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十
阿特拉斯的皇帝。
阿特拉斯人多久沒有過[皇帝]了?
自他們的皇帝被另一位皇帝砍下頭顱后,分崩的帝國有多久沒有重新聚集在一起了?
山貓的回歸代表更進一步,而那東南方叢林裏的孟加虎族卻依舊無動於衷。
可皇帝的心思越發不滿足以前的那個所謂輝煌的帝國版圖,他想要更多的土地以及更多的子民。
從沙漠到平原……再到那無盡的海里。
孟加,那是下一個目標。阿特拉斯的爪子已經在幕後蠢蠢欲動了。
他不是阿特拉斯真正的帝王,但他自稱為帝王。
帝王的血脈早已斷在了過去,舊時代的弄臣們追逐墮落的晚霞,試圖在海的盡頭裏撈起他們皇帝的頭顱。
遺體還未腐爛,那位金獅皇帝還沉睡在黃昏里。日復一日……
弄臣在黑夜中悲鳴,為頭顱消失在了深淵裏而痛哭。
皇帝只想告訴眾生,哪怕金獅的血統早已斷開。阿特拉斯人依舊能有皇帝,哪怕他不是金獅皇帝的孩子。
……
“我交到朋友了!”
莉拉妮快樂的哼起了小調,黑馬高昂着頭踏着小碎步前進着。一人一馬逗比的就像馬戲團的雜耍。
“給我看看……什麼朋友?”沃爾特從科多那邊探過頭,努力伸長脖子往外瞅。
跟在黑馬後面的便是小跑着的一頭雄性羚羊,頭上的大犄角油光水滑。
“喔,真酷的朋友。”阿頓推開車門,伸出個大拇指讚歎道。
“朋友……”科多眉毛一皺,咧開嘴不解的問道。
“一位很棒的朋友……”沃爾特看了眼懷錶。
“朋友,該吃點東西了,長途旅行不風餐露宿沒有靈魂啊。”停下車輛后他用胳膊肘頂了頂科多的腰,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這天天風餐露宿就沒覺得有靈魂過,一個個都是噬魂怪是不?”他嫌棄的拍開沃爾特的手。
……
日即將落下,餘輝的金光照應的天地一片金。
往中原地帶趕路的他們來到了一片林子裏。
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混合著幽香吹向每一個人。
這將身後的熱氣襯托的明顯。
邊上的溪流也化為了一片湍急的大河。
沃爾特將車輛停在了一處空曠的地方,他與侍從們將馬匹帶去河邊喝水。
空地上的車裏走下來那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阿頓與莉拉妮上前攙扶對方下來歇息。
長途跋涉對孕婦來說還是有點難受的。
她的體態消瘦無比,凹下去的眼睛佈滿血絲。乾枯的嘴唇上裂傷醒目無比,皮包骨的手像插在身上的樹枝那般無力。
對方一見莉拉妮便面露凶色、咬牙切齒的瞪着她。她死也不讓莉拉妮碰她任何一個地方,並開口讓她走開。
兩位便是那皮布爾斯公爵家的,那個小少爺便是公爵的獨子——雷。
而那女人便是雷的小姑——莎莉,皮布爾斯公爵的小妹。
雷留學回來便遇上了戰事,而遭了殃成了遺孀的姑姑也在。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別碰我,走開。”那女人厲聲呵斥,尖聲將眾人驚動。
早已下車方便完回來的雷眉頭一皺,並不想說點什麼。
看着熱鬧的科多拾起一根捅起了泥巴,他看着莎莉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里。
圍觀者的冷漠如審視異端的狀態,
特別是作為侄子的雷。他已經不耐煩的別過頭、大步走開。
被拒絕靠近的莉拉妮看了眼阿頓,嘟了嘟嘴后便拔腿就跑。
“啊卧槽,姐妹你怎麼可以這樣丟下我!”阿頓驚呼。
這不過一會的時間,周圍便暗了下來。
濃霧開始遮蓋林子,黑漆漆的環境別有一份獨特的氣息。
干木的味道混雜着黴菌的氣味順着風吹入科多的鼻腔內。
“咩!!”
安置好莎莉的阿頓找了個乾淨的石頭坐下,和他經常互吹的侯爵——雷也跟着坐在了邊上。
阿頓望着面前被五花大綁的羚羊開口叫了一聲,這一聲逗的雷笑了出來。
缺大德的三人一拍大腿,將這好朋友五花大綁搬上了車。為了防止它亂叫還用布條將嘴全纏了起來,甚至阿頓還提議要不塞個石子進去?
“快,叫兩聲給本大爺我聽聽好不好聽。”他踢了踢羚羊粉嫩的肚皮,柔軟的肚子輕抖兩下。
“不會真的是個傻子吧……”科多自言自語道,戳着蘑菇的手一發力將樹枝刺進去。
細細的嘀咕聲落入阿頓的耳里,本就安靜的林子如一個放大器一樣將聲音放大。
“呵呵……好啊,你丫的罵我是不是?”阿頓抬起頭看着他,臉上帶笑,撿起一個石子朝科多的方向砸過去。
石頭精準的砸在他的頭頂上,砸的他嗷一聲,脖子一縮、揉着頭的科多便立馬轉過身跑進了更深處的地方躲了起來。
“我們是不是有點跑的太快了?”
