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幕後黑手
可惜帝心如鐵,多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他。
倒是身穿侍衛服亦擋不住通身勇武陽剛的大堂哥笑着打千兒:「如此,兒子便先告退了。不管如何,皇阿瑪都請珍重龍體。只您能好好的,兒子便在宗人府大牢住到天荒地老都成。」
康熙嫌棄擺手,讓他趕緊滾滾滾。
沒徹底查明,證實這所謂夢境又是狗小子一場彌天大謊前,康熙多一眼都不想看着他。
「好咧,兒子謹遵皇阿瑪聖命。」
胤禔嬉笑,接着就當著胤禛跟保泰的面兒,真在地上滾了幾圈:「雖無小童可愛,好歹依令而行。皇阿瑪權且一樂,稍稍舒展些眉頭罷。數日未見,您清減了不少,眉心的褶皺也深了些。」
「都怪兒子不好。早知今日,當時就該把林子鈺那個禍害處置了。沒得讓他噁心了敏敏不說,還氣着皇阿瑪……」
保泰a;a;a;胤禛:!!!
這是什麼目無法紀的囂張之言?
驚得他們哥倆瞬間戒備,等皇帝叔叔/皇阿瑪怒極之下要砍人,好拚命攔着些。就好比前幾日朝堂之上,胤祺拚死抱住自家皇阿瑪老腰,救了十四條命一樣。
不料他們蓄勢待發,皇上卻毫無追究之意,跟剛剛間歇性失聰了,沒聽到他那番危險發言似的。
只疲憊地擺了擺手,讓他們所有人等都退下。
這前後反差之大看得胤禛抓心撓肝,各種想知道自家大哥到底跟皇阿瑪說了些什麼。總覺得他們父子倆私下交談那些,就是皇阿瑪態度改變,大哥將來能順利走出宗人府大牢的關鍵。
胤禔挑眉,抬手就拍了他一把:「聽話,有些事情不告訴,是為了你好。」
胤禛肅着一張臉:「可大哥別忘了,現在皇阿瑪把這事兒的相關事宜交給了弟弟。您若真的為弟弟好,就該配合著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也好讓弟弟有個更清晰明確的判斷。」
快點結案,好早點把你們都從宗人府大牢裏撈出來。
對此,胤禔只笑笑:「沒事,為兄不急,四弟盡可以慢慢來。托保泰照顧,那宗人府大牢倒也沒什麼不好。就是這些日子不見天日的,你大嫂的氣色瞧着不太好。聽說阿膠最是補血養顏,勞煩保泰了。」
說完,馬車粼粼,再次回到了宗人府。
胤禔利落地跳下車,自己就往大牢方向走。那閑庭信步的勁兒,好像不是在坐牢,而是外出歸家一般。
只是才一進大牢,就看到妻子、兩個女兒跟弟弟們焦急又關切的眼神。
「爺你怎麼樣?」
「一切都還順利么,阿瑪?」
「大哥,那賊老四竟然把你帶到宮中去見皇阿瑪了?他老人家還在氣頭上,沒怎麼著你吧?」
被團團圍住的直親王搖頭:「該說的,能說的,爺都說了,看皇阿瑪是怎麼個章程吧。」
說完,他就鑽進了自己的床帳,拉下帘子來。
他這一走,所有關切、鼓勵的眼神就都聚焦在伊鳳身上,慫恿的意思那麼明顯。
這若換做往常,伊鳳保准一個一個眼刀子,扎得他們再不敢造次。可今兒,胤禔那面上輕鬆,實則憂心忡忡的樣兒實在令她不放心。所以她咬了咬牙,到底大白日地拉開了那床帳。
接着就好一陣天旋地轉,直接被拽了進去:「爺您……」
噓~
胤禔輕捂住了她的嘴:「莫說話,陪爺安靜待會子。」
為免外頭那幾個起疑,兩口子還演了兩幕拒絕但是被壓制的戲碼。約莫着幾人都躲開些,連保泰安排的暗中監視之人也不敢靠近了。
伊鳳才以指為筆,快速在某人衣襟上寫到:「好端端的,四阿哥怎麼就把爺帶到宮中去了?這,這不像他素日裏的風格啊!難道宮中有什麼變動?」
福晉果然聰慧!
