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也就是這個夏天,孫榮然第一次感受到了父親那幾乎有點帶着凶的嚴厲了。孫家大牆門外的水溝是從華家池那邊向南流過來的,在孫家大牆門對出的位置水溝成便成九十度大轉彎折向西擦過孫榮然的堂哥孫榮橋他們住的茅草屋流入了徐家河。
平時這小溝里是孩子們捕魚的最好場所,特別是桃花季節,水漲上來,堂哥孫榮暉攔在溝里的幾個魚籪里都能抓到好多的。這麼熱的夏天,孫榮然自然是和他的幾個玩伴在溝里玩水捕魚的。徐家河,只因先前是給孫榮然父母親做媒的那個徐水錦祖上住在這河邊而得名的。這河在接入孫家門前流淌過來的水溝后一下子就寬闊了起來,水流在這裏便形成了一個匯水潭,緩慢而平靜,於是這裏往往有淤泥形成了。而這些淤泥往往可以用來做田裏的有機肥的,所以一般每個池塘邊都有一個用石頭圍起來的淤泥堆放池,一般社員們把田間割過來的草倒入這淤泥堆放池與淤泥混合腐爛幾個月後便是田間的肥料了。
夾河泥的社員一般都是兩個人,一個站船頭,一個站船尾,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把河泥夾。河泥夾就是兩根毛竹,在毛竹靠近根部的地方鑽一個孔用螺桿把兩根毛竹穿在一起做成一把大剪刀似的架子,然後在每根毛竹根部頂端裝上用兩個牢固的鐵框,鐵框上再裝上用魚網做成的大兜。夾河泥的時候,操作者用力把這把大剪子插入淤泥,然後兩隻手拚命把兩根竹竿一開一合幾次,再把大剪子從河底提上水面,這個時候兜里便裝滿了河泥,其中還有河蚌的。
等河泥裝滿船了,便把船劃到淤泥堆積池邊,用料勺連泥帶水舀到那裏。這些淤泥幾周后表面便會結成痂,看上去似乎很硬的。孫榮然就是吃了這個虧的,那天他和小夥伴們沿着溝抓魚,抓着抓着就到了河口,見夾河泥的船靠在淤泥堆放池邊,幾個商量着一起划船去。這些事一般是孫榮然堂大伯孫繼騫的小兒子孫榮光做主的。
孫榮光比孫榮然大一歲,自然成了孫榮然和楊國東還有那個按輩分排是他們叔卻年齡比他們小三歲的孫繼紅的頭,孫繼紅是孫茂清的兒子。
在決定一起去划船以後,四個人便走到那個淤泥池那,沿着淤泥池邊的小路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小船。孫榮光和楊國東,孫繼紅都上了船,孫榮然準備去解那纜繩,他見那淤泥已經結痂,似乎很硬了,便讓一隻腳踩在上面,一隻腳踩在小路上動手開始解繩子了。
誰知踩在那淤泥上的腳竟然不聽使喚地往下陷了,他趕緊用手扒住那小路拚命想拔出那隻腳,船上的幾個小夥伴發現不對,便趕緊上來幫他一起拔。在夥伴們的幫助下,孫榮然終於逃離陷阱,但那天偏偏穿着父親給他買的一雙新的風涼鞋,那隻鞋卻未能幸免於難,被永遠地留在了淤泥里了。
此時孫榮然才感覺有點大難臨頭的味道了,等傍晚父親回來該怎麼面對父親呢?玩的興緻是絲毫都沒了,灰溜溜地像賊一樣地溜進家裏,連祖母叫他,他都不敢大聲嗯的。果不其然,傍晚孫繼剛下班回到家,叫孫榮然一起去池塘里洗澡。平時都是孫繼剛帶他去孟家池洗澡的,孟家池這池塘一直來是乾淨的,不只是池水乾淨,主要還是這池塘里還從未淹死過小孩。所以村裡一般都到這個池塘挑水吃,洗澡洗衣服的。
以前每一天傍晚,孫榮然都是盼望着父親早點回來帶他去孟家池洗澡的,因為在那盡情地玩水,父親都是在一邊關愛地看着,一邊守護着自己的兒子學游泳的。而今天父親的喊叫卻讓躲在樓上的孫榮然感覺大限到了,今天不知道該怎麼過去了?孫繼剛見孫榮然遲遲不肯下樓來,聲音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快點啊,早點洗洗早點好吃晚飯。”
孫榮然只能慢慢地走下樓來。“把你的風涼鞋帶上,快點。”
孫繼剛依然還是沒發現什麼,催促道。
“爹,風涼鞋只有一隻了。”孫榮然的話語只在自己的喉嚨里翻了個身,有沒有被送出口只有話語知道了。
此時眼尖的孫繼剛已經看到他只有一隻鞋子了,厲聲問道:“你還有一隻鞋子呢?”
