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皇后的秘密
左永年在安遠侯府沒討到好處,心中憋悶,隔日皇後娘娘又尋到了府上。
皇后見到左永年,一臉親切,不料左永年開口卻是:「皇後娘娘怎麼來了?」
一聽哥哥叫自己「皇後娘娘」,定是心情不甚愉快,左永怡問到:「哥哥怎麼不高興?」
「也沒有不高興。」左永年朝皇後身后瞅了瞅,見她也沒帶什麼人,有些好奇:「不是,你今日怎麼出宮來了?」
「哦,上個月小郡主病了,我着太醫去瞧了這麼久,都沒好,弄的崇兒這段時間心神不寧的,皇上這段時間也因為勵王的事兒心緒不佳,我還指望崇兒能趁機好生表現,替他父皇分憂,他倒好,女兒生個病就這個樣子。所以我就和皇上說了,今日出宮瞧瞧小郡主,順便也督促一下崇兒。這不,我剛從他那邊過來。」皇后嘟嘟囔囔說了好些。
「哦。」
見哥哥不搭腔,她接著說:「哎,哥哥,昨日於同被斬,勵王**就算是全沒了。哥哥真是厲害,識了小安遠侯這麼個人,不枉我耐心等待。我呀,要替崇兒好好謝謝舅舅。」左永怡笑眯眯的,心情看上去愉快得很。
「哎……」左永年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了?」皇后剛坐下又站起來,頗有些吃驚地問。
「說到小安遠侯我就來氣。昨日我剛去見過他,本是藉著勵王一案告捷,去恭喜他一番,順便請他日後繼續扶持相王,誰知這廝居然不知好歹,不僅不答應,還明裡暗裏諷刺了我一頓。」左永年氣呼呼地說。
「哦?雖說扳倒勵王他是出了大力,那我們不也助了他那麼多,他能娶到七公主還虧得我呢,如今他大仇得報就翻臉不認人了?哥哥也是,當初非要用小安遠侯,還說什麼扳倒勵王我們得利,扳不倒牽扯的是永王,你看,人家到底還是永王的人。」皇后語氣似是有些責備。
「人家一口一個交情歸交情,太子之爭另當別論,更何況我還有把柄在人家手裏,我能有什麼辦法?」左永年一臉無奈。「崇兒也是,我們辛辛苦苦替他謀划這麼久,也不見他自己有什麼想法。」左永年說著說著,有了些怒其不爭的意思。
「哥哥生小安遠侯的氣幹嘛扯着崇兒,再說了,我們這不是在給崇兒鋪路嘛,清除了障礙,崇兒不就好走了?」皇后突然也有些來氣,對着院門外喊道:「來人!」
只見院門外站着的侍婢碧嬌邁着小碎步匆匆趕進來,皇后吩咐說:「去,去把相王請來。」碧嬌應聲又轉身匆匆離去。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碧嬌一個人回來了,回稟道:「娘娘,相王說自己要在府里照顧小郡主,就不過來了。有什麼事改日小郡主身體好些了再上門來和左大人說。」
皇后這下面子掛不住了,自己這兒子還真是不爭氣,她瞅瞅左永年,左永年瞅瞅她,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嘆了一口氣。左永怡才開口道:「哥哥,這也不能怪崇兒,你也知道,他向來心疼孩子,不管怎麼樣,哥哥還是要助崇兒一臂之力。」
「不用小妹說,那是自然,但是你也要多提醒崇兒,莫要一天天沉溺在自己的小日子裏,眼光放長遠些。」
「嗯。行了,哥哥,那我先回去了,出來的太久了皇上要責怪的。」左永怡站起身,整理了一番,便回宮去了。
回到宮中的左永怡,總有些不安,在鳳闕宮中踱來踱去。自己的兒子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小安遠侯又是好手段,若不能為自己所用,日後定是麻煩,永王以後怕比勵王更難對付,但是凡事不能只靠着哥哥在前朝出力,自己恐怕也該想想辦法,在後宮幫襯着哥哥些。
尹昭儀仍是整日裏待在承棲宮不大出門,即使如今復寵,門庭並不冷落。
中元節這天,天氣異常燥熱,天都黑了,也不見一絲涼風,想着皇上今日也不來承棲宮,尹欣欣便早早沐浴更衣躺在了床上,侍婢站在床邊不停給她扇風,她仍是熱得又出了一身汗,窗外知了也不停地叫,聒噪的很,尹欣欣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乾脆坐起身,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穗禾答:「快到亥時了。」
「陪我去園子裏走走吧。」尹欣欣下了床,伸手就要去拿衣裳。
