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赤異寅西
蘇念這才看到,桌上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綢布,用兩根渡漆木棍串着,上面還寫了「貳拾伍」。
「奴婢不知。」
「好像是我們的編號吧。」應該是的。
也就是說,總共來了二人?
蘇念她們是關係戶,號數肯定會排在最後。
四處張望一下。
「這二樓的人好像還沒來齊呢。」
聽到她這麼說,織耘也趕緊看看。
「是的小姐。小姐可是在找什麼人?」
「哦,沒事,我就想看看幼瑛有沒有來湊熱鬧。」
此時「優櫚閣」門外。
「知道本小姐是誰嗎?知道本小姐爹是誰嗎?趕緊讓本小姐進去!」
「唐小姐,沒有‘赤異先生"的信物,實在不能讓您進去啊!那會壞了規矩的!」是蘇念先前那個引路人。
氣死了!
這皇城,除了宮裏和叡王府,還沒有哪裏是她唐幼瑛不敢闖的?!
今年,不過是自己沒找到新鮮好玩的物件嘛,這可惡「赤異寅西」,居然就不讓她進去了!還找那麼多高頭大漢攔她!
見硬闖不行,唐幼瑛只能撂下狠話:
「哼!給我等着,本小姐明日還來!」
說完,甩甩手中的鞭子,氣急敗壞的走了。
見她走了,引路人今日任務也已完成,便吩咐護衛,將大門關閉。
「馬上就要開始了,留兩人守門,其餘人都去護着賓客的安全。」
「是,秦老!」
這邊,「木白樓」里,奏樂一曲畢,沒有再接着的了,舞姬也退至檯子一邊,眾人便明白,是「赤異先生」要出來了!
蘇念略微拉開一點簾縫,緊張的盯着檯子上左右兩邊的缺口。
忽然,一人手指往上,驚呼道:「是‘赤異先生"!」
蘇念這才看到,「赤異寅西」是從檯子上方翩然落下的。
裙袂散開、腿長腰細,宛若一朵盛放的黑色蓮花,有着生生不息的吸引力;十指纖細、潔白如玉,配以紅絲、金線纏繞而成的手腕鏈串,又有着幾分病嬌的姿態;耳後的頭髮在腦後稍微一挽,只在臉兩側留下一縷,與銀色面具交相輝映,使得白凈的臉有了些許生氣。
足尖輕點,立旋一圈,最後穩穩落地,血色薄唇勾起一絲得意。
不僅是他此刻手中的盒子,就連糾纏飄散的髮絲都透着一股神秘。
就只是這樣轉圈停下,也惹得台下眾人陣陣驚嘆。
蘇念覺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勾走了,更不用說那些個工具人。
轉頭看看織耘,更像個傻子...-_-
「咳~」蘇念輕咳一聲,織耘回過神來,但仍有些木訥地問道:
「小姐,怎麼了?」
「看看你的樣子!整個一腦殘少女!」
織耘喝口茶,穩穩心神。
「天吶,小姐,‘赤異先生"是織耘這輩子見過的,最魅惑又最純潔、最帥氣又最柔弱的男子了!是世間最最好看的人!!」
「你都沒見過他的臉.....」蘇念忍不住吐槽,織耘現在整個就是捂着心口花痴的樣子。
「更何況,明明暮琰更好看..........」
「啊?小姐,你說什麼?!」
「哦,沒事!他手裏拿的是什麼?」蘇念轉移話題,指着「赤異寅西」手裏的木盒。
赤異隨手一拋,木盒便像被施了法術一般,懸在眾人的半空,這樣,每個人都能看到且看清它!
怎麼這麼眼熟?
「是它!」等木盒湊近了,蘇念一看就發現,這是當初爺爺給她的那個盒子!
聽到蘇念的驚呼,「赤異先生」也開口了。
聲音不低沉,只魅惑,聽到的人,去三魂去七魄。
「看來,有人很感興趣。既然如此,這位小姐可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
什麼是你想要的哦?
蘇念一下懵了,半晌都沒說話。
「看來,有人又不感興趣了。既然如此,其他公子、小姐,你們想要嗎?」
蘇念:這話問的,好像是問要不要他一樣!
顯然眾人也是這樣想的,齊刷刷的說:「要!我要!」
蘇念:.....想屁吃呢?
「呵。誰能把我想要的給我,這個盒子就是他的了!」
赤異袖袍一揮,盒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轉而放在旁邊侍女端着的托盤上。
「小織耘,你說那盒子裏還有其他東西嗎?」
「這...應該有吧。」
要是裏面真的有,那豈不是很可能是「不詳」?!
