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們說我是小啞巴
整整五年，她們母子一分開就是五年！
但蘇子念一看見他那張跟自己有五分像的小臉時，幾乎敢肯定，那就是她的孩子。
眼眶，一下子就熱了。
她等這一天實在等了太久，現在，多一秒她也不想等了。
——
「小啞巴，聽說你那個殘廢老爸給你找了個后媽，不知道你那個后媽會不會把你也打成殘廢，到時候你也坐輪椅，跟你爸一塊當廢物！」
「你要是現在跪着，從我們褲襠底下鑽過去，等你后媽不要你了，我們保證賞你口吃的。」
「哼，話都不會說，還司家小少爺，真給我們司家丟臉，我要是你，我都沒臉活着……」
一句句難聽又惡毒的話，就像一根根尖利的刺，狠狠戳在小糰子的心裏。
他紅着眼吸了吸鼻子，他想說他不是廢物，他爹地也不是殘廢，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能紅着眼，握着小拳頭髮抖。
「沒臉活着，就去死，沒人攔着你們！」
蘇子念一靠近，就聽到這些誅心的話，心臟不可抑制的抽疼了一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把小糰子護在身後。
「你算什麼東西？司家剛招的傭人？連我們都不認識？我告訴你，我爸是司家老大！」為首的那個小孩趾高氣揚。
「我？我就是你們剛才說的小嬸兒，還不走，等我把你們打成殘疾？」蘇子念冷笑。
幾個孩子再橫也是孩子，一聽這話立馬慫了。
但強烈的自尊心作祟，他臨走前放了兩句狠話：「等我回去就告訴我爸！」
他們跑了。
但蘇子念明顯感覺自己懷裏的小糰子抖了一下。
明明之前很想很想兒子，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一見到孩子，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像近鄉情怯的人，她緩慢而又小心的蹲下身子，輕輕捧着小糰子的兩條胳膊。
才發現，那麼瘦。
不是在司家嗎？怎麼會這麼瘦？
眼淚，不受控制的滾了下來。
她故作輕鬆的說：「寶寶，我是媽咪，不是他們說的后媽，我就是你的媽咪！」
本以為小糰子會高興，可他卻後退了幾步，用一種極其陌生，甚至是充滿怨恨和憤怒的眼神看着她。
刺得她眼睛發疼。
她的孩子恨她。
「我，對不起，是媽咪不好，媽咪應該早點過來找你……」
她再次伸出手，想抱抱小糰子，卻被他躲開了。
小糰子咬着嘴唇，淚珠子在紅紅的眼眶裏直打滾，看了她一眼，隨後從旁邊撿起一個髒兮兮的圖畫本，和一支鉛筆頭。
小手捏着鉛筆頭在本子上寫字，模樣滑稽又可憐。
蘇子念的呼吸聲近乎哽咽。
她的孩子……不會說話？！
「為什麼不來找我？」
「為什麼才來？」
短短的兩行字，險些要了命。
她強扯出一抹笑意，輕聲解釋：「媽咪……媽咪當年受了很重的傷，所以，不小心把你弄丟了。」
「媽咪很後悔，也很痛苦，所以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從來沒有停下過，好在，現在找到了，寶寶，能原諒媽咪嗎？」
小糰子沒說話，捏着圖畫本的手卻用了力。
她接著說：「就算寶寶還不想原諒媽咪，媽咪也想留在寶寶身邊，照顧寶寶。」
「可是，他們都說我的媽咪死了。」小糰子猶猶豫豫的寫下這一行字。
強烈的自責感幾乎要把蘇子念淹沒，她喉嚨疼得厲害：「媽咪只是……養病去了，寶寶現在也有媽咪了。」
「好孩子，我先帶你去洗澡，好嗎？」
小糰子再次問：「你真的是我的媽咪嗎？你以後，還會走嗎？」
心口，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蘇子念下意識捏了捏他秀氣的小鼻子：「傻孩子，我當然是你的媽咪，媽咪再也不走了！」
「就算寶寶推開媽咪，不要媽咪，媽咪也不會走的。」
這就是媽咪的感覺嗎？
暖暖的，像熱牛奶一樣。
小傢伙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他捂着胸口，生怕被人聽到他的心跳聲。
蘇子念牽着小糰子的手，往樓上走，想給他好好洗個澡。
剛走到浴室，門突然開了。
司湛南高大的身影就搖搖欲墜的站的門口，他看起來情況很不好。
蘇子念下意識把孩子護在身後：「湛南，你怎麼出來了？管家呢？」
「誰讓你碰他的？搞不定我，就想先搞定孩子？你可真是心機深沉！」
說著，就把孩子拉到自己身邊。
身上劇烈的疼痛讓他下手沒輕沒重，小糰子被他抓疼了，吧嗒吧嗒落起了淚珠子。
「啊啊——」
小糰子不會說話，只能咿咿啊啊的叫着，聽着更讓人心疼。
蘇子念解釋：「司湛南，你先把孩子放開，你弄疼他了，我從沒想過跟你耍什麼陰謀，我只是想好好照顧……你，好好照顧孩子。」
「這裏沒有外人，你還裝什麼？」司湛南不信她。
蘇子念心急：「不管你怎麼想的，先把孩子放開，他手腕都紅了，司湛南——」
「啪——」
一個耳光，穩穩的落在司湛南的臉上。
他愣住了。
就連小糰子也忘了哭，只是抽抽搭搭的看着兩人。
「他是你的兒子，哭了這麼久，你就不心疼嗎？讓開，我要給孩子洗澡。」
話音未落，她就推搡着司湛南離開洗手間。
司湛南看着緊閉的門，心裏雜亂，抓不到半點頭緒。
浴室內，蘇子念動作輕慢的給小糰子脫衣服，水溫是她試好了的。
小糰子從沒被人這麼關心過，這會格外乖巧，讓幹嘛幹嘛。
等他衣服完全褪下，蘇子念才發現這個小身板多麼瘦弱。
上面，竟然不滿青青紫紫的於痕，新舊不一，顯然，小糰子是經常被人欺負。
蘇子念抬着手，想抱抱他，卻又怕碰疼了他，只能拿濕毛巾給他輕輕的擦。
她故作輕鬆：「寶寶，你告訴媽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小糰子低着頭，沒打算寫給她。
她並不泄氣：「寶寶，我是媽咪啊，沒有什麼是不能告訴媽咪的，媽咪是最愛寶寶的人。」
許是蘇子念的語氣太溫柔，許是小糰子太怕失去這溫暖。
最後，還是在圖畫本上寫了幾個字。
「大伯家的哥哥，打我，罵我。」
蘇子念想了想，又問：「大伯家的哥哥，是剛才在樓下見到的那幾個嗎？」
小糰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又在紙上寫：「哥哥說我小啞巴。」
原來是那個。
蘇子念心裏瞭然。
不過，不等她主動去找這個小兔崽子，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蘇子念剛給小糰子換好衣服，門就被人踹開了。
那個小男孩猛地踹開門，弔兒郎當的模樣還有幾分得意。
「小嬸兒？」
「你不是蘇韻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