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險處境
接下來的路平坦了很多,沿着水流沖刷而成的平地,一路疾行走了十來里,天時已經暗了下來。
水流也因為匯聚的原因,原本小小的一支流水漸漸變成了一條小河。
秋童的族群就住在小河邊上,亦飛已經遙遙的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山中窩槽,面積不大,但對一百多人的族群來說,卻是無比寬敞。
現在天才剛剛擦黑,秋童的族人們圍坐在室外,中間是一大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上面架着烤得發紅的肉塊。
隔着老遠的距離,亦飛隱隱都能聞到烤肉香味。
舔舔乾燥的嘴唇,亦飛被勾起了饞蟲,腳下不由加快了幾分。
還沒進秋童的村子,兩道身影攔住了他。
攔住亦飛的是兩名身高比他還高的壯漢。
壯漢身上穿着簡易縫製的布衣,一身發達的肌肉將衣服高高地隆起,一頭長發如秋童般在腦後綁成了馬尾。
兩名壯漢一個三十齣頭,一個將近四十,都是赤手空拳,可亦飛不敢有任何異動,老老實實地立在原地。
兩名壯漢身上散發著一種威勢,極具壓迫力,讓亦飛難以呼吸。
面對他們,亦飛猶如面對獅虎猛獸。
以前亦飛對於氣勢的了解僅僅限於身份的壓制,現在他明白了,身份的壓制不過是無形的心理暗示,而對面的壯漢,則是實實在在的有形化了。
比他們弱小的人,連面對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攔住亦飛的是秋童的族人秋鶴和秋鳴,秋族長居深山,自然要防範野獸或其它危險,需要護衛力量。
兩人是族中的獵人,自然要肩負保護村子的任務。
這個世界的獵人和地球不同,普通人是沒有資格稱為獵人的,只有各方面素質遠超普通人,才有資格。
兩人早在亦飛靠近村子時就發現了他,直到確認對方是陌生人,才上前攔截。
由於兩人都是獵人,常年在深山和野獸生死搏殺,不可避免的會養出殺氣,經過歲月的沉澱,已經融入了骨子裏。
亦飛一個生活在和平社會的普通人,自然頂受不住。
而秋鶴除了是名獵人,還是一名掌權者,地位僅在族長秋峰之下。
此時,秋鶴的臉色很不好看。
族裏的人只知道自己的家族是從外面遷來的,秋鶴作為族中的核心之一,卻是知道另外的隱情。
秋族在外面有很強大的敵人,這才是秋族遷進深山的主要原因。
之所以一躲便是幾百年,那是因為敵人強大的可怕。
如果族群的位置暴露,怕是隨時會被找上門的敵人隨手覆滅。
即便敵人不找上門,也同樣危險,大山是一個混亂的地方,什麼樣的人都有,如果被人發現這裏有利可圖,那也是危險無比。
秋鶴冷冷地看着亦飛,身上殺意涌動。
秋鶴的殺意完全沒有遮掩,亦飛感受到了,出於本能,他舉起雙手,拉開了和秋鶴的距離。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一邊退後,一邊陪着笑臉說道:“我沒有惡意,相反,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想起身後跟着秋童,亦飛轉頭對秋童說道:“秋童,告訴你的族人,我沒有惡意。”
秋童也發覺氣氛不對,他走上前對秋鶴說道:“秋鶴大叔,亦飛大叔是好人,他真是來幫助我們的。”
亦飛在來的路上提前教給了秋童說辭,目的正是為了應對眼前的情況,算是未雨綢繆。
畢竟,兩人的身份不同,他說出來和由族人說出來,效果是不同的。
不出亦飛所料,秋童說完之後,兩名壯漢身上的氣勢有所鬆動。
不過,也僅是鬆動,秋鶴不比秋童,他沒那麼容易相信亦飛,只是決定先不動手。
之所以壓下念頭,主要還是亦飛身上看不出威脅,又有秋童在旁邊。
秋童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秋鶴不想讓秋童看到殘忍的場面。
秋鶴衝著旁邊的秋鳴微微一擺頭。
常年生活在一起,秋鳴和秋鶴有着很深的默契,秋鶴一個小小的動作,他馬上明白了意思,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了。
秋童是個小人精,很快明白秋鳴要去哪,也跟了上去。
現場只剩下亦飛和秋鶴,兩人靜靜地相互對視。
亦飛不敢說話,怕措辭不當引起對方的誤會。
剛才秋鶴的殺意是毫不掩飾的,着實把他嚇着了。
再說看秋鳴行走的方向,明顯是去請族長秋峰,這正合他意。
秋族是一個家長制的家族,秋峰在族中享有說一不二的權力,如何處置自己,自然是秋峰說了算。
他只要說服秋峰,所有的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同時秋鶴的殺意也讓他快速分析着原因,他還年輕,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
回憶從秋童那了解的情況,這是一個遷移來的族群,已經與世隔絕的生活了幾百年,即便生活再困難,也從未想過改變。
與外界接觸的人,也僅有以秋鶴為首的兩三個,還是一年才出去一次,說明族群對外界非常忌諱。
明白了緣由,亦飛哪怕再遲鈍,也知道原因了,他是個外人,一個可能暴露秋族信息的人。
秋鶴對他起殺心,想必就是這個原因。
本來亦飛沒想在這裏長待,他要想辦法回到地球,在一個封閉的族群,是無法達成目的的。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如果不待在秋族的村落,怕是今晚都活不過去。
只能改變計劃了。
沒過一會兒,一名身材非常魁梧的老者帶頭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幾名年輕的漢子,秋童聳拉着腦袋跟在最後面,明顯是挨了訓斥。
看着這些人,亦飛發現自己錯了,他以為這是一個與地球不同的世界,那麼這個世界的人類和他必然存在着差異,相貌應該都類似秋童。
但他現在所看到的,卻截然相反,這些人除了身高普遍很高之外,相貌和身體特徵都與他無異。
真正與眾不同的,只有一個,是秋童。
難道秋童是另一個人種?
