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改主意
祝琅回到狐牙泉后雙腳一震,身子隨着黃沙陷入,與巨蜥四目相對。
老者從巨蜥口中邁出,臉上懼意與怒意摻半。
時隔多年,即便他的容貌與記憶中的截然不同,但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萬分肯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祝琅?
或者說江水遙在萬丹宗時遇見的芒哈?
亦或者說如今的天帝?
不管是什麼身份,他同樣來了青丘州,同樣入了青丘密境。
“為何不聽勸呢?”
祝琅嘆了嘆氣,隨意伸手朝前一探,一把掐住老者脖頸,冷聲道:“還是想提前去下面見見你那兩個死去的老兄弟?”
老者漲紅了臉,要死未死之際,祝琅又鬆開手掌,讓他摔落在地,忽然笑道:“說到底你這躲藏的本事倒也別出心裁,入了狐族密境不說,還鑽進了小蜥蜴肚子裏面,若是此番我不跟着過來,還真不一定找得到你。”
“你們這些當年的天帝五將已薨其二,再加上狗頭軍師於敬,繼續龜縮起來便好,我也懶得去尋你們的麻煩,可為何還要與我作對?”
老者喘着粗氣,罕見反問道:“你如此糾纏他,是在害怕么?”
祝琅仰頭大笑,氣息流轉,眨眼間恢復自己最初的模樣。他蠻橫的扯住老者頭髮讓他正視自己,問道:“我害怕什麼?我難道不就是他么?”
老者盯着幾乎與江水遙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龐,一字一頓道:“偽!帝!”
“你又如何確定當初他在往生台上時,是一個完完整整的靈魂?又不是偽帝?”祝琅神情微微落寞,撒手負在身後,喃喃道:“若是一個完整的靈魂,我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祝琅仰頭大笑,重申了一遍:“我難道不就是他么?”
老者看着祝琅笑得如瘋如魔,閉嘴不言。
短暫沉默過後,祝琅接著說道:“其實我與你們一樣,甚至比你們還希望他快點回來。我在往生台上,太寂寞了...可他既然要再世為人,那我之前受的苦難,他也應該嘗一嘗才算是圓滿。”
祝琅眼神空虛,像是自語,像是說與老者聽:
“你們殘存的幾名大將把我當成偽帝,偏偏甪端那小東西百餘年來仍是願意親近我,其中緣由,你們可曾細想過?對了,重回世間的甪端又被送到他身邊雖是出於我手,但死去的金聖火聖兩員大將轉世后能在人海中尋到他,倒是讓我始料不及。軍師於敬,以及你土聖陸坤先後現世,長孫青木和魚樂兩個老王八,應該也快憋不住了吧?湊齊了也好,到時我再看看,你們幾人是否還能重振雄風,殺到那往生台上來與我見上一見。”
被祝琅說出名字的陸坤冷笑道:“你似乎還忘了幾人。”
“難道你們的軍師不曾告訴你他是如何佈局的?”
見陸坤神情一滯,祝琅忽然淡淡一笑:“我突然改了主意,你們幾人盡可幫他成長,而我會壓住他的記憶,在他沒有資格踏上往生台前,絕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來歷。既然要體會人間疾苦,那便先把苦難嘗了個遍再來與我交手。”
“你也出去走走吧!順便告訴那幾個老東西,別他娘的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只要你們不過分左右他的成長,我便不會動你們!甚至,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
說罷,祝琅身形隨着流沙消逝。
陸坤,曾經天帝坐下五虎大將之一,此刻老淚縱橫。
老金,老火,真的回來了?
...
...
...
六千丈,江水遙走了將近三日時間。
韓倉也讓凌萬星和席婉先行,自己在六千丈外等了江水遙三日時間。
且不說對於江水遙被金光宗兩人圍殺而自己沒出手心中有愧,韓倉心裏面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拋開江水遙這怖人的戰力不談,玄蘊清居然會在那個時候停手便已經隱隱說明江水遙背後絕對有一位無法招惹的存在。至於這位大佬是誰,韓倉心裏面也多少有了個定向。
當初他也曾路過狐牙泉,知曉仙掌果的存在。可那玩意兒要是真的能碰,不早就讓四大家族的摘了回去?前些日子與韓谷見面時他就說過,他遇見江水遙的時候對方不過是修士鏡,誰知道三個月後,江水遙不僅毫髮無損的從巨蜥嘴裏出來,還一躍成了劍君鏡。不是有那巨蜥相助,還能是誰?
如今老祖即將坐化,四大家族開始把魔爪伸入江湖,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着青丘州將會大亂。韓倉深知在這種時候結下一絲善緣的重要性,等密境結束以後,若是能請動江水遙以及他身後那位大佬去落隱宗呆上一段時間,那無疑會減少宗門的很多壓力,甚至於藉此繼續站穩腳跟。不然一旦金光宗真的仗着金狐一族勢力舉宗攻打落隱宗,那自己宗門的勝算,能有多少?
