回到了源稚女的手裏，這看似炫酷的功能其中的鍊金術原理也許得找煉金軍士才能了解清楚，不過源稚女現在是不關心這個。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惡魔——對方仍慵懶地斜躺在王座上，烏鴉頭顱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眸饒有興趣地與他視線相對。
通訊器里煉金軍士陷入了靜默，顯然是看到腳下深層儲水井發生的異變后在思考對策；也許會調來數量充足的炸彈或者直接來一枚超大當量的煉金爆彈一口氣將這裏全部摧毀。
而他最好想辦法殺死——或者將這頭惡魔釘死在這裏，讓它和它的褻瀆工廠一同毀滅。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真理編織者”多伊洛斯慢悠悠地開口，但源稚女顯然不會聽它的任何鬼話——路明非告訴過他不要跟奸奇惡魔有任何的廢話，直接抄傢伙上去能砍死直接砍死。
於是在煉金巨劍回到手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架勢，隨即整個人化作一道蒼白的勁影向惡魔發起了衝鋒——體外龍鱗裝甲雖不具備動力裝甲的強悍防禦和多樣功能，但相對應的，源稚女本就強悍在接受改造后更加恐怖的身體機能也得到了完全的解放。
“別那麼癲狂，我現在這縷殘魂已經不具備任何直接威脅到你們的能力。”
多伊洛斯似乎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在它說話時，像是爬山虎一樣密密麻麻遍佈整座儲水井井壁的水晶簇飛速湧出，在零點幾秒內演變成數百條尖銳的晶體鞭刺撲向了衝鋒當中的源稚女。
與此同時，惡魔所在的這一層地板亮起了詭異的符文光芒，在距離萬變魔君不到二十米時，源稚女因極速衝鋒而消失的身影重新出現，停留在原地不得不先揮劍把所有襲來如同毒蠍尾刺般的各色水晶尖刺斬成碎片。
“所以我找了一位合作夥伴……但很遺憾，不是赫爾佐格博士。”
惡魔不慌不忙，始終運籌帷幄的模樣，它從王座上站起身來，華貴點綴瑰麗飾品的長袍服飾掩蓋住了它高大丑陋的異形身軀。
它略微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赫爾佐格：
“有點令我失望噢，博士……但你不是完全沒有發揮作用，比如湊夠九百九十九具材料為我塑造了這副身體；又比如你錯打錯着地為我們帶來了真正需要的材料。”
“就讓我們歡迎——‘聖龍’Hraesvelgr的歸來。”
在惡魔如舞台主持般自顧自地向觀眾作出介紹時，高速劈砍水晶尖刺如同沐浴着晶體碎屑瀑布的源稚女怒吼一聲發起了反擊，蒼白骨質面具后一雙瞳眸爆發出熾烈的金芒。
夢貘，第二階段！
這一次言靈作用目標是源稚女自己，他的記憶在言靈的作用下被強行拉至現實進入真實化：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他的身旁飛速形成，金紅兩色的宏偉動力裝甲閃耀着太陽般的光芒，未佩戴頭盔的臉龐栩栩如生仿若本尊已經趕至現場——
軍團之主路明非，此時通過夢貘記憶具現的方式出現在了源稚女的身旁，背負軍團之主太陽光環，手持燃燒信仰聖焰的啟示之劍。
在這尊虛構的真實身影出現的一瞬間，他那充斥着金芒與憤怒的雙眸第一時間就鎖定了青銅王座前的多伊洛斯；
後者原本前一秒還神態自若，如今碩大的烏鴉頭顱上出現了明顯的人性化的驚愕與驚恐，也不知道是在懼怕路明非，還是懼怕他手裏那柄劍刃。
哪怕明知這是虛構的實體，它也不敢去賭那劍刃是否真的包含有本尊的力量——所以在路明非蘊含著狂暴怒火的雙眸投射而來、緊跟着便如同一輛戰車般朝自己撲來時，多伊洛斯發出了一聲尖叫，身後如同火焰般色彩逐層變換的寬大羽翼伸展開來不斷撲騰，似乎想要逃跑。
因此它對場地所設置的邪惡魔法的操控也有所減弱，襲向源稚女的水晶尖刺群數量瞬間減少了一大半，不到一秒鐘時間斬出數十劍將最後一波激烈的尖刺襲擊粉碎后，源稚女立即轉身拖劍跟上自己所召喚出的路明非實影朝惡魔殺去。
而體內瘋狂催動的“言靈之爐”正在為他維繫着“路明非”的存在。
該言靈開發出的技能靈感來源於白王的專屬太古權現“幻蜃”，白王靠其精神具現出了昔日追隨的太古大軍妄圖踏平世界，卻沒想到同一領域內的路明非具現出了更加恐怖的軍隊摧毀了它的妄想。
源稚女的夢貘自然做不到那種程度，更別提那一次路明非能夠一口氣具現出兩架神之機械、數個阿斯塔特戰團等強大戰力完全是有帝皇意志的遠程支持，就連高貴的聖潔列諾都因此現身；
