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再見

5再見

第二天晌午,殯儀館門口,陳龍威終於等來了姍姍來遲的陳啟和史大奈。

這倆人比說好的時間晚了足足三個鐘頭。

陳啟從摩托車後座下來,史大奈把車又騎走了,去找停車位。

陳龍威望着騎走的那個背影一時愕然,面對陳啟問道:“你要帶的助手就是他?”

他記得史大奈,昨天就是這個人領着他和狄炎進的那間鋪子,這人不是啥都修修理鋪的夥計嗎?

“對呀,小同志,記性不錯啊。”

陳啟每次開口,都讓陳龍威有打人的衝動,要不是穿着這身警服,他真想服從本心。

他沒好氣地問:“怎麼這麼晚?中間還不接我電話,差點以為你變卦了。”

“總得準備準備吧。”陳啟的語氣沒有絲毫愧疚。

陳龍威望着他兩手空空,怒道:“你準備啥了?東西不都是讓我們準備的嗎?”

他一大早拉了一整車的東西過來,又挨個搬進去,累死了。

“準備中飯啊,你們總得讓我倆吃完中飯再過來吧。萬一來早了,我們辛苦幹一上午,中午你們再不管飯,那多不值當啊。”

陳龍威的性格比較認真,他越是這樣,陳啟越想壞心眼地逗他。

看着這個一板一眼的警察,被自己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

陳龍威強忍着火氣,他搞不懂,狄老大怎麼會如此信任這個信口開河的小子?是不是金剛鑽,等一會就見真章了。今天這事要是這小子搞砸了,有他的好果子吃。

史大奈回來后,陳龍威帶他倆進了殯儀館。

殯儀館盡頭最右邊的三間房是專門為警察局開闢的解剖室和停屍房,他們屬於長期合作。

他們仨進入停屍房,狄炎已經等在那了。

他身邊放了滿滿幾大箱子的東西,都是按陳啟要求準備的。

在他們仨到來前,狄炎自己守着這堆東西,在冰冷的停屍房裏待了整整三個鐘頭。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冒着寒氣。

寒冷到幾個新死的鬼魂晃悠到他旁邊都繞着走,怕凍着自己。

見到他們進來,狄炎啥也沒說,站起來徑直走向一排冷藏櫃。

把中間一個標號502的抽屜拉開,拖出裏面的儲藏。

嘶,

嘶,

拉下屍袋的拉鎖,一具被凍得渾體發白的男屍露了出來。

能看到屍體胸腹有很長一道蜈蚣爪子一樣的對稱縫合線,那是解剖后留下的,把原來頗具美感的金翅蝴蝶紋身都破壞得不完整了。

“就是這個,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狄炎倒是很乾脆。

陳啟再次見到這具屍體,心裏頗有幾分感慨。

眼間距還是這麼寬,真丑!

長成這樣還敢跟我搶女票,死得不冤。

“把他先抬到旁邊那張鋼板桌上。”

當然,最後出力的是史大奈和陳龍威倆個助理。

見他們弄好后,陳啟接着發號施令:“儀器呢?把電源插上,給他腦子過過電。”

狄炎和陳龍威一聽愣了。

尤其是沉不住氣的陳龍威,立刻發問:“不是吧?你知道他已經死了吧?”

“怎麼那麼多廢話呢,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好好學學我助理,你看我家大史自從進來說過話嗎?”

陳龍威被懟得又想打人了。

“按他說的做。”好在狄炎適時出聲制止了他。

其實狄炎也不理解陳啟給個死人接腦部神經修復治療儀還有何意義,但他知道需要忍忍,沒出結果前還不是算賬的時候。

“水呢,我記得讓你們帶兩壺溫水過來了?”

陳龍威從一個紙箱子裏掏出兩個保溫壺,遞給了陳啟:“你要的,一壺40度,一壺50度。”

“給我幹什麼玩意兒,用你帶來的漏斗給我往屍體胃裏灌,40度的內服,50度的外敷。外敷到全部關節可以回彎為止。”

這次陳龍威終於忍無可忍了,大怒道:“你是不是耍我們?這是個死人,喝不進去東西的。”

“所以才讓你硬灌啊,灌完了記得把保鮮膜包上,全身地包,除了腦袋。”

陳龍威惱火地瞅瞅狄炎,狄炎對他使了個眼色,意思照着做。

“讓你們帶的瓜子呢?”

