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欲言寂靜
人怎麼可能跟熊打架????
「瘋了嗎?」我無法相信聽到的東西。
「最多傷了咯,」白醫生眼睛盯着場內,撇撇嘴道,「差不多就會拉開的,到時候斷哪裏我接哪裏就行。」
這是什麼屁話?
耳鳴得厲害,甚至胃都在翻江倒海。趕緊往後退到沙發上,捂着肚子說:「我想回家。」
白醫生回頭:「那可不行,我等下要負責那個人死不了的。」
那兩個看得着迷的背影完全沒有一絲會走的意願。環顧四周,我想找到出口。
勉強打起精神,我正要衝下看台,剛跨了一步,金黃色的腦袋正要上來,藉著忽明忽暗的燈光他看清了我,嘴裏的東西噴了一地。.
紀海連忙掃掉身上的液體,手忙腳亂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一邊,一把將我從看台上拉下來:「我靠!我X!剛在下面看到你那顆腦袋就想怎麼有點眼熟,他媽的真的是你!你來這裏幹嘛?」
我萬分想吐,生怕一張嘴就噴他一臉,只得不斷擺手。
這下白醫生聽到罵人聲也走下來,紀海炸毛的樣子瞬間變得乖巧。
「哦,你也在啊?」白醫生拍拍紀海的肩,「一般你不是不來這裏的嗎?」
沒等紀海開口,白醫生從口袋裏摸了一排藥片遞給他,又指了指我:「你還記得她不?帶她休息一會兒吧,你看她那要吐的樣子,讓她吃一片這個,這裏結束了我就去找你們。」
「好,好的。」紀海連忙接過來,用眼神示意跟上他。
總感覺有些尷尬似的,他甚至不敢和白醫生對視。
我在後面一個勁翻白眼。我的姨,我的好大嬸兒紀海,你不是都搞咬人無名指了,你現在害羞個屁?
走出那個巨大房間似乎花了我所有力氣,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紀海打開某個房間將我推了進去。
拿過他手中的葯,我干嗑吞了進去。
「如果你還走得動,我可以去上面定個房間。」他說著,拿起手機,不知道撥通了誰,他暫時預定了這個小房間。
靠在沙發上緩和了會兒,環顧四周,發現只是一個大點的KTV房。
「如果白醫生一個小時沒聯繫我,我就直接送你回家,」紀海掛斷電話,坐在我旁邊,用沒有過的認真表情說,「以後不要來這裏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無法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冬生還在這裏。想換個舒服的坐姿,門上玻璃的人頭晃了一下,嚇得我剛吞進去的葯差點飛出來。
紀海立馬回頭,衝過去關住門,沒想到外面那人直接將手伸進來,被夾了也跟完全感覺不到似的,豬頭一樣的臉探進來。
「喲,小娘炮,你怎麼在這?」明明是個肥豬般的大叔,偏要裝文藝留一頭長發,顯得油膩膩。
不止他一個人,三三兩兩一身酒氣摟着穿着暴露的男人瞬間擠了半個房間。
紀海笑起來:「小娘炮你媽,今天你不進內場嗎?」
「老子喝醉了,要是吐在那裏,朴社長會把我胃都扯出來,」豬頭大叔笑着,與紀海簡單擁抱了一下,眼光落在我身上,「哦?你新愛好?來喝幾杯?」
還沒等紀海說話,他已經招手叫了服務生打扮的人進來,三兩下將酒擺滿了桌子,空氣里頓時充滿酒精味,還有男人的大笑和女人的呻()吟。
我擠在一個乾瘦男人和紀海中間,乾瘦男人拿起酒杯遞給我,我剛伸出手,紀海就搶過去灌進肚子,大聲歡呼道:「嗚哦!贊!再來!」
他拿起話筒,丟給對面的女人,示意她去點歌,還不忘捏一把女人的臀部。
「老子又沒給你,你喝什麼?」乾瘦男人冷下臉,指着紀海的鼻子,「你他媽誰?老子今天看在我王哥的面子上給你馬子拿個酒,你他媽什麼樣子?」
「她今天已經喝多了」紀海連忙陪笑道:「抱歉抱歉。」
坐在主位,被喚作王哥的豬頭對乾瘦男人擺手勸架道:「誒誒,那是龍城紀家的公子。」
光是聞到乾瘦男人身上的酒味我都要暈過去了,想必也是爛醉的狀態,他噗嗤一聲笑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句話:「那不就是死在未成年床上的紀老闆嗎?哈哈哈哈哈哈」
紀海冷下臉,不知道誰咳了一聲,唱歌的女人相當有眼色把聲音放到最大。
乾瘦男人的手摸上我的臉:「看看,這小鬼,這才多大?看來你跟你老爸的品味一樣?你們以一家就這麼喜歡,」
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他的頭就被重重摁在我面前,把擺果盤的玻璃器皿砸個稀碎。
