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被磨滅的兩筆

上午十點半

結束了與艾絲薇的談話后，林一離開了會議室。

臨走前，艾絲薇還特地抽了他整整兩管子血，說是之前她對林一血液的研究終於有了一點發現，所以需要更多的血液樣本進行後續分析。

林一對此也並不在意，不就幾管血嗎？他不差血。

不過他對艾絲薇所提的研究倒是有些興趣，抽血時也好奇的問了一下是什麼研究。

艾絲薇對此回答了一通，列舉出他的血液在她的各種實驗中所體現出的各類異常情況。

比如‘血型無法對應上人類已知血型中的任何一種"、‘超低/高溫高壓環境下仍呈現液態"、‘在各種異常酸鹼環境中具備異常活性"、‘對生命體（小白鼠）反位素具備提升效果但會導致被注射生命體（小白鼠）內臟衰歇死亡"……

所以，艾絲薇目前的主要研究課題便是：林一血液為什麼具備這些特殊之處？

嗯，也許是因為奈迦之力……林一心裏默默回應，而後突然有個想法：也許我可以直接給予他們一絲奈迦之力讓艾絲薇的研究少走一些彎路？

但他這個想法轉而消散，因為不等他開口艾絲薇便迅速幹練的離開了會議室。

「哼，我可不認為這女人能窺見奈迦的神秘與偉大！」當艾絲薇離開會議室時，阿倫斯對艾絲薇的研究嗤之以鼻，表示不屑。

這本書對先代洛斯斐克和奈迦有一種近乎盲目的痴迷。

離開了會議室后，林一站在會議室外掏出手機，撥通了陳語沐電話。一番通話之後，林一得知陳語沐的位置，立刻朝地下基地新人集合處走去。

空原市基地的地下二層主要功能區為裝備部、載具機庫、綜合行動部三大部分。

綜合行動部西側，是成員調度廣場，每次人員集合便是在此。

當林一來到廣場時，廣場上已經集合了不少人。

林一目光掃過，先找到了陳語沐。

而後林一目光微凝，他看到陳語沐正引領着一人，竟然是林一之前塞進泉洋市基地的親戚——宋宇飛。

陳語沐淺帶微笑，不時對宋宇飛介紹着空原市基金會的一些相關事宜，顯然是替林一盡着身為親戚的義務。

然而宋宇飛卻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靠，我以為這次集訓只針對作為行動小組預備成員的新人。」林一對自己這位人渣親戚向來印象不好，他立刻朝陳語沐那邊走去。

進入廣場后，他又看到了之前在泉洋市基地招收的幾位新人，比如一看就是富家大小姐的唐雪穗，被唐雪穗收為小弟的周遠洋，隱藏天生殺人狂人格的西連。

年僅十七歲的周遠洋站在唐雪穗身側，儼然一副對後者百依百順的狗腿子模樣。

西連則獨立於一隅，一臉冷冰冰的模樣，渾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氣場。

「這是腦子有問題的那人，滿腦子的殺人。」阿倫斯也看到了西連。

「滿腦子殺人的不是他的次人格嗎？嗯，準確來說，那現在是他的扮演角色。」林一對西連的印象倒是清晰。

接着阿倫斯又不爽道：

「還有那個扮演‘奈迦"的小子，太不爭氣！竟然被女色迷惑！等有機會本書要教教他什麼叫自強！如果這小子不上道，本書就廢了他扮演奈迦的資格。」

林一當即警惕起來：「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啊！」

廣場上，仍然不斷有來自其他第三梯隊基地。

林一來到陳語沐身邊，默默牽起陳語沐的手，然後看向宋宇飛：「適應的怎麼樣？」

「還行。」宋宇飛聳肩攤手回答，「就是有些無聊。」

陳語沐出口安慰道：「畢竟剛開始，是有些無聊的。過段時間適應了就好了。」

宋宇飛回道：「適不適應不重要，我準備有機會了去虛數空間試試，你們知道嗎，這裏有個叫‘虛數空間"的地方可以搞到‘幻想角色"。」

正說著，他突然蹲下，掃視了林一和陳語沐一眼，問道：「你們知道什麼是‘幻想角色"和‘虛數空間"吧？」

林一和陳語沐同時愣了一下，沒料到宋宇飛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難道這位大表兄就沒想過他是被誰帶進來的嗎？林一瞬間就沒了再和這位表兄交流下去的慾望。