“在......,在.......,在淤泥池裏了。”孫榮然發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發抖的。
“什麼?”孫繼剛的聲音大的似乎要把房頂的瓦片都要震下來了。
在灶間的祖母也被驚動了,趕緊出來,見自己的孫子驚慌失措地站在自己的兒子旁邊,臉色發白,渾身嚇得發抖的樣子,一步上前就摟住孫榮然,“你這麼大聲幹嘛?小孩子本就不懂事,你咋可以這樣訓他。”
孫繼剛見母親護着孫榮然,便緩下語氣說道:“哪個淤泥池?”“徐家河邊的。”孫榮然有祖母護着了,開始邊哭邊說了。
孫繼剛轉身去找了一把鐵耙。此時孫榮然以為父親要打他了,開始大哭了,祖母也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去找打人的家什的。立馬把孫榮然扯到身後,像母雞護着小雞一樣的作勢要攔着孫繼剛。
“走,帶我去淤泥池。”孫繼剛威嚴地說道。於是孫榮然在前面邊哭邊領着孫繼剛走到陷下去的那個位置。祖母怕孫國琮吃虧,緊跟着來到那了。
“喏,就是這裏。”此時剛才孫榮然陷下去的地方淤泥早已又閉合了,只有那層痂沒有徹底癒合了,孫榮然指了指那未曾癒合的位置。
孫繼剛便將鐵耙往下面挖去,只是這淤泥實在是太粘了,每一次要把挖滿泥的鐵耙從泥里提起都是很費力的事情,而且每一次挖出一耙淤泥后,又很費勁地才能將淤泥抖落在邊上,待到鐵耙上的淤泥徹底抖乾淨了,剛才挖掉的位置又被旁邊的淤泥淌過來淤滿了,花了很長時間,孫繼剛乾得氣喘吁吁,卻依然一無所獲。心裏的懊惱油然而起,扯上孫榮然就回家了,祖母趕緊跟着。可怎麼趕得上此時怒氣沖沖的兒子的腳步了。
就這樣,孫榮然被孫繼剛連拖帶拉地帶回家后,孫繼剛拿來一根繩子就把他綁在了廊檐下的柱子上了。祖母趕到的時候,孫榮然已經在殺豬般嚎叫着被綁在柱子上了,祖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怒氣沖沖的孫繼剛對祖母和趕過來拉架的堂嬸堂叔父們說道:“今天你們都別攔着,不讓他吃點苦頭,他真的要闖出大禍來了。”
堂大叔祖婆和堂二叔祖婆想拿長輩的身份來壓孫繼剛:“繼剛啊,我們只有這麼一個孩子,鞋子弄丟了是心疼的,賺錢不容易,但你也不可以這樣啊,他若不好,我們也要和你來的,你聽不聽我們的話。”
“大媽,二嬸,不是鞋子弄丟了心疼,我心疼的就是這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今天是鞋子陷進去了還好的,若是他人陷進去,我們怎麼做人!”孫繼剛對長輩們的話只能答覆的。
“榮然,你聽到了嗎?你爹是擔心你才這樣發怒的。”叔祖婆們轉身來假意訓斥榮然了。
“你今天必須要明白為啥要捆你!並且要保證以後再也不去危險的地方了!”孫繼剛厲聲道。
孫榮然嚎叫着答應着,此時孫繼剛才順坡而下:“看在你奶奶和這麼多長輩的面上,今天饒了你,以後一定要記住這教訓!”邊說邊給孫榮然鬆了綁。這是孫繼剛對孫榮然唯一的一次極其嚴厲的訓斥,自此以後,孫榮然都不敢再去干一些危險的事,儘管他和其他小孩一樣也愛到處玩耍。
其實孫繼剛對孫榮然是很疼愛的,自從這個微弱的小生命來到這個家了以後,孫繼剛一直對自己都是很苛刻的節儉的,他自己連一根皮帶都不肯買,和農村其他人一樣會用布腰帶系下褲子的,但孫繼剛乾的是抬抬扛扛的苦力活,有時布腰帶系在腰間讓他感覺做不了力抬不起東西的。
