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兇手的自白
“國暉——”有個男人拉開了帘子，是個有點消瘦的黑髮老頭，“我來給這位周警官解釋吧！”
“楊院長，您果然來了，正好還有一個座位，請坐吧！”周隊笑着看向了正在進來的這位老人家。
“不用客氣，我也是這家醫院的主人之一，哈哈！”楊院長坐了下來，他的氣色要比昨晚看起來的好了一些。
“關於這件案子——我還是先說說我的看法吧？到時候有什麼不妥的，院長您再作補充，可以嗎？”
“周警官很會體貼老人家啊！那就讓我先聽聽你的高見！”楊院長又轉頭去看杜醫生，“國暉，你也要先保持安靜，不要插嘴，知道嗎？”
“好！”杜醫生爽快答應了。
“首先說說我為什麼覺得楊院長才是兇手吧——一個很明顯的要素，就是不在場證明。楊院長從頭到尾都表示自己一直在休息室里休息，沒有出過房間，再出就是發現屍體，報警的時候，可是有第三者能夠證實嗎？並沒有，全都不過是院長的一面之詞。當然，許多人會習慣性地以為能夠報案的人肯定不會是兇手，但實際上這種情況據我了解也並不少見，所以這是我起疑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就是那台筆記本。據您自己所說，您曾在回來的當天晚上用了這台筆記本辦公，這個也許是無意間說漏嘴的，但也確實是一個失誤，讓我注意到了有筆記本的存在。而且您後來也的確沒有離開過辦公室，但是筆記本卻在辦公室里找不到了，我就開始懷疑筆記本上可能會有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我當時還沒有想通您是怎麼把筆記本藏起來的，直到後來我徒弟的想法啟發了我，雖然院長您自己就是專業的醫生，但對您來說親自動手殺人畢竟要比救人難多了，這時候您就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值得您信賴的幫手來幫助您善後，這個時候處事極度冷靜的杜醫生可能就是您最佳的人選，他可能幫您處理了現場痕迹；可能幫您把筆記本轉移了出去，當然這裏還只是我猜測的。總之，這樁犯罪最終要完成，對院長您來說，的確需要兩個人！”
“我和國暉的關係，這醫院裏的人都不知道，甚至連那個死有餘辜的人也不曾知道，周警官你能夠發現，確實是不簡單！”
“這只是我一個大膽的猜想，年紀和王醫生相仿，又常年在國外學習，能夠接受醫院公費出國學習的人，至少不應該是院長您隨便選的人吧？不過我還是多少做了些功夫的……”說著，周隊舉起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昨晚我可花了不少時間去找啊——這是您在國外的一個交流會上拍的照片，您猜我還在裏面發現了誰？杜醫生，你認得自己在哪裏嗎？”他又指了指給杜醫生看。
杜醫生看了看照片上自己那副兩眼放光的表情，趕緊把臉給捂上。
“看來這個問題應該是沒有爭議了。既然杜醫生是您的學生，那就好解釋了，他一定會來幫您的，至少幫您暫時處理了那台筆記本，它出現的地方就說明了一切，現在上面估計還沾了死者的一些血跡吧？”
“嗯……國暉他，只是幫我處理了這台筆記本，真正動手殺人的是我！”
“不——是我……”杜醫生剛想發作就被楊院長按住肩膀。
“國暉，聽周警官把話好好說完！”
“第三個原因，就是犯罪動機。我查案很喜歡從嫌疑人的作案動機以及死者被殺的原因出發去探究，經過這兩天的調查走訪，
我逐漸拼湊出了這部分的線索——副院長很可能就是被人出於復仇的動機所殺的，原因就是他在醫院裏這些非法的勾當令人所不齒，而其中具有最強烈動機的人，恐怕就是原本深愛着醫療事業、深愛着這所醫院的院長吧！”周隊看着楊院長的臉，完全是波瀾不驚的狀態。
“原本我也還是不太敢確定，畢竟對副院長抱有怨恨的人肯定不在少數，不過真正敢動手的人應該不多。起初我懷疑的是一直藏身暗處的梁醫生，畢竟兩件案子的手法也確實有相似的地方，不過很快就能發現，這只是拙劣的模仿者犯下的罪，因為從現場來看，刺死死者之後還會把刀子拔出來的，多半帶有泄恨的意味在，而且殺人的地點不加選擇，明顯更多是臨時起意的謀殺，事後又想要嫁禍給那個院裏人人皆知的殺人魔；然後我又試着懷疑了楊醫生，他的身份立場的確讓他有很大的嫌疑，因為——”周隊又意味深長地盯了院長一眼，“他就是院長您的兒子吧？”