紅袍少年從百獸溝踉蹌躍下之時,韓倉急忙將其扶住,寬慰道:“休息半日再走吧。”
江水遙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前兩千丈尚且走得輕鬆,畢竟靈體雙修的優勢擺在那裏,中間兩千丈有些困難,但咬咬牙也就熬了過來。就是最後這兩千丈,堪稱步步皆辛苦。與衛術和張曉兩人交手之後自己身上本就帶了不小的傷,偏偏還沒來得及調息片刻就被玄蘊清扔了上去。江水遙覺得,走這六千丈的難度,可絲毫不亞於再與一個二轉劍君鏡的對手廝殺。
“韓兄,煩勞你再幫我護護法。”
“那是自然,你儘管調息....”
韓倉話說到一半,便見江水遙竟從納戒中取出一個青色小鼎和一些藥材,頓時心頭震撼到無以復加。
他娘的!還會煉丹?!
哎喲他奶奶的!還是一次煉製四枚?
韓倉差點罵出聲來。
鍊師放在何地都是一個極其稀缺的職業,韓倉自認這些年見過不少鍊師,卻從沒有看見有人能在精疲力竭的狀態下一次性煉製多枚丹藥。就像宗門那些不得了的珍品鍊師,每次批量煉製或者煉製珍品丹藥時可都興什麼沐浴齋戒一類屁事,保持什麼身心潔凈,好與藥材心意相通。反正在韓倉看來,這樣做的效果如何不好說,總歸是嚴肅得不能再嚴肅。
讓他覺得好笑的是要是那些珍品鍊師要是如今要是瞅見江水遙這個模樣都能一次性煉製出四枚丹藥,那不得直接沖回家去砸了那些木桶,掀了那桌素齋?
韓倉理了理髮絲,凶神惡煞的環顧四周。好在現在百獸溝內已經沒了多少劍君鏡以上的修士,以他二轉劍君的實力,足以震懾眾人不去打擾。
半晌過後,江水遙收起青色小鼎,煉出水簾丹火元丹近百枚。兩種丹藥效力略高於回靈丹,屬於針對性的對修士靈力進行補充。而對於江水遙這種體內含水火兩種靈力的修士而言,效果自是更佳。江水遙用兩個精巧玉瓶分別裝入二十枚丹藥送給韓倉,後者本欲不受,只是架不住江水遙熱情,最後乾笑接過。
江水遙輕輕一拋,十來枚丹藥入口,像是嚼豆子似的,一點也沒有那種修士對上品丹藥價值不菲的尊重。站起身子時,渾身骨骼噼啪作響,一臉舒泰。
韓倉臉上沒來由的湧起一抹慕色,想要拍上幾句馬屁,似乎又覺得江水遙並不吃這一套,轉眼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繼而從納戒中取出一本上品拳法做為回禮。
江水遙掃過封天拳三字,欣然接過。自己雖然已經晉陞指劍君鏡,但映水劍訣和鷹翔訣皆是下品功法,實力有限。當初離開挽楓山時梁謙倒也送出一本上品刀譜,可惜沒有武器,只得放在納戒中積灰。
兩人結伴而行,江水遙凶名也因三日前那一戰徹底傳遍密境,路上所遇之人,大多對這兩人避之不及。
最主要的是,韓倉本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劍君鏡的大魚基本都出了百獸溝,玄蘊清的關注點自然也不會放在這邊,這樣一來,修士鏡的小魚小蝦之間在百獸溝搞點搶來搶去的勾當,同樣讓這片土地寂靜不下來。
只是可惜,那些人動手搶劫的人遇見了韓倉。
韓倉也並非有意藉著江水遙凶名行事,實在是他本身就是個見不慣恃強凌弱的漢子。但凡遇見修士鏡之間搶奪,韓倉上去問清對錯后便要賞上一頓胖揍。犯錯之人若是女子還好,隨意打罰幾下也就算過去了。可若是遇見男子搶劫,這名二世祖可就忍痛爬上火山針葉中折下四五根光叉叉的枯枝,讓那些人脫光衣服后像是教訓兒子似的在百獸溝打上一頓,直到那些人恨不得扣着菊花發誓不再打劫后才肯收手。江水遙勸了幾次,誰知道後者一臉桀驁道:“玄蘊清說在密境中不可殺人,可沒說不可傷人是不,何況做的是懲惡揚善的好事,玄蘊清來了又咋樣,還真他娘的不講道理不成?”
但凡他出手教訓別人,江水遙總會先行一步,懶得和他在那裏現眼。一晃兩月過去,今天大清早就韓倉就被人找上門來,說是有人搶了他挖了藥草,請韓大俠出面伸張正義。
後者大搖大擺的跟了過去,誰知僅過了半個來時辰便又狼狽追了上來,滿臉惆悵的嘆了一句:好像不僅玄蘊清不講道理,似乎他娘的女人都不會講道理。
江水遙視野之中,一名清瘦女子提劍朝着自己方向疾奔,江水遙只覺那女子腰間玉牌看着眼熟,細細想了片刻,恍然大悟。
孤逢驛,柳家那個紈絝子弟的妹妹,柳絮!
女子殺氣騰騰,劍指韓倉:“你就算跑在那個殺神身邊求救也沒用,今日,我定要斬了你這個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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