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直很幸運

1直很幸運

1

我真的很想給自己寫一個自傳,但是人微言輕,應該沒幾個人看。

不過,不是說了嗎,但凡經歷豐富的,或者是受過傷的人,都應該是一個優秀的作家啊?

我叫張可可,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標準的九零后少年。脾氣大,膽子小。除了在家裏邊作威作福之外,出了門那就是個慫貨。

大三那會兒,有一次跟舍友在酒吧喝酒。3個人都喝大了。倆個小時不到,山東的那傢伙藉機撤了。只剩下我跟那個XJ的小夥伴還在桌面上翻着白眼,吹着牛逼。

四周燈光很暗,唱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但是仍然很吵。

也看不到這喧鬧聲哪兒來的,就是吵。

後來桌上來了一個他班的同學,沒聊幾句,就說我態度不好,要揍我。

我室友看不過去,沒幾句就吵起來了。我藉著酒勁,假裝淡定,沒有像往常那樣渾身發抖,但仍然心跳加速。

後來我眯着眼看到室友站起了身,摔碎了酒瓶,擰着他同學的衣領就出了門。

我看見很多人跑出去了,但是我不敢動彈。後來一個女生跑過來說我舍友可能不是人家的對手,要我出去勸架。

那一刻我想出去,可是害怕挨揍,愣是裝傻。

後來我室友留着鼻血就進來了。他倒了杯酒,自己喝起來了。

經了解,原來是那個山東室友在附近閑逛,看見了這事就過來勸架。雖說也是打了一架,但至少把事情搞定了。

我慫慫的仍在原來的位子上裝傻。

倆人不語。沒過多久,實在沒趣,XJ的室友就起身離開了。

我也深感無趣,上了趟廁所,在店長的白眼下轉身遠去。

2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那種膿包的角色,不僅是生活上,情感上也差不多。

我身體怕疼,所以怕挨揍,但凡是打架的事,當沙包的都是我。

我的心臟也怕疼,所以害怕談戀愛,但凡是對方想跟我在心理上走得近一點的,我都會當場逃離。

我害怕給人帶去麻煩,所以我寧願自己難受,也會讓別人好受一些。

每次都是我委屈自己,但有些時候對方也深感委屈。好傢夥——所以,到頭來大家都委屈,而我出了力還不討好。

我膽小,害怕眾人的目光。但就是我這種慫貨,竟然會有人覺得我富有詩意和情調。

我確實會寫一些小東西,比如詩歌啊啥的,還真有女孩子能夠欣賞我的文采。

這種事當然是令我喜不自勝啦,瞬間我就展開了攻勢,跟她拉進了關係。

後來,她覺得我很猥瑣,而且沒什麼特色和膽識,就拉黑我了。

3

我在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幫一個女孩子完成了作業,她對我很感激,帶着閨蜜就請我喝酒。

當我坐在她倆面前的時候,我以為她們會不自在,後來發現,是我自己不自在。

我悶悶的喝酒,磕着瓜子。

為了乾淨一些,我很紳士的在桌面放了張紙巾,將瓜皮放在上面。這個行為在我看來是很有涵養的,殊不知卻遭到了她閨蜜的嘲笑:你看,他竟然在上面放了張紙。

她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而我無所適從。

後來我發現她倆把瓜子殼全吐地上了。我也開始有樣學樣,吐在了地上。

她閨蜜顯然看我不大順眼,開始瘋狂調侃我,問我喜不喜歡她。

我愣了一下,

胸口的鹿發了瘋的亂竄。我說,喜歡。

這個回答迎來了她閨蜜的大笑。而她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有一絲的不屑。

我開始緊張的喝酒,像小丑被戲耍了一樣,無地自容。

她倆開始玩起了自己的娛樂項目,不停的抽煙喝酒,還找店員拿來了一罐氣體和一些氣球。

氣球套在罐口,氣體從罐子裏跑出去,鑽進氣球裏面。

我好奇的看着她把氣球裏面的氣體全部吸乾淨了,吸進了身體裏面。我獃獃的看着那張嘴巴,很好看,很性感,紅紅的唇,很精緻。我獃獃的看着那張臉,也很好看,也很性感。

她酥軟的靠在椅子上,嬌媚,性感。她的頭向後仰着,享受着這個世界的一切。

她閨蜜也開始享用着着那瓶氣體——倆人就這麼瓜分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氣體是氮氣,似乎很上頭,很爽,很刺激。

後來我才知道,她們請我喝酒,確實是為了報答我幫她完成作業——但後來她就經常找我幫她完成作業了,而且後來就沒有再找我喝酒了,只是說了謝謝。

後來我才知道,她一直都有男朋友,只是假裝沒有而已。

但是我一直知道,她倆調侃我是否喜歡她,就只是調侃而已,我跟她絲毫不可能。

確實,如果她同意跟我交往,我還是會重新考慮的。

確實,就算我同意,她也不會跟我談戀愛的。

4

學校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噩夢,不管是初中開始被校園欺凌,還是後來的高中、大學的孤苦伶仃,我感覺這就是我的宿命。

