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芥川:
我放下給小孩仔細包紮好的,同樣被刀片擦傷到有不少划痕的小手。
演劇本的那一刻這孩子的心跳紊亂的不像話,也沒有注意到雜亂之中連帶着把自己的手指也劃開點點細碎的傷口。
我對這份不該出現的誤傷有一點點歉疚。好吧,是億點點。
——我們的久作才是個十歲的未成年欸!
我收回思緒轉過頭,本着安慰自家社員還是個孩子的心態。
在久作眨着奇異的,有星星的眼睛中,我握着小孩的手腕避開了可以被監控到的區域,學着記憶里自己還小的時候——副社長所做過的。避開會被壓住傷口的角度蹲下身來,仗着現在身在視角的死角里,淺淺的,隔着薄薄一層的繃帶很輕的親了一下他的指節,垂目哄他,「還疼嗎?」
欸……
久作眨眨眼,看着我頓了頓,飄忽忽的露出一個笑容來,「不疼哦。」
只是——
黑白的小孩慢慢收斂了笑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我的衣擺,但看起來還是不大敢往我懷裏撲。
「太宰先生,剛剛……。」久作重新揚起頭說話的語調中多了幾分忍耐。
【夢野久作(人偶娃娃):……那個,太宰先生你人設有點崩了呀。】
外露出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有些茫然的拽緊着我的衣擺,「我,我……」
【夢野久作(人偶娃娃):我知道太宰先生你沒有看完這部番劇啦……但是「太宰治」這個角色喜愛自殺的性格不是這樣表現的……。】
比如說像這樣找好能夠阻止自己自殺的時機就毫無顧慮的對自己開槍,不留半點後路和遲疑的機會。雖然知道太宰先生一定是計算好了傷害自己的同時能夠被阻止的精準時間……
可萬一呢?萬一這個世界的國木田獨步他沒來得及阻止呢?
眼睜睜看着他們社團的前輩握緊他的手扣壓着扳機,顯而易見的是要對準他自己開槍時,就算在此之前有提前得到過一些語焉不詳的預告,但久作敢肯定他那瞬間繃緊的心臟絕對被嚇得驟停了一瞬。
半晌他才動了動幾乎冷到僵硬的手指。
「久作知道太宰先生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啦……」
因為一定會被阻止所以毫無顧慮的任性行事,因為這種行為的後果的確是無害的。
久作拽住衣擺的手更緊了點。
「但是從這個世界的人看起來可不是這樣的。」
這個世界的人可不知道我們隨身帶有實時聊天室這種可以隨時的更新情報和修改劇本的能力。同樣的他們也不知道太宰先生的自殺/行為並不是沒有準備的。
就像這一次很突兀的自殺一樣。
表面看起來毫無顧慮,半點不在乎自身的損傷,次數多到了不只是太宰先生自己,連同熟悉他的人也同樣對此習以為常———
甚至可以把傷口當做不存在一樣,把一切被傷害都當做沒發生過。
——其實不是的。
「太宰治」喜愛自殺的性格特點並不是用這樣極端的方式表現出來的。
久作忍不住往前靠的更近,抓着我的手如是說著。
「……」
「……是這樣啊。」
「所以只是我搞錯了設定嗎?」回想着這幾天的錯誤行事,我稍微露出了看起來有點懵懂的表情。
久作抓緊我的手狂點頭,同時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稍微有一點點嚇到久作了。」久作握着我的手貼在他的臉側依賴的蹭了蹭,可愛的嘟囔着,「但是我知道太宰先生不是故意的,所以久作還是原諒你了。」
我眼神溫和看着久作肉眼可見的放鬆起來,順從的看他握住我的手想趁機拉着我往通道的反方向走。還只是個小孩子呢,作為足夠適合角色的「演員」,怎麼可能不把人設研究透徹。
其實我是知道的呀。
假裝沒注意到被拉着走的路線是去接芥川那條路線的反方向,我輕聲到,「很抱歉啊……那,作為嚇到久作的問題,我換那身久作以前就一直很想要看的那種衣服好不好呀。」
「而且帶着這麼重的血腥味走路也不好對不對。」
久作腳步頓了頓,轉過來的眼睛亮了。……
作為一名合格ser,在舞台劇外,劇本之外要隨時隨地能夠給遊客帶來甜甜的發糖互動是基本要求,更別說我們畢竟是個很正規的文野劇組,除去因為副社長親屬以及少部分社員摯友設定的我,由於身體病弱而無法承受高壓力練習是唯一一個沒有完整的正經排練過的人選。
就算我長時間在其他社員練習舞台劇的同時只是坐在一旁撐着下巴單調的看着,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有誰私下裏表達對我的不滿。
——這裏說說並不是虛浮於表面的不滿,以我敏銳的觀察力,可以看出雖然也有人喜歡過來刻意纏着拖我去練習說著不可以偷懶,但確確實實沒有人打心底的對我帶着不悅的情緒。
所以說劇組裏的社員們貌似都沒有誰真的討厭我的樣子,就算表露煩躁也基本只是口嫌體正直而已,發覺我不舒服的同時倒水倒的比誰都勤快。因此在社員面前我大部分時候並不用做什麼,符合角色本身的設定就好,做不到應該做的就別說話,安靜的被動發糖也可以,偶爾能表現起來就順着社員的動作來一個互動。
就比如說如今被抬起了手,我意識里甚至都會模糊的思忖着是不是來個吻手禮什麼的。
·
「太宰先生,血沒有清理乾淨。」芥川輕聲說著,用不知道哪裏的販賣機買的礦泉水——標籤都撕去了,他倒出些許水,清理我手指蹭到的乾涸的血漬。
我盯着他片刻才緩慢的把手從他手心裏抽出來。芥川,你串錯台了。
我覺得我需要你解釋一下,身後那兩個人是什麼回事。
中島敦就算了剛剛才遇見過,這個武偵宰是怎麼回事,芥川你做了什麼?