血濺到額頭上,我倒吸口涼氣。
紀海的手從已經暈過去的男人頭上拿開,他站了起來,陰冷地盯着豬頭。
在場的人沒料到發生的情況懵住,酒也醒了大半,房間裏只有伴奏聲迴響。
豬頭摁滅煙頭,滿臉的笑容消失,鼻子發出不爽的音,開口道:「紀海,你知道你王哥最討厭別人動他小弟了吧?」
紀海不吭聲。
豬頭從西裝里掏出來個什麼,摔過來。
那黑乎乎的東西,是我在電視裏才見到過的槍械。
「今天在座的,必須有一個要陪我兄弟。」豬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讓在座的女人全都不由得抖了一下,「不管誰都得死一個!」
一旁的女人連忙支起笑容安撫:「哥哥,這多大點事,別鬧出人命了...」
話未畢,被狠狠一巴掌甩沒了聲。
坐在我對面的,一臉鬍子的男人拿起槍,頂着自己的左手,雖然酒精上頭,但額頭上也出現細細的汗。
空氣都因此完全靜止下來,咔一聲,嚇得旁邊的女人連滾帶爬跑出了房間。
什麼都沒有發生,男人將槍扔給紀海。
眼前的情況已經完全超過了我的認知範圍。
只見紀海從桌上抓起來,在耳邊搖了搖,先是對着左手手心,問:「你知道做老大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咔一聲,觸發了沒有子彈的彈夾。
「勇氣。」紀海自問自答道,又對上自己的腦袋:「你知道為什麼你們一輩子都是陰溝里的打手嗎?」
面前的鬍子男輕蔑又興奮地盯着他,更將頭湊得更近,像是想感受腦漿迸發到臉上的快感。
房間的空氣凝固,沒人想到紀海會指着腦袋,拿起的酒也懸在空中,我腦袋裏短短几秒走馬燈似的浮現了我沉默的人生。
咔,又是空彈夾。
「因為你們都是蠢蛋啊,」說著紀海笑起來,將槍抵在下巴,也湊過去,與鬍子男僅僅幾厘米的距離,陰森森地注視着男人的眼睛,猶如叢林裏的孤狼要撲向獵物那般:「我他媽最討厭別人叫我娘炮。」
再次響起空彈夾的聲音,把快要暈過去的我拉回現實。
紀海將槍口指向已經獃滯的鬍子男:「最後一發了,我來幫你怎樣?」
我第一次看到小孩可以完全壓制住大人,那種臣服和恐懼的眼神,因為那個小巧卻強硬的武器。
紀海正要扣動扳機之際,門被猛地踹開。
「喔噢哇哦哇哦,」白醫生愣了愣,雙手做安撫狀,「大家都知道朴社長的地盤就一個底線吧,不能有人掛掉,這也是有我一口飯的原因,杜絕這種行為哦各位。」
見是白醫生進來了,紀海連忙丟下槍,解釋道:「我們鬧着玩呢。」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息瞬間消失,其他人連忙支起笑容應和紀海。
「我過來帶個人走,」白醫生從人堆里將我拎出去,一邊笑着一邊往外走,「你們繼續玩得盡興啊。」
紀海連忙跟上來,問醫生道:「您結束了嗎?」
「差不多了,我先送夏生回去。」白醫生朝我擺擺手示意我跟上來,他轉頭往外走。
「冬生呢?」我緊隨他腳步。
「他就在出口等着呢。」他答道。
聽到這話,我舒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紀海。
紀海的頭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緊張翹了幾根,看到我的眼神注視過來,他連忙沖我笑,用口型說:明天去找你玩。
我指了指那個房間,擔心地望向她。
不用擔心。紀海還是沒出聲。
白醫生轉頭向我,嚇得我趕緊把目光收回去:「你們又見面了嘛,這個冒充是你哥哥的人。」
「嗯呢。」我連忙點頭。其實我們已經見過好多次面了。
白醫生沒再吭聲,跟着他左拐右拐,終於繞過之前嘈雜的舞廳,到達停車場。
冬生已經坐在副駕駛上,捧着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翻着。
「去你們家蹭飯咯,出發。」白醫生笑着,屁顛屁顛鑽進車。
我坐在後座趴在窗戶上張望。
白醫生調侃一句,想裝作無意般,向冬生問出了那個我逃避的問題:「你現在對你姐姐咋這麼不緊張?」
我感到不高興,但又渴求似的,想聽到回答。
「你說她吐?你認真的嗎?」冬生的聲音響起來,「她看到喜歡的東西就這樣,喜歡都裝不下要溢出來,就是這樣。」
白醫生笑得更誇張了:「你別說這麼變態好不?」
只有他一個人笑,我與冬生並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