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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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車。”

黑麥威士忌剎車，紅色的雪佛蘭停在39號別墅門口。白色的萬事得先他一步停靠在一旁，看起來裏面的波本和蘇格蘭已經進去了。

“……？”

先一步下車的長發狙擊手疑惑地回頭，白色威士忌仍然坐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他的腦袋低垂，白色長發斜斜遮住他的臉。

車外的赤井秀一沒法分辨出他的表情。

「是睡著了嗎？」

“醒醒，我們到了。”

萊伊敲敲車窗。

“……”

白色威士忌似乎終於被萊伊喚醒。

他抬眼和有着祖母綠雙眸的孤狼對視了一眼，一言不發，也跟着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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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萊伊背着包，背後冷汗浸濕了內襯。

萬幸現在是冬天，他還背着個包，所以跟在他身後的白色威士忌沒有發現這點。

「……怎麼回事，那個眼神。」

萊伊沒想到能在一個未成年男孩身上看到那種眼神，他甚至差點忍不住拔槍對着這個、這個……

「怪物。」

因為白化病導致淺藍色的虹膜，類似某種冰山上千年未融化的、無機質的冰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白色威士忌很冷靜——那片連綿不斷的冰面下是壓抑了十幾年的赤紅怒火，如同地殼中不斷積聚的岩漿，似乎下一秒就會噴發，焚毀他身邊的一切。

赤井秀一在那一瞬間，甚至產生了這個男孩非人的想法。

「白色威士忌么……到底是何方神聖？」

FBI精英搜查官緊抿唇角，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

但是敢於孤身潛入組織的孤狼，從來都不畏懼任何挑戰。

倒不如說，這正是他所期待的。

「讓我揭開你的真相——」

他背對着白色威士忌，展露充滿勝負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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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之前。

別墅內。

上北幻僵硬在原地。

落後的翻蓋手機沒有鎖屏，因此他很輕易地看到了那個代號為“白蘭地”的聯繫人發來的信息。

「之前的尾巴已經幫你處理掉了。

我希望下次你手腳能幹凈一些，我不會再跟在你身後幫你擦屁股。

別忘記我們的協議。

——白蘭地（brandy）」

信息里還有附件——是一張照片，一張關於實驗室里的、看起來已經昏死過去的女孩和男孩的照片。

他們緊緊相擁，身上滿是束縛帶的勒痕，看起來年齡甚至不會超過十四歲。

“……”

上北幻突然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瞬間跌坐在地上。

他的眼前像是拙劣的畫家用盡全身力氣胡亂塗出的五顏六色，詭異地令人感到天旋地轉，差點吐出來。

【六眼】的極致洞察力在此刻失效，他看不清眼前幻像所掩蓋的真實。

「……宿主，宿主！」

sc-12138焦急的聲音漸漸遠離，黑色長發的身影驟然向後倒在柔軟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就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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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冰冷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實驗室里。

實驗台上，白化病的孩子被束縛帶緊緊地綁住，動彈不得。

旁邊有個同樣白髮的小孩，無聲地睜大那雙透澈的冰綠色雙瞳，眼淚無聲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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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上北幻猛地睜開雙眼。

他的腦中那段瘋癲的、滾滾不息的回憶一擁而上。

那是作為實驗體的過去，無力的反抗，還有……

弱小者的報團相擁。

是誰？

他只能隱隱約約地認出那個同樣有着白髮的幼小人影。

他們作為實驗室的實驗體，互相鼓勵着，度過了難捱的一天，又一天。

上北幻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去辨認清楚，想要伸手抓住那個孩子——

兩個瘦小身影如泡沫般破滅。

只剩下那雙綠色的雙眼留在他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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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北幻再次睜眼，這回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人陪伴。

只剩下白色的床單，被束縛的幼小的自己，讓人流淚的刺眼無影燈，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穿着綠色手術服的人影來回走動，走動，直到上北幻被注射了麻藥，失去意識。

醒來后就是五彩的碎片和幻覺拼湊，綠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醬汁混雜，泛着一股腐爛的味道。全身的感官被放大了千百倍，麻癢和刺痛并行，像是被人生剝了皮。

“嘶——”

他的聲帶緊繃，過量的痛苦死死地拉扯着所有肌肉，甚至發不出人聲，只能像冷血爬行動物一般不斷擠出“嘶嘶”聲。

「……真是不想記起啊，那段記憶。」上北幻眉頭擰緊。

他曾經是那麼憎恨他們。

至於現在，他已經不再懷抱仇恨。

因為死人沒有承載憎恨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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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

上北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不知道對誰。

在和系統簽訂契約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人一個不落的、全部斬首。

那些表情驚悚的頭顱被懸挂在那個白色實驗室的天台，一起被複仇的火焰付之一炬。

從此往後，他才獲得了新生。

在和系統簽訂了簽約后，他獲得了不少能力——其中的一種，就是「記憶操控」。

儘管限制很大，但他還是毫不留情地對那段記憶進行切割，好似割裂那個纏繞着他的繭蛹。

將冷白色的實驗室，連同那雙冰翡翠般的眼神一同忘卻。

新生的蝴蝶從舊的白繭里掙脫，在春日的陽光下愜意地煽動翅膀。

他以為從此以後，上北幻與那個白繭里的少年再無聯繫。

但只是他以為，人永遠也無法擺脫過去的自己。

來自過去的陰影終於還是追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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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倒在柔軟地毯上的黑長發少年像是從溺水中突然呼吸到新鮮空氣，他捂住喉嚨，大口大口地喘氣。

「宿主你沒事吧？！」sc-12138急切地追問，白色無面小人圍着他的腳跟團團轉，「你剛剛突然昏過去了。」

「……我沒事。」上北幻溫和地笑，雙手捧起白色紙片小人，把祂舉到眼前，「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不用擔心。」

說起來還要感謝系統，如果沒有系統，他絕無可能離開那個地獄。

「？！」白色紙片人渾身一顫。

儘管沒有五官，但上北幻還是從那個紙片小人的身上看到了“驚恐萬分”的表情。

「……喂喂，」上北幻半月眼，「你是什麼抖m嗎？每天不被罵幾句渾身不爽的那種。」

「……呼，我還以為你精神出問題了。」從來沒有被社畜同事溫柔以待過的系統流下兩條寬麵條淚。

「這個以後再說，白色威士忌的那邊，萊伊在喊你哦。」

「還有，」白色小人跳到社長禿頂發亮的頭上，用力踩了兩腳，「這個你要怎麼辦？」

「我打算……」上北幻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