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一 沸騰之血(2)

CHAPTER 一 沸騰之血(2)

02季振城的任務

“我靠,你別擠我。”有人低聲說。

“不是,你讓我過來幹嘛?”有人茫然地問。

車站的男廁所里,幾盞節能燈在天花板下垂着燈光,蚊蟲圍繞着它們飛翔,寂靜的空間裏滿是昆蟲振翅的“嗡嗡嗡”聲。

在燈光下狹小隔間裏,兩個男人肩膀挨着肩膀地蹲在隔間裏,面朝著被打掃的非常乾淨的馬桶。將精密的儀器擱在馬桶蓋上,搗鼓着放在地下的黑色手提箱。

“烯合金容器是一次性的,科連基先生遲到了這麼長時間,早都到容器的保質時限了,我找你來做幫手,轉移液體會快一些。”季振城擦着額頭細密一層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黑色的手提箱。

“那科連基先生就沒有人守着了,萬一被暗殺了怎麼辦?”老賈蹲在季振城的旁邊,看着他緩緩打開箱子,緊張地搓手。

廁所里通風並不好,悶濕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騷味,聞多了讓人直犯噁心。顧忌到任務的保密性,兩個大汗淋漓的大男人就擠在一個隔間裏,壓低着聲音交流。

“放心,這車站大廳人那麼多,科連基邊上還有那個把仿生人運轉核心當作老婆的神經病,沒人敢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暗殺他。”季振城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按在箱蓋上。

鋁合金箱蓋緩緩開啟,一線冷硬的光芒從中泄露出來,在隔間裏緩緩擴大,漸漸的超過了隔間裏所有燈光,將老賈和季振城籠罩在其中。

在那箱子裏,並排躺着三支銀色的金屬筒。它們大約有一指長,筒體中心還有一個挖空後用石英玻璃填補的小小區域,可以從那裏看到裝在裏面的東西,那是一種不知名的深紅色液體,濃郁的紅,甚至還有點微微發黑,就像是血。

“這裏面是……”老賈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些金屬筒,卻被季振城揚手打開了。

“別亂碰,這裏面的東西受到一點稍微劇烈的震蕩就會爆炸!”季振城揚眉立目,低聲說。

“我我我我我只是好奇這裏面的東西是什麼……”往常大大咧咧二不兮兮的季振城忽然凶起來把老賈給嚇了一跳,他忽然像一個做了錯事被大人罵的孩子似的既慌張又手足無措,眼神躲躲閃閃的,生怕季振城給他一巴掌。

過了一會他反應過來了,他可是一介打手,季振城就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生,論武力他打兩個季振城都沒問題。想法一旦扭轉過來,氣焰也就高了起來,他就又擺出那種混幫派小混混的架子,蹲在那裏抖着腿。

季振城白了這個跟踩電門似的在那瘋狂抖腿的二逼一眼,認真嚴肅地介紹起這裏面的東西:“這個容器是由烯合金製成,能夠躲避金屬探測儀器的搜查,而這裏面裝的液體更為特殊,如果沒有非常專業非常精密的設備搜查的話是看不出它的成分的。”

“那他幹嘛用這麼貴的合金瓶子裝,直接拿過來,有人問,就說是紅墨水不就行了?”

“問題就在於這裏面的東西,”季振城一邊說著,一邊着手組裝自己帶過來的儀器,“這裏面是一位空想生物的血液。”

“血?什麼血能賣這麼貴?”老賈目瞪口呆。

“空想能力‘永日’持有者的血液,咱們都知道空想生物的血液里有克里棼斯粒子,他們的異能就源自這種粒子,按道理,空想生物的血液只要保持活性,即使離開人體,也能使用異能,總之就是科連基先生把能夠釋放‘永日’的血液帶到了咱們這。