“難道你還要喂他吃東西?”陳龍威覺這小子瘋了。

“這倒不是,”陳啟否定地很痛快,“那是給我吃的,反正你們幹活期間我閑着也是閑着。”

陳龍威能感覺到自己頭頂的百會穴在蹭蹭冒煙。

他處於爆發邊緣了。

狄炎過來拍拍他的肩安撫他,然後開始親自動手幫他一起做。

狄老大都這樣委曲求全了,還能讓陳龍威說什麼?

秉持着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陳啟,跟閑人一樣從箱子裏翻出瓜子,蹲在角落的椅子上嗑了起來。

他中間還捅咕捅咕史大奈,想分給他一把,同樂樂。

史大奈直接搖頭拒絕。

他也很佩服陳啟,被滿屋子的鬼魂圍着,盯着他吃,他怎麼還吃得下去?

敢情他是跑這來給鬼魂們開吃播?

屍體被強行餵了大半壺的溫水,最後實在灌不下去,都溢出來了,順着解剖時留下的縫合線直漏。

熱敷完后,他們給屍體包好保鮮膜,按陳啟的要求架起四台暖風機,對着裹着保鮮膜的屍體吹。

這中間,屍體的正主——那個寬眼鬼,一直守在旁邊,愣愣地看着他們的各種神操作。

陳啟、狄炎、史大奈選擇對寬眼鬼視而不見,而障目者(普通人)陳龍威則是真的看不見。

在陳啟嗑完半包瓜子的時候,能看見保鮮膜內層浮現出密密麻麻、珠珠串串的水蒸氣。

此時腦部神經修復治療儀也工作了大半個小時了。

陳啟感覺差不多了,他從凳子上起身,邊走邊說:“把保鮮膜剪開。”

等他走到檯子旁,屍身已經從塑料膜里完全露了出來,潮乎乎地。

他淡定地對狄炎和陳龍威下達新的指示:“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陳龍威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

“我說上樹拔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總之接下來的過程你們不用參與了。”

“臭小子,你……”陳龍威的拳頭已經握緊。

狄炎拉住他,對陳啟厲聲詰問:“你說的能讓屍體開口說話,現在還沒兌現呢,想趕我們走?”

“我不是讓你把要問的問題提前寫下來了嗎,給我就好,我幫你問。”

“不行,”狄炎語氣堅決,“我必須親自問。”

陳啟呵呵笑了:“都進行到這步了,我若是就此撂挑子,那之前的一切你可就全白忙活了。”

他昨晚從包打聽米童那知道,這個狄炎是州里緊急下派的,警察系統里的頂流愛豆,破案率驚人。

呵呵,越有名氣的人越容易被盛名所累吧?他一定很着急破案,陳啟立刻想好了相處之道。

他深知付出的越多,希望越大,越不忍心前功盡棄,所以他今天一直故意刁難狄炎他們,讓他們一讓再讓。

人就是這樣,一旦隱忍開了頭,就會一路小心維護下去。

誰更怕失去誰吃虧。

“你威脅我?”狄炎眼中浮現一絲怨毒和殺意,一閃而過,讓人來不及捕捉。

“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反正你只需要個問詢結果,又何必在意過程?”

“我怎麼知道問詢結果不是你胡謅出來誆騙我的?”

“到時你按我提供的線索查案,自會得到驗證。”

陳龍威在一旁暴跳:“狄大隊,他就是個騙子,直接以妨礙公務的罪名拷回局裏吧,看守所里待兩周他就老實了。”

狄炎怒氣上涌,眼已泛紅。

他不得不閉上雙眼,心裏默念清心咒。

再睜開眼時,眼裏的火氣已經壓了下去。

“好,我再信你一次。我們在門外等着,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還見不到成果,你……”

狄炎這人的特點就是,即便要殺人,也從不先放狠話。往往都是對方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他真的怒了。

送狄炎他們出去時,史大奈順手把門給鎖死了。

他回來時,看見陳啟正拿着手機對着屍體的臉拍照。

“切,不就數據庫嗎,你以為只有你們警察局能做人像對比。”陳啟把照片傳給了劉俊逸,隨後跟了條語音過去。

【胖子,幫我對比一下,這小子何方神聖?】

沒過幾秒,劉俊逸的視頻通話打過來了。

陳啟剛按下接聽,劉俊逸的胖臉立馬塞滿整個屏幕。

“啟子,你們開始了?”