他看到機埠那裏抽水機上換下來的那根十多公分寬的平扁的傳動帶可以做皮帶,便把它撿回來,按自己的腰的尺寸剪好,打好洞,裝上用鐵片做的鐵扣,這根腰帶一下子讓孫繼剛有了舉重運動員腰裏那根寬寬的腰帶那樣讓他抬石頭的時候能夠比別人多抬一百多斤的,這也讓孫繼剛的力氣在大隊裏出名的,其實孫繼剛知道訣竅在那根腰帶上,能助力很多的。
在孫榮然身上作為父親的孫繼剛卻都是大手大腳的,節假日他會用自行車帶着孫繼剛去杭城,只要孫榮然要的東西,他都會滿足。他利用自己的聰明在大修段買了點廢鐵和三隻報廢的推車輪,給孫榮然焊了一輛小孩三輪車,帶回家的那天,所有的鄰居小孩都來看了,羨慕死了他們。讓孫榮然在夥伴們中的地位也好高了,為了能讓他們也能感受下騎三輪車的味道,都把孫榮然當成要好的夥伴的。這世界所有的付出總是有回報的,這也是符合因果報應之說的,種下善因終能有福報的。有時候你再懷疑這是迷信,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理。
隨着知青回城潮流的開啟,和父親一直要好的虞文昊也早已經回到了杭城,在杭州肥皂廠做了電工,被廠里人親切地稱為“虞老虎”。下過鄉的他很珍惜這份工作,用他在農村磨練而得的吃苦耐勞精神,將廠里的動力系統管理的井井有條,自己也被評為了“勞模”。
這天孫繼剛在大隊糧食倉庫工地敲石頭,這些石頭都是從餘杭嶂山那邊裝過來的大青石,稜角分明。干石頭活干多了,孫繼剛能一眼看出這些石頭的紋路,只要在那個位置敲幾榔頭,這大青石能一整塊一整塊被輕易敲開的,而且碎石很少的,大青石被敲得大小都差不多適合砌石牆的方石塊了。對於不懂石頭紋路的人只能是瞎敲,堅硬的石頭就是冒幾點火星,自己那隻敲擊的手的虎口被震得生疼,榔頭都握不住的。
大隊書記陳永煜為了防備老鼠,蛇,麻雀這些進入糧食倉庫,決定在陸家池邊上用整塊的大青石砌牆,這樣老鼠,蛇,麻雀不會在實心的石頭牆裏做窩了,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儘管這些石頭要從很遠的餘杭嶂山那邊運過來,但價格還是比本地的磚塊便宜的,所以整個大隊糧食倉庫工地都是石頭的敲擊聲。陸家池這個池塘也大,萬一糧倉發生火災,救火的水源也近。
孫繼剛專心致志地敲擊着石頭,眼前這些大石頭都敲成能砌牆的方石塊后,便又有幾天可以干壘牆的活了,這要比敲石頭稍微輕鬆點。
他高高地揚起那四磅榔頭,使勁往下一錘,在榔頭接觸到石頭的剎那,手掌輕輕鬆了下以緩衝榔頭和石頭的撞擊力后,又借勢將榔頭從右下方繞回到頭頂,第二次使勁地敲了下去。“當”“當”“當”的幾錘下去,石頭沒有動靜,孫繼剛卻繼續在這個位置不停地敲擊,他知道這個位置敲下去,這個石頭一定會完整的分開的。慢慢地,石頭開始顯現裂縫了,聲音也變成了“砰”“砰”的,最後一下“噗”的一聲,石頭徹底分開了。孫繼剛於是將剩餘的石頭翻了下,繼續尋找下一錘的位置。
“繼剛哥,總算找到你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既興奮又喜歡的聲音。
孫繼剛便放下榔頭,抬起頭一看,趕緊立起身。
“文昊弟,怎麼是你,你咋來了。”孫繼剛順手摘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遞給滿頭大汗的虞文昊,突然又縮回了手。