蘇念急了!
「小織耘,‘赤異先生"的東西是怎麼拍賣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
是啊,她倆都是土狗,只能靜觀其變了。
「唉~我們先看看別人怎麼做的吧。」
「捌」號舉牌!
「‘赤異先生",這是我家公子帶來的‘烈女牌"。」捌號旁邊的侍從說。
「哦~?」赤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此‘烈女牌",乃是崇貞年間的物件。相傳鵲羽國攻打啟木國的時候,啟木國有一位將士在戰場上犧牲,家中只剩下夫人、兩歲幼子,以及年邁的母親。消息傳回鄉里,被當地惡霸知道了,於是便趁着戰亂去上門鬧事。因為,此惡霸一直都惦記着將士那年輕貌美、身材豐腴的夫人。可將士夫人也是貞烈的女子,一直抵死不從。後來,惡霸便設計把將士的母親送入牢獄,還搶了年幼的兒子,以此威脅。家中無依無靠,將士夫人不得不假意從了那惡霸,將母親和孩兒救出來。知道母親和幼兒安全后,她便投了井。時至冬日,夜晚偶爾還有飄雪,那夫人一人在井中,該有多冷啊!」
侍從說起故事來,簡直聲淚俱下、扣人心弦。
蘇念:要不你去陪她?
侍從眼色四散,見眾人情緒高漲,似是對其所述十分動容,便更加聲情並茂地說道:
「啟木國將鵲羽國擊退後,縣衙開始安撫各犧牲將士的家人。當地縣令便知道了惡霸和將士夫人的事,將惡霸狠狠打了一頓,還關進了牢獄之中。將士夫人已然去世,縣令只能為她製作此‘烈女牌",以示眾人。希望女子,都能像這位夫人那樣,堅貞不屈,寧死不從!」
還「堅貞不屈」呢!
聽着侍從那歪曲扭八的價值觀,蘇念感覺自己好想吐。
「呵!」人群中傳來一聲冷笑。
看來,有人跟蘇念想法一樣。
「是誰在笑?」侍從有些羞憤。
「呵,不過是用來束縛女子的枷鎖罷了,有何珍貴?」
蘇念很驚訝,這話居然是從「赤異寅西」嘴裏說出來的!
「你這東西,我不稀罕!」赤異厲聲說完,一根飛針將烈女牌打碎。
「你!」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打碎,「捌號」公子一下便怒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一個空盒子,本大爺拿‘烈女牌"跟你換,已是綽綽有餘!你居然將我的東西打碎!我告訴你...」
「秦老。」赤異一個眼神示意,秦老立刻明白。
瞬間,捌號就像被點了啞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公子!你怎麼了?」侍從看到自家公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便想衝出去討要說法。
還來不及怎麼樣,主僕二人就已經被護衛扔出了「優櫚閣」。
「小織耘,這‘赤異"先生倒有點意思。」
蘇念那耐人尋味的表情,讓織耘不禁以為,自家小姐是看上「赤異先生」了。
「小姐,剛剛那人說什麼?先生手裏的只是個空盒子?」
「啊?對哦,我也記得他好像是這麼說的。那為什麼一個空盒子那麼多人舉牌?」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蘇念猶豫了,且不說剛剛那人說的是不是真話,主要是自己現在身上什麼值錢物件也沒有啊!
後來還有三人舉牌,將自己的交換物件拿出來,但是都失敗了。
雖然戴着面具,但也可以感受到,「赤異先生」現在的非常失望,也覺得甚是無趣,就坐在台上,單手撐着下頜,細細品茗。
連着三人失敗,樓上樓下的人似乎也失去了信心,半晌都沒人舉牌。
「如此,今日就暫且作罷...」
赤異話音剛落,只見「貳拾貳號」舉牌。
「先生。」
如涓涓細流般的一聲,讓蘇念也不禁為這位女子沉醉。
轉頭望過去,原來「貳拾貳號」只與自己隔了兩個空間。
「這位小姐,可有話說?」
「先生,今日,我帶來了‘赤尾鬼花"。」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惹得銀色面具下低垂的鳳眸瞬間抬起。
同樣,這位女子的話,也讓樓上樓下一陣騷動。
「什麼?拿‘赤尾鬼花"換一個空盒子?!」
「這女的什麼來頭?這麼大手筆?」
.........
「咳!」秦老一聲渾厚的咳嗽聲,讓現場瞬時噤聲。
「你,說的是真是假?」赤異也是要確認一番。
「貳拾貳號」的紗簾微微掀開,一隻膚若凝脂的玉手,托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白玉盒子,盒子裏就是傳聞中的「赤尾鬼花」!