但宋宇飛並沒有在意林一和陳語沐的反應，壓低聲音道：

「‘幻想角色"你們應該能理解，‘虛數空間"就是能讓我們獲得‘幻想角色"的地方，只要有了‘幻想角色"，就可以成為扮演者，擁有‘幻想角色"的能力，成為基金會的高級成員。

這消息你們別告訴其他人，我可是花了幾百塊才搞到的。」

「哈？」陳語沐吃驚道，「你還花了錢？！」

林一則沉默不語。

宋宇飛則嗤笑一聲：「不花錢誰告訴你？不是我告訴你們，你們能知道？你們進基金會這麼久了，不還級嗎？」

「可這些都會在這次的培訓裏面有專門的介紹與講解。」林一認真講道。

宋宇飛哼笑，一臉的不信，他還沒有說的是，他花錢買到的除了這兩個消息外，還有一次進入虛數空間的機會。

他並不知道，如果他當初血液檢查中‘異相值"和‘反位素"都能達標的話，他那時候就能免費進‘虛數空間"了。

而林一和陳語沐也正是因為他的指標未達標所以才沒有將有關於‘虛數空間"的角色告之於宋宇飛。

看着宋宇飛不信的表情，林一也懶得再說什麼，只是道：「行吧，集訓馬上要開始了，我和阿語就先去我們的位置了，拜拜。」

說完，他便拉着陳語沐朝已經到場的池小龍那邊走去。

「待會兒我要去長崎一趟，上午會開完后我感覺那裏可能還存在些問題，我得去確認一下。」林一抱着陳語沐肩膀，低聲道。

「要多久？」

「得看情況。」

「這會兒就得去？」

「早去可以早回。」

陳語沐點點頭：「行，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林一點頭，低頭輕吻了一下陳語沐額頭。

兩人都沒有提今天本來去找婚紗店的計劃，這正是兩人默契的體現。一個不好意思提；另一個知道對方事出有因，不得不提。

與陳語沐溝通后，林一離開了基金會。……

長崎市

雖然距離黑山羊之母的災難已經過去了一周，但當林一來到長崎市時，入眼之處，皆是廢墟。

儘管災難中的倖存者們都已經得到了來自政府的安排，但長崎市的重建，卻還在籌劃階段。

而且，在黑山羊之母災難中出現的那些非自然異常現象，直至今日，也仍有幾個未被解決掉，仍在不斷作亂。

林一所化的銀色光之巨人立於高空之中，發動‘審視"，俯瞰着長崎廢墟，目光掃過當初黑山羊之母出現過的地方。

這一看，果真看出了些問題。

只是，問題並不是出現在長崎市內，而是…長崎市的天空。

「這是……」林一吃驚地望着自己的前方——那是長崎市市中心正上方，也是當初他和黑山羊之母火拚的地方。

那裏，有斑斑黑點，如塗料般漆在天空中。

林一緩緩朝這些黑點靠近，這些黑點安靜到極致，沒有一點點動靜，像是天空的一部分。

「這是……舊世黑暗的污染？」阿倫斯的文字抖動着。

「可是，降臨不是已經開始了嗎？」林一聲音沉重。

當初在霍恩納歷史投影中，他曾親眼目睹過霍恩納被侵蝕的現象，並在後續與阿倫斯的討論中，得出‘現世已經跳過悄無聲息的被侵蝕階段，直接迎來了舊世黑暗的降臨"的結論。

可現在，這些斑斑黑點，卻正是‘侵蝕"的象徵。

林一抬起手，右手手背上的水晶發出燦燦銀光，他將手緩緩伸向黑斑。

但是，他的手徑直穿過了這黑斑。

而籠罩着手掌的銀光在他的手穿透黑斑時卻消失不見。

就彷彿這黑斑是個‘橡皮擦"，硬生生將延伸進了黑斑範圍內的奈迦之力擦得一乾二淨。

「現實，是無能的作家……」

未等林一收回手，還在觀察黑斑時，像是有某種機制被突然觸發。

他的腦海驟然轟鳴，一首存在於他腦海中的詩歌突然‘活"了過來。一個個奇特的文字符號在他的思維里跳躍着。

這些文字符號每一個都有兩本舊世錄那麼大，形狀各異，和象徵著‘奈迦"的符號類似，與其說是文字，更像是符號。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