說來也是尷尬,初一被欺負了一學期,結果給我造成了10年的心理陰影。

就如同我爸跟我說的,我的確很脆弱。

我的確很脆弱,也很玻璃心。

我感覺一直以來自己就是一個巨嬰,身體很大,但是心智卻極不成熟和穩定。

我不喜歡自己是一個巨嬰,不喜歡自己容易失控,但是,我無能為力啊。

沒有人幫助我,沒有人告訴我該如何改正。我只好帶着這顆無法成熟的心臟一路前行。

我把大學當成了轉折點,以為考上了名牌大學就可以實現我的抱負和野心了。

結果大一上了一年就崩潰了。孤獨,痛苦,冷漠,無情——這些社會上的最基本的組成元素直接將我擊垮。

大二一開學,剛到學校沒幾天,我就給我老爸打去了電話。我說,要麼退學,要麼休學,看着辦吧。

老爸說,休學吧。

後來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就收拾好全部的家當,離開了那個噁心的大學。

臨走時是中午,我跟舍友吃了一頓15塊錢的飯,很簡陋,毫無儀式感。但仍然覺得有些惺惺相惜的、捨不得的感覺。

可是,我絲毫沒有半點不舍。

5

休學的那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長沙,瀋陽,南寧,BJ,幹了很多事,經歷了很多,成長了很多。

身臨真正的社會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大學裏的那些社會元素都還是很輕很脆弱的,根本不值一提。

後來我努力了,開始了學習。我改變了,也成長了。在經歷真正的社會的毒打之後,果真是明白了很多事情,那顆心臟還算是成熟了一些。

後來,有些前輩的確也是掏心窩的跟我分享:你的大學不錯,畢業證書還是蠻重要的。於你而言,你還是得回去。

後來,我回去了。跟着上一屆的孩子一起就讀大二。

不過,從那以後,我的狀態完全改變了。

雖然我仍然膽小,但是自信了很多。我告訴自己,我是張家的後代,肯定是天命所在,我得努力,得成長,得重拾我過往的那一切的野心和抱負,我得繼續改變世界啊。

6

我在大三的時候交到了半個朋友。那個朋友很有活力,還帶我去玩了一次遊樂場,一進門就坐了4種過山車。

我吐了。

之所以說她是我的半個朋友,原因是後來我們的聯繫真的少了,至今沒有任何的聯繫。而且我一直記得她問我的一個問題:你是gay嗎?

我說,不是。

她說,好的。

好吧,我確實不喜歡被人這麼誤會。大二的時候我被一個男同學表白過,那一刻嚇得我差點瞅着湖水就跳下去了。

我拒絕了。

然後他揚言要殺我,我灰溜溜的逃離了學校的那個湖泊。

7

我問我那半個朋友:你為什麼覺得我是gay。

她說:瘦瘦的男生,都是gay。

我很滿意這個答案,雖然顯得蒼白無力,但總不至於看到我娘炮才說我是gay來得好吧?

後來我才知道,她那會兒就是那個意思。

8

我在畢業后加入了一家公司。在期間,我有次看到了自己玩密室逃脫的一個視頻,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看起來好娘啊……走路很娘,跑起來也很娘。所以,我是娘炮……所以,大三那半個朋友才說我懷疑我是gay。

好吧,這件事一直以來就是我的陰影。

但後來慢慢的好了——我自我療愈了。

我很慶幸加入了的那家公司是一個心理學的教育機構,公司不僅教育別人,也教育了我。

我從無法打開心門,到後來會對別人感同身受。

這是一個很大的改變,於我而言。

在這裏,我療愈了自己對於家庭的恨,療愈了自己被校園欺凌的創傷,也療愈了自己性格上的一直以來的自我反感。

現在的我,尊重自己,尊重一切生靈,尊重這個世界的一切。

現在的我,喜歡這個世界,甚至想寫一本關於這個世界的美好的書。

我寫字的功力與來越好。這可能與自己經歷了很多事情有關係,但也可能與後來我打開了自己的內心有關係。

我很慶幸,在這裏,我改變了自己。

我很慶幸,在這裏,我遇見了很不錯的一個人,一個極為美好的一個人。

9

我們發生過很多故事,經歷了很多。

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也就3次,但是惺惺相惜,極能夠相互理解。

可是後來呢,時間久了,感情淡了,通電話的次數少了,相互嬉笑的感覺也逐漸消失了。

我不死心,與她見了最後一面。可是……還不如直接死心算了。

那天,她受邀來到了這座海濱小鎮。這原本是浪漫的重拾,可最後卻成了悲情的輓歌。

在這座小鎮的幾天,就是我們的最終章。

10

一個機場的安保人員橫亘在我們之間。她緩慢的走向那個最短的隊伍。而我,則不自覺的繞過了那個安保人員。

我們之間,離得遠了。

因為剛才的事情,她還在生悶氣。

當然啦,那個事情,與我無關。但是,畢竟她不開心,我整個人也鬱鬱寡歡。更讓我不開心的事,是她即將離開這個城市了。

我沒有理由和勇氣再向前靠近她半步,只好獃呆的立在原地。安保人員可能挺識趣吧,從我面前撤離。

我遠遠的望着不遠處的她。她戴着口罩,不大自然的扭了一下頭:那我走了?

好,拜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着什麼。但是,看情況,事情應該是沒有發生。或者說,沒有按照我所如願的發生(在我產生如此豐富而複雜的感受之前,她早就放下那句拜拜,轉身了)。

我抓緊跟現實產生了連結,想起了剛才從我嘴巴不自然的跑出去的那句拜拜,才明白我已然道過別了。

我用餘光看着她的背影。她未回頭。綠色的背包隔絕着我們兩個世界。

灰色,綠色,在此時此刻是禁止的顏色。

我沒有停下扭轉的腦袋,緩步離她遠去,走向樓梯。

當我嘆出了一口氣,我才發覺自己又嘆了口氣。我發現嘆氣這件事已然成了我的習慣。最近一個我非常喜歡的朋友一直有提到這件事,她會在我們相處的過程中,發現並向我提醒這件事:哈哈,你又嘆氣了。緊接着是一陣嬉笑聲。

這已然成為了我的條件發射了。每當我嘆氣之後,我才會發現,我又嘆了口氣,然後腦海是那個嬉笑聲和面孔。

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呢?可能,是我跟自己內心的小孩兒,又失去聯繫了。

我不敢回頭,也沒有理由回頭。我知道她正站在我的後方。我不大確定,當我回頭的時候,她是否會恰好扭頭看到我。如果看到了,那好尷尬啊?

