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4 節
米滿倉的婦人正好來添茶水，長春說：“我帶了點吃的喝的，你到車上搬下來，做點飯，中午就在你家吃。”說著對二位官差說：“兩位賢弟在此喝茶，我出去轉轉。”於是拉起長升的手走出門外。長升帶着長春看了那爛在地里，卻不知名稱的水果。轉了一圈兒，又返回滿倉家。一路上，那長春雙眉緊鎖，沉吟不語好像在籌劃着什麼。長生也不敢驚擾。二人默默無語。進了屋，倒上茶。長春說：“不急，不急，這件事我要先稟報家父，再通知一下二弟，商量后再定，如何？”長升道：“這些事情我根本不懂，具體事情你看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只是這個想法，不能辦也不要為難。”
正說著，那米滿倉和莫問氣喘吁吁邁進了家門。米滿倉一看到兩位官差，頓時唬的滿臉煞白，說不出話來。長升一見，走到屋外，扶着米滿倉說：“別怕，自己人。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有道商行的少東家，甄長春，這兩位官大哥是張三，李五。這二位是米滿倉、莫問、我路上認識的朋友，他哥是十八寨的首領。”轉頭對着甄長春說。那滿倉撲通跪下，對着長春磕頭，“真是神仙來幫忙呀，謝謝，謝謝。”就米滿倉而言，若不是長生，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甄長春這樣的人物。何況是幫自己的、幫山寨的。
正交談間，那婆娘已收拾好飯菜。長春又命馬夫從車上取來一壇酒。長升看這些菜都不是滿倉家的，很豐盛。長春道：“這是二十年花雕。菜、酒和茶具、茶都是我從龍家寨帶來的，擔心恩公有事，就能派上用場。既然無事，就都用上吧。”長升只是微微一笑，那滿倉卻是千恩萬謝。
長升也不餓，就陪着喝酒。酒至三巡，那長春說：“恩公既然說了事情，我一定去辦。回去以後我先整理好計劃，報給家父和二弟，讓他們看一下，該不該辦？怎麼辦？如何辦？做個詳細的方案。這些東西不急，今年的全落了，只能等明年了。另外……”轉頭對婆子說：“你去叫上車夫，想辦法把枝頭上還沒掉下來的哪幾種水果，各給我弄點兒帶走。如果能成，五日後我到十八寨總寨去找寨主……”又對滿倉說：“到時讓你哥把十八寨各分寨主請過來。有人不同意，那在我們就不做。如果事情有變故，三日後我會派人通知取消。如此安排安排，看怎麼樣？”
長升端起酒碗，對長春說：“如此甚好，你來安排。”長升給長春碰了一下，喝起。常春驚訝道：“上次在家裏，你還不會喝酒，現在酒量這麼大。”長升道：“我被一個賊給騙的。”接着把和吳長薪的事說了一遍，看兩位官差在此，把吳長薪改成了吳賊人。眾人聽了都驚奇萬分，說著聊着已酒足飯飽，那婦人和車夫早已回來。那米滿倉出去看了下，回來說：“給你準備了六樣水果，每樣一背簍，不夠再摘。”長春說：“夠，等我的消息。”又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滿倉。滿倉說什麼都不收。長春正色道：“這是生意。你不收，我卸下，不再談了。”
滿倉轉頭看了一下長升。長升知道，那甄有道的脾氣，就對滿倉說：“既如此，你就收下吧。”滿倉還是不知所措，滿臉尷尬，不情願你收下了。“這都是要扔掉的東西，你看這……這……”長春說：“恩公在此稍等幾日，我定有信回。”說完告辭，兩輛馬車相繼而去。
就這樣，滿倉已和滿囤兒通了話后，就和長升莫問在家等着。長升懷着忐忑的心，等到了第三天，仍沒見任何人動靜。