胤禔滿是讚賞地瞧着自家福晉,也同她一樣用手指當筆,在她的衣襟上的快速寫字:林子鈺受刑不過死了,咽氣前留下八阿哥府四字。皇阿瑪雷霆震怒,不意引發癥候。太醫囑靜心養神,否則恐有中風之患。
啊這……
伊鳳沉吟,片刻后才在他衣襟上寫下:夢中,一廢太子后,皇阿瑪中風。雖經太醫全力救治得以保全,但右半邊身子留下癥候,幾不能書寫。
胤禔垂眸,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好一陣才繼續寫道:爺就是有此之慮,才答應與四弟一道進宮。將夢境之事轉到爺頭上,讓他老人家好歹消消氣。知道他家大兒雖然,雖然膽大妄為了些,但真箇事出有因。
伊鳳手上一個用力,就聽得嘶啦一聲脆響。
胤禔剛換上沒多久的衣裳就被撕掉了衣襟,偏床帳之外,所有人還都關切動問:「額娘/大嫂,您沒事兒吧?」
真正有事的胤禔:!!!
明明他才是被撕了衣服的那個,偏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都有些欲言又止。就好像,好像正義路人瞧着只會拿妻兒撒氣的軟弱男。
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的伊鳳還直接淚目:「爺,您,您這……」
這是何苦呢?
皇阿瑪若信了還好,否則……豈不是……
從直親王到宗人府,伊鳳可再也不敢小瞧帝王的狠心了。萬一……一想想這人也許會因為她而被親爹斬殺,她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淚珠子一對一雙的,不停往下掉。
自打進了牢房后,胤禔就有意對自家福晉橫眉豎眼。一改往日好好夫君形象,就怕他皇阿瑪認準了自己是為了福晉寧願絕嗣。
甚至前頭他還為了阻止伊鳳犯傻,狠狠威脅了她一通呢!
現在說他禁錮伊鳳,讓她在羞囧反抗之下撕了他衣服,根本半點都不違和。連珠珠跟敏敏都關心則亂,氣咻咻地瞅着她們阿瑪。
當晚就說什麼都不許她們夫妻倆同住一榻了,而是姐妹倆一邊一個緊緊把額娘護在中間:「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咱們一家子出了這宗人府大牢,都由咱們姐妹陪着額娘。」
「就這麼歡喜的決定了,阿瑪不許反駁。」
福晉這會子定然有萬千反對,要寫給他聽。一個弄不好,衣襟保不住事小。萬一被老四那個在刑部歷練多年的給看出點端倪來,可就壞事兒了。
為保萬無一失,胤禔就算心裏不舍,面上也毫不在意地擺手,算是應承了這事。
伊鳳笑容勉強:「別,別了吧!那床不大,睡咱們娘仨到底還是擠了些。不如……」
「不如咱們就擠着睡,敏敏喜歡跟額娘貼貼。」說著,敏敏就俏皮地抱住自家額娘,說什麼也不肯撒手。
珠珠做不來這等嬌滴滴的小女兒模樣,只好另闢蹊徑。低低垂眸,悵然一嘆:「女兒和妹妹都老大不小,說不定從這裏出去后就要開始琢磨婚事。往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母女個同寢……」
某人作得好大死,卻沒有完美善後。時隔多年又被扒拉出來,還連累一雙女兒進了宗人府大牢什麼的。
讓伊鳳着惱同時,也深深心疼與愧疚着。
畢竟世人最重名聲,也天生的趨利避害。以往,自家一雙驕女美名傳遍四海列國。往來求親者,甚至能從北京排到盛京不止。這麼一遭之後……
伊鳳長長一嘆,怕是那些優秀的求親者們得十去十吧?
以後她們姐妹兩個的婚事,怕是難咯。
只想苦肉計,沒想真讓自家額娘上火的珠珠趕緊軟了語氣,姐妹兩個一左一右,竭盡全力地哄着。力證自己就是塊金子,不管在哪兒都照樣發光。
進過宗人府大牢怎麼了?