為什麼會尷尬呢?我不知道。

所以我沒有勇氣回頭。

這次的離別,好冷漠啊。一切的一切,都好冷漠。我在擔心,我們之間的美好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我很沮喪。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卻在內心當中努力的尋找自己。我想了很多。倒也不是我主動想的,就是一些東西莫名其妙的從腦海里,從胸口,從身體的各個角落自己跑出來。

但也可能是我在很用力的與內心的自己做連結吧,所以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不,才會有那個多紛繁複雜的東西跑出來。

我不知道為何我不選擇做直梯,可能是擔心停下自己的腳步吧,如果停下了,那我就會不自然。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停,我絕對不能停下來,我得繼續走,不回頭的往前走。

我在走。

可是,我其實很想再次回頭,再次看向剛才令我丟失掉自己的那個方向,那個角落。

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最開始是因為沒有勇氣,到後來,是因為,沒有勇氣,也無能為力了。那種無能為力,是對於一切的無能為力。

她必須得走,我也必須得走,沒有擁抱,只有一句拜拜,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

不對,其他的,還有,我所能感受到的,就是在我的心裏,在我的身體裏才能感受到的那些東西了,比如沮喪啊,比如孤獨啊,比如無助啊,還比如難過。

我慢慢的走下扶梯,刻意又輕鬆的跳進那個階梯。當我再次連結現實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很刻意的將右手扶在了扶手上。在以前,我從來不會這麼做,因為覺得很臟,而且,黑乎乎的東西很醜。但是這一次,我毫無覺察的做了這件事。我在心中回味,我想到的是,我可能要完蛋了。

我伴隨着一點都不喜歡的扶梯來到了地面,抬頭就看見了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員。他好像也看向了我這裏。但是,這是我後來——在轉身後才發現的。

我背着那個工作人員,漸行漸遠,不小心扭頭看見了右側的洗手間。莫名其妙,我不自覺的走了進去。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毫無感覺的空白,一切的空白。不僅身體空白,整個腦海絲毫沒有一點色彩。

我從裏面出來后,感覺到胸口莫大的雲霧正在扭曲,我的身體也正在慢慢被消化。就像一道光,慢慢被啃噬的感覺。

我沒有了覺知和方向,一路向前。後來我想起來了,我看到了,那個出站口。

我在人群中靜止,獃獃的望向那裏。我看到了好多拉着行李箱的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從同一個方向走出來。有兩個女孩子穿着白色的長襯衫,很青春,滿滿夏天的味道。我恍然大悟,現在這個城市,正處於夏天啊。

然後,我緊緊的盯着某一處的空地,那是出站口的一處空地。就在柵欄旁不遠處。我在那個地方看見了,3號的那天晚上,當我奔向那裏的時候,一個拉着紅色行李箱,背着綠色背包的女孩子站在那裏。她正向我相反的方向望去。我想起了那天我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后,從不遠處的座椅上跳起,奔向那個位置。

很遠,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天我沒有停下腳步,沖向她的位置,在不遠處,咧着嘴立在那裏。我看見了她的眼睛彎彎,在笑。她說,耶,你來了。我剛才看見了一個小男孩跑過來了,我以為那不可能是你,但是,還真是。

什麼鬼?哈哈,走吧。耶,歡迎來到廈門。我很自然的接過行李箱。我說,你還帶了結他?

是的,沒錯。嘻嘻。

很好,真不錯。

我回過神,看見有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停在那個位置。我這才發現,她,其實正在樓上呢,而且,準備走了。

我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我徑直路過那個她站立過的位置,胸膛的位置,涼了一片。

此時的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我想了挺久的,才覺得我可能應該回家了。

我在那一層溜達了半天,見過了不少絲毫記不住的各式各樣的人。我從一頭走到了另一頭,才下定決心,回家吧。

我知道brt正在樓上,於是在盡頭的扶梯扎身上樓。我很害怕上樓,因為我知道她正在那裏,萬一她看到我仍在機場停留,不知會做何感想。我不敢想,但是,我挺想上樓看看的。我可能不大敢……但是,我可以跑得快一點,快到她無法看見我的身影,而認不出是我。

我想好了,一旦上樓,我就走出室外,從車輛來往的道上穿過去。

我來到了出發層的地面,扭身向右邊看去,發現那裏根本沒人,而且,那扇門根本沒開。我第一次覺得那個毅然寫在那裏的數字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和用處,12,有什麼用。

我沒有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前。10,那扇門也完全毫無用處。我顯得有點焦急,因為此時我明白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我很趕時間,我必須抓緊離開這裏。

我發現玻璃門上的那張紙條,6號門是出口。

我看向遠處,6號門,我們就是從那裏進來的。而且,那扇門的正對面,就是安檢口,就是她剛才站立的那個位置。她走了嗎?我該怎麼辦?

我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扭頭往回走。我這才剛剛和那個數字10打了個照面,距離6號門的位置應該還有段時間。我不敢看向那個令我產生複雜情感的位置看去。

我看向左側,發現了二樓有很多美食的店門。我立馬想到,萬一,她已經過了安檢,正在二樓的某處吃東西,恰好往下望去的時候,看到了我仍彌留在機場,怎麼辦?