阿倫斯在詩歌文字出現的瞬間如蒙大敵，發出慘烈的猩紅文字，才發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直接從一本水晶書變成了石頭書。

林一則是頭痛欲裂，有文字符號從他胸口的水晶中鑽出來，順着他的手臂朝黑斑跳去。

接着，林一右手手背的水晶中也有符號鑽出，與其他符號匯聚，擠向黑斑中。

原本靜謐的黑斑則劇烈的顫動起來，它開始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水般擴散開來。

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怖詭異出現。

林一心中出現劇烈的危機感，他出現了死亡的既視感，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意識在崩塌，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蘇醒"，有各種詭異在滋生，準備鑽破他的皮膚長出來。

甚至，他出現了幻視。

他看到了陳語沐戴上了一頂扭曲的皇冠，化作空之律者成為了‘黑暗"的一員。

看到了一本書被撕碎，如同垃圾般散落在漫漫廢墟中。

看到了現世被黑暗淹沒，淪為舊世，無數生命死去或變成沒有智慧，如行屍走肉的怪物。

甚至，他看到星空深處，一扇敞開的銀色的門內，有一個奈迦被無數只觸手纏繞，被各種不可名狀的怪物吸食。

但就當林一被幻覺淹沒，將要失控時，一部分詩歌符號成功鑽入了黑斑中，那種詭異感瞬間斷裂，不再從黑斑中傳遞出。

還有一部分詩歌符號則縮回奈迦的身體中，林一身體的失控與意識到坍塌瞬間止住。

恢復清醒的林一立刻驚恐的看向黑斑。

這黑斑是舊世對現世的侵蝕，如同舊世黑暗的‘觸手"，直接連接着舊世黑暗！

他觸碰到黑斑，等於觸摸到了舊世黑暗，被黑暗中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關注！被外神們直視！

而黑斑中，雖然不再能傳遞出詭異感，但仍有無數密切的囈語、低沉的瘋笑、癲狂的尖叫從擴散的黑斑中傳出。

這些各種各樣的聲音匯聚到一起，重重疊疊，像是跨越了空間與時間，從未知之處穿透到林一的思維中，形成了兩個音節。

「na……ga……」

「na-ga」

「naga！」

「naga——！」

來自未知的聲音重複着奈迦的名字，從一開始的平淡，漸變成憤怒，到了最後，像是攜帶着劇烈的憤怒咆哮而出。

「艹！」林一心中低喝，情況的變化太過突兀，他奮力想將手從黑斑中抽回來，卻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與黑斑焊在了一起，根本拔不動。

接着，他感覺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一種奇妙的溫熱感籠罩。

本來穿過黑斑的手一下子融入了黑斑中，有一股力量在拽動着他的手，讓他的手朝一個方向摸去。

很快，他摸到了一個堅硬的，觸感冰涼粗糙，如同石塊一樣的事物。

接着，那股拽動他的力量開始壓他的手指。

林一福靈心至，將那粗糙的事物抓住，而後猛地縮手。

這次，他的手順利從黑霧中抽出，那些鑽入黑斑的詩歌符號緊緊貼在他的手臂上從黑斑中溜了出來。

擴散的黑斑猛然顫了一下，迅速收斂，最終回歸至剛開始的黑色小斑點。

而在黑斑收斂之時，林一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抽走了某種東西，掉在了舊世黑暗中。

林一抬起手，他看見，自己手背的水晶，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光華，佈滿了裂痕。

而他的手中，是一隻斷裂的石像手臂。

石像斷手的手背上，有奇特符號紋刻，風格外形與詩歌符文相似。

而這個符號，有一個與‘奈迦"的符號極為相似，但比奈迦符號多出兩筆。

突然，林一的心顫了一下，沒有任何緣由的，他便突然明白了過來。

這斷臂，來自曾經的奈迦。

不是霍恩納的洛斯斐克。

而是來自更早的，某個時代的奈迦。

那位先代，變身為奈迦，打入了舊世黑暗之中，最終隕落在了黑暗之中，不僅四，也使得奈迦的符號，從此丟失了兩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