“馬上開始。”

胖臉說道:“我要求直播,誰讓你不肯帶我去的。”

“你以為是逛遊樂場啊,我們這是做正事。”

“必須直播,否則我就不幫你去監察司的數據庫做人像對比。”

“我曹,胖子,你也來威脅我?”

視頻里胖子呵呵笑着,一副奸計得逞的嘴臉。

陳啟哭喪着臉,還真就被他拿捏住了。

他將手機屏幕對準了那具屍體,從箱子裏找了個廢紙盒立在檯子上做簡易手機支架。

直播開始。

屏幕里,胖子看到屍體的第一眼,立刻驚呼:“哎呦卧槽,還真像阿凡達。”

陳啟白了一眼屏幕,扭頭問史大奈:“這屍體,還有機會嗎?”

事實上,史大奈才是今天的主角,他不過是個跑龍套的。

史大奈依舊惜字如金:“試試。”

說完后,史大奈在屍體上方兩寸位置,掰開他的嘴哈了一口氣。

這具屍身立刻像下了油鍋的活魚,痛苦得渾身抽抽扭動。

而一直呆立在旁邊的寬眼鬼,死後第一次有了知覺,也跟着掙紮起來。

寬眼鬼感覺自己正在被烘烤,虛幻的鬼體被蒸騰出一縷一縷煙氣。

史大奈皺了皺眉,感覺火候不夠,對着屍體的嘴巴又吹了口氣。

這次屍身和寬眼鬼扭動得更加同步,彷彿被wifi連了起來。

赤裸的屍身倏地從鋼板床上坐起,猛地一吸氣,把鬼影蒸騰出的淡淡煙氣盡數吸入腹中,最後竟將寬眼鬼也吸了進去。

整個過程伴隨着氣氛組組長劉俊逸,在手機那頭各種b-box伴奏:

“誒呦,我去。”

“喔曹,喔曹。”

“哎呀媽呀,活了,活了。”

“牛b大了,至少b出200個plus。”

可惜,一直沒人理他。

屍身吸入寬眼鬼后,又掙扎了一會,漸漸平息下來。

幾秒后,他死沉沉的眼睛睜開,沉默地左右看看,審視一圈。

史大奈對着陳啟再次開口:“成了,不過只能維持一兩炷香的時間。”

陳啟不滿道:“明知道我沒文化,還跟我拽。”

“呃……換算過來相當於半小時至一小時。”

陳啟點點下顎:“差不多夠了。”

他對着這個再次擁有靈魂的死人一打響指,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死人果然把頭轉向他。

陳啟問道:“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吧?”

死人想開口,試了半天,發現自己已然沒了舌頭。

他木了兩秒,隨後臉色變得痛苦,顯然已經想起來什麼了。

他看向陳啟,對他點點頭,算是回答他剛才的問題:自己能聽見。

“你倒是吸毒吸嗨了,害得我剛才費勁巴力地給你這破身體修復,否則醒過來你還是個傻缺,可累死你大爺我了。”陳啟認真抱怨道。

史大奈冷着臉扭頭看他:【等等,剛剛一直費勁巴力的難道不是狄炎和陳龍威嗎?你說得如此大言不慚,連鬼都騙?即便這鬼確實有點傻。】

死人聽完目露感激地望着陳啟,伸出他蒼白的雙手想握住恩人的,沒想到被恩人一個側身避開。

“感激的話就不用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死人點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你認識周楚楚嗎?”

其實問出這句時,陳啟有些緊張,儘管他面上偽裝的很好。

他內心忐忑地等着這個死阿凡達的回答。

偏偏這時阿凡達沉默了。

他像是在思考,在回想,畢竟死前大腦損傷過。

半分鐘后,他堅定地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陳啟悄悄鬆了半口氣,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

“前天下午,我看見你跟個女人在萬盛門附近逛街,那女人是誰?”他隨後又想起鬼對時間沒啥概念,補充到:“就是你死的那天下午。”

阿凡達再次陷入思考,又在努力回想。

這次想的時間更久。

久到陳啟快要發火時,阿凡達又開始點頭,緊接着又搖了搖頭,手也跟着比劃。

“到底yes還是no啊,沒舌頭真費事,大史,拿紙筆去。”

阿凡達聽見這句,臉色突然變得極端痛苦,雙手抱頭不停地抽泣。

陳啟不耐煩了:“我踩你電門了,你咋還抽抽上了。”

直到史大奈從箱子裏翻出紙筆,遞給阿凡達。

他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

陳啟看得直拍腦袋,鬱悶道:“我就說那倆人幹活不靠譜,曹,擦了半天屍身還是僵的,水溫肯定不夠50度,這都寫的啥,鬼畫符啊?”