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點不大正常,身體好想要開始反抗。

我用餘光瞥見了8號門,我的腳步不自覺加快了。6號們就在眼前,我知道,我的左手邊,不遠處,她可能還在那裏。我該怎麼辦?

我感受到了風吹過我頭髮和臉的感覺了,我覺得自己還能再跑得快一點。

我終究沒有勇氣看向那個地方,我從6號門鑽出去,逃離了那裏。

來到室外,暖風扇了我好長時間,才讓我發現了它。我懼怕炎熱,但是此時它對我無可奈何。

我偶然間想起了那晚上在黃厝的海灘上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你要相信我,這個世界對你無可奈何。

好美好啊。

可是,好像結束了,一切的一切。

我走向我以為的那個方向,才發現那裏根本不是我的目的地,那裏什麼都沒有。

我立馬明白了,其實,brt,在樓下。我知道這件事嗎?那我為何來到樓上呢?

我重新掃碼,進樓。這幾個動作我在不久前剛乾過。我問了brt的位置,對方很親切的和我交談了。

我忐忑的最近那裏,因為我害怕會有一雙眼睛,發現我。

我不敢看向那個位置,我在焦急的等待防爆的放行。時間很漫長,20秒的時間令我蹴鞠不安。

那個女人拉開了警示線,我第一個穿身而過,莫名開始狂奔。右手邊一個男人走進了直梯,我想都沒想,抽身鑽了進去。

我用餘光看到他看了我一眼,但是我已然無所謂了。

空間很大,但是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很棒的藏身之所。我挨在某一個角落,對靠近安檢的那個角落,以光滑的金屬和透明的玻璃作為障礙物,躲在它們的後面,鼓足了勇氣,朝那裏望去。

我在尋找,我也知道自己在找什麼。我沒找到,我也知道自己充滿了沮喪。電梯緩緩下落,有一個涼風在我的胸口化開了。

我像那隻沒有雙腳的小鳥,一路前往brt的方向。我知道,我身後的那塊空地,是她站立過的地方,而我也明白,那涼風已經把她帶走了,甚至留在空地上的她的味道和影子,也一併捎走了。

我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見過了不少迎面而來的人。我穿過廊道,下了地下通道。我發現眼前的一切熟悉的事物變得令人憎惡。

路過兩個拐角,上樓,過安檢,我才明白我來此,是為等候能夠帶我離開這裏的車輛。

我好期待能夠立馬躺在床上啊,我的床。我好期待立馬能夠去到那個房間啊,就靜靜的躺着,拉上窗帘,關掉所有的燈。

我無力的坐在旁邊的長椅上,頭頂的光標顯得令人憎惡,旁邊的路面也令人憎惡,有令人感到可憐。

我在長椅上深呼吸,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嘆氣。我突然又想起了我那位好朋友在電話那頭偷笑。笑聲縈繞在我的耳朵里,我的腦子裏。

一輛車停在我的身邊,我快速起身,鑽進車裏。當我把頭依靠在窗戶上的時候,我的整個大腦完全充斥着剛才的機場的大廳,和那裏發生的一切。

我帶着口罩,深深的呼吸。我才不管在我附近究竟有多少人,我只感覺到鼻子的兩邊有清水滑過,浸濕了我的口罩。窗外的車子閃過,那一刻我也剛好品嘗到了眼淚的淡淡的鹹味。像是我們去過的那個海灣迎面吹來的風。我想起我跟她說過,你是不是聞到了海腥味?你看,你聞了這麼久的海腥味兒,你已經吃下了滿滿一桌海鮮大餐了。

她說,真的嗎?

我微微一笑,是的,千真萬確。

那晚上的海風從窗外進來,透過了窗戶,吹散了我的全部記憶。我的淚水在臉上微微被輕佻着水面,但是,這是唯一一個無法被帶走的東西了。

沮喪,無助,失落,孤獨,然後是莫大的難過。海風帶走了我的一切。

我打開了我的手機,給在我的家庭群里發了好多好多。我老媽和老爸很平靜的給了發了幾條信息。

我發道,我剛送走了一個朋友,我正在在brt上,我哭了。

-

宣洩完畢,有點東西離開了我的身體。我更換聊天界面,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一燃豬,一路平安。

她很快就回復,好。

緊接着又回復,剛才生氣,都沒有抱抱就走了。

我回復,欠着吧。

她回復,好。

我回復,昨天你安慰我,抱過了。

她再也沒有回復了。我知道,一架飛機即將把她帶走了。我也知道,那架飛機也把一些別的東西帶走了。

我的身體很奇怪,沮喪和快樂並存,孤獨和充實並存,難過和開心並存,我留着我的眼淚,隨着車一步一步把我拖向前方。

我拿下我的眼鏡,讓口罩掩蓋我的臉。我向來不喜歡濕濕的東西貼在我的臉上,但是我也無所謂了。

電子的聲音告訴我我已經到了,我默默的跟隨着我的鞋子出了站,回到了屋內。

窗帘拉上了,燈也關上了,我默默的躺在床上,發著呆。

窗帘拉開了,我蹲在陽台的窗邊,看着遠處,光照的地方是孤獨的明亮,暗沉的地方是孤獨的背影,我再次發現自己嘆了口氣。

我打響了一個電話,她說,你想哭就哭吧。

我的心頭一緊,躺在沙發上的身體瞬間從高空墜落,身體的死海之水從眼角滲出,佈滿整張臉。

電話里的她說,你很自責吧,沒有把她照顧好。

我沒說話,感受着鎖骨積滿死海的水。

我們聊了好長的時間,我說,我差不多好了。

她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說,在海南。

然後我開始了我的長篇大論。

她說,你看,你已經恢復了,你的邏輯就很清晰嘛。

我說,我不清晰。

她說,你很清晰了,特別是在講你們的故事的時候,很清晰。

她說,我其實只是想讓你會想起你們的初次見面,我感覺你會舒服點。

我沒有說話。

她說,你知道嗎,遇見,比離別更幸運。

我突然感覺到了從海南一路過來的風貫穿進了我的胸口,我的身體充實起來了。

我說,這句話好棒啊,我完全好了。我不沮喪了,也不孤獨了。

她說,我說了什麼了?