穗禾趕緊過去把衣裳提起來,披在尹昭儀肩上,說:「娘娘,今日是中元節,夜裏隨意走動怕是不好吧?」
「正因為是中元節,外面沒什麼人,我才想着出去走走。」尹欣欣微笑說,「不用怕,就一會兒。」
於是,穗禾替尹昭儀系好腰帶,整理好頭髮,提着燈籠就出了門去。雖說外面也不涼爽,但是總比承棲宮裏敞快些,二人一路輕聲交談,不知不覺便走的有些遠了。承棲宮原就偏僻,二人沿着小路一直向北,來到了一個更偏僻的園子。園子裏沒有花,樹木倒是繁盛,月光下,暗影斑駁,看上去有些陰森。
「娘娘,我們回去吧,這園子有些滲人。」穗禾有點怕。
「嗯,也走的挺遠了。」尹昭儀回到,正準備轉身往回走,二人竟同時聽到了樹叢後面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先是一個蒼老些的嗓音說:「小皇子,我今日又來給您燒紙錢了,這麼多年了希望您能原諒我們,這都是皇後娘娘指使的,您可千萬別找我們呀。」而後是一個年輕些的聲音:「是呀是呀,冤有頭債有主……」
大晚上的居然有人敢在內宮燒紙祭奠死人,尹欣欣本就膽小,聽到這番對話,和穗禾都嚇得不輕,她趕緊捂住嘴巴,用眼神兒示意穗禾也不要出聲,隨即二人匆忙轉身,一個着急,穗禾手裏的燈籠打在了尹昭儀的腿上,裏面的蠟燭翻倒下來,一下子把燈籠罩引燃了,還差點燎着尹昭儀的裙子,二人都嚇得往後一跳,「啪」一聲,燈籠落了地,二人都顧不得撿,慌慌張張地跑了。
樹叢后的人聽到聲響后大吃一驚,她們迅速把燃燒的紙錢踩滅,還把地上的紙灰都攬起來用提前準備的布包好,才貓起身子往樹叢外張望,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但是似乎沒有人。二人這才放心的走出來,此時她們發現小路中間躺着一個燒壞的燈籠,燈籠柄上寫着「承棲宮」三字。
回到承棲宮的尹欣欣和穗禾,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樹叢后那兩人說到的小皇子和皇後娘娘云云,不斷在尹欣欣腦海里迴響,去世的小皇子,當是三皇子無疑。早在尹欣欣還是張貴妃宮裏的婢女的時候,賢妃娘娘的三皇子剛滿三歲就患病去世了,當時病情來的突然又兇猛,宮中的太醫一直找不到病因,皇上着急,還去民間尋了幾個醫者進宮診治,最後都沒能留住小皇子的性命,之後沒多久,賢妃娘娘也因為思念小皇子過度,鬱鬱而終。這麼多年過去了,誰會想到,三皇子之死竟與皇後娘娘有關。
「娘娘,燈籠,燈籠落那兒了!」穗禾緩過來后,有些焦急地說。
尹欣欣這才想起來,可是已經這麼久了,着急也沒什麼用,「你再叫個人一起,過去找找吧。」
「可是……可是……」穗禾支支吾吾,一看便是不敢去。
「算了,倘若被那兩人發現了,這會子也是找不到的。她們要是沒發現,那天亮再去也是一樣的。」尹欣欣想了想,覺得也是沒必要,畢竟那兩個人才該更心虛才是。「沒事兒了,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便是,莫要對外人提起。下去歇了吧。」
穗禾聽完狠狠點了點頭,去換了別人來伺候,自己下去休息了。
一夜無眠,直到第二天天都泛白了,尹欣欣才有了些許睡意,剛剛迷瞪了一會兒,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竟是皇後娘娘沒讓人通傳,就直接進了承棲宮,直奔尹欣欣的寢殿而來。尹欣欣迷迷糊糊地下了床,還沒收拾好自己,皇后已經進了門,尹欣欣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立刻跪地迎接。
「尹昭儀真是好睡眠啊,天都大亮了還沒起床,奴才們也不知道催叫,看來是沒惦記着去給本宮請早安,那本宮就親自過來瞧瞧。」皇后一屁股坐到主座上掃視了一圈說。
承棲宮的侍婢們嚇得恨不得把頭磕進地里,尹欣欣微微轉頭瞅瞅門外的天兒,分明時辰還早的很,低頭回應到:「嬪妾昨晚睡眠不佳,才睡着一會兒,侍婢們也是心疼嬪妾所以沒早叫嬪妾起床,是嬪妾的錯。」
「睡眠不佳啊?昨日中元節,尹昭儀莫不是撞見了不幹凈的東西?」皇后問。
尹欣欣怎麼也沒想到皇后找麻煩竟來的這樣快,一時間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戰戰兢兢地回答:「沒有沒有,這後宮之中怎麼會有不幹凈的東西。」