虞文昊穿着潔白的的確良襯衣,雖然滿頭大汗,但一身都是整潔筆挺的,怎麼能用自己擦了大半天滿是汗餿味的毛巾擦汗。孫繼剛尷尬地把手停在了半途,只能憨笑着。
虞文昊一把奪過孫繼剛手裏的毛巾,使勁在臉上擦了下,又把毛巾放在鼻子上深吸了一口氣,聞了一下:“繼剛哥,又聞到這熟悉的味道了,真香。”
孫繼剛趕緊從他手上扯回毛巾,假意罵道:“就你還香!”,便轉身跑到陸家池邊蹲下身子,將毛巾在水裏來回蕩了幾下,然後將毛巾用兩隻手搓了幾下,提起來扭着將水擠干后,又放到池塘里來回的搓,再擠干,這樣反覆兩三次后,便站起身走回到虞文昊身邊,將毛巾遞給他,“喏,現在毛巾也涼點了,再擦下吧。”
虞文昊聽話地將毛巾在頭上擦了下后,遞迴給孫繼剛。
孫繼剛對他問道:“你今天咋不去廠里上班,到這來了?”
“哥,想你了,就過來看看你。”
“你怎麼可以曠工來這裏的,別把自己的飯碗給弄丟了,這麼好的飯碗哪裏找的?”孫繼剛有點生氣地說道。
“好啦,好啦,繼剛個,跟你開玩笑呢,今天是啥日子,星期天,我們工廠的休息天啊。”虞文昊有點嬉笑着。
孫繼剛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唉,你看看我這腦子,你們工人就是好啊,我們又沒星期天休息日的,這日子過得是不記星期幾的。怪我,怪我。”
“哈,哈哈”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孫繼剛停下來對虞文昊說道:“今天去我家吃晚飯,明天一早回杭州去吧。”
“不了,繼剛哥,我也是趁休息過來下的,呆會要回去,家裏老婆要問的,她不知道我出來的,不回去,明天可不安耽了。”虞文昊說道。
“那總得去家裏坐坐。”孫繼剛收拾了下工具,準備向隊長陳燦明請假回下家。
虞文昊摁住了孫繼剛收拾工具的手:“繼剛哥,不用太麻煩了,我們去那邊陰涼的地方說下話,我就走,呆會晚了趕不上22路末班車了。”
孫繼剛被虞文昊拉着手扯到了工地煮茶水的工棚邊上,在陰涼處兩個人就着大青石坐了下來。
“文昊弟,謝謝你過來看我,現在廠里工作咋樣,還順心吧?”孫繼剛扯下頭上的草帽邊給文昊扇着風,邊關心地問道。
虞文昊一臉燦爛地對孫繼剛說道:“繼剛哥,我現在在工廠可是紅人,整個工廠的電力系統都是我在管着的。年年先進,今年五一還評了個勞模。單位獎了我一張自行車票。本來我早想過來的,一直家裏事也多,有孩子了,只能圍着他轉了。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是想把這票子送給你,你去買個自行車也好用下。”
“啊,文昊弟,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孫繼剛有點既驚喜又不好意思地趕緊回絕道,“我可不能拿你這麼大一筆人情的,文昊弟,我又還不出給你的。”
“哥,你怎麼這麼說,我有點不高興。我怎麼會要你還人情的?”虞文昊一臉正色道:“我在隊上的時候,只有你總給我照顧和幫助的,我心裏清楚,在這我也只有你這哥,你若不拿,就是不願意有我這弟弟了。”
說著話,虞文昊將自行車票往孫繼剛褲袋裏塞。
孫繼剛想推,又怕把這來之不易的票子給撕破了,只能說道:“好,好,你別硬塞,把票子給弄破了。”