我說,遇見,比離別更幸運。

我說,電話別掛,我想寫點東西。

然後,我在電腦上打下了幾個字:遇見,比離別更幸運。

這是我這本書的名字。我,應該不會改啦。

剛剛,那架飛機落地啦,我收到了一條短訊。

她說,你發遲了一步,我開飛行模式了。

我說,你到啦?

她說,到啦。還要去扛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結他。

我說,哈哈哈,你拆下來唄。

我看向窗外,屋外仍然暗沉,充滿孤寂。

11

2022.7.10。飛機,飛走了。

-

一架飛機輕閃過我陽台的窗外,在星星下方,同它一起眨眼。

今晚不知為何,我總是莫名來到這裏。

我喜歡站在這裏,眺望遠方。

我感覺,飛機這個物體,與我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因為它,我與她得以相見。

四次的相遇與分離,都有飛機的影子。

我實在想不明白了,在我小的時候,這傢伙其實並沒有這麼調皮。

我默默打開了手機。2:25的字樣顯得深夜更深沉。

我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濕濕的。畢竟,2公里的騎行衝刺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但——其實也沒有啦。衝刺,沒那麼誇張。其實一路回來,我根本沒有踩那個腳踏板,是一陣風推着我奔來家的方向。

房間空蕩蕩的,淡淡的酸筍面的味道從我的衣服躍起,適應着這個新的地盤。

樓層很高,樓外的風極有可能把它帶走,所以它正努力遊盪,靠近更隱蔽的角落。

我朋友說,那是一家很棒的酸筍面。於是,我騎着車就去了。

儘管看起來夜很深了。

我其實很喜歡散步,特別是深夜的時候。

我總能莫名其妙的倍感惆悵。以前不大明白自己是啥時候落下的病根,直到那天深夜我正在床頭無所事事的時候,看到了老爹的深夜發圈,那一刻我才明白,這一切就是遺傳。

我爹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他兒子也是。

此刻我呆立在陽台上,遠處的高樓暗沉了許多。那燈也暗沉了,街道也暗沉了。我感覺到有一些東西與暗影如影隨形,仍在深夜的暗處遊盪。我能清晰的看見他們與偶然間遇到的行人打了個照面,又匆匆離去,極為瀟洒,自然。

我眼前的景象很深,很沉,也很遠。幾處閃爍的熒光躲藏在雲朵周邊。那架飛機不見了,閃爍着,飛走了,帶走的某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的胸口,再度融化了。

這份感覺在今晚與我異常親昵,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像知己,又像即便相處多久都毫不膩歪的閨蜜,又像狗皮膏藥,死纏着我不放。

一陣風吹來,挖空了我的胸膛。我明白,那裏再沒有巧克力了,也沒有一絲的甜甜的糖,不必融化,只是空空如也。

我在原地呆立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問自己究竟多長呢?

我只記得頭頂的那幾顆星星一共眨了600多次的令人迷醉的眼。

我的靈魂已經墮入那深沉的迷霧之中,像2020年的那次,我再度回首無望。我凝視着暗淡的深沉一片,同樣,那深沉,也在凝視着我。

眼前的鏡子驀然長出了無數隻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在它們瞳孔之中散發著一股熱息,打在我的臉上。暖暖的,黏黏的,稠稠的,令人無法自拔。

我想起了好幾次的鬼壓床的經歷,此刻縈繞心頭的正是那種感覺。我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生命體征了。熱息裹挾着我的全身。

我無法喘息。上空的眼睛彎彎,在嬉笑。下方的眼睛彎彎,也在嬉笑。而此刻我卻夜見了魑魅魍魎,它們的真實模樣。

我告訴自己,完了,我很難從幻境裏抽離出來了。我不自覺的嘆了口氣。那份感覺,很熟悉,令人好奇,暖暖的,就是一股清水湧向喉嚨。穿透水面,我看見了某個朋友在嬉笑的模樣。

還有一股聲音,正堅定的流向我的全身。它把我從深沉之中拖拽出來了。所以我看見了立在屋外的聳立的樓。

手機亮起,我看見了不久前我發給她的信息。我說,小破豬肯定忘記跟我說了。

她瞬間回復,耶,我到家啦。

她發道,哈哈,好巧。

我發道,媽呀,錯怪你了。

我發道,辛苦啦,深夜還跑那麼遠,還回家。

她回道,不辛苦不辛苦不辛苦。

我回道,好的嘛,你整自己的事兒去吧。我睡不着,我去搬家了。

她回道,好的嘛。

她的一切,總能直接闖進我的世界,可是我竟然毫無辦法,一種非常舒服的,毫無辦法。

我想起那晚在海邊與她的談話,我對她說,這個世界拿你沒有辦法。

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我拿你沒有絲毫辦法。

真是美好,令人無法自拔,卻又無力抵抗。

深沉伴我同行,我努力搬完了家。

我在收拾好房間后,極為自然的與之說了晚安。

《如果有來生》陪着我一起失眠。我沉在床面,感受着窗外的深沉同我黯然神傷,對我微笑。

我無法抽離出幻境而只身前往現實的世界,只是因為我無法獨自神傷。我踩碎着枕邊的旋律,架空自己的幻想,在屋外那暗沉的、深邃的眼神里,看見了她的模樣。

我胸口一緊,驟然起身,端坐在床上,買了7:46,回家的車票。

12

2022.7.11。不願承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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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盜》是我非常喜歡的鬧鐘鈴聲。