想想他自己也笑了,還真是鬼在畫符。

阿凡達發現他看不懂,又開始比比劃划。

手機那頭的劉俊逸實在受不了了,在屏幕里喊到:“啟子,你笨啊,給他看看楚楚的照片,不就清楚了。”

陳啟對着一米開外的手機大聲回:“靠,我還能不知道,不是沒她照片嗎,楚楚不喜歡拍照。”

同大多數自信心滿滿的女孩子不同,楚楚是很自卑的,連平時照鏡子時也不忘挑剔自己。

“我的眼睛要是再大點就好了。”

“陳啟,你說我要不要去墊個鼻子?”

“你姑姑一直不太喜歡我,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怎麼辦,我就是配不上啊,可我不想讓你跟別人好。”

陳啟現在不敢回想,任何回憶都會造成他的痛苦。

昨天狄炎他們走後,他所謂的去干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回了趟楚楚的家。

他先是向對門康大爺老夫妻懺悔認錯,把樓頂天台花草的災禍歸結為自己醉酒造成的,在老兩口一再推拒的情況下,堅持賠償了他們。

他又回到楚楚的房間一通翻找,本來寄希望於楚楚離開前也許會留些線索給他。

可惜,並沒有。

他現在連哪裏是第一案發現場都沒搞清楚。

還有一點他也沒想明白,那個假冒楚楚的女人,在他進門前到底在翻找什麼?

總之,關於線索之類的一無所獲。

後來,他又像平時楚楚在家時一樣,默默收拾起了房間。

卧室,客廳,廚房……

家裏處處都有他和楚楚的回憶,他一邊收拾一邊難過,強忍着眼淚才沒掉下來。

楚楚還沒找到,他哪有臉哭。

最後,他把下半年的房租一次性地轉給房東后,逃一樣地離開了他和楚楚曾經的窩。

現在,

陳啟勉強收回思緒,接着問道:“那天你是自願吸的毒,還是別人強迫你的?”

這個問題是替狄炎問的,畢竟吸毒過量是阿凡達的直接至死原因。

屍體用手指指自己,表示主動吸的。

陳啟驚訝,這貨竟還是條毒蟲。

“那是誰咬掉了你的舌頭?”

阿凡達一臉的痛苦,比比劃划后又開始在紙上鬼畫符。

“你能不能別寫了,下筆都抖成這樣了,誰知道你寫的啥。”

死人抬頭看了眼陳啟,目光也很無奈,又開始低頭繼續畫符。

“誒呀,這可咋辦?那倆條子一定認為我存心誆他們。沒想到你靈魂都入體了,竟然還是個廢物,不能說也不能寫,啥也問不出來。”

陳啟被氣得原地轉圈。

他想放棄了。

被當成騙子就騙子吧,誰還不會耍賴則個。

史大奈在旁邊看他轉個不停,提醒道:“那倆警察的清單,你還需要接着問嗎?”

陳啟將狄炎留下來的問卷遞給他:“你接着問吧,我不想被個鬼給氣死,現在終於理解那些輔導孩子做作業的家長心情了,我特碼都想替他寫了。”

“讓讓,讓讓”,他扒拉開圍觀看熱鬧的一群閑雜鬼等,鬱悶地又走回角落,拿起吃剩下的那半包瓜子,蹲椅子上又嗑起來。

他安慰自己到: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最起碼知道了死鬼可能真不認識楚楚,那就不算情敵了。

不過,那天下午見到的女人是誰,難道真只是長得像?

