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宗宣武帝實錄83

陳牧：田將軍兵圍潼梓，月余而無功，諸將請急攻之，寡人當如何處置，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用兵之勢，有宜緩者，有宜急者，不可不察。若彼我勢敵，外有強援，恐有腹背之患，則攻之不可不急。若我強彼弱，無援於外，力足制之者，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兵法十圍五攻正謂此也。若我盡銳攻之，計數旬可拔，然殺吾士卒必多矣。要在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待平蜀之後，寡人當如何處置？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大王宜改蜀王之所為，因其地用其人，免左丞程卓官，以右丞王緒代之，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絕世，則蜀民大悅矣，願大王鑒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為政，常思戒懼，是以天下太平，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人道惡盈而好謙，凡為天子，若惟自尊崇，不守謙恭者，在身倘有不是之事，誰肯犯顏諫奏？願大王每思出一言，行一事，必上畏皇天，下懼臣民。以此思之，但知常謙常懼，以稱天心及百姓之意也。守此常謙常懼之道，日慎一日，則宗社永固，無傾覆矣。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聞，大禹勞民而民不怨，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民無食，則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民，則不能勸也。故疏河而道之，鑿江通於九派，灑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決獄不當，則民受其辜，寡人慾使廷獄平正，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者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其議律、令可蠲除輕減者，條奏，唯在便安萬姓而矣，聖王置諫爭之臣者，非以崇德，防逸豫之生也，立法明刑者，非以為治，救衰亂之起也。今大王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則人知所避，奸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聽怠，則廷平將招權而為亂首耳。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慾使，政平國治，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大王當命牧伯守宰各舉孝悌、廉直、文學、政事，察其所舉，得人者賞之，非其人者罪之。如是則人莫敢妄舉，而請託不行，士皆自勵；雖宗室外戚，無才能者，皆棄不用，以為天下勸，如是則國家不治未之有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聖人設教，欲人謙光。己雖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訪能事。非惟匹庶，帝王之德，亦當如此。夫帝王內蘊神明，外須玄默，若其位居尊極，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上下情隔，君臣道乖。自古滅亡，莫不由此也。《易》雲，勞謙，君子有終，吉。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