長升的心放了下來。
第五天一早，長升叫起滿倉道：“我們先去十八寨吧，看有什麼能幫你大哥的。”米滿倉點點頭，又對媳婦兒說：“老婆子，你就別去了。兩個娃還小，你在家看娃吧。”媳婦兒應着三人就走了。
長升放慢腳步，一路緩行，早飯時間就趕到了十八寨。那米滿囤兒和幾個寨的頭目都在那裏翹首盼着。看長升來了，跑過去很是親切。長升也習慣了，不再像初次稍用點力，還讓米滿囤疼得直甩手。
一會兒，米滿倉跟他說：“準備了鑼鼓，還有這裏年輕姑娘來跳舞。其他你覺得還缺什麼，我好準備。”長升想了半天也沒什麼了。就說：“按你們這裏的規矩辦就行，其他的不需要。”又等了半晌，就見三輛馬車向寨子駛來。首先下車的是龍家寨有道商行的掌柜。下車后，跑到第二輛馬車前，鋪好馬凳，打開簾門，長春從車上下來。接着鑼鼓聲轟鳴響起，長升急忙迎了上去。
這時，那米滿囤兄弟倆也走了上來。長春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山寨。剛有機會就抽出手來，拉住長升，走到一僻靜處，對長升說：“我把這件事報給了家父。家父回信說了八個字，‘長升…很好，此事…要辦’從這裏帶走的水果也分別送出。三弟品后回信說，可以進宮試試。這是后話，暫不告訴他們。我這次來主要是談一下細節，好在以後做起來順遂。”長升點頭道：“好，一切你看着辦。”
滿倉跑過來說：“大哥已在聚義廳等二位，我們走吧。”拉着二人走進了聚義廳。長升一看，對着門茶几旁擺了三張椅子。茶几上方懸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關公像。眾人看二人前來，都起身抱拳。那滿囤兒把長春安排到了東面，讓長升坐在西面，自己坐在偏處朝上。長升起身推辭，走到邊上。自己又不懂他們說的話，又不懂這應該做什麼，怎麼做的細節，自己只是個毛頭小伙，也無服人之處。那個位置不配自己做。推讓半天後，長春說了句苗語，然後米滿囤坐在那個位置。莫問跟着，一直默不作聲地聽着。長升又仔細查了查，十八寨的人都到齊了。然後說了半天，就見掌柜拿了紙筆，還有印章等走過來。拿着紙讀了一通。各個寨主分別簽字，蓋上手印，然後是滿堂喝彩，鼓掌慶祝。
長春對滿倉說：“我馬車上有帶來的好酒好菜，你安排人做飯，我們今天共同慶祝一下。”滿倉應聲而去。
接着，長春牽着長升的手說：“走，我們去看苗族姑娘們去跳舞，看有相中的姑娘，我給你辦。”長升羞得滿臉通紅，笑道：“沒想過，也不敢想。”於是二人被安排到當中一個茶几旁，莫問也從後面跟來，站在長升身後。兩張座椅，兩人分別坐下。長春看着長升注目關切的眼神，悄聲道：“有中意的？”長升又不由得臉紅，“聽不懂他們唱什麼，是看他們跳來跳去的，很枯燥。”
這時，米滿倉收拾完其他的，也來到了長升背後。長春轉頭向滿倉道：“我看幾個小姑娘荷包上的小紅結打得不錯，荷包繡的也不錯，你弄兩個來我瞧瞧。”長升象是想起什麼？對甄長春說：“應該還有很多，比如鞋墊兒、小飾品啦，都很好看。”“那就多找幾種，我看看。”那滿倉得了命令，飛速奔去。一會來到跟前說：“準備好了，在大廳里，現在去看嗎？”長春聽說站起來，拉着長升的手一起來到了聚義廳。
長升一看，桌上擺了三筐。長春走過來，開始翻着看，仔細挑。拿起一個吊墜說：“這種式樣新穎好看，在北方富人家公子可以做扇墜、劍墜、刀墜、傘墜、荷包墜、玉墜。這個象牙做的小飾品可以和他們配在一起。這個鞋墊的手工綉工都不錯，顏色差了點，是絲線的問題。好……”然後又順手拿了幾樣，說：“在農閑的時候做，這些也是不少的收入。我先把這幾樣轉到北方，看有沒有市場。可以的話，以後你們做，我來買。”那滿倉一聽，原來我們這裏的廢物竟也是寶呀？對於長春真是千恩萬謝，不停鞠躬。