我某個朋友說,它叫人起床的時候,真的很給力。

剛剛《怪盜》再度失眠,不過我卻不大樂意了。我想到我才剛剛睡下,眼睛酸疼。但也只能應聲而起。

新的窗帘果然非常高級。陽光只能在門外偷窺,對於我的私密絲毫無所撼動。

我抓緊起身。因為如果等到《怪盜》再次響起,那就是7:10了。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必然已經被動車組的程式設計師們拋棄了。

我急忙洗漱。我很用力的清洗我的臉和微脹的眼睛。透過鏡子,我看到血絲像蟲子想要侵蝕我的瞳孔的樣子,如今也快得逞了。

我着急忙慌的帶上瑪格麗特,鎖門。

我來到了隔壁的房間,屋內空蕩。這是我凌晨經過了1個半小時的努力的成果,屋內早已空無一物。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剩下的就是我暫且擱置在此的行李箱了。

我沒有多看,拽起這個方方正正的小破孩兒,開始了一路的狂奔。我需要更多的為自己爭取點時間。因為,我那該死的身份證找不着了。忙碌和獵奇在我身體中碰撞,而我只好一言不發。

我扛着小破孩兒踏上100米高的樓梯,穿過安檢的機器,上了brt。果然很快。廈門站,三個字出現在了我的身後。我發現小破孩起身好難,不知道是在看路過的小姐姐還是什麼,總之,它帶着我在空曠的大廳和冰冷的機器面前轉身離開。

我在另一個房間擦身而過幾名身着藍色的守關人,終於,上了那列車。6523,一個不錯的名字。

然後6523開始了一路狂奔。

麻麻向來準時,8:40就發來了身處路口的視頻。10分鐘后,我將小破孩兒塞進了她的車裏,長長舒了一口氣。

昨晚的事,她隻字未提。我也只是哼着車裏的音樂。我某個朋友說我是七十年代的人,因為我會唱很多那時候的歌曲。確實如此。

窗外的熱息敲打着窗戶,乞求着我什麼,同樣,我乞求着它們,抓緊離我遠一點。

我生病了,一個不能說的病。抵達門診之後,跟醫生沒說一句話,我挨了一針,超級疼。

醫生說,不能熬夜了。然後,這個葯是早晚x片……

我說,等會兒,我記不住,你給我只筆,我記錄一下。

醫生顯得無奈,淡淡的嘆了口氣。

診所內的陰氣很足,熱息一經脫離他的身體,立馬被陰陽怪氣的陰婆子踹進了轎門,洞房花燭去了。然後我們去吃了我最喜歡的肉丸子湯。

然後我老媽的車開始了一路狂奔。

我在田野里看見了外婆,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我看見地上的花生和太陽是同一個黃色。

外婆很開心,與陽光為伍,這是她一生的宿命。

外婆流着汗,麻麻說著嫌棄又充滿愛意的話,外婆咧嘴笑笑,臉上的皺紋夾碎了黃色的碎片,同我們道別。

在車上,麻麻自言自語,嘮叨了幾句。我坐在後座,一言不發,只是繼續着同窗外的黃色暢談。

回到家裏,奶奶正在忙碌,可能是太累了,這次的相遇,她沒有上次相遇時的興奮。爺爺狀態好多了,一天10頓飯。如今正開心的吃着自己喜歡得不行的芋頭小粥。

老爹光着膀子,一身的腱子肉。果然,長達一年的鍛煉沒有白費。不用上樓我都知道,此刻躺在三樓上面的有着各種器械,天上飛的,地上躺的,應有盡有。為什麼我知道呢?光是我買的杠鈴就有3個了,包括棍兒,還有那個黑色的圈圈。

然後,我開始了一路狂奔。

我昏昏沉沉,在床上靜默着什麼。風扇的聲音很好聽,暖氣打在我的身上每一處,令我開始逐漸麻痹。疲憊無法令我沉睡,軀體的空白卻令我深沉。

《如果有來生》牽着我的思緒,前往了他鄉。那裏有巍峨的高山和白雪皚皚,那裏有湛綠的湖水和頑石。我在那個聲音裏面,看到了陪她一同走過的長長的小道,我看到了那片喧囂和敞亮,我看到了她的微笑和純真,看到了她的委屈和偶爾的嚮往。