虞文昊便停了下來,將票子遞到孫繼剛手裏去。孫繼剛沒有馬上接過票子,他使勁地將兩隻手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又擦,把手心裏的汗水確保擦乾了,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票子,他怕汗水把票子給弄糊而無效了。
虞文昊見事情已經完成,便和孫繼剛又東拉西扯了會兒,便立起身,拍了下屁股,對孫繼剛說道:“哥,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你方便了,來杭州我家耍子兒。”
孫繼剛手裏緊緊攥着自行車票,他怕票子塞到褲袋裏也要被汗水浸濕的,便有點依依不捨地立起身對虞文昊說道:“文昊弟,真的太謝謝你了!你這麼大的人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了。”
“哥,你又來了,別老那麼說,我是你弟,該的。我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們了。”說完話,虞文昊便轉身向車站方向走去了。
孫繼剛只能目送着他離去,嘴裏喊着:“路上慢點,車總有的。”
“唉,知道的,哥。”虞文昊回了下頭向他揮揮手道:“走了,哥。”
此時土建隊隊長陳燦明和隊友陳柏友兩個湊了過來,知道孫繼剛有了一張自行車票,都有點羨慕。
比孫繼剛年齡小點陳燦明對孫繼剛說道:“繼剛哥,這自行車票得趕緊去買的,到時在咱們大隊也是可以風光一下了。”
孫繼剛知道陳燦明這兄弟是真心的,一直以來,在隊上兩個人都很默契的,他便有點面露難色地說道:“燦明弟,有票還得有錢啊,這票子有了,可買車的錢可要不少啊。”
一旁的陳柏友高聲嚷道:“別怕,繼剛,這事還有咱這幫子兄弟的,到時大家湊個數,一定要給它買回來。”陳柏友生性豪爽,說話直接而硬朗,因為一臉的絡腮鬍,在隊裏落得個“老鬍子”的綽號,他和孫繼剛的關係也很不錯的。
“老鬍子,有你這話,我膽子又大了許多,我先回去想想辦法再說,若不行了,再和你們說,好嗎?”孫繼剛沒有拒絕,留着餘地。
“你早點回去吧,繼剛哥,這票現在放哪都不合適的,你還是帶回家去比較放心點。”陳燦明對孫繼剛說道。
“對,對,繼剛,得趕緊回去,把票放好的。”陳柏友也隨聲催道。
於是孫繼剛便回家去了,路上盤算着怎麼去弄這筆錢呢,自己土建隊的工分到可以提前預支一筆的,至少隊長陳燦明是支持他的,這事不難的。自家豬圈裏的豬倒可以派購換點錢了,再不夠還是得去找自己的幾個舅舅了。
就這樣,孫繼剛將自家的豬提前派購了,換回了三十幾塊錢,隊上去預支了五十塊錢,剩餘的去幾個舅舅家走了一圈,湊夠了一百二十塊錢,從杭州城推回了一輛嶄新的上海永久牌自行車。
這可成了隊裏的大新聞,從此誰家去相親,誰家娶新媳婦,這永久牌自行車都被人惦記上了,孫繼剛都是毫不吝嗇地借出去的,儘管每次還回來后,他都要重新仔仔細細地清洗一遍,給它擦上油,但他覺得這車應該讓大家能夠分享快樂和風光的,這車才買得值,儘管小氣的褚鴻英會不時地嘟噥幾句,但孫繼剛總是勸她:“一個隊裏的,大家都要相互照顧的。”褚鴻英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