不耽擱她們繼續做風風光光的女世子,或者富甲天下的大清女陶朱公。
少了那些牆頭草,剩下的還更難能可貴呢。
實在不行,相中了哪個,就往皇瑪法那裏寫條陳,請他聖旨賜婚。背靠整個大清的世女與公主,就是這麼的底氣十足。
胤禔跟伊鳳還沒開口,胤俄跟胤禟就先擊節讚歎:「皇室貴女當如是!侄女們好樣的,就得這麼不卑不亢,不氣不餒。坐過宗人府大牢又怎麼了?咱爺們兒照樣還是天潢貴胄!」
「對對。以兩個侄女兒的人品人才,瞧上哪家公子都是他們全家幾輩子的造化。若真有那不識抬舉的,你們也別惱。直接跟十叔說,十叔帶人給你搶了來。豁出去牛不喝水強摁頭,也得達到你們姐妹兩個滿意。」
為了乖侄女,胤俄不介意干點強搶民男的壯舉。
胤禔狠狠一眼瞪過去:「爺看你是坐牢沒夠,此番還沒等着出去,就開始給自己醞釀下一次進來的理由了。」
胤俄瞧了瞧自家大哥那邊的高床軟卧,再瞅瞅自己那堆爛稻草。
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算,算了吧!兩個侄女兒都仙姿玉色,才貌,人品,家世樣樣出類拔萃,自然能讓各路才俊趨之若鶩,根本不用任何人再行幫忙。」
他們這邊說說笑笑,另一廂胤禛跟保泰就有那麼□□味了。
畢竟剛剛接手的時候,康熙就下了嚴令,不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私下接觸胤禔一家子。在胤禔沒痛哭流涕,認識到自己錯誤之前,絕不允許他走出宗人府大牢半步。
結果,胤禛才剛剛接手,就不但把人帶出了宗人府大牢,還直接帶進了宮。
為此與他反覆交涉,事有不諧,還直接把他打昏了過去……
簡直叔可忍嬸都忍不了。
對此,胤禛只搖頭:「堂弟你這就有些冤枉為兄了吧?為兄一文弱書生,怎麼能一巴掌砍暈牛高馬大、騎射過人的你?至於帶着大哥,不聽勸阻前往前清宮,那也事出有因。」
「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了,快把那些細枝末節都先放放。趕緊督促人繼續驗屍,儘快查清楚林子鈺身後到底是哪個在攪風攪雨才是正經。」
保泰撇嘴:「這就不必了吧?自打人被送進宗人府以來,弟弟就派人徹查過不知道多少遍,絕不會再有絲毫疏漏。」
對此,胤禛不置可否。
只督促他特意從刑部帶過來的仵作細細查驗,務必里裡外外、上上下下,絕不遺落任何疑點。
這仵作姓劉,有二十多年經驗。
又與胤禛配合過多起案子,深知他脾氣秉性。自然不敢怠慢,果真一寸寸仔細搜尋。良久,才有些歡喜地道:「啟稟雍郡王,這賊子腹部有一道寸余長深疤,下按有硬物感。奴才懷疑其中被縫進了東西,具體……」
胤禛都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直接利落擺手:「死者再為大,也大不過案件去。沒什麼說的,剖!給爺一點點查清楚了,看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
「嗻!」劉仵作平靜點頭,滿滿配合多次的熟練感。
接着就快手快腳地忙活起來。不過盞茶,就從那林子鈺腹部掏出來幾片陶瓷碎片。
啊這,這……
保泰霍然起身,聲音都充滿了艱澀:「我,我明明令五申,一定一定要看好這林子鈺,千萬莫給他自盡的機會。怎麼他還是,還是……」
吞了瓷器自殺?