此刻,盒中的「赤尾鬼花」還在隱隱泛着黑紫色的熒光,每一片花瓣中心,都有一根清楚明了的黑線,如人的血脈一般自根莖向上延伸。
「小姐,那是什麼花?怎麼看着如鬼魅一般?」織耘也是掀起一點點紗簾偷看。
「我也沒見過啊!看着是挺恐怖的。」蘇念一個天天講科學的人,也是從沒見過這種反科學的植株,也就小說里有,真是長見識!
「那是?」蘇念透過紗簾縫,隱約看到了那雙「玉手」的主人,那張臉,就好似是剛剛見過的...辰月?!!
「她要那個盒子幹什麼?」蘇念心中滿是疑惑。
就在這時,「赤異先生」說話了。
「成交!」
短短兩字,更是讓眾人驚訝不已。
大半天時間的觀察,蘇念發現,這位「赤異先生」很是喜歡聽故事,其實交換物件本身的價值,他是不甚在意的。
可是現在,「貳拾貳號」沒說任何典故,「赤異先生」居然就同意交換了?!
「小姐,看來這個花很值錢啊!‘赤異先生"居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交換了!」織耘也是看出來了。
蘇念:恐怕,這花不是值錢那麼簡單吧!
秦老:「今日交換已結束。明日巳時,‘赤異先生"仍然在此,恭迎各位貴客。」
秦老和着各侍女一起鞠躬,而「赤異寅西」則一個飛身消失在檯子頂上的黑色帷布里。
其他人,則是被引路人一個一個帶出去的。
蘇念不懂,幹嘛要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她排在最後,要等好久哦!
快到她們時,蘇念發現,「貳拾貳號」辰月不是跟着其他人的出口出去的,而是走向了舞台後方。
蘇念給織耘使了個眼色:我們去偷看一下怎麼樣?
織耘回了蘇念一個眼神:我不要!小姐也不許!
蘇念:去嘛去嘛!我好奇!
織耘:不行!被王爺發現就慘了!
「唉~~」
一聲輕嘆,蘇念擺出慘兮兮的表情,還有經典的噘嘴動作,一副慘的不得了的人間小野花的樣子。
織耘:...如果我有罪,就讓叡王把我抓走,而不是看着小姐在這兒耍賴,我還沒有任何辦法!
「好吧。但是小姐,我們一定要儘快回府,現在已經快下午未時了。」織耘小聲說道。
「好。」蘇念小聲回道。
引路人剛好這時來了,蘇念兩人跟着她走出了「木白樓」,快到庭院時,蘇念突然捂着肚子、臉色慘白。
「啊!哎呀~~我肚子好痛啊!」說著,蘇念整個人蜷縮蹲在地上。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織耘也是很配合。
「我...我肚子好痛!我不行了~」說著呢,蘇念已經準備往地上躺了。
織耘趕緊扶住她,然後對引路人說:
「你們的吃食和茶水裏都有些什麼?我家小姐怎會突然這麼嚴重?」
引路人也是慌了,戰戰兢兢的回答道:「茶水就是庭院裏的花晾曬后泡的,點心是用核桃、花生、玫瑰、酒糟等做的。」
「什麼?有花生?哎呀不好了,我家小姐花生過敏,你們趕緊去找大夫啊!」
蘇念聽到織耘尷尬的表演,忍不住睜眼偷看。
織耘看她忍不住想笑的樣子,趕緊把她的頭埋進自己的懷裏,以防被看破。
蘇念:小織耘,你想悶死我?
織耘接着厲聲說道:「找個房間,先把小姐送過去休息,然後找個大夫來!還不快去!」
「哦哦,好!」引路人嚇得趕緊去找人了。
等人走了,蘇念馬上站起來,拍拍剛剛蹲地上沾染到的灰,拉着織耘就開跑。
到處亂竄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麼人。
「人都去哪兒了?」蘇念很是奇怪,照理說應該很多護衛才對啊!現在一個人都看不到。
繞了好一會兒,蘇念在一個牆角轉彎處,忽然看到了前面小院,秦老疾步走了進去,蘇念嚇得趕緊往後退。
等了一會兒,蘇念再次探頭查看時,發現秦老又出來了,手裏還拿着辰月的那個白玉盒子。
「原來在這兒。小織耘,我們走!」
「小姐...」
「怎麼了?」蘇念拉織耘的手沒有動靜,這才回頭,發現一把刀架在織耘的脖子上,然後,一把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帶走!」一個帥哥冷漠地下着指令。
蘇念:嘖~帥哥總是那麼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