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噠宰

第81章 噠宰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雲彩不斷變化着顏色,海面上出現了一條橙紅色的光帶,在這些光線的照耀下,就像被打碎的銅鏡,散落在了周圍,透出了些許發亮的微光。

「你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選擇。」沢田綱吉停下了腳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澤言,似乎想在他的臉上尋找某些暗藏的情緒,淺棕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所以別難過了,池澤。」

天生的超直感讓沢田綱吉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感知到別人的情緒,此刻他更加無比慶幸,自己擁有這個特殊的能力。

這樣他就可以察覺喜歡之人,小心翼翼隱蔽起來的傷心。

池澤言本想反駁一句,他早就釋然了,怎麼會傷心?

可是在對上沢田綱吉眼眸中的滿目清明時,所有到嘴邊的話語都被他咽了回去。

一直以來,沢田綱吉都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傾聽者,包容他的所有過去,恰當好處地照顧他偶爾敏感的情緒。

據說這是他們特有的大空屬性,池澤言很喜歡和這樣的沢田綱吉交談。

人在身旁,如沐春風。

沢田綱吉的身體一半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中,閃閃發光;一般沉浸在浪漫的海風中,溫柔動人。

在黑夜到來前最後的一抹光亮里,沢田綱吉低下了頭,輕輕輕吻了池澤言的額頭。

這個吻宛如飄浮在空中的羽毛,輕柔而又潔白,不夾雜任何一絲情意,宛如一場神對世人的憐憫。

當你對世界徹底失望,我將會吻你。

.

「啪啪啪——」

一陣突兀的鼓掌聲,打破了這場旖旎婉轉的平靜。

太宰治從懶洋洋地從海里爬起來,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可是眼底卻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真是浪漫啊,池澤。」

明明是歡快輕鬆的語調,池澤言卻不由得腳底生寒。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可是腳上彷彿生了根,將他牢牢地定在了原地,不能移動半分。

太宰治說完這句話后,臉上一瞬間變得淡漠,鳶色的眼眸中也浮現起冷漠的神色。

池澤言不動,他就不動,任憑傍晚寒涼的海風吹拂着自己濕噠噠的身體,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是否會感冒。

如果你仔細望向他的眼底,那裏有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委屈,看起來活潑明朗的黑髮少年,身體不知為何陡然僵硬起來,那件晃晃悠悠掛在他肩頭的黑色大衣也隨之落下。

最終是沢田綱吉打破了這場無聲的對持。

「池澤,他是?」沢田綱吉的神色有些疑惑,自從這個奇怪的黑髮少年從海中而來,整個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池澤言儘力揚起了嘴角,他側身轉向了沢田綱吉,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太宰,太宰治。」

「原來他就是太宰啊……」沢田綱吉意味深長的說道,重新看向太宰治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打量。

看了一會兒,沢田綱吉又產生了疑問:「誒,怎麼跟池澤你說的不一樣,他沒有纏繃帶。」

「衣服太大遮住了,他的手上綁着繃帶。」池澤言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好像只看了太宰治一眼,他就已經把面前之人的所有細節刻在了腦海里。

沢田綱吉順着池澤言的話,朝太宰治的袖口望去,果然在那裏看到了繃帶的一角。

「中也已經到彭格列的總部,身為十代目,你不需要回去招待從日本遠道而來的盟友嗎?」太宰治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話。

他實在看不下去兩人旁若無人的相處姿態,一針見血地趕人。

太宰治輕飄飄地笑了,這個小容量既隱藏着對面前某個家族首領愚蠢的蔑視,又包含着強烈的無趣。

「誒?」沢田綱吉被太宰治前言不搭后語的話語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反而是池澤言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幫太宰治解釋道:「港口Mafia應該派了五大幹部之一的中原中也前來拜訪彭格列,他現在就在總部。」怕沢田綱吉無法理解,池澤言又補充了幾句:

「五大幹部在港口Mafia的地位僅次於首領,的確值得阿綱你自己接待,你先回去吧,阿綱。」

沢田綱吉猶豫地瞥了太宰治一眼,總覺得眼前的黑髮青年很生氣,他就這樣把池澤言一個人丟在這裏,真的好嗎?

