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府

天蒙蒙亮，大戶人家的下人已然起身忙碌。

徐幼安這才趕到將軍府，她累的氣喘吁吁，眼下是真的徹夜未歸了。她是當真明白了，在這書中世界，沒爹沒娘尚可，沒錢沒車不行。

這一路，真是教她知曉了何為「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若是這個世界有微信運動，她絕對能佔據榜首且遙遙領先。

一陣吐槽，力氣回來了些，她繞了一圈才發現一件事——狗洞不見了。

徐幼安微微一愣便恢復了常態，也不算出乎意料。若是現在還有狗洞讓她鑽，那將軍府的侍衛也太失職了些。

徐幼安一路跑至側門，門口的侍衛正打盹兒。

好機會，她暗道。從側門進去繞百米便是宜人居，倒不算太倒霉。

她心裏算盤打的正響，身後便穿來一陣涼聲，「大小姐，柳姨娘在淑芳居等您多時了。」

「...」

正是將軍府侍衛統領——康白。

徐幼安轉過頭，露出一個她以為還算自然的微笑，故作驚訝道，「康統領，柳姨娘怎的突然要見我？」

「大小姐以為呢？」到底是夜不歸宿，在這規矩森嚴的時代可是要浸豬籠的，康白從前只覺得大小姐有些可憐，如今想來，或許也沒有沒有表象那般柔弱。

徐幼安被一行侍衛押送往淑芳居去，規格之大，像是犯人凌遲前的最後徒刑。

不過晚歸，何至於此。她可算明白了深宅大院的女子無聊到了何等地步，怕是風吹起一陣波瀾都能引發驚奇。

「可算是回來了。」柳媚翹着腿在貴妃榻上端坐着，一雙手垮垮的撐在身側，面上白花花的，竟沒有浮粉，想來是守了她許久，才上了一遍妝，吊梢眼懶洋洋的打量着她，嘴角端着一抹得意的笑。

一副等待着審判犯人的模樣。

小賤人，可算被我抓到錯處了。

「喲，這不是堂堂的將軍府嫡親大小姐嗎？」柳媚望着她，語氣揶揄，「怎麼，在外面把話說完了，進了府門不會說話了？」

徐幼安暗暗掃視四周，除卻柳媚，站着她的二妹徐秋寧，三妹徐冬榮，往下是淑芳居的各路侍女，在最外側的便是劉嬤嬤以及她的侍女春桃冬竹，眾人神情各異，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神惶惶，有人面露憐色，有人平淡如水，似是對柳媚跟她這一出已司空見慣。

環顧一圈，她靜靜望着柳媚不說話，自己夜不歸府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想看她如何處罰。

「去哪了，「大小姐」不打算交代交代嗎？」見人還不說話，叫她唱獨角戲，柳媚脾氣早已上來，刻意咬重大小姐三個字，提醒她不過是個沒娘養的野孩子。

徐幼安不為所動，佯裝聽不懂，她牢牢握緊手中的白酒瓶，手心裏紅了一圈，面上卻不見半絲鬆動。

「不說是吧，敢夜會情郎不敢說？！」柳媚聲音突然拔高，「昨日與紅娟吵的時候那麼起勁，怎麼，現在被折騰累了，沒力氣說話了是吧？府門出不去，你一個閨閣女子竟能挖出那麼大一個狗洞來，你真是好大的能耐啊！我如今說出來都覺得躁得慌！」

掃了徐幼安一眼她散亂的髮髻，沾滿泥土，甚至裙子都被撕開的模樣。柳媚翻了一個白眼，「自己沒了娘沒人管教，做出事丟的可是將軍府的門楣，你出事了不打緊，可想過你下面的幾個妹妹？」

話越說越難聽惡毒，將她貶得一無是處，像是在人心上打刀子。

深宅大院想要與人有真情實感，太搞笑了，大家不過是一根名為「利益」之繩串起來的蚱蜢罷了。

可像柳媚這般挑明，與她當眾撕破臉到底是不妥的。

眼下不止康白與冬竹不滿，甚至她十一歲的小妹徐冬榮都覺得這話惡毒極了，狠狠的撇了撇嘴。

徐幼安面帶嘲諷，終於開了口，「入府多年，難怪姨娘還是個姨娘，這般潑辣，還比不上劉嬤嬤的半分賢惠。」

心中的痛處被人點明，柳媚氣極，幾步上前將徐幼安的下巴給扳起，睥睨着她那雙澄澈的眼眸，嚴詞厲色，「大小姐觸犯府規，與長輩頂嘴，頑固不靈，還不跪下！」

「為何要跪？」徐幼安毫不畏懼與之對視，「自古以來跪天子跪父母天經地義，但讓嫡親小姐跪拜一個未上族譜的姨娘，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