那聲音帶我走入深沉,走去迷離的那方。真的好美。真的好喜歡她哦。我給一個朋友發去了信息,我真的超愛她。

她說,我知道。

我嚇壞了,心照不宣。我說,但我不想承認。絕對不行。

我說,我寫了一本書給她,我很喜歡的那句話,超級棒——這是一本送給永遠的朋友的書。

我用盡了全力,在現實和虛幻中遊離。

爺爺此刻正在大廳的木椅上,扭着腦袋,打着瞌睡。我經過他的身邊,拿起了那支筆,和一本極丑的本子,開始寫着這一切。

13

2022.7.12。一路狂奔。

-

她的飛機是明晚才到。22:05。

今晚的我已然按耐不住的愉悅起來了。

約了好友一起的烤肉,幸運的偶遇了韓國燒酒。一時興起,模仿着韓國電影各大帥氣而經典的畫面,小酒杯那是一杯接着一杯,畫面感十足,思想情緒特別的到位。後來——我吐了。

我失憶的時間大概是20:00左右。等我再次找到自己的腦子,已經是凌晨。將近1:00。

我偶然間發現,重新擁有自己,是一件很棒的事。但我同時也想起了,明天講課的ppt還沒坐完。唉。

我晃着腦袋,從床上艱難起身。這是我這輩子下過的最艱難而又漫長的台階。1米高,1個階級,1個階梯。把我走累了。那一步,走得我五味雜陳。

該死。

該死的ppt,該死的階梯。

等我從公司取了電腦,再次見到這個混賬傢伙已經是20分鐘后了。我的雙肩托舉着100多公斤重的大腦袋,在床上一邊蠕動,一邊向電腦示好。

期間我回復了幾條消息,倍感鬱悶。

我還是蠻有收穫的,在製作期間,我調整了內容,設計出了全新的東西。乍一看,這檔次立馬就上去了。

分享一下吧,22。這是我的全新設計。它是情懷的內容,11+11,暗語+明言。11個孩子,1人1條,不多不少。22,也是很特別的數字。

我非常滿意這份深夜的作品。

我洗漱的時候,喜歡聽書。當我站在鏡子前的時候,手機和窗外的孤寂告訴我,已經3:26了。

我看着窗外,一切皆為暗沉。

半晌,看不見一個行人,看不見一隻貓狗,只有幾斑野鬼在暗影處竄動。

今晚的天,不幹凈,灰濛濛,沒有閃爍,也沒有眼睛。

我期待着能有一架飛機從遠方而來,經過我的窗前,從上面躍下一個包袱。我會一驚,說道,嗯?破小孩兒?劉一燃一個巴掌把我扇醒。

該死,我刷着牙,竟然差點昏睡了。

我摸着額頭,辣辣的疼。

安靜,一切都極為的安靜。

我打開窗,極寒的風一擁而入,震煞我心。我嘆了口氣。腦海中浮現了那張臉,和那個嬉笑的聲音。

洗臉是完成了最後的入睡儀式。

《如果有來生》哄我入睡,效果不錯。我踏着音符,看見大山和小黑豬,還有暗沉的充滿魔力的長長的小巷,進入夢鄉。

總感覺,我的飛行技術還是沒有學到位。沒等我再次翻身而起,《怪盜》突然翻臉了,開始大吵大鬧。

我的雲朵沒了,天空的藍色破碎了。我的腳下出現了巨大的漩渦。世界崩塌,破碎得不成樣子。

然後,我看見了久違的克莉絲汀,還不錯。

該死,一天終究還是要開始了。我沉沉的從這個冰冷的地方起身,聽着窗外的喧囂,我終於上路了。

早上是工作,沒什麼好談的。下午是工作,也沒什麼好談的。15:45上台,chuachuachua,17:05,搞定了所有的事。

我覺得我特別的棒。

我的狀態不好,迷迷糊糊,易怒,腦子不清醒。我朋友後來說,原本是來拍照的,結果看你狀態那般,只好作罷。

我帶着結束工作的喜悅和疲憊的身子回到我家。

在車上,我對朋友說,以後,課程準備,我要提前兩天完成,不然太折磨人了。

進門之後,我發現了,還有一件更折磨人的事。

我嘆了口氣,輕鬆愉悅的放好行李,然後輕鬆愉悅的開始搬家。

小小的房間,大大的志向,多多的行李。

18:07。上面,下面,左邊和右邊。21:14。OK,一塵不染。就連最後的一小塊濕濕的地面,都親身用紙巾擦拭乾凈。

完工,關門,回我的新窩。

看着我的新房間,我在一瞬,崩潰了,但我不想努力了。我努力的把身體塞進賽道,在混沌中尋覓我乾淨的衣裳,縱身躍進浴室。

朗朗乾坤,豈容你放肆,萌動的俠氣和忠肝義膽陪我洗完了澡。

清爽的我,配上清爽的衣服,走失在這個茫然的世界上。

該死。但——無所謂了。

簡餐之後,我已然趕不上brt了。最後我看了一眼舊房,滿意關上。上車,奔T3去也。

愉悅的心情令我不知疲憊,殘破的靈魂如今令我無可順從。

司機將我丟在T3門口,揚長而去。我順勢而下,來到了到達廳。

右邊褲兜沉甸甸,我明白禮物還在。

真不錯。

我找了個棲身之地,一邊休息,一邊幻想等會兒可能發生的1000萬種可能發生的相遇方式。

靈魂開始不安,髮型假裝信誓旦旦。

我不安的起身,前往不安的洗手間,看着不安的髮型在頭頂矯揉造作,倍感無力。

我想過用清水代替髮膠,但後來放棄了。最後只是習慣性的做了一下便后洗手就出門了。

完了,我有容貌焦慮了。

該死。

頭頂的廣播響起,6483。她從天上下來了。我不自覺的打開手機,靜候,但久等不見消息。

身後有女人經過。我說,你好,你從成都過來的嗎?

她說,不是。

手機顫抖,小破豬發來消息,耶,我落地啦!

我回復,好嘞,我在門口等你。耶。

她回復,好,我去拿行李。

我興奮到不安,身體已然扭曲,靈魂已然變形。我癱坐在長椅上,獃獃地目視前方。

落地窗外燈火通明,雖色彩單一,但我仍看見了自己的黑白。

此刻,我在設計我的心情。此時,我在整理我的心境。當下,我在捏造我的心態。

完了,我無所適從了。我找不到該有的最合適的狀態。

窗外的綠光照射進來,我的手機一顫。我打開一看——我出來了,你在哪兒呢?我一躍而起,穿透萬水和千山,與萬千蝴蝶擦身而過,我輕撫那正飛翔的小鳥和鴻鵠,雄鷹在我的身後展翅。我擊碎眼前的一切,開始一路狂奔。

13

算是後知後覺吧?