“只是空想生物的血而已,至於這麼謹慎么?”老賈還是不解。

他不覺得這是那種能夠製造超大傷害範圍的空想能力,這年頭擁有空想能力的空想生物滿大街都是,普遍到你去麵館吃個飯老闆都能用空想能力給你表演個憑空點火的程度。在他看來大部分的空想生物的擁有的特殊能力就是噴個水,點個火苗而已,而那種能夠造成大範圍傷害的,早就被關押起來,壓根都見不到。所以他搞不明白只是能夠釋放能力的血液幹嘛整的跟押運炸彈似的。

一開始老大跟他說他們押運的東西能夠炸掉整個車站,他就是不信的。

季振城嘆了口氣,對這個腦子裏只有喝酒喝酒和喝酒的弱智深感無奈。

電視上經常報道某某某地空想生物失控,釋放能力造成大面積毀壞的新聞,這個一臉懵的傢伙跟從異世界穿越過來啥都不知道似的。

“去年安城市佛萊斯大廈爆炸知道吧?”無奈之下季振城開始對老賈循循善誘。

“知道啊,說是啥啥空想生物從港口登陸,直奔佛萊斯大廈,到地方就開始釋放能力,企圖把整棟樓給熔化掉。”老賈說著說著意識到不對勁,臉上開始變色,“咱們這玩意,不會跟爆破佛萊斯大廈的玩意差不多吧?”

“是,點燃佛萊斯大廈的空想能力是‘耀炎’,在火焰系空想能力里傷害排行第二,而咱們押運的‘永日’,是最強的火焰系空想能力。”季振城看着他,表情異常嚴肅。

“我靠靠靠靠……”老賈人傻了,被季振城嚇得下巴都要掉地上,說話也結巴起來。

一年前耀炎能力持有者幾乎要把整個大樓給熔化了,他還看過記者的現場直播,那場面真的終生難忘。火紅的人形緩步走向那棟大廈,所到之處都留下熔岩的痕迹,世界上沒有能夠阻擋他的門,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的高溫給熔化了。

現在老賈才知道自己押運的東西是何等恐怖,囂張的氣焰頓時一掃而空,腿也不抖了,整個人的皮膚被嚇得透出一股子蒼白。

“所以我們要把這血液好好地裝進容器里,回去的路上一定要保證這玩意不受到一丁點的劇烈震蕩,否則大家就都完蛋啦。”說著說著季振城斜着眼看着箱子裏的東西,抬手拍了拍老賈的肩膀,“這玩意爆了肯定跟放煙火一樣好看,打手兄你要是想活命,就化身成瘋狗,只要誰敢靠近咱們,就咬死誰。”

老賈神色一凜,立刻壓低了聲音:“奶奶的那個叫作林見月的小子靠近咱們,不會是想打這東西的主意吧?”

“誰知道呢,總之盯着點那個傢伙。”季振城攤攤手,開始進行作業。

作為轉移液體的中間儀器,是一種形似十字架的裝置,橫向延伸的兩端各有一個接口,把老金屬筒裝左邊,把新金屬筒裝右邊,然後把管子插進去就可以了。操作流程倒沒有什麼難度,危險和困難的是,他們需要把裝有血液的金屬筒倒置過來才能安裝上去,這期間只要手抖一點,那牙鄂鎮列車站就要放一個足以把大家都送上天的大煙花了。所以季振城才叫來了老賈,他們兩個人,四雙手緊緊地握着同一個金屬筒,小心翼翼地連接裝置。

“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慢點慢點……”

身後的隔間裏傳出兩個男人輕柔到可以說是夢囈的聲音,林見月的表情有些複雜。他不是覺得男人和男人是什麼奇怪的事,而是覺得這在公共場合就這麼大膽,還發出這麼響的聲音。他真不知道該說這年頭的人膽大,還是該說毫無公德心了。

但這還不是最離譜的,最最離譜的是這兩個聲音和科連基先生的那兩個朋友的聲音很像。他現在頭腦凌亂如麻,恨不得立馬衝出去。

林見月這麼想着,深吸一口氣,做好了百米衝刺逃出這個狹小空間的準備。他在心裏默默數着三二一,後腳蹬地小腿肌肉緩緩發力,下一刻他整個人就會像箭矢一樣射出這個空間。

他吞了吞口水,後腳猛地踏地,巨大力量帶着他前竄,他開始擺臂,瘦削的身體搖曳着沖向廁所門!