保泰有些不確定的想着,接着也不用人吩咐,自己就急吼吼地令人把所有能接觸到林子鈺的宗人府之人拿下。好徹查一下,到底是哪個給了他這樣的便利。
「不是自殺!」
胤禛跟劉仵作異口同聲:「看着瓷器形狀,該是個小小瓷瓶。是在其生前就割傷肚皮,強自塞進去的。目的,該就是為了保護證據。沒想到几几度受刑,陰差陽錯打碎了這個瓷瓶。」
然後鋒利的瓷片零距離刺進臟腑之中,直接要了他的命。
說話間,仵作已經又從林子鈺腹中掏出來一個被反覆揉卷的血色紙條:「被這般要命的法子保存着,必然是重中之重吧?等奴才把它打開,還原出其中字跡,郡王爺想知道的一些事情應該就會有答案了。」
胤禛微笑,他也這麼覺得。
然後就是漫長的整理,開與復原的過程。從華燈初上到第二日天光大亮,那仵作才興沖沖喊道:「成了,成了王爺,奴才幸不辱命!」
才靠着官帽椅歇息了片刻的保泰被生生嚇醒,睜眼就看到自家一貫有冷麵王之稱的四堂哥微微勾動唇角。
笑得仿若積雪乍消,春回大地:「好,好啊!仵作劉果然寶刀未老,有你在,本王如虎添翼,辦案都順遂了太多……」
天哪!
冷麵王也會夸人的嗎?
保泰震驚揉眼,接着就看到四哥身邊的蘇培盛熟練遞過一個紅封。那仵作笑嘻嘻接下:「多謝郡王爺賞,屍體驗完了,相關文書也寫就。沒什麼事兒的話,奴才就回去補覺了。再有需要奴才的地方,您隨時知會一聲,仵作劉保證隨傳隨到。」
嗯!
胤禛點頭,開始細看那張紙上的內容。
巴掌大小的紙,上頭用鉛筆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好在仵作劉細心又專業,竟完好無損地打開,沒落下一絲半點。
果然,能被這般慎之又慎地拚死保存着的內容,句句都是要點。
都讓胤禛出爾反爾了:「案件未偵破之前,劉仵作還是先別回家了,在宗人府尋個地方待到結案吧!」
竟這般危險么?
劉仵作眉頭微皺:「如此,就請裕親王在王爺跟幾位貝勒爺左近,施捨奴才一間牢房暫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幾位王爺貝勒們的所在,更連着蒼蠅也飛不進去。必定能保他安然康泰,等雍郡王查明事情真相,把一應相關人等全部緝拿歸案后他再出來。
啊?
被拜託的保泰一愣,接着就又被他四堂哥瞪了一眼:「啊什麼啊?快按照劉仵作說的做,命人在大哥他們附近,給他收拾一間乾淨牢房,讓他暫住。」
哦,哦哦!
保泰忙不迭點頭,趕緊安排下去。
胤禛連衣服都沒換,就這麼風塵僕僕、一臉滄桑地進了宮。
康熙氣他擅自做主,本還打定了主意要晾他一晾。結果,小子先來了個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康熙無奈,只能宣他進來嚴重警告:「你最好是查出了什麼,否則……」
「皇阿瑪放心,在正事上,兒子從不拖沓敷衍。」胤禛跪下,一臉嚴肅認真:「昨日回去之後,兒子親自帶人驗了那林子鈺的屍。」
一聽他提起這個,康熙就瞬間來了精神:「可是有什麼重大發現?」
「皇阿瑪明察秋毫,確有重大發現。」
胤禛拿出那張紙來:「說來,那林子鈺倒是個人才。文能考進士,商能讓敏敏花一年五萬兩高價聘請。有心機,有謀略,可惜未入正途,否則……」
康熙不耐煩地擺手:「那麼個人品低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沒有被重用才是天下臣民之福。」
「皇阿瑪所言極是,是兒子着相了。大抵兒子在刑部多年,見過太多才華橫溢卻誤入歧途的,所以格外唏噓了些吧。」
胤禛微笑搖頭,接著說起自己從刑部帶了仵作去。一點一點的給林子鈺那廝解剖,結果發現了他真正的死因與極力掩藏的秘密。
饒是康熙,也忍不住震驚於他對自己那份狠與精巧心思。
「難怪,難怪他都淪落成那樣,還能從容隱匿數年,並成功查到你大哥隱藏最深的秘密。一狀告到御前,將他們一家子都弄進了宗人府大牢。」
誰說不是呢?
胤禛點頭:「不僅如此,他還對幕後之人多番查證,將線索都精確到八弟妹的奶嬤嬤身上了。兒子相信,若多給他些時間,找到這小紙條的同時就可以結案了。」
真的是查不到嗎?
