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另1張臉
十月悠悠的秋韻，平平仄仄點綴着碧空的徒雁排排。
大雁們口裏都銜着那最美的秋歌，吟唱着，眷戀着，飛向南方。
“一”字形隊列中的某隻大雁，忽然身子一抖，一團白色狀物從空中掉落地面，落在一家劇院的屋頂上。
曲召琴台大劇院，位於曲召市阜陽區月湖之畔，是夏國人自己設計、建造的第一座大劇院，其外形酷似“古琴”，有着琴鍵飛奔，水袖飛舞般的外伸造型。
劇院內的舞台後台，有一男子坐在化妝枱前一米處，任由旁邊的化妝師妹子在他的臉上施為。
他一臉神聖，緊閉着雙眼，伸出纖細修長的手輕輕在空氣中虛彈。
“俞老師，您的舞台妝化好了，您看看可以不？”
化妝師妹子小聲的問道，看着眼前俊俏的男子，眼中不由透着想被認可。
男子手上動作一頓，緩緩睜開雙眼將視線看向面前的鏡子。
只見那人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旁邊的妹子看見這抹微笑不由一時痴了，臉上不知何時浮現一抹嫣紅。
“我很滿意，你可以出去了，記得把門帶上。”
他瞧着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卻立馬對身邊的女孩下了逐客令。
女孩並沒有回答，雙目無神像只行屍走肉般打開化妝間的門走了出去，轉身關門的那一刻卻發現臉上卻是燦爛地笑着。
男子聽着輕微的關門聲，臉上的微笑收斂，面無表情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我是最棒的，外表算不了什麼？”
看了一會，他突然“呵呵呵”的笑出聲，白凈的右手向臉上抓去。
隨着他猛的一扯，一張臉皮給他扯了下來，顯露出另一張臉。
那是一張有一塊巨大而醜陋的胎記的臉，紫紅的胎記從他臉上豎著劃一刀，本來平平無奇的臉由於胎記而變得猙獰嚇人。
他叫俞朗，是個孤兒，出生之後便給父母遺棄在曲召孤兒院的門口。
因為這張臉，他在孤兒院的日子更加不好過，根本沒有別的孩子願意跟他玩，也就只有七旬老院長關心他。
“朗朗，我希望你每天早上起來對着鏡子說：我是最棒的，外表算不了什麼。”
老院長知道如果時間長了，便形成一種意識，大腦會自動告訴你，你是最棒的。
就像傳銷，他們有個洗.腦的過程，便是通過不斷的心理暗示。
俞朗聽進去了，但他更聽進去了老院長房間內播放的悠長音樂。
那是一首鋼琴曲，名為“卡農變奏曲”。
從此他變得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用着撿垃圾換來的錢買來鋼琴的樂譜，藉著孤兒院內不知哪位愛心人士捐贈的鋼琴自學起來。
雖無人教導，但他靠着自己學會了，堪稱天才。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他開始上學，不管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他都是年紀段里的第一名，高考他憑着730分保送了曲召市第一音樂學院鋼琴系。
俞朗高興極了，果然做任何事都必須要充滿自信啊！
在漫天雪花中，數梅花最自信；
在茫茫天穹中，
數老鷹最自信；
在平原君門下，數毛遂最自信；
在眾多科學家中，數愛迪生最自信。
那在眾多鋼琴家中，數他俞朗最自信。
直到他大學畢業的那一天他還都是自信的，但社會這個大染缸給他好好上了一課。
他可以去學校內做鋼琴老師，生活中有人不以貌取人，但校內領導害怕他的那張臉會嚇到學生。
他可以去酒店會展等場所演奏演出，但有跟你同樣實力的人，為什麼不選一個正常的或者更好看的呢？
最後還是一家二流的夜間靜吧收留了他，每天二小時六十塊，要求他戴上口罩與帽子，別露出那張臉嚇到客人。
“但在晚上本就黑暗的環境下，是不是並不需要戴上這些東西呢？”他奇怪的問道。
酒吧老闆苦口婆心的告訴他：“你這張臉，搭配上你的鋼琴水平實在不搭，如果你不露面，給人一種神秘感是不是更加好呢，我這也是為你好啊，這樣你的回頭客會多一點，給你的打賞也多了啊。”
俞朗覺得有些道理，更何況他的情況不允許再沒有工作了，馬上就到交房租的日子，銀行卡里的餘額不到三位數。
...
又是一天結束，靜吧後門，俞朗接過靜吧老闆遞過來的二張紅票子。
“這是今天的工錢加上客人給你的打賞。”
靜吧老闆將手中的一沓錢塞進褲兜，抖了抖手上的煙說道。
俞朗隱藏在帽子下的眼睛眯了眯，他知道打賞肯定不止這些，但寄人籬下的他又能怎麼辦。
“那我先走了老闆，明天見。”
“嗯，明天見。”
靜吧老闆目送俞朗的背影遠去，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就這醜八怪有這一手鋼琴真是糟蹋了，要是換張臉混的不知道該有多好，可惜可惜，實在是可惜了。”
他將手中的未抽完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之後，回了靜吧中。
......
俞朗走在回出租房的路上，有些微涼的秋風吹過他單薄的身子，讓他不由身體抖了一抖。
他沉默不語，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拐過一條又一條小巷子，終於走到一處名叫青和的青年旅社。
隨着鑰匙的一陣扭動，他走進了房間內。
房間不大，只放得下一張床、一個衣櫃與一張小桌子。
小桌子放着幾本鋼琴譜，依稀可見是哥德堡變奏、帕蒂塔、托卡塔.....
他伸手帶下帽子口罩，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或許是覺得有些悶熱，他脫下鞋子上了床，爬到床邊的打開了小窗戶。
正東方向附近正掛着一輪滿月，像個白玉盤，又像一面明鏡。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愣愣出神。
“有一個年輕人，他臉上有一塊巨大而醜陋的胎記，如果我不是這個年輕人就好了，如果我是另外一張臉就好了......”
視線中的月亮忽然出現了一點紅光，在俞朗的視線中越來越近，在漆黑的夜空中拉出一條紅色的絲帶。
“流星嗎？如果我對着流星許願能不能實現這個願望呢？”
他在天上那抹紅光越發閃耀之時，閉上雙眼，將願望在心中默念三次。
如果他這個時候還睜着眼睛的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一顆流星，而是一張卡片模樣的東西。
它速度極快，朝着俞朗所在房間的小窗砸了進來。
正巧此時俞朗許願結束張開雙眼，入目的便是一張散發著妖艷氣息的人臉“蓋”在他的臉上。
“願望...成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