可就在這時身後隔間的門開了,季振城和老賈提着箱子走了出來,兩個男人大汗淋漓,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季振城叼着根煙,表情空虛,而老賈則與之相反,雙眼炯炯有神,眼底反射出某種銳利的堅定的,對林見月來說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光芒。

“欸!那個誰,林先生你怎麼這麼急?”老賈一出門就看見了如同瘋狗般奔向大門的林見月,出於禮貌和確定對方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老賈問了一句。

林見月放緩腳步,站住了,緩緩轉過頭。他也想不理這個傢伙,然後一股腦衝出去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眼前,可該死的整個車站只有他一個男人扎着頭髮,這種突出的形象,誰都會認出他來。所以他站住了,既然知道自己逃不掉,就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啊哈哈哈哈,真,真巧啊,你們二位也來上廁所啊……”林見月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種狀況,只好乾巴巴地笑。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快來個人解一下圍啊,這都撞上了,他也就沒啥說了。

“見月你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慌張啊,有什麼事嗎。”季振城抬起頭,鏡片后一對細長的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林見月。

他懷疑林見月在門外偷聽,否則不會他們一開門這小子就往外面跑。他和老賈用眼神短暫地交流了一下,老賈將左手縮進袖子裏,緩緩捏住了插在那裏的刀刃。

他作為一個結下不少仇家的打手,每天出門前都在襯衫的裏面套上防彈背心,在外衣里襯插上輕薄的刀刃。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個好習慣,這個習慣讓他在每一回遭遇仇家刺殺時都能死裏逃生。

林見月悄悄地戰慄,他這個人很敏感,總是能提前察覺到周圍的惡意和危險。在季振城抬起眼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有冰冷銳利的視線如同探照燈般打在他的身上,讓他不寒而慄。

“我我我我只是在上廁所,然後聽到你們的對話。”林見月選擇了坦白,他這個人很單純,也很膽小,沒有撒謊的膽子和本事。

“什麼話?”老賈那雙鳳眼看着林見月,挑起的眼尾線條銳利而堅硬。人們總是能夠第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睛,因為那雙眼睛的線條實在太凌厲了,像是雕刻家在石像的臉上刻出的眼睛似的,能夠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時他微微挑起眉毛,線條本就凌厲的雙眼現在變得更為鋒利,被那雙眼睛盯着,嚇得林見月直哆嗦:“我就聽見你們在廁所里做那種事時發出的聲音,但我不歧視男人和男人的愛情,打擾你們了我會保密我先告辭!”

心裏一慌,林見月說話就快起來,他機關槍似的說完這句話,拔腿就往外面跑。背影狼狽的像極了一個誤闖龍潭虎穴落荒而逃的沙皮狗,跑得惶恐而焦急。

“蛤?”

廁所里只剩下提着手提箱背着包的季振城和老賈,這兄弟倆茫然地對視了一眼,發覺他們倆正非常親密的勾肩搭背站在一起。工作結束之後季振城終於可以把緊繃的神經放鬆,老賈只能幫着他安裝設備,一些數值的調節還是要靠他自己,於是他就在廁所里對比數值掏出紙筆迅速驗算,只為在烯合金容器時限結束之前把這血液轉移到新的容器里。老實說他當年高考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當年考試結束都累的不行,現在平安完成了液體轉移,他累的更是差點虛脫。

所以他就靠在老賈的肩膀,所以老賈就攬着他的腰和他大汗淋漓地從廁所里出來。

季振城和老賈對視一眼,沉默了幾秒后,立馬推開對方拉開距離。兩個大男人滿頭大汗地從一個隔間裏出來,其中一個還累得不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都在輕輕喘息……媽的這畫面還真他媽的怪啊!