急行而來的莉拉妮將圖紙夾在腋下,將被吹到臉上的髮絲塞到耳後。
“我派這隻烏鴉去看了,它告訴我沒有收到林奈大人的信……”
頭頂的餘輝如舞台的燈光打落,黑髮金鱗。藍色的眼睛倒影着光的色彩,肩頭上的烏鴉瞪着眼睛盯着她的鱗片。
“把臉擦乾淨,鱗片顯露出來了。”阿頓將手巾掏出,站起身遞了過去。
靠近的舉止將烏鴉嚇的就要張開翅膀打人。
“……剛洗了把臉,抱歉沒注意到。”她連忙接過手巾擦臉,並無奈的長嘆一口氣。
隨機烏鴉飛上枝頭,消失在了樹林中。
“在西北諸國的確是不常見,有鱗的一族……東帝汶嗎?還是魚族?”雷站起身靠近,這引的莉拉妮悄悄退到阿頓的身後。
“無論是鱗族還是羽族……閣下留學的時候應該見過不少?”
阿頓嘴角上揚,劍眉微微朝下擠壓。臉色變得犀利起來,話語中帶着些許審問的意味。
“自然是,不過我不曾見過完整無缺鱗族的女性。哪怕在黑市上不過是斷手自戕過的殘缺稀少存在。”
豎著耳朵貼在樹后的科多眼睛一下就直了。
“哇,他們在說一些很奇怪的冷知識呢……”他捅了捅正在擦手的沃爾特。
“嗯?”沃爾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阿頓一眼。
沃爾特聽着他們談吐,看着他們的表情。知道后便呵呵輕蔑應付他兩聲,低下頭擦拭着手臂去了。
“是嗎?果然是行家呢。”阿頓點了點,托着下巴哦了一聲。
“不過很可惜的是我出訪東側諸國時還是在我媽的肚子裏呢……”他聳了聳肩調侃道。
“……”莉拉妮聽不下去了,順着光看到了樹後面探出半張臉的科多。
好奇又不敢上前的狼族少年將耳朵朝前努力的聽着一切,試圖聽懂這不怎麼聽得懂的通用語。
[媽的這群該死的陸地人,要不是我死了,我指定要把他們的牙給打下來……]粗暴的男音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更多更雜的交談聲。
好像是他們兩個說了點什麼不得了的話,激起了大家憤怒的情緒。
[別吵了別吵了,冷靜點啊大家!這裏不是菜市場,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菜市場但是都給我安靜一點!]斯特諾凡斯拍打着手掌大吼道,可是這無濟於事。
吵鬧聲掩蓋了外界的聲音,月亮的出現放大了他們的存在,爭吵與謾罵聲起此彼伏。
“所以呢,我會有幸成為踏入第二世界的阿特拉斯人。”阿頓一把抱過莉拉妮的肩膀,用手拍了拍她的胸膛並對她詢問道:“對不對,姐妹?等我的繼承人出生了我就去你們的世界旅行一趟。”
“……”莉拉妮聽清楚后白了她一眼,往後一撞推開了阿頓的摟肩行為。
雷不再對此提出什麼,只是點點頭。
“喂……姐妹,我誇下海口了。以後一定要帶我去你的故鄉看看……”
阿頓拉着莉拉妮,一邊說一邊將地圖展開。
“入海不行……”她搖了搖頭。
“那多沒意思啊……歷史上能入海的陸地人屈指可數。就連我們的始皇也沒見過呢……”
“你說等你繼承人出生了,那以後再說。先說你娶親的事情。”莉拉妮說道。
……
阿頓立馬瞪大眼睛,退後幾步抿着唇伸出手朝着她揮了揮。
“到時候把你從孟加接回來我一定要讓你好好看着我的孩子出生!他奶奶的!”阿頓呲牙咧嘴的。
“……”莉拉妮點着頭,很敷衍的一直嗯嗯嗯的答應他。
“你有時候跟我媽一樣煩人,真的是明知道我現在沒這個心思考慮這個。”阿頓握拳一拳錘在她的肩頭,不過癮又狠狠的來了兩拳。
“那你呢!”隨即他連忙反問沉默的莉拉妮。
“我比你們自由多了,只要我叔叔不過來打擾我…那我遇到喜歡的就嫁了,沒有我就一直流浪下去。”
“宮廷里那麼多貴族青年沒你看上眼的?我讓我叔叔下令給你賜婚……”
太陽的紅霞越縮越小,遙遠的天邊早已不見太陽的光輝,掛在天上的獨月與天色同亮。
樹後面蹦出個科多,他提着一袋麵包一邊吃一邊哼着歌過來。
“就像希瑪說的那般,我無法忍受心愛的男人迎娶另一個女人在身邊。”莉拉妮對着他伸出手,朝着麵包打了個響指。
“你們貓族人不是能有很多個妻子的嗎?”
科多連忙叼着麵包騰出手給莉拉妮拿,些許麵包屑從他的嘴角里飄落。
“對呀,可是我還沒娶第一位老婆呢。”阿頓說道。
“你也沒多大,竟然就在考慮這種事了。”他幽幽的看了阿頓一眼,然後收回目光轉向手中的紙袋。
“大公之位需要有繼承人的好不好,而且我也的確到年齡了。十六七歲我們就得考慮娶妻生子了……”阿頓不屑的說道。
“真就家裏有王位要繼承……”科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