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疫情的源頭
平日裏莊嚴肅穆的議事廳，此刻宛如一個人聲鼎沸的集市。
“噠噠噠……”
傳來的一陣腳步聲，讓那幾個趴在議事廳門口，如同欣賞一幕戲劇般偷聽房間內兩位保民官爭吵的高級文員，不由得轉過頭聞聲望去。
在見到德萊維家嫡女那並不陌生的身影后，這三五個湊熱鬧的高級文員便識趣地各自散開，一本正經地重新恢復到正常的日常工作狀態中了。
“咚咚咚……”
卡洛兒沒去理會這群平日裏對外宣稱為元老院忠誠服務、勤奮工作的公務人員。
她徑直走到議事廳的門前停下腳步，抬起手，彎着手指在那扇半掩的大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敲門聲打斷了房間內的爭吵，議事廳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彷彿一瞬間凝固下來了。
“巴爾撒澤大人，加斯帕大人，日安。”
推開議事廳的大門，卡洛兒拎着那隻小金屬箱子，領着同伴們走了進去。
似乎早就習慣了這兩位保民官的工作作風，她那海藍色的眼眸沒有泛起什麼波瀾。
少女平靜地望着房間裏，這兩位前一刻還在爭論不休的中年貴族，優雅地提起裙擺，向他們行禮問候。
議事廳內緊張的氣氛，因為德萊維家嫡女的突然到訪，稍有緩和，卻又變得古怪起來。
這兩位與霍爾族長擔任同樣職位的特洛伊城保民官，神色複雜地盯着這幾位年輕的不像話的造訪者。
好半天，那位穿着一件淺色狼蛛絲綢制服的保民官加斯帕議員，才出聲向這群訪客中，兩人都並不陌生的霍爾族長的孫女詢問道，
“卡洛兒小姐，你們來這裏，是有什麼事嗎？”
“兩位大人，剛才你們是在討論城中出現的疫情嗎？”
藍色捲髮的少女走上前，將自己手中拎着的小金屬箱子，輕輕放到議事廳中央的那張柚木圓桌上。
“今天早上，海倫莊園也出現了一些病人……”
可不等卡洛兒繼續說完，那位站在加斯帕議員對面，身着一套深色保民官服飾的巴爾撒澤議員，便有些粗魯地打斷了少女的話。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事，大聲地咆哮道，
“看吧，就連海倫莊園也出現疫情了！我就這是一場瘟疫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儘快封鎖港口！封鎖住一切出現疫情的地方！”
“哼，巴爾撒澤，就你那點小心思，真以為別人猜不到嗎？”
加斯帕議員斜着瞥了眼，看起來情緒有些失控的巴爾撒澤議員，冷哼道，
“你擔心在下一個月的述職大會上，丟掉你現在的位置，想要藉著這所謂的疫情，弄出些關鍵政績出來延遲你那可笑的政治生命……
“呵呵，真當元老院都是群什麼都不明白的無能之輩嗎？”
“加斯帕！你！”
似乎被人說中自己內心想法，巴爾撒澤臉龐漲紅了通紅，他猛得拍了一下自己身前的圓桌，情緒激動地指着自己的同事，
“你這是純粹的污衊！我要去元老院控訴你！
“哼哼，港口停的那幾艘貨船，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們家私下經營的產業……我看你反對封鎖港口的提議，就是怕影響到你那些見不得光的小生意！就是徹徹底底出於你的私心！”
眼見這兩位針鋒相對的保民官，又開始了毫無休止地相互詆毀。
這間位於市政廳一樓的議事廳外，又迎來一群新的造訪者。
卡洛兒轉頭望了望門口這幾位身着宗教服飾，並不陌生的身影。
少女微微躬身，領着索菲雅幾人，替這幾位四大正教的代言人讓開了通路。
“兩位大人，想必已經聽說了城裏出現的疫情了吧。”
那位與索菲雅昨天在財富之神教堂見過偽裝者，樣貌別無二致的硬幣主教阿德里安，今天換上了一件淺色的亞麻長袍，
他率先走上前，臉色滿是疲憊地說道，
“在我負責的教區，今天一上午就已經有二十幾戶人家出現了癥狀，而且瘟疫似乎還在向四周傳播……”
“城北的情況目前還在控制之下，只有零星幾家人出現了類似的癥狀，說是瘟疫……或許還有些為時過早了吧……”
在阿德里安主教身後那位穿着灰色的工裝服，佩戴着幾枚齒輪狀的工匠之神徽記的中年神職人員雖沒法否認有人出現了類似癥狀的事實，但他卻似乎並不認同特洛伊城內已經爆發疫情的說法。
而站在阿德里安主教身旁，那位頭戴一頂黑色的智慧之神儀式圓帽的女士，扶了扶她鼻樑上的一副金絲圓框眼鏡，望了一眼這位工匠之神教會的高級技師，微微搖搖頭。
“斯瓦塔技師，你的說法，我倒不這麼看……情況可能糟糕得多……
“根據我們教會統計的數據，城南出現病症的人數遠超過了一百多人……