“那小子誤解我們了,我們沒有泄密,任務順利。”季振城靠着瓷磚牆壁,輕輕的喘氣。

“他媽的我可不想用這種方法來保守機密,雞真誠你不要名節我還要呢!”老賈嚷嚷。

“都說了不要叫我外號,那怎麼辦,你去跟他澄清,然後他肯定問你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隔間裏幹什麼,你該怎麼回答?”季振城氣喘吁吁。

“澄清個屁!”老賈一瞪眼,“回頭我就把那小子做掉!”

——

等他們走出去后,林見月正和科連基在地下車庫裏攀談。一看到季振城和老賈,林見月說話停頓了一下,扁了扁嘴,移開了視線。

“怎麼了?”科連基看看林見月又看看季振城他們,神情有些好奇,“林先生是和我的這兩位朋友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沒有……”林見月擺手。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身着一身灰色的西服,將燦金色的頭髮往後縷,梳着一個背頭,冷峻的面頰,灰色的眼瞳,刀鋒般銳利的唇線,站在那裏如同軍人般挺拔。這正是那個在車站安檢口為他打抱不平的那位先生。

林見月從安檢口出來后,從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瓶水等候這位先生出來,打算把這瓶水交給他作為謝禮。

“受到別人的幫助要說謝謝,也可以適當奉上一些謝禮。”出門在外,他始終把姐姐的教導牢記在心。

等到這位先生出來后,他們一路邊聊邊出去,相談甚歡。於是互相做了自我介紹,這位優雅先生叫做科連基·思洛菲爾,是一個來自於赫茨蒂姆的某基金會的董事,此次來這裏,目的是要把一些他們基金會旗下研究室研製的治療疾病的藥物樣本帶到這邊一家被他們資助的研究所里進行二次實驗,如果實驗成功,沒有副作用,這就是世界上首支能夠治療漸凍人症的特效藥。

林見月說那你們很厲害啊,隨即又開始介紹自己來,表示自己是從安城市過來的,他聽說這個鎮子裏有幾個能夠維修機動人偶的機械師,就想找個機械師修理一下她的心臟。

“看來你真的很看重她啊。”科連基先生微笑。

“是啊,其實機動人偶和人類只有身體上的區別,他們都有人格,我常常分辨不出機動人偶和人類的區別,她也時常會自我懷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類還是機動人偶。”林見月說,和機動人偶待在一塊久了,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這方面的知識。

“也是,機動人偶都有人格,人類也有人格,兩者都有情感也會思考,從這一點來看,機動人偶也確實可以稱之為人類。”

“我認為是機動人偶具有了人格和人類的情感,這些東西模糊了造物和人類之間的界限,所以才會產生自我懷疑和迷茫。”

他們兩人就這麼邊走邊說,和季振城還有老賈碰頭后,科連基先生提議捎林見月一程,老賈和季振城對視了一眼,心裏雖有些不滿,卻因為這是老大要見的重要人物,只好順着科連基先生的意思。

這就是林見月待在這的原因。

老賈把一輛寬大的SUV開了過來,季振城拉開後備箱,招呼着讓林見月把行李放裏面。他把一人高的寬大金屬箱橫放在那裏,抱着手提箱去上車。

“手提箱不放嗎?”季振城隨口一問。

“不了,”林見月搖頭,“我怕她磕壞了。”

季振城轉過頭,放下後備箱的門,在車門合上的前一刻,他瞥了那金屬箱一眼,不禁皺了下眉。

他記得林見月說這裏面裝着魚竿,但這箱子未免也太大了。

林見月歡天喜地的上了車,在車上小聲地跟姐姐打電話,並向她介紹此次遇到的這幾位朋友。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不如一個深淵。牙鄂鎮幫派鬥爭激烈,各種勢力涌動,他正因這一回偶然的邂逅,走進這繁華城市的陰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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