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十九
你從他們那裏拿到了什麼？
那是什麼？
影子給你送來了什麼？告訴我們……
端坐在地上的人齊刷刷的看着她，他們目光如刺，將威壓與森嚴擠入她的骨髓。
手上的鐐銬粘着血，傷口的開裂讓鮮紅的血肉暴露在光里。
擋住眼睛的頭髮白如老人，汗水從眉毛流入雙眼。
看不見的絕望里好似有人在等她，人群的盡頭站着拉着手的父母。
眨眼間便換了個場景。
她看到空蕩蕩的王座上放着銀冠與手杖，樹枝狀的手杖如侍從般屹立在邊上。
與其說那是手杖不如說是魔杖。
金色的樹枝邊漂浮着十六顆菱形的藍色水晶，如鹿角一樣外觀的魔杖發散着金色的魔力。
魔力構成了看不懂的字體，忽暗忽明的字體順着時間不停的在變換。
而身後的王座靠着一具銀甲，它捧着十字劍。微微低下的頭望着腳下的影子。
那正是那日救下莉拉妮的銀甲，頭罩上的魚鰭和穹式胸甲格外明顯。
紅色的地毯從王台上滾落到門口，那些人早已消失的乾淨。
環境越發清晰，也越發熟悉。
金色的穹頂繪畫著藍色的星空與黑漆漆的海面，藍月倒映在海面上。
天地便出現了兩個月亮，一個藍……一個銀。一個實，一個虛。
［神與人**，誕生虛與實的孩子。當銀月墜入海中……孩子便升入空中。］
巨大的廳室內有着大塊的玻璃窗，上用彩繪塗著一個又一個赫赫有名的君主。
每一扇窗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只有那相同的白髮最為一致。
［你在這裏啊？］
莉拉妮還未反應過來，一隻大手便抓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
迎面而來的只有劍鋒，那人一刀利索的刺穿她的腹部。
……
猛然坐起的莉拉妮額頭前冷汗大滴大滴的滾落。
她捂着胸口死死地抓住上面的布料，喉嚨發乾的在劇烈的呼吸下擠出幾個音。
被她起身趕下來的小獵犬晃着螺旋尾湊上前舔着她的嘴，拱了拱她的身子見她沒反應便吠叫起來。
“原來是你這傻狗，你壓着我胸口了。”莉拉妮伸出手賞了它一耳光，被打的獵犬立馬夾着尾巴躲到一邊去。
馬車已行走半日，烈日照的她渾身不得勁。濕透的後背在風吹下涼意十足，熱氣從頭上的冉冉升騰。
不久前上了車的莉拉妮找了個地方打了個盹，這兩天長個子讓她很容易感到疲憊和腰腿酸痛。
這台車上還躺着大大小小的狗子，一個個蹲坐在車上吐着舌頭觀望四周風景。
整條隊伍駕駛的並不算快，這也讓狗子們能與押送的安保人員互動。
“下次再壓我胸口我就打死你。”莉拉妮挪了挪屁股，湊上去給那小黑狗一耳光，氣的她罵罵咧咧。
這一巴掌打的它嗷一聲大叫，狗子立馬跳下車往前跑去了。
［做噩夢醒了打狗幹嘛……你看人家狗子多關心你。］
斯特諾凡斯吐槽道。
［好熱啊……小瑪戈我們去避一下大太陽吧。我要要熱死了……］
雙胞胎妹妹哀嚎着。
莉拉妮搖了搖頭，並不想說話。
［喲，好久不見，大家中午好。我看那傢伙的馬車不錯，咱們上去溜達一圈吧？］
小鐘錶匠喬開口道，他的聲音以及出現讓斯特諾凡斯開心的蕪湖了一聲。
［啊喲大爺您睡醒了？你可真能睡的。］斯特諾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也就一兩年而已……別那麼驚訝啊。］喬無語的說道。
［你看看瑪戈！她都多大了。你在她出事那年年尾睡下的。”特諾凡斯現身在邊上，將喬也拉拽了出來。
“嗨，小傢伙。好久不見還記不記得我？”
喬穿着棕色的襯衫，手上的麻手套有些髒兮兮的。斯特諾凡斯用手臂卡住他的喉嚨，兩個人笑嘻嘻的鬧在一起。
他將披肩的頭髮紮成了小辮子，用前額的頭髮系成麻花辮再將腦後的辮子紮成一個糰子。
將頭髮綁起來留着光潔額頭的喬也如斯特諾凡斯一樣，有着紅色的眼睛和白色的頭髮，但他並沒有斯特諾凡斯那樣白凈。
脫下手套的喬將粗糙的右手按在了莉拉妮的頭上，巨大的老繭黃的如樹皮。
他的手指微微變形，卻沒有改變依舊穩重與細緻。
“年紀大了，但是可是好像都沒有長個子呢……”喬上下打量，有點惋惜的搖了搖頭。
“切，一點都不像那位呢……”喬立馬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願意看莉拉妮。