“至於城東的情況……墨尼拉祭司應該更清楚吧。”
這位智慧之神女博士的目光，轉向身旁那位身穿一件海浪圖案長裙，脖頸處佩戴一條懸挂潮汐符文吊墜項鏈的潮汐女祭司。
“港口區的情況，與維德福娜博士說的類似……今天上午有不少水手，來海之神祭壇祈禱，據他們自己說他們床上大部分的船員，已經出現了癥狀……”
女祭司語氣平淡地講述着自己今早的所見所聞。
一提到港口區，巴爾撒澤議員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所以我就說要儘快封鎖掉港口啊！如果……如果疫情蔓延到狄奧尼西卡，蔓延到整個提豐！這是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好了，巴爾撒澤你別在這裏製造恐慌了，每年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疾病……不過，墨尼拉祭司，停在港口的那幾艘貨船也有人出現癥狀了嗎？”
見潮汐女祭司沉默不語地點點頭，此時加斯帕議員好像也有些慌亂起來，嘴裏有些不確定地自言自語，
“難道……難道，真是爆發了瘟疫？……”
“呃，諸位大人……現在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搞清楚這場疫情的來源么？”
一直躲在卡洛兒身後，津津有味地欣賞着這群特洛伊城政界與宗教界上層人士們精彩演出的茶色短髮女孩，忽然冒出了一句。
“咦？這位是？”
兩位保民官和幾位神職人員一下子都將目光轉到了索菲雅的身上。
面對眾人的疑問，德萊維家族的嫡女擋在了女孩的前面，替索菲雅簡單介紹起她的身份來，
“這是我家的客人……她來自瑞恩王國的洛芙萊斯家族……”
卡洛兒並不想告訴這些特洛伊城上層人士，太多關於自己家客人的信息，於是調轉話題般地隨手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小金屬箱子。
“諸位大人，爭吵並不能解決問題，目前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應該是儘快找到這場疫情的源頭，制定出切實有效控制疫情的辦法呀。”
幾管貼了小標籤玻璃試管里，盛放着大半管採集來的水樣，正靜靜地躺在金屬箱子裏。
“這些是……？”
佩戴着金絲圓框眼鏡的女博士維德福娜，若有所思地望着這幾根玻璃試管，問道。
指了指金屬箱子中那幾管採集與海倫湖與廚房用水的水樣，霍爾族長的孫女向議事廳內的眾人輕聲解釋道。
“今早海倫莊園也出現了類似癥狀的病人，據他們反映，他們都飲用過湖水，或者吃過用湖水烹制的早餐……”
“這麼說，疫情很可能是來自水源的污染？”
維德福娜女博士追問道。
卡洛兒點點頭，默認了女博士的推測。
“嗯，如果將出現癥狀的病人所在的位置，在特洛伊城的地圖上都標記出來……
“會不會對找到疫情的源頭有幫助？”
躲在德萊維家族嫡女身後的索菲雅，又眨了眨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絲毫沒有畏懼這種大人物們的議事場面，說出了自己靈光一現的想法。
“嗯？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方法……巴爾撒澤大人，加斯帕大人，你們這兒有特洛伊城的地圖吧？”
“地圖嗎？有的……大家稍等……”
漸漸開始認同城內已經爆發疫情的加斯帕議員，走出議事廳，不一會兒便抱着一卷塗布銅版紙的特洛伊城地圖回來。
加斯帕議員將地圖鋪在議事廳中央的大圓桌上，又指揮着外面那群此前躲在一旁閑聊看戲的文員們統統趕出門，讓他們收集城內各處出現類似病症的情況。
兩個小時之後，等到加斯帕議員顫抖地對照着手中最後那張來自於港口區的疫情數據，用手中蘸滿紅色墨水的鵝毛筆，在這張地圖上港口區的位置，畫上那個代表出現疫情的小圓點。
一張用紅色墨跡標記城內疫情出現情況的特洛伊城疫情圖，已經清晰地展示在眾人的面前。
只見一個個標註的圓點，彙集成一條條醒目的紅線。
從赫克托耳山腳下，海倫湖畔的海倫莊園開始，沿着穿過特洛伊城的海倫河及其支流沿岸，一直延伸到位於入海口的港口區。
議事廳內的兩位保民官和四大正教的代表，注視在攤在議事廳圓桌上的地圖，都默不做聲。
過了好一會兒，銀幣主教阿德里安的聲音才打破了房間內的寂靜，說出了眾人心中的那個推論。
“看起來眼下的這場疫情，確實是沿着水源地爆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