「你們都退下!」皇后呵斥道,所有的侍婢就都迅速退了出去,除了她自己的貼身侍婢碧嬌。皇後起身從座位上走到了尹欣欣面前,「中元節你不好好在宮裏待着,半夜跑去榴園做什麼?」
尹欣欣這才知道自己去的園子叫榴園。「嬪妾睡不着,出去走走,誤入的榴園。」
「膽子挺大啊,你不知道中元節夜裏不宜出門的嗎?」皇后逼問道。
「嬪妾素來不愛出門,昨日確實是燥熱難耐,想着中元節夜裏靜,才出門去的。嬪妾並沒有什麼目的地,就是閑逛一番。」尹欣欣慌忙解釋。
「哦?那還真是巧啊?」皇后圍着尹欣欣踱着步問:「可曾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
「不曾,不曾!嬪妾的侍婢打翻了燈籠,嬪妾覺得黑乎乎的有些怕,就叫着她一起回來了,並未在榴園逗留。」尹欣欣說。
「碧嬌,你去問問是哪個侍婢這麼不小心。」碧嬌聽完吩咐,徑直出了門去。
尹欣欣心中大感不妙,一邊拉着皇后的裙擺一邊磕頭求到:「娘娘,侍婢打翻了燈籠也沒有釀成什麼禍事,還請娘娘寬恕。」可是皇后並不為所動。
一會兒,碧嬌帶着穗禾回來了,穗禾已經嚇得面無血色,見到皇後娘娘便直直地跪了下去,哭着說:「皇後娘娘饒命,奴婢什麼也沒聽見。」
「本宮就是嫌你打翻了燈籠,又沒問你別的?你怕什麼?」皇后冷笑着說。
「謝皇後娘娘,謝皇後娘娘。」穗禾以為自己逃過一劫,頭磕的如同雞啄米。
「行啦,此婢女中元節夜不勸阻尹昭儀外出,打翻尹昭儀的燈籠,差點燒着尹昭儀,還不知錯,杖斃。碧嬌,帶她下去吧。」皇后又坐回主座下令道。
聽聞此,尹欣欣驚出一身冷汗,她不斷磕頭求皇後娘娘寬恕穗禾,可是皇後娘娘就是不接話,穗禾則直接昏了過去,被幾個侍婢拖走了。
「怎麼,尹昭儀,心疼了?身為皇后,管教犯錯的宮人,是本宮的職責所在,所以希望尹昭儀以後也謹言慎行,引以為戒才是。」皇后話裏有話,尹昭儀如此小心謹慎的人,自是聽得明白。
「是!嬪妾知道了。」尹欣欣哭着應道。
「好了,本宮回去了,待會兒各宮娘娘還要去給本宮請早安呢,尹昭儀你收拾收拾,別遲了。」碧嬌扶着皇後起身出了承棲宮。
皇後走后,尹欣欣從跪姿直接癱坐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進來的侍婢去拉她,她也不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穗禾從她有身孕寄住合歡宮時候就跟着她,不僅照顧她,還照顧貞兒,這麼多年,與自己情同姐妹,到頭來自己竟不能保她周全。
穗禾死後,尹欣欣就病倒了,但是她不許宮裏人將承棲宮的事兒說出去。
這天,李淑晚帶小世子進宮探望德妃娘娘,像往常一樣叫了貞兒一起。
在德妃娘娘那裏呆了一會兒,貞兒就先行告辭回了承棲宮。一進宮門,貞兒便感覺氣氛有些凝重,母親一個人半躺在榻上,沒有留人在身邊伺候,連穗禾也不見,便問:「母親,為何不着人伺候着?」
尹欣欣見女兒回來,有些吃驚,她撐着坐起身:「貞兒今日怎麼進宮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貞兒見母親臉色不是很好,人消瘦了不少,說話也虛弱的很,着急問:「母親這是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就是身上沒力氣,之前請太醫瞧過了,說是沒休息好。」尹昭儀露出一絲笑容,極力想要掩飾自己的不適和悲傷。
「那就更要人在身邊照顧着了。」貞兒有些不放心,對門外喊道:「來人。」
一會兒,一個侍婢從外面跑了進來,貞兒問:「穗禾姑姑呢?叫穗禾姑姑來。」
「穗禾她……」來的侍婢還沒說出話,就先紅了眼睛。
「好了,下去吧。」尹欣欣搶先開了口,直接把侍婢打發了出去。「我沒事,一個人安靜,不用人在這裏。剛好,你回來了,陪母親說說話吧。」
「母親,穗禾姑姑怎麼了?」貞兒覺得不對勁,追問道。
「穗禾跟了母親這麼多年,年紀也不小了,前兩天宮裏清點宮女,放了一批年長的出宮去,母親就讓穗禾走了,她也該有個好歸宿。」尹欣欣一邊撒謊,一邊紅了眼睛。
「哦,原來如此,這是好事,母親不必傷懷,等穗禾姑姑安好家,定會給母親來信兒,到時候我替母親去看她。」貞兒笑着說。
「嗯。」尹欣欣抹了眼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