康熙覺得未必。
打從攔下龍輦的那一刻起,林子鈺就沒想活着。真·豁出去自己一條命,試圖拉着老大甚至老大夫妻陪葬。
而這個千辛萬苦保存下來的所謂證據,其實更是一個導火索吧?
讓他的目光轉移到老八身上,給幕後者沉重一擊,也算是對對方利用他的報復……
康熙嘆,覺得敏敏的婚事,還是他親自着手篩選,直接賜婚吧。那丫頭經商厲害,眼神卻不怎麼好,竟敢招惹着那麼個中山狼。
沒成功被癩·□□吃到天鵝肉,成為對方前進路上的養料。都多虧了珠珠聰敏、細心,耐心查了他的底。
否則……
想到兩個孫女,康熙這心裏頭就有些複雜。當時他怒火衝到天靈蓋,燒光了一切理智。想也不想的,就把兩個如花少女也下了宗人府大牢。
這些日子,她們一定吃了不少苦,心裏也怨極了他這個皇瑪法吧!
思緒正遊離間,康熙就聽胤禛喚他:「嗯?你剛說了什麼?一時走神,未嘗聽真切,再說一遍。」
「是。」
胤禛恭敬拱手:「回皇阿瑪的話,適才兒子問您。這紙上都寫了,與林子鈺接頭之人正是八弟妹身邊的奶嬤嬤,那……」
「那稍後的抓捕,是直接逮住那老刁奴,還是……」
還是把八弟兩口子也一併扣住的話,胤禛沒有直接說出口。但那眉眼之間滿滿的問詢之意,卻保證康熙能看得清楚明白。
因為這個林子鈺,他已經將長子、老九、老十、十四都下了宗人府大牢,太子禁足。朝野嘩然,議論聲不斷。
連太后都找他問話,要讓他以江山社稷為主,萬萬不可衝動行事云云。
把他堂堂帝王憋屈到無以復加。
康熙可是恨透了幕後主使,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光從這一點來說,越可能牽扯到其餘皇子,他才越不可能含糊帶過。
果不其然,又雙叒叕被眼刀襲擊后,胤禛接到了將整個八阿哥府團團圍住徹查到底的命令。
為防那老嬤嬤成為下一個林子鈺,沒等交代清楚就草草去了。
康熙還令五申請強調,讓他萬萬仔細。
胤禛直接立下軍令狀。
抓到那嬤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卸了她滿口牙。然後在八福晉郭絡羅氏的瘋狂叫喊聲,給她看藏着毒牙的那兩顆。
嚇得她當場懵住:「這,這怎麼會?不可能……安嬤嬤在我身邊伺候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未嘗有半點差池……」
胤禛笑,暗道她忠心可能是忠心,但忠心的是哪個就得仔細審過後才能確定。
在這之前,八福晉郭絡羅氏與胤禩作為疑犯,都得被帶進宗人府大牢。
「什麼?」
前一個打擊還沒緩過來,后一個就接踵而來。郭絡羅氏整個福晉都要瘋了:「四哥你,我……我跟我們爺好歹也是貝勒與貝勒福晉,沒有沒有皇阿瑪的旨意,就是您……」
「有!」
哈?郭絡羅氏愣,獃獃地看着他。
「八弟妹所說的聖意,為兄有。皇上口諭,八阿哥胤禩與其妻郭絡羅氏聽命。」
郭絡羅氏原地愣住,匆匆趕回來正好瞧見這一幕的胤禩趕緊拉住她端端正正跪下:「兒臣胤禩攜妻郭絡羅氏聽旨。」
胤禛字正腔圓念完,胤禩就也懵了:「四哥,你,你是說我福晉身邊的奶嬤嬤涉及到了那林子鈺告御狀之事?」
「現有證據是這樣,所以皇阿瑪命令你們務必配合調查訊問。疑罪從有,現在不得不委屈你們夫妻往宗人府小住幾日了。」
胤禩:!!!
他這整日忙忙碌碌,各種心思費盡地想着早早把大哥和弟弟們都從宗人府大牢裏撈出來。結果事業未成,他就也要同往了?
