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破防的田豐
歷史上的田豐被徵辟選為侍御史，后棄官歸家，先後在韓馥袁紹手下做事，雖然還是那麼的剛正不阿，但心中對這個混沌的大染缸已是極為了解，那個時候的田豐心志、信念都已經被千錘百鍊，心神自然不會被趙謙的話所震撼，甚至可能會非常感謝趙謙的總結性發言。
但這個世界上最好騙的就是學生，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他們認為這個世界非黑即白，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他們有學識，有理想，有情懷，激情澎湃，一腔熱血以為自己能讓世界變得更好。
現在的田豐就是這樣一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學生，他飽讀詩書有學識，待人接物無可挑剔，謙恭溫良的性格，任誰見了都得說一聲謙謙君子，標準的世家子弟。
田豐滿腔熱血的以為，是一些宦官蒙蔽了天子視聽，堵塞言路，是一些中下級官員中飽私囊，拖延賑災以至於民不聊生殺官造反。
只需要清除宦官，整肅吏治，就可以重整河山再造一個大漢盛世......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看着趙謙走遠，田豐痛苦的癱坐在地，聲音中滿是無助痛苦。
二十多年的人生理想被撕裂開來，還被扔在地上反覆踩了幾腳，任誰都接受不了吧。
天子、宦官、士族、黃巾，田豐滿腦子都是這幾個詞，滿腦子都是趙謙剛才說的話。
田豐感覺頭好痛，越來越痛。
躲藏在黑暗中的趙謙看着癱軟在地的田豐，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弧度。
趙謙知道，今夜過後了解事情本質的田豐再難回頭了。
翌日清早，趙謙穿戴整齊打開房門，一夜未睡極其憔悴的田豐站在門口死死的盯着趙謙。
“卧槽，元皓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趙謙被嚇到了，此刻的田豐滿臉憔悴，發冠已不知所蹤，滿頭長發披散，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着趙謙，左手緊緊的握着一把帶鞘長劍，宛若索命厲鬼。
田豐盯着趙謙不說話。
趙謙緩緩退至門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關上。
“元皓，你，你怎麼回事啊，你別嚇我啊。”趙謙推開窗口翻到房外，隔着一扇門對田豐喊道。
田豐開口說道：“我一夜未睡，一直在想你說的話，有些未解之處，想討教一二。”
聽着田豐嘶啞的聲音，趙謙感覺離譜，有話直說，有問題就問唄，幹嘛要帶劍。
“元、元皓啊，我看你一夜未睡，精神憔悴，不如先回去休息，等你狀態好轉再來啊。”
趙謙看着這個狀態的田豐心底有些發毛，決定戰略性撤退，先遠離這個狀態的田豐，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噌~”
“咚，咚咚咚！”
田豐沒有再說話，只是把劍砍門，趙謙見狀拔腿就跑。
也好在趙謙住在縣衙後院，繞過田豐跑到前邊，正好碰到前來找人的關羽，趙謙大喜，拉着關羽的手熱淚盈眶：“雲長，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快，快些拿上兵器，我們去拿下元皓。”
趙謙順手從一旁的衙役手裏奪過一柄長刀丟給關羽。
“什麼？什麼意思？”
關羽接下長刀，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趙謙拉着往後院跑。
“你看，元皓在那裏，雲長快上，把他拿下。”
關羽見田豐披頭散髮手持長劍瘋狂砍門，又聽得趙謙催促，也不多想，左手拎刀快步跑到田豐身側，
伸出右手作手刀式劈向田豐握劍的手，勢大力沉的一擊立時將田豐手中長劍打落在地，田豐獃滯住了，緩緩轉頭看向關羽，雙目一閉向後倒去。
關羽扶住田豐，探了探其脈搏，放下心來向遠處的趙謙揮手示意。
兩人合力把田豐抬進房內放到榻上。
關羽看向趙謙：“我今天也沒什麼事，我看着元皓，等他醒了我再喊你，前面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你先去吧。”
“好，有勞雲長了。”趙謙苦笑着離去。
田豐怎麼看也不像心志這般脆弱的人吶，他怎麼會做出提劍上門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話對他就有那麼大衝擊力？能讓他把二十幾年的教養拋之腦後？
田豐在中午的時候醒了過來，喝了點米粥，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趙謙看了看一旁低頭吃飯的關羽，再看看一臉腎虛樣的田豐，壯了壯膽走過去：“元皓，你怎麼樣了？”
田豐看見趙謙走過來，掙扎着站起來朝趙謙行了一禮，喉嚨嘶啞的說道：“自牧，我對不住你。”
“哎哎哎，元皓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趙謙看田豐對他行禮，整個人看起來沒有早上那麼瘋狂了，於是上前扶起田豐。
“抱歉了，自牧，你說的那些話對我的衝擊力太強了，我，我整個人都......”田豐眼淚流了下來。
“唉，早知如此，就不對元皓說這些了，是我對不住你才是。
那不過是我的猜測，作不得真，元皓無需在意，就當我放了個屁，別往心裏去。”
趙謙安慰田豐。
田豐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想了一晚上，發現自牧所言實在是無懈可擊，種種線索串聯在一起，確實如你所言，是我一時難以接受，心潮起伏之間做出此等錯事，還好沒有傷到你，還好關將軍及時趕到。”
說著，田豐就給關羽也行了一禮。
關羽理也不理，只顧着吃喝，像沒聽到趙謙田豐兩人的對話一樣。
“那元皓好好休息，我那邊還有公務要處理。”趙謙看田丰情況好了，就準備讓他好好休息，以免心情大起大伏之間留下什麼後遺症。
趙謙不禁感嘆，以前聽伍子胥那邊至情至性，一夜白頭的故事還覺得離譜，怎麼可能會有人心潮起伏之間一夜白頭嘛，都是假的。
可現在看來，至情至性之人還是有的啊，眼前的田豐就是一個。
自己三言兩語打破了他前半生的信仰，將這個社會最真實的一面講給他聽，在他眼前戳破了一個膿包，讓他被粘稠腥臭的膿液淋了一身，確實對不起他。
趙謙正準備走，田豐猛的抓住了他：“你昨天說的話意猶未盡，如今你就一次性說清楚說完，我想聽。”
趙謙盯着田豐，田豐望着趙謙，關羽埋頭乾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