看天色不早，長春拿了幾樣準備動身告辭。長春問長升：“這位兄弟該怎麼稱呼啊？”“莫問。”“哦，他的名字不能說。”長升趕忙解釋道：“不是的，他姓莫命問。”“原來叫莫問。我看他識文斷字的，想讓他到我那兒幫幾天忙，熟悉一下環境。再者來說，這裏萬一成功，也需要一個人來操持，你覺得怎麼樣？”長升道：“他自稱賽諸葛，我想也不是欺世盜名之輩。只不過還要徵求一下他的意見，我去問問他。”
長升走到莫問跟前，把長春的意圖跟他說了一遍。莫問顯得有點遲疑，俏聲問道：“你確定我去啊？”長升點點頭，“確定。”“你讓我去，我是把事情做得最好，還是一般，還是最壞？”這句話倒把長升說的不解了。“當然是最好了，十八寨的人都需要我們幫助，有道那裏幫了我們，我們豈能讓他們吃虧？莫哥哥的能力我相信，卻不能負了我對鄉親們和有道的一片心吶？”
長升也只是恭維兩句，讓他量力而為，只要在有道，不丟面子就是燒高香了，哪裏見過他有什麼能力。但未來確實需要有人在有道和十八寨之間聯絡，倒是真的。是不是諸葛再說吧。
忽見莫問，手執摺扇，雙手合攏，對長生一揖道：“遵旨。”隨後轉身笑嘻嘻的對長春說道：“在下奉命聽公子差遣，無論風裏來火里去，但有力所能及，無不遵命。”長春笑道：“嚴重了。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寫寫算算，跑腿之類的。只要公子不辭辛苦就好。”長升也道：“就這樣定吧，莫哥哥，萬要盡心竭力，我定會去看莫哥哥。”
長春又問長升：“到我那呆幾天？”長升說：“我就不去了，這件事怕你要花些時間才能做起來，我只會耽誤你。”長春見說，也只好如此。那滿倉把鞋墊、吊墜的事，告訴了滿囤兒，那滿囤兒真是喜出望外，叫來十八寨主，又打起鑼敲起鼓，歡送長春和莫問離去。
長升謝絕了滿囤兒的挽留，和滿倉一起回家。路上長升問：“長春今天又是簽字，又是按手印，都要求了什麼？”米滿倉說：“那是一份契約，上面要求十八寨的水果，他會派人來收，不論好的壞的都給他。他要拿三成，剩餘的七成歸山寨。他出一個人，山寨出一個人，共同管理賬目，另外在山寨挑出十個人，要到他各個商行去打工。人，由他挑。到賣水果的時候再讓他們去干。哦，對了，他那三成中有一成說是給你留的，生意做好了，你也是一個富翁了。”
長升笑了笑，“我要那錢有啥用？我又不是為了錢？事情做成，他就能多掙點，你們生活也會好點。我沒地方花錢呀？”后又想了想，對甄家父子的做法，確實會留一成給我，我也只能承他們的情，但我要錢幹什麼呀？那滿倉央求道：“長升，我也想去他們商行歷練一下，你看……讓甄老闆……”長升說道：“就以你的才智和經歷怎麼就不如他們九人？即使沒有你，那管理寨子賬目的人還需要一個呢？若再沒有你，十八寨總要有人負責收貨吧？再沒你，有可能給你安排個總指揮之類的當。你不信自己信誰？”
那米滿倉頓時信心倍增，興高采烈地往前走。第二天，長升找到滿倉說：“哥哥，事情基本辦妥。我也相信有道商行和有道票號，會真心做成這件事情。具體怎麼做，要讓十八寨聽安排就行了。我也沒事了，有事我也不會做，今天就告辭，去做我的事。”滿倉看着長升堅定的面孔，知道留也無用，就說：“等生意開始再走吧？”長升說：“他的商行和票號各地都有，我會時刻關心。”說著長升轉身就走了，那滿倉依依不捨，仍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