我現在就覺得腦袋莫名神經疼,而身體上就算被調了痛感那種綿長微弱的鈍痛也讓我倦怠。
能量不足的我現在急需充電!
幾個小時前的那一杯熱可可根本不夠。
·
芥川表面上很沉穩的站在我身前,除了過於冷冽的表情外我也能從其中看出幾分委屈來。
而且我看得出,如果不是因為身後的正主太宰治,我們的芥川大可愛一定會直接抱上來的。
看着抿着唇可憐兮兮(?)表情看我的芥川,以及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抱住我的腰還很不茬的瞪着芥川一臉不滿的久作。
明明我也才剛成年沒多久,怎麼就忽的就一家三口的既視感。
我心領神會的拍了拍芥川的發頂,因為有外人在也沒有多說什麼。
芥川在我放下手的時候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同樣的把臉頰在我手心微微蹭了蹭。
假裝自己不存在的中島敦在身後瞳孔地震。
只是久作好像腦子裏有一根弦崩了——
「放手!芥川你在做什麼!!」
久作氣急敗壞的對着越矩的少年舉起了拳頭,慘兮兮綁着繃帶的小手徑直拽上對方的衣服,用他那點微弱的力道推搡着對方,「你越界了芥川龍之介!你給久作離遠一點!不准你碰太宰先生!!!」
聊天室里消息滴滴滴的幾乎是飛速的敲出一段話來。
【夢野久作(人偶娃娃):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你又崩人設了!!「太宰治」他根本就不會主動給芥川好臉色看的!更別說先前那已經算的上是過於溫和的態度了,芥川他現在都已經算是以下犯上了啊,而且太宰先生你不要摸他的頭!正主他們還在旁邊看熱鬧呢!!!】
芥川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導致久作下意識鬆了手,忙不迭的後退兩步躲在我身後。
——我也是被熱鬧的當事人,謝謝。
而且久作剛才勒到我的傷口了,我內心毫無波瀾的想着。
人設是這麼說的沒錯。
可要是現在不哄人芥川會扯着我的袖子更久的。
芥川淡淡的看都不看一眼個頭矮小跳起來連他的手抬起都夠不上的Q。
【芥川龍之介(港黑禍犬):久作你不可以這麼雙標……世界線和時間線都不一樣我們根本不需要完全按照原著的劇本來演。】
「可我也是你的上司你不可以不聽從我的命令!」被無視的久作指着人炸毛一般的抱怨到。好像一隻炸着絨毛毛的幼鳥在嘰嘰喳喳哦,我不看氣氛的如此想着。
說的好像自己沒有參與進去也是個旁觀者一樣。
芥川看着久作的眼神就差死亡凝視了,久作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卻還是執着重新抱緊我的腿,挑釁道,「太宰先生還答應賠我去試衣服了,芥川你就自己回去吧,反正路不遠不然你和這位……這位白頭髮的大哥哥一起回去吧,都順路的!」
「……,啊?」
「不不不不。」中島敦瘋狂搖頭,冷汗都要在這位芥川望過來的壓抑着惡念的暗沉視線里冒出來了,這種時候要是敢打擾到他想要接近他們世界的太宰先生的話,就算是「同盟」的關係芥川也會陰惻惻的暗地裏弄死他的!
所以他剛剛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位異世界芥川對太宰先生沒那麼偏執的念頭啊。
中島敦的目光看向了太宰治,太宰治歪歪頭表情格外無辜看起來不打算管,視線又落到我身上。
正主明擺着看戲的心情幾乎是高漲的,氣定神閑的在此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拉住了猶猶豫豫的中島敦,防止他靠近我們的修羅場。
中島敦看着我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緘口不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