亦飛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秋童,也不知道秋童自己注意到沒有。
來的老者是秋峰,這個隱世族群的族長。
亦飛被攔下,當時他就注意到了,所以也不等秋鳴彙報,便帶着幾個族人走了過來。
對於秋童隨意把外人帶來的行為,他很是火大,在路上就已經狠狠地批了秋童一頓。
至於亦飛所說的幫助,他很不以為然,族群在這裏安安穩穩生活了幾百年,生活是困苦了一些,可也從來沒有餓死人,他不覺得亦飛一個人能幫到什麼。
對他來說,一個和平、安穩的生存環境,才是族群最寶貴的財富。
當然,知道這點的只有他和少數幾個核心人員,這也是他沒有從重處罰秋童的原因。
站在亦飛面前,秋峰仔細打量了亦飛一眼,才用深沉厚重的嗓音說道:“秋童說你想見我,現在我來了,說出你的來意。”
秋峰沒有轉彎抹角,沒那必要,他是一個老獵人,又是一個長者,看人有自己的一套。
亦飛有沒有威脅他一眼能夠看出,可能那一身裝束有些特別,不過也就那樣了,一個穿着有些特殊的年輕人而已。
他準備聽聽亦飛的說辭,弄清楚亦飛的來意,然後再幹掉亦飛。
族群的安全在他心裏永遠排在首位,他不會放任亦飛離開。
同時,亦飛一直在注意着秋峰,這是他的目標,也是此行的關鍵。
這個老人頭髮鬍子花白,滿臉皺紋,看着年紀很大,身板卻意外的魁梧壯碩,比秋鶴還要勝出一籌。
有如此體魄的人,精神自然不差,從秋峰身上,亦飛看不出半點暮年頹喪的痕迹。
但也如秋童所說,這是一個霸道的老人,有他在,其他人都是老老實實的,既沒有交頭接耳,也沒人有逾越的舉止行為。
這讓亦飛想到一個詞:規矩。
很難想像,這個詞會出現在一個山中部族的身上,亦飛覺得,如此落後的部族,應該是散漫、粗野的才對。
不是亦飛看不起他們,文明的發展是循序漸進的,只有生產力到了一定程度,大批的統治階層脫離了生產,又要憑藉某種力量約束下層的人,才會產生規矩。
而秋族,明顯還沒脫離部族形態。
以小見大,秋峰能把部族管理成這樣,必然不是簡單角色。
亦飛抬眼看了看秋峰的眼神,裏面隱隱透出一絲凶光。
這是亦飛觀察人的技巧,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的面容再如何善變,也很難隱藏眼神。
眼神表現出來的是什麼,那麼其人心裏就是什麼想法。
只從秋峰的眼神,亦飛就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不是說笑,目露凶光,是因為心有殺機。
這可不比秋鶴,秋峰一旦下了決心,怕是誰都攔不住,更別說秋童一個小毛孩子了。
好在亦飛已經弄清楚了情況,現在只看自己能不能混過這一關。
“秋族長,我叫亦飛,是個無處可去的人,找族長,是想請族長收留。當然,我不會佔大家的便宜,我會製鹽,會種植,還會一些其它的,肯定能幫到大家。”
亦飛不敢耽擱,把想好的說辭快速說了出來。
秋峰板着一張臉,眉頭忍不住跳了跳。
亦飛拋出的誘惑太大,他動心了。
如果亦飛只說出勞力,他肯定不會留,可說到鹽,那就不同了。
缺鹽一直是秋族的大問題,可鹽太貴,族群人又多,每年拿物資換來的鹽到了開春便無法供給普通族人,後面只能拿鹽土充數,可那玩意吃了會中毒,因此出問題的人不在少數。
不止秋峰,其他人也一樣,不管是什麼心態,聽到製鹽紛紛動容。
秋峰眉毛一挑道:“你真會製鹽?”
亦飛保證道:“真的會,明天我就動手,如果做不出來,我隨您處置。”
秋峰沉吟不語,他要衡量得失,或者,留着亦飛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爺爺,要不,把人留下吧。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您就不用再為鹽發愁了。”第一個開口的是秋峰的孫子秋凱。
因為缺鹽的事秋峰經常為此煩心,秋凱都看在了眼裏,再說製鹽對全族都有利,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對啊,大爺爺,把人留下吧。”
“是啊,把人留下我們都能吃到鹽了。”
年輕人沉不住氣,也紛紛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