昨天,我再度降臨與劉橘子初次見面的地方。這是一家盤踞在海岸線上的酒店,像蜘蛛,6條腿。

一隻大蜘蛛對海的那方虎視眈眈,其他的小蜘蛛也虎視眈眈。

一下車,看着熟悉的大門,喜悅的心情再次縈繞心頭。就像芽苗瞬間破殼而出,胚芽立馬在胸口長成了樹。

辦好了入住,極為順利。進了大門,也極為順利。

一直都很平靜,一直都很喜悅,一直都很幸運。

早晨的陽光躲閃過白雲,偷摸着從窗帘的小縫縫裏鑽入屋內。

我打開了電腦,突然心血來潮,想要記錄點什麼。突然,我想明白了一個東西:確實啊,遇見,會更幸運。

我真的好幸運哦,能夠在這裏遇見她。而且這裏很美好,關鍵是,她也極為美好。

我昨晚一個人去到了那個泳池。很久以前,她穿這一套白色的泳衣,在水裏浮沉。很美。

後來我借了她的泳鏡,我很驚訝,她竟然會同意。

昨晚我在水裏待的時間還蠻長的。靜坐,就長達半個小時。我那時候看着嬉鬧玩耍的人群,一組兩組。一群兩群,我突然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總有人能夠找到另一個人一起玩呢?

我覺得很神奇,但也覺得很孤單。

眼前的遠處是暗沉的夜空,夜空下面是浮沉的海。在這裏不僅可以聽見嬉鬧聲,還有海浪聲,還有尖叫聲,還有人抬頭伸手星辰的竊竊私語的心聲。

然後,我的身體脫水了。我的手已經褶皺得泛白。

我想到在我初一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下泳池游泳。我很得意,拿着老媽給我辦理的游泳的月卡,激動滿懷的跳入水中。

我離家是晚上的7點。到家是晚上的10點。從我家步行到小區泳池,走得再慢,也只有3分鐘。

那一夜,我在水裏泡了2個多小時。主要是開心,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捨不得起來。我想的是:我得把錢賺回來。

我虛脫了,當我上岸的時候,幾度腿軟跪在原地。

很多目光在我身上掃射,我只能坐在地上,假裝系鞋帶。

回到家,我老媽說,游這麼久?

我說,對啊。

她說,手不會全乾了吧?

我說,我身體好。

然後我趕緊跑去喝水,總感覺乾枯的身體到了那時候,才開始有了沉甸甸的濕潤的感覺。

昨晚,9點的時候,我上了岸。回到房間,在淋浴頭下久久佇立了10幾分鐘。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是我一直都很平靜,一直都很喜悅,一直都很幸運。

然後,我一人去了燒烤店。那家據說很棒,網上評分4.8。

果然不錯,秋刀魚和雞翅很好吃。

上菜前,我拿了白啤。臨走的時候,我晃了晃,還一大半。

真難喝,再也不喝酒了。

然後回酒店。睡覺。

怎麼說呢,如今我坐在房間內,想着昨晚的事。那些事情,那些想法,那些感覺,就像電影畫面一樣,在我的身後一幕一幕放映。很神奇,我不用轉身,就能看得到。

我的腦袋後面長眼睛了?

哈哈,這是一句南方的俗語吧?

怎麼說呢?我很喜歡這裏。不管營地是否很累,但是,在這裏,我一直都很平靜,一直都很喜悅,一直都很幸運。

14

那是一封長信。

-

有一封信,極為的簡單,但於我而言,應該是極為的珍貴。

我其實還沒想明白,究竟我對它的感情是什麼樣的。畢竟,人家只是一封極為簡短的一封信。

那是她前些日子同夥伴們在雲南出行的時候,給我寄來的。其實只是玩玩而已,遇見了,就順便買了郵票寄來了。

當時還給我設下了一個關乎時間線的密語:差不多1個月後吧,我把今天做的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告訴你。

我說,整整一個月差不多了嗎?

她說,看情況吧。

我說,好嘞。

滿1個月,我詢問了一次。她說,還不行。

又過了幾天,在我的逼問下,她說,好吧,其實呢,那件事是在雲南的時候給你寄的一封信,看到了,就寫了幾句話,寄給你了。

我有心的說了句:真不錯啊。

自此之後,我回到小區,總是有意無意的去信封看看。剛開始我連信箱在哪裏都找不着。那天花了點時間,確定了信箱的位置,後來發現,那個很高級的信箱,需要電子密碼。我詢問了房東,他說,從沒用過那個東西。

我抱着希望詢問大廳的工作人員,他說,我不知道。

恰巧一個身着制服的女人在旁邊,無意說到,如果有信,會發短訊通知你的。但是如果是信箱的話……如果從未使用,初始密碼是123456。

我扭頭便奔向信箱的位置,果然伴隨着一聲清脆的di聲,我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寶盒。

-

我每天都會去打開一次信箱。終於在第15次之後,裏面躺着一張白色的嶄新的信件:張可可收。

15

得虧是你啊,所以我才改變巨大。

我只是一個慫貨,不夠勇敢,也還在成長的路上前行。

我喜歡寫字,喜歡認識你。

得虧是你啊,所以我才改變如此巨大啊。

祝你遠渡重洋,祝你快樂。

願潛藏在XZ那些石塊裏面的願望能夠成真。

願我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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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寫一本,關於美好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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