還,還特娘是以這樣與幕後黑手有關,甚至疑為幕後黑手本手的身份……
只讓他目瞪口呆,懷疑自己大白天的就做起噩夢來了。
但福晉的哭嚎又把他喚醒,告訴他一切並非夢境,而是現實就那麼的離譜。
很快,夫妻兩個都被請進了宗人府大牢。
胤禛知道八福晉郭絡羅氏心高氣傲,一直喜歡與同樣無子的大嫂相較。卻偏偏處處比不過,以至於心生妒忌。前段時間,大哥一家子入獄,她可春風得意着,就差沒買鞭炮慶祝了。
如今再見到大哥大嫂他們那奢靡的坐牢日常后,保准又酸又妒。
為免節外生枝,胤禛直接將她關得遠遠的。也不讓他們夫妻一道,免得相互商量對策之類。
然後一整個下午,伊鳳她們都能聽到郭絡羅氏慌亂的尖叫。
老鼠、蟑螂、蜘蛛網,無不成為她尖叫崩潰的理由。可胤禛忙着審那安嬤嬤,保泰去安慰了幾句又被諷刺了個徹底。老實人來了倔脾氣后,索性不管她,由着她喊天喊地喊破喉嚨。
他啊,溜溜達達往胤禔這邊來。在他家大堂哥的眼刀子下,接過了大堂嫂親手沏的黃山雲霧。
鯨吞牛飲了大碗后,保泰高高豎起大拇指:「嗯,好茶!大嫂子果然妙手,這普普通通的茶葉到了您手裏,竟散發出這等人間難得一聞的奇香……」
伊鳳笑:「保泰堂弟過獎了,嫂子手藝平平,是茶葉質量上乘,水質也好。自從咱們一家子到了宗人府後,虧寶泰堂弟照拂了。」
「嗐,大堂嫂這話就客氣了不是?」保泰混不在意地擺擺手:「莫說大哥是弟弟親堂哥、親偶像。就是您跟珠珠、敏敏,那也都各有讓弟弟佩服之處啊。說句不誇張的,沒有你們一家子,都沒有大清如今這海晏河清、興旺發達……」
好一波真情實感的彩虹屁過後,保泰笑:「弟弟人微言輕,無法勸皇帝叔叔收回成命。只能盡己所能,讓哥哥嫂嫂與兩個侄女在我這一畝分地上過得舒服。」
那在胤禟、胤俄跟胤禎這仨對照組的襯托下,她們一家子可真是太太太舒服了!
伊鳳再次謝過他,接着就打聽起了八福晉兩口子。
問好端端的,他們怎麼也……該不會又是她們爺造的孽吧?幾天之內把四個弟弟坑出血什麼的,讓伊鳳都有些習慣性不往好處琢磨了。
就怕保泰點頭,說是的,就是你們的鍋,八哥為你們求情惹皇上龍顏大怒。
保泰擺手:「大嫂莫緊張,此番絕對跟大哥……唔,也不能說是無關。話啊,得從昨兒說起……」
保泰眉飛色舞,聲情並茂地講述了他四哥不懼艱難,不怕晦氣。堅持讓仵作解剖屍體,結果竟從他腹中找到關鍵證據之事。
聽得胤俄眼中異彩連連:「可惜了,爺當時為求真實,囚衣上半個口袋都沒縫。現在手上分文沒有,否則的話,一定得給咱們裕親王看賞。瞧這活靈活現的,竟讓人又身臨其境之感。」
保泰臉上一僵:「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胤俄笑,表示當然是誇,絕對是誇。特別想誇着你再來兩段,跟哥幾個好好說說,皇阿瑪到底是個什麼反應,好好的咋又牽扯到八哥了呢?
胤禟推他:「別胡說八道,這跟八哥有什麼干係?」
那要是這麼說,胤俄可就不服氣了:「夫妻一體,牽扯到八嫂子身邊奶嬤嬤,八嫂子就清白不了。她要是不清白了,八哥還能獨善其身?那可是他福晉,日日與他鑽一個被窩的人!她真有點風吹草動,八哥能不知道?」
反正胤俄不信!
