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兄弟走好
「一二一,一二一...」
潰兵們邁着參差不齊的步伐,懶散的齊步在大街小巷,領頭的是一輛吉普車,領隊的何書光正揮舞着鞭子,抽調不守紀律的士兵。
潰兵們嘻嘻哈哈,有說有笑,民眾指指點點。任何人評價都是大同小異,這是一隊渣渣,戰鬥力為五的渣渣,難怪國土淪喪,日軍都打倒這邊了。
和百姓說天說地,根本沒有用,他們只能看見眼前,看見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以前還是安安穩穩的過着苦日子,但是這些潰兵來了,把一切都毀了,連種點吃的都不安生。
李烏拉鐵青着臉,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潰軍不如寇,流兵即為賊。」這句話的威力,確實是潰兵們造的孽,也是這個時代的基調。
孟煩了縮頭縮腦的躲藏着,不敢抬頭看那個瘦小的身影。身旁站着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他知道,是李烏拉,曾經收攏所最頹廢的男人,如今卻成為他最仰望的存在。
陳小醉一眼就認出了孟煩了,那個瘸腿的騙子軍官,無恥的小偷。但是她沒有指出了,她知道,那個也許曾經是她哥哥的袍澤兄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
迷龍看見了,扯着嗓門大喊:「李烏拉,你好好的和你的小媳婦過日子,記得給東北佬留個骨血。東西都在屋裏了,自個去拿。走你。」
迷龍麻溜的拋過一把鑰匙,被李烏拉精準的接住了。
李烏拉大喊:「兄弟好走,活着回來。」
迷龍雙手抱拳,高高舉高頭頂示意,何書光則是拿着鞭子不斷的抽打着他,他也沒有吭聲。
東北老爺們,硬氣。
其他潰兵們,神色複雜,但是掩蓋不了濃濃的羨慕。能娶一個婆娘,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他們連命都朝不保夕的,活着,也是累贅。
潰兵隊伍漸行漸遠,最終不知踏上何方。
「走吧。」
李烏拉牽着陳小醉的小手,走向收攏所,陳小醉怯生生的低頭走路,深怕被熟人撞見。
「抬頭,別怕。放心吧,我不嫌棄你,反正我也是糟老頭子。」
陳小醉拉了拉小手:「哪有,李大哥看起來就和我哥哥差不多。嘻嘻...」
走着走着,就蹦蹦跳跳的,和小女孩一樣,臉色的幸福都快滿出來了。
收容站,一群傷兵還在奮力的拿着板凳打砸小門,迷龍的招牌「概不賒欠」,已經不翼而飛。
「幹什麼呢?當我死了嗎?」
幾個潰兵一鬨而散,只留下一個人,倚靠着牆角。
李烏拉好奇的問道:「羊蛋子?」
「誒!」
傷兵掙扎的起身,但是又無力的頹廢下去。
李烏拉繼續追問:「迷龍打得?」
羊蛋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但是內心的怨恨,懊惱種種,都有。
李烏拉笑了笑,環顧四周:「都看什麼看,這裏的東西,沒有你們的份。」
傷兵們立刻躲開了視角,這裏雖然人員眾多,但是加起來還不夠他一個打得。
李烏拉直接扒掉他的褲子,對方也不敢反駁,是右腿的膝蓋處明顯紅腫起來。李烏拉一摸,羊蛋子就疼的嗷嗷直叫。
「放心,好着呢,腿沒斷,休養幾天就好。迷龍救了你一命,你得感謝他。別看這群人現在光鮮亮麗的走出去,誰知道能回來幾個?還不如年初的戰鬥,至少能死在家裏。」jj.br>
迷龍他們兜兜轉轉饒了一圈,最多兩個月就回到了禪達。要真是把羊蛋子的腿打斷了,沒有藥物,沒有食物,骨頭壓根長不好,而無法編入後來的虞家軍。真相就是迷龍把羊蛋子的腿打腫了,導致他過不了兵檢。
羊蛋子有點難以置信:「不是說英國人給吃穿,美國人給武器嗎?」
「哈哈哈哈....」
李烏拉大笑,環顧四周:「合著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吧,啊?」
李烏拉手舞足蹈,述說著:「英國人,有槍、有炮、有坦克、有飛機,一天三頓,頓頓有魚有肉,他們都擋不住日本人,在座的都是久經沙場的潰兵,不會認為給你們換身皮,就會打仗了吧?」
「記住,炮灰,永遠是炮灰,自個要拎清楚了。別以為換身皮,換個名頭,就是精銳了。」
「改變,要從骨子裏改掉,你們改的掉嗎?面對日本人的機槍,敢直接沖嗎...」
「嘭!」
收攏所的大門被狠狠的踹了一腳,一群士兵魚貫而入,隨後找到了李烏拉這邊的小門。
「讓開!否則,子彈不長眼睛。」
李烏拉雙手一攤:「請便,小醉,讓着點。」
說著就把陳小醉護在身後,又用手催促羊蛋子挪一挪身子。
士兵直接拿斧頭劈開了迷龍的大門,什麼也沒有了。
「東西呢?哪去了?」
帶隊的軍官暴跳如雷,惡狠狠的看向潰兵,最終鎖定李烏拉。
「東西呢?」
李烏拉揣着明白裝糊塗:「什麼東西,長官,這個房間可是我和別人打賭贏下來的,我...」
李烏拉瞬間瞪大眼睛,彷彿是看見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我們走。」
一群人風風火火的來,又急沖沖的走了,留下一個機靈的,悄悄地躲在大門外面。
剩下的傷員,瘸拐着走過來,一看,好傢夥什麼都沒了。
「烏拉,東西都被搬空了。」
「龍大爺還得是龍大爺,留了一手。」
「走了,啥也沒有了,沒啥可看的。」
「能杵着走不?也算是相識一場,跟上吧。」
李烏拉一揮手,羊蛋子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面,拿個破樹杈,支撐着。陳小醉都是饒有興趣的挑挑揀揀,選了一部分有用的東西,拿在手上。
她和李烏拉走後,剩下的潰兵一擁而上,會刨光剩餘的價值。這就是潰兵的厲害之處,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鎮長夫婦的屍體才被人發現,家裏的東西不翼而飛,引起了大呼小叫。站長夫人撕心裂肺的的哭喊着,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他們家洗劫一空,憲兵隊進進出出,到處搜查可疑目標。
李烏拉則是拉着陳小醉繼續走着,來到了鎮上,羊蛋子也是有毅力,一直跟着。
一個人無法獨活,那麼就找個有能力的,巴結着,至少有一口吃的。羊蛋子堅信,李烏拉又是狠人,能搞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