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老頭子還有三分薄面
「你沒事罷?」陸千萬雖問蕭立,實則並不很關心他。
方才丐幫幾個已被帶走,蕭立堅持不肯去醫院,便留了下來。
他要是去了才好。陸千萬想,拍組照片,再放消息出去,可緩解目前窘境。不過既他不去,那也正好,在這才好談事。
想着,他望了望此間狹窄的小廳,地磚已有殘破,牆壁經年未曾重新粉刷,頭頂冷漠幾條白燈帶,彷彿隨意亮一下,就算對得起人。還有一條氣餒,忽明忽暗閃個不停。
再看蕭立,一手正用冰袋捂着額頭,一手拿着紙巾,輕輕拂去鼻子不斷淌出的鮮血,陸千萬不由心中說:他也曾是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此番對他,想也是太委屈了。
「今晚你不去醫院,於丐幫便宜太過。」陸千萬道,「回頭你若後悔,再發起追究,他們定是不理會的。」
「我不會追究丐幫,昔年往事,終究是父親有虧欠之處。」蕭立問,「我見他們幾個一下便倒了,可有性命之憂?」
你還關心別人。陸千萬想,適才不是我恰好至此,天知道他們會把你打成什麼樣?何況你對外,也不與老爹稍稍劃開些,果真不通世事。
「那幾個無妨的。」陸千萬隨意道,並不放在心上,「我無非用超感教訓了他們一頓。」
「我見他們似無接口,哪裏能用超感?」蕭立問。
陸千萬笑了笑,想告訴他亦無不可,手指了指遠處道:「那邊樓頂,有我們集體意識協調儀。」.
「你們用機器製造腦波,直接侵入大腦?」蕭立駭然問。
「侵入這詞就不好。」陸千萬笑道,「那分明是為保護集體潛意識而搭配的設備,未來,將成為城市大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們比星夜厲害多了。蕭立不由想,我已是元產業的邊緣人,乍一聽聞,也汗毛聳立,如奇兵那一干人聽得,不知作何感想?
「許多產品初心甚好,只後來偏離了方向。」蕭立不好言明,只緩緩道。
陸千萬知他何意,非但一點不憂心,反而笑道:「我家這樣大的企業,人才如花粉那般多,一概行事最是穩妥,斷無偏離可能,豈有走旁人舊路的道理?」
「既非舊路,還請賜教。」蕭立說。
「眼下,元精神產品一代更比一代複雜,來日或有危機。」陸千萬凝視蕭立,慢慢說,「洪流既已察覺此一節,不如廣築精神屏障,以為捍衛之用。個人亦可繳費,先買一份安穩。」
蕭立聞罷,霍地起身,不敢相信地緊盯着他,直到腿上傷痛陣陣傳來,實在支撐不住才坐下,心中冷汗湍流,問:「誰有那個本事攻擊意識?首倡者,匪也。」
「這便是你想得太多。」陸千萬否認,「曲解別人好心罷了。」
「我看你們想法很成熟,是不是連項目名稱都定下了?」蕭立譏問。
「精神保底。」陸千萬笑眯眯道,「這名朗朗上口,着實好記。」
「你今晚來找我,便是為了這個罷?」蕭立問,「我手頭有你想要的東西。」
「洪流的遠距離精神介入,只差一步便成了。」陸千萬道,「世界資本還未出售這項技術,我今晚便是來做生意的。」
「我不賣。」蕭立平靜道。
「為什麼?」陸千萬不解地問,「小立,恕我直言,你眼下的經濟狀況我也清楚,選擇實在少得緊,債務卻是血山崩。你若擔心我價格不公道,還可以談,何必一開口便否了去?」
「洪流可安了好心?」蕭立道,「你必怪我,卻不知我在救你。」
「誰要你救了?」陸千萬聽他口氣倔強,冷冷道,「你已是化外之民,再抱濟世之心,真真令人發笑。誰在乎你救不救?」
「我行事不看人家臉色。」蕭立道,「只在乎善惡,恪守本心。」
陸千萬登時手指他笑道:「你爹真是把你寵壞了!商場之道,素來利字為本,哪有半點人情?你今日給臉不要臉,可得當心明日。」
「你既提了我爹,我也奉勸你一句。」蕭立道,「我是神的兒子,此刻流落凡間,便再落魄,然對天呼求,也有捷徑,遠勝於你。你們洪流大部產業在元中,可得仔細着。」
陸千萬聽這話,心中雖然十分着惱,但想元宇宙諸神之力尚未展現,一派朦朧,反而令人難以揣摩,便是無力毀去洪流所有元產業,但若這裏破壞一下,那裏遷延幾時,也是好大損失,此念一生,倒勉強添了點敬畏,不好再威逼他。
當下冷然道:「適才相戲耳。君既鏗鏘至此,我也不好再做分辯,倒顯得我洪流絕情。你回頭要想通了,還可來找我,我勸你快些,洪流如要研發,不過是時間問題。」
「原來你們還記得研發。」蕭立嘲諷道,「我看你們橫掃技術櫃枱,能買的絕不自己做,和先前那副親力親為大不一樣。想來苦悶日子憋了太久,好容易熬出頭,恨不得每個指頭上都戴着黃金鑽戒,讓世人知道自己的闊氣。你們裏邊參差不齊,這我知道,卻未看透何老闆,她如何成了這樣的人?」
話音才落,蕭立驚訝地發現,陸千萬臉上也閃過一絲茫然不解,只見對方迅速收攏表情,不再多說,便告辭離去了。
蕭立吃了止痛藥,又將一些流血外傷處理一番,等疼痛下去了些,這才驅車回家。
路上想着濁浪山風吹落葉,想着何田玉一雙狡猾眼睛明媚如波,又想到父親那番金字塔的話,不由心下傷感,心道人總是會變的,倒不如趁着光明絕頂時死了才好。
他早從勞倫斯雲端公寓退租,現住一所小屋中,雖比普通人強上許多,較之自己,卻是與從前的神州生活完全不能相比。
樓下停着輛車。
蕭立看那是個陌生車輛,當即警惕起來,一打方向盤,停至另一巷中,自己下車,沿着一條沒有路燈的小道悄悄抄過去。
他躡手躡腳鑽出來,以街邊樹木為掩護,屏息凝神,警覺地向那車輛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