他家琪琪格一轉眼珠子,他就知道她在憋什麼壞。八哥可比他精明多了,肯定比他知道的更清楚。
嘖,就不知道他折騰個啥勁兒。
別說太子地位穩若磐石,就算太子倒了,也輪不到他啊!就他那個出身……低得讓胤俄懷疑,就算皇阿瑪諸子裏面只剩下他跟八哥了,他們都得倆一對兒的落選。
丟不起那個人、冒不起那個險的皇阿瑪不是拚命生小皇子,就是轉身培養第代接班人。
寧可大清再出個幼主,都不帶考慮他們的。
伊鳳:……
差點一句你既然看得這麼明白,上輩子怎麼還傻乎乎的,以貴妃之子的身份給你眼中這個最最不可能搖旗吶喊呢脫口而出。
心裏的不解比胤俄還要多。
被百般盤問的胤禩苦笑:「不管四哥你相不相信,總之,在太子二哥跟皇阿瑪萬分融洽,皇長孫小小年紀便展露出非同一般才華的時候,弟弟就已經熄滅了一切不該有的念頭。只一心一意的,當一個賢王。」
胤禛相信八弟不傻,不會做這等自取滅亡的傻事兒。
但辦案是講究證據的。
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個奶嬤嬤背後的主子另有其人,所有一切都與八弟夫妻毫無關係之前。他也只能說聲對不住,請他們夫妻在宗人府大牢裏先體驗幾日了。
胤禩:……
他從小就在延禧宮長大,得惠貴妃娘娘慈愛,一直視自己為大千歲黨。就算前些年大哥與太子相爭,實力明顯不逮的時候,他都沒起任何不好的心思。
只打量着快快長大,好能為大哥分憂解勞。
後來大哥自己看開,徹底退出朝斗。只願意與大嫂一道,帶着兩個侄女為大清發展做貢獻。胤禩自然也見賢思齊,開始覺得做一個賢王也沒什麼不好。
並以此為目標,積極努力着。
誰對大哥有不好的心思,他也不可能有。但……
但福晉,胤禩就有些拿不準了。
畢竟夫妻多年,他最知道郭絡羅氏野心,也清楚她面上對大嫂恭恭敬敬,實則心中頗有嫉妒之心。若她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林子鈺之事會怎麼做,胤禩心裏還真沒底。
可惜他們夫妻兩個被分別關在兩處,他滿心疑惑也無從問起。
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等着四哥雷霆手段,將那個奶嬤嬤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天兩天天……
茲事體大,涉及眾多。胤禛也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失之毫釐,謬之千里。一不小心,就坑了兄弟不說,還讓真正的黑手逍遙法外。
因此上,原就細心的胤禛更不免更慎重了幾分。
反覆求證,耐心勘察的。足足旬日,才基本還原了事情真相,能往乾清宮與他家皇阿瑪復命。
「安郡王瑪爾渾,竟然是他?」康熙意外,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胤禛失笑:「不瞞皇阿瑪,兒子也萬萬沒想到。可幾經查證后,就是如此。那安郡王早年因為戶部清欠、太子大婚等事上被大哥下了幾回臉面,一直懷恨在心。只那時大哥如日中天、聖寵無兩。他就算再如何,也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此番機緣巧合之下知悉林子鈺事,自然樂得讓大哥狠狠跌個跟頭。一向信重的好大兒都能如此,那已經當了多年二把手的太子呢?他那孝順恭敬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口中喊着萬萬歲,心裏則盼着您……」
那倆高危字眼胤禛沒敢說出來,只道瑪爾渾除了想坑胤禔一家外,還想順道挑撥帝儲之間關係。
哪怕只在皇上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呢!
也能一點點破土而出,直到長成參天巨樹,直到今上狠心廢太子。屆時去掉太子父子、去掉胤禔與跟他親近的幾個。剩下乖巧、孝順又能幹的八阿哥自然脫穎而出。
生母辛者庫出身,連累得胤襈出身也低微怎麼了?
這樣的皇子好掌控啊!
只要歷經波折心灰意冷,越發執着於皇權的皇上認可並喜歡這點,胤襈的劣勢頓時都變長處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