假如死鬼真跟楚楚的失蹤沒關係,那麼線索就只剩下幻術女人這一條了。

他離開鋪子時曾叮囑過米童和胖子,這兩天無論誰送東西過來修,不問價錢,不問難度,一律照收不誤。

這是第二天了,那女人說要送修的東西還沒送來。

他鬱悶啊,‘噴’地又吐出幾瓣瓜子皮。

他快嗑完整包瓜子時,

哐,

哐,

哐,

停屍房的門被敲得噹噹響。

“時間到了,開門。”

“快點,否則我把門踹開了。”

陳龍威的咆哮聲隔着門板傳來。

陳啟蹲的角落離門口比較近,他厭惡地皺皺眉頭,跳下凳子。

等他一打開門,陳龍威就撲了進來,差點沒摔倒。

敢情他剛剛真要踹門。

狄炎也走了進來。

他倆的眼神直接略過門口的陳啟。

他們詫異地看着遠處的停屍床,那具屍體是坐着的,眼睛也是睜開的。

現在,屍體晃動着機械人一樣僵硬的四肢,正要自己躺回鋼板床上。

一炷香的時間早過了,快兩炷香了,他身體的大限到了,所以越來越僵硬。

“我的天吶。”陳龍威忍不住驚嘆。

“等等,”狄炎大喊着跑了過來。

等他倆靠近,死屍已經完全躺平,重新閉上了眼睛。

屍體又一動不動了。

帶着幾分傻氣的寬眼鬼重新飄蕩在屋子裏,他又忘了剛剛發生啥。

“你們真讓他活過來了?”陳龍威簡直不可置信,看向陳啟的目光徹底變質了。

從鄙視到曖昧,只在一瞬間。

陳啟現在有點不敢告訴他,其實啥也沒問出來。

他心裏正想着怎麼才能把責任推出去。

“哦……不能怪我,要不是你們給他擦身體沒擦好,手太僵了,也不至於……”陳啟正給自己找理由。

狄炎根本沒聽他講話,上前一步,一把搶過史大奈手中滿滿鬼畫符的那張紙。

他驚到:“你們還真問出來了。”

史大奈:“……”

“啥?”這次輪到陳啟驚訝了,“你能看懂他寫的?”

狄炎歪頭瞅瞅他,瞬間明白了。

他難得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辛苦了,沒想到你真有這等本事,之前是我錯怪你了,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當還你一次人情。”

這……

陳啟察覺到不對,他突然伸出手去搶那張紙。

沒想到狄炎早有預判,一個高抬手,他搶空了。

狄炎緊接着退後兩步,離他更遠些,臉上得意地憋笑。

他把手裏的紙折了兩折,揣進兜里。

“謝謝了,後續的掃尾工作就不用你們了,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現在換成狄炎往外轟陳啟他倆,真是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迴。

還不完全清楚態勢的陳龍威,真以為狄炎是好心,也跟着幫腔:“對對對,兩位真是辛苦了,後續的打掃交工作就交給我,哪敢再麻煩你們。”

他現在對陳啟徹底改觀,極端到覺得陳啟滿地扔瓜子皮的行為,都是恣意洒脫的,不拘一格的。

陳啟憤怒地盯着狄炎,又無可奈何。

活已幹完,他現在沒處拿喬,懊惱得只想拍大腿。

他恨恨地從鋼板床上抄起自己的手機,發現胖子那頭不知何時已經掛斷下線了。

難怪好半天沒聽到他左一句“我曹”右一句“噢,買嘎達”的伴奏。

將手機揣兜里,他帶着史大奈怏怏地走出停屍房。

在走廊里,他心有不甘地問史大奈:“那鬼到底畫的啥,你認識不?”

史大奈搖搖頭:“不認識。”

陳啟鬱悶地嘆口氣,沒想到最後被狄炎擺了一道,白忙的人成了自己。

“不過,我都記住了。”史大奈又補充了一句。

陳啟在五又四分之三秒后才反應過來,他抓住旁邊人的胳膊激動地追問。

“啥玩意,你都記住了?”

史大奈平靜地點點頭,雲淡風輕的程度像是說“這有啥,多大點事。”

“大史,我親愛的大史,從此你是我的大哥,親大哥。”

跟着史大奈去取摩托的時候,陳啟接到了胖子發來的兩條語音。

他按下聲筒喇叭。

【啟子,你快回來,有人往你鋪子裏送來口棺材。】

【打起來,打起來了,怎麼辦,我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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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把我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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