瞬間看出沢田綱吉想法的池澤言垂眸淺笑了起來:「放心吧,阿綱,太宰永遠都不會傷害我。」

在說出這句話時,池澤言的心裏由然而生了一股篤定,這種堅信成功感染到了沢田綱吉,對方考慮到某位可能正坐在彭格列會客室喝茶的代表,終於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海邊。

當沢田綱吉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池澤言才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他妥協地脫了下了身上的外套,將它披在了太宰治的肩上,隨後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仔仔細細地為黑髮少年擦去臉上潮濕的痕迹。

「為什麼從海里出來?」池澤言的動作很熟念,彷彿他們沒有被時間分開過兩年。

「平常都在河裏入水,今天恰好想試試別的國家的海邊。」太宰治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海水太咸了,我還是喜歡橫濱的那條河。」

「嗯。」池澤言低應了一聲。

擦乾淨太宰治的臉龐后,池澤言彎下腰,撿起了掉落在沙灘上的黑色大衣,輕柔地拍去大衣上的沙礫。

做完這一切,池澤言伸出了手,一如多年以前,他在河邊接太宰治一般:「跟我回家吧,太宰。」

太宰治這一生都活得很累,過於透徹明晰,讓他總是輕而易舉看清這個世界的醜陋。

可是他願意在池澤言的面前糊塗。

過往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去計較,只要池澤言還在他身邊,就好。

他反手握緊了池澤言的手,也變成了如池澤言一般的態度。

好像他們只是從橫濱的河邊,莫名其妙地來到了意大利,中間什麼也沒發生。

沒有費奧多爾,沒有安室透,沒有琴酒,沒有書靈……

太宰治只是突然從十五歲變成了二十歲。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夜晚的海面泛着陣陣的幽藍。

點點的星光揉碎了身影,安詳地躺在海面這張床上,這是大海製造的搖籃,它於神秘的夜色里,給人們編織着,一場又一場深邃的夢。

「池澤,你是為了我回來的嗎?」

太宰治亦步亦趨地跟在池澤言的後面,壓抑了兩年的情感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在聽到芥川龍之介說池澤言消失的那一剎那,無數的情緒閃入他的腦海,太宰治以為自己向來雲淡風輕,遊戲人間,自以為能掌握這世間所有事情,卻沒想到,他也會有害怕的情緒。

他怕池澤言出事,又怕他不出事。

池澤言出事,太宰治擔心他的安危;池澤言不出事,太宰治怕對方再也不回來。

兩年,卻比一輩子都還要漫長。

這是他第二次失去池澤言了。

「池澤,你溫柔、顧全大局,森先生欣賞你,中也、敦都喜歡你。帥氣、包容心強,願意為以誠相待之人付出一切,即使身處黑暗,心中也會嚮往光明,辦孤兒院,所有美好的品格似乎都能在你的身上找到,和我完全相反。」

池澤言停下了腳步。

太宰治越過了池澤言的身側,走到了他的身前,鄭重其事地望着池澤言的眼睛:

「可我欣賞的不是這樣的你。」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帶我偷跑出了那座會吃人的房子,帶我摘瓜、帶我入水,教我做一切離經叛道的事。」

「那時的你桀驁不馴,肆意妄為,是我見過最耀眼的陽光。優雅的你讓我敬重佩服,而那個不優雅的你,才是最初刻入我心裏的池澤。」

繼害怕這個情緒后,太宰治又解鎖了緊張,像個幾歲的孩子一樣,索性放棄了掩飾,任由自己的笨拙暴露在池澤言的眼前。

笨拙,又一個不像太宰治的詞語。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對這樣的狀態嗤之以鼻吧?

「池澤,你總說自己是月亮,其實並不是這樣。」

「你一直都是我的太陽,而我想摘取你這顆太陽。」

說著,太宰治從手裏掏出了一顆深紫色的寶石,將它放到了池澤言的手裏,那是君度的能量源。

「沒有想過要在這裏告白,所以忘記準備戒指,還好我帶了這個。」

太宰治完全是被沢田綱吉落在池澤言額頭上的那一吻刺|激到了。

周圍的狼太多了,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太宰治一貫信奉主動出擊,而不是坐以待斃。

池澤言摩挲着寶石,嗓子莫名有些乾澀,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個他認為需要被照顧的少年已經長大。

「太宰,我……」

「噓!」太宰治將食指放在了嘴前,「聽我說完。」

「你以前帶我看了黃昏曉,那是金星,讓我堅定了逃出家族的信念。今天,我也要求助於金星,因為在那上面看日出,太陽會從西邊出來,這證明萬事都有可能,只要換個地點,換個角度,就算是自然規律,也能被改變。」

「所以池澤,看看我。」

池澤言憂鬱地笑了起來,那個笑容中有一種難言的複雜,夾雜着讓人看不懂的深意,但是很快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太宰,我以前遇到過很多人,也喜歡過別人。」

「那些都不算數,自從我遇見了你,你的一切才作數。」太宰治執拗地說著。

「可我等的不是你,你騙不了自己,太宰。」

池澤言在彭格列等的人,是費佳,他有許多關於平行世界的疑問想要問他,可是費佳卻是唯一沒有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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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也救不了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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