而源稚女僅是維持“路明非”的存在，精神力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更不要妄想也去具現出一支阿斯塔特戰團亦或者一架戰爭泰坦來。
但這並不妨礙該言靈特殊用法的強大，通過記憶特殊具現的“路明非”實影不僅擁有着本尊的身體機能和裝備，還擁有着一絲強悍的戰鬥本能，所以他才會出現后第一時間將敵對目標鎖定為惡魔。
這便是他敢於孤軍奮戰深入敵境的底牌。
該言靈的特殊研發也有一部分功勞來自首席煉金軍士，但源稚女婉拒了對方想要為技能起名為“稚女明非”的奇怪名字。
……
惡魔一邊逃離實影路明非的追殺，一邊揮動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把彎曲、纏繞詭異色彩的刀刃，似乎這把曲刃才是操控這座混沌之井的邪惡法器；
從井壁里竄出的水晶尖刺群又重新變得密集且致命地朝實影路明非撲去，宛如多彩的瀑布洪流；
與此同時地板表面的邪惡符文亮起的頻率加快至閃爍的程度，既像是傳送又像是轉移，每次符文亮起並熄滅后，就會有一群褻瀆醜惡的生物出現，不顧一切地朝實影路明非發起衝鋒。
但“路明非”的奔跑速度從未減緩，他以手裏巨劍為盾護住頭部，傾瀉而來的水晶尖瀑在劍刃與甲胄表面碎成齏粉，也沒能讓他的實影黯淡半分；
而那些褻瀆的生物同樣沒能阻攔他的腳步，無論它們被改造成了什麼醜陋的模樣，在撞上路明非時就會統一化為黑色的血浪與漫天的殘肢碎片。
緊跟其後的源稚女震撼於具現實影強大的表現，在過去幾次技能實驗時他還需要分心去操控，如今全憑實影自身的戰鬥本能，彷彿路明非真的出現在此地戰場般自主戰鬥。
隨後他迅速收斂思緒，準備配合軍團之主的實影將逃竄的惡魔擊殺。
“赫拉斯瓦爾格！你到底在幹什麼！”
就在惡魔尖叫出某個名字后，情況忽然急轉直下；源稚女聽到一聲冷漠的女聲所吐出來的兩個龍文字符：
“撤銷。”
全力運轉的“言靈之爐”在這一刻忽然出現了一絲停頓，似乎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干擾；源稚女立即清楚這是來自於高規格龍類對於同類及血統更低下龍類的“言靈撤銷”。
本質上這是從元素操控的層面上抹消掉對方言靈所操控的元素，就像是言靈.戒律一樣；所以即使接受了由帝皇陛下親自設計的新型基因工程手術，混血種改造而來的戰士們在面對高等級異形使用言靈時仍會出現類似“言靈干擾”的現象。
源稚女受干擾的情況最為嚴重——因常年被赫爾佐格餵食進化葯導致血統高到不穩定的他在接受手術時，除了“信仰之爐”比其他戰士大一號之外，還額外添加了幾塊來自白王龍骨十字身上的骨頭鞏固源稚女的身體狀態和精神領域。
如今，這幾塊龍骨成了致命的要素，正在未知力量的牽引下不斷干擾破壞源稚女的精神狀態。
實影路明非原本閃耀的身軀也逐漸變得黯淡下來，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威脅，蘊含怒火的雙眸轉向另外一個方向，但還未等他發起衝鋒，又一聲更加冰冷的龍文“撤銷”徹底打斷了源稚女的夢貘對精神領域的維持，實影路明非在無畏的衝鋒里消散，並沒有觸及到那道發出指令的龐大黑影。
毫無疑問，是白王……這頭連龍骨十字都已經凝結出現的異形居然還沒有徹底地死絕！甚至還跟惡魔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
源稚女調動信仰熔爐，一邊竭力鎮壓體內受牽引的龍骨，一邊揮劍斬殺着自實影路明非消失后，其他如同潮水般湧來的生物。
與此同時在源稚女的視界裏，出現了如今白王的真實面目。
首先映入眼帘的四隻粗壯的機械爪足，支撐着高大的身軀往前行進；八條蒼白的巨尾如孔雀開屏般舒展開來，除了其中一條生有一根鋒利到了極點的骨刃之外，其他七條巨尾尾部都被安裝上了致命的機械結構；
而它的主體上半身結構是遍佈蒼白鱗片同時覆蓋有厚實裝甲的血肉之軀，一雙如同火焰在燃燒般的巨翼自其背後舒展來開，各色火焰在翅膀表面逐層轉變，四隻粗壯的手臂各握着不同的巨型武器與火器；
源稚女能從對方金屬面具后那雙熔金色的龍瞳里讀出暴虐、憤怒、不甘等情緒……意圖將自己拆解毀滅，奪回屬於它的東西。
白王……又或者說聖龍“赫拉斯瓦爾格”，殘缺的它如今變成了這樣一頭由生物、惡魔、機械融合在一起的詭異造物。
……
附圖一張：十三阿哥基里曼（劃掉）
啟示之劍軍團之主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