“不認識……說到底影子裏的人太多了。我除了幾個人基本都不認識……”莉拉妮半蹲半跪的打量着這個和自己一樣身高的人，絲毫沒有一絲熟悉感。
“啊對了，話說回來。你沉睡的時候小傢伙遇到了點麻煩……她手上的封印被解開了……”
斯特諾凡斯豎起一根手指，抬眼看了眼天上翱翔的萊特妮絲。
“只是破開了一點，不算是好事也不算是壞事。”喬仔仔細細的望着她手臂上的花紋，另一隻手將腰帶上的小魔杖取出。
兩根小魔杖造型奇特，長棍上用麻繩拴着一個銅鈴，沒有芯的銅搖鈴。另一個短棍的魔杖上插着個圓球。
輕輕互敲便會發出清脆的鐘聲。
“不要咬人啊！”喬如樂隊指揮官一樣將兩根魔杖架在手裏。
他退後一步警惕的看着莉拉妮，好像會怕她突然蹦起來咬人。
“……額……你不要打我……”莉拉妮將手臂擋在臉前，也很害怕他突然攻擊自己。
“你們別打到我了……”斯特諾凡斯握拳貼在胸口，像個淑女一樣啃咬着手指。
“尊老愛幼懂不懂……”斯特諾凡斯沒有看到車尾的高低差，等他說完后便一個踉蹌就摔了下去。
瞬間腦殼朝地摔的他化為了霧氣閑散乾淨，冉冉白霧順着沙與風消失在視線里。
“啊……暈過去了。”喬將小魔杖放下，一下子緩過神來。
“哈哈哈，笨蛋孫子！”那位胞妹趴在一邊，將頭探出看着車底發笑個不停。
雙胞胎妹妹——麗莎，做為伴生的她和那位沉穩的瑪格麗特姐姐就像光反射的影子。
兩個人一模一樣的外貌卻有不一樣的心思和感情。
姐姐總是很安靜的站在麗莎的身後，表情端莊眼皮低垂。
哪怕是現在，莉拉妮也能看到站的筆直的瑪格麗特姐姐手心貼肚、靜靜的望着幾人
麗莎的捲髮散落在車板上，她笑嘻嘻的撲進莉拉妮的懷裏，摟着她的腰用一種撒嬌一樣的語氣說:
“不要曬太陽好不好，人家最怕熱了。”
……
藍天無雲，太陽帶着白色的光暈高高掛起。
扣着手的科多將目光看向了天上偶爾出現偶爾消失的萊特妮絲。
“我教你駕駛怎麼樣？”沃爾特將頭考過去一點，對抱着腿的科多說道。
“不會翻車吧？”他回應到。
“不會的不會的，你把車翻了算你厲害。”沃爾特哎喲一聲，空出一隻手拉了拉科多的袖子。
“撒手……讓我試試……”科多扯過韁繩，彎着腰小心翼翼的拉扯着。
沃爾特拿起韁繩對着馬屁股就是狠狠一抽，上揚的嘴角帶着哼哼哼的笑聲。
呼嘯的鞭子在馬屁股上打出一條白霧，被驚嚇到的馬匹突然加快了速度往前沖。
“我去你大爺的！這波我是遇到你這個豬隊友了！”科多轉過頭瞪了他一眼，將韁繩甩回他的懷裏。
突然加快速度的行駛驚動了附近的環境，沿途邊上有一水潭。
一群羚羊在埋頭炫着這來之不易的水，疾馳的車輛驚動了他們，令羊群疾馳而來。
衝上路面的羊掀起一陣陣風沙，入眼的沙子令科多連忙抱住頭不敢動。
驚動的羊群也將野獸喚醒，野獸的咆哮聲令羚羊立馬豎起耳朵環顧四周。
見馬車要撞上來便一分二為，跑開了。
“好像附近有個領主級別的魔獸在這裏，你們別太放肆了。”
馬蹄聲越來越靠近，風塵散去。科多聞聲望去便看到騎着馬的莉拉妮越靠越近。
馬匹的巨大令她看起來好像更小了一點。
“附近會有駐紮的帕伽索斯的騎兵或者士兵嗎？”沃爾特抓起韁繩說道。
“沒有，你們規劃的這裏魔獸比較多。相對來說比較危險……”莉拉妮將身子傾斜，高拉手中的韁繩。
馬兒一個抬頭便轉個彎往外跑去了。
“怎麼跑了……”科多看了一眼后往後靠，伸出手點了點車頂上垂掛的提燈。
“交朋友去了…”沃爾特瞅了一眼，給對方一個解釋。
“大兄弟，車上那個女人……”科多發了一會呆，回過神看到沃爾特哼着歌便開口詢問道:“她怎麼好像很痛恨莉拉妮……莉拉妮那傢伙對她挺不錯的。”
“不用在意，她已經被自己的那個小侄兒警告了。”沃爾特毫不在乎的說著，他時常環顧四周看。
“城外掛着的那幾個頭就是那女人的夫家的，她現在也快生了。說不定等帕伽索斯人退兵了還能翻盤，領主的家族再有個繼承人呢。”沃爾特打了個響指，朝他擠了擠眉。
“……萬一沒有呢”科多點了點頭。
“沒有就沒有咯，這些人的生死與我們什麼關係。再說，他是好領主。但是對於王來說他什麼都不是，是一個丟了土地用死去逃避責任的懦夫。”沃爾特伸出手點了點。
“……這樣看來橫豎都是死。”科多將提燈取下，放在懷裏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