“哈哈哈！周警官，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麻醉師，卻能夠在醫院裏隨心所欲、逍遙自在，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表現，全賴他背後有一個當院長的父親在扶持他。當然，正因為他總是弔兒郎當的性格，讓他不太可能培養出仇恨的意識，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出這樣超出了他能力控制範圍的事情。而且，昨天一整天，他都有不在場證明，不論哪個時間段，都能找到多個人給他作證，我自然也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犬子給大家失禮了啊……哼！他倒是跟張立公這個傢伙走得很近，是我教子無方了！”
“我最不想相信是兇手的，就是杜醫生，我始終不相信一個學生會為自己的老師做到這個份上，直到我和他交流過之後——我終於確認了真正的兇手。”
杜醫生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
“因為杜醫生他根本就不熟悉死者被殺的整個過程——在他描述的行兇過程中出現許多細節上的錯誤，最致命的錯誤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死者在死前是被注射過麻醉藥的，因為杜醫生根本無從知道王醫生被殺的細節，一點也不清楚，所以他根本無法完成模仿。只有院長您，雖然人在遠方，卻仍能夠通過你的兒子或是你的下屬得知醫院裏發生的事情，從而安排自己的計劃。當然他們是怎麼知道王醫生被殺細節的，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錯！周警官的描述已經很具體了，就像是親眼目睹了一樣！”楊院長邊拍手邊說。
“不過為了不讓您的徒弟蒙受不白之冤，還請你老人家將案發經過的細節講清楚一點！”周隊給楊院長使了個眼色。
楊院長心領神會。
“好吧！該輪到我了——國暉，先去把窗開開透一下氣！”楊院長擺了擺手。
杜醫生起身去開窗的同時，周隊按下了手機屏幕上的一個按鈕。
“可以開始了——”
“好！接下來我所說的內容，本人立民醫院院長楊雄心將以個人名譽作擔保，一切均為事實。死者張立公，也就是立民醫院的副院長，於五年多以前加入立民醫院，期間多次利用身份和職務之便為自己謀取利益。本人身為院長，卻因礙於他兄長的面子，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致於他的慾望日益膨脹，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本人亦因近年來在醫院的地位逐漸被邊緣化，曾多次趁着出國交流學習的機會以迴避他。可是他依然沒有放棄對本人從國外帶來的研究成果強奪豪取，遂至今日釀成悲劇。本人前夜才從國外趕回，卻不曾想自己帶來的最新成果早已被盯上，這個無恥之徒竟然在本人的辦公室里安裝監控，監視着本人的一舉一動，如此過火的行為實在讓人難以容忍，便就此起了殺心。想我那愛徒王忠信的慘死必與此人管理疏忽脫不了干係，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趁夜深時分到六樓手術室取得作案所需工具，包括麻醉藥及手術刀等物品藏好於身邊。本想此人的死期不知何時才到，只得暫待時機，卻不曾想他自己就送上門來，在次日中午待本人熟睡之機，竟再次溜進辦公室，想要就地竊取資料，卻被我逮個正着。未等他搶先發難，本人便趁他不為意給了他一針麻醉，此人很快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倒在了椅子上，幾乎動彈不得。本人再上去慢慢地對着他的心臟刺上一刀，刀子慢慢地推進去，讓他不得痛快，麻藥的效果自然是讓他對痛楚毫無感覺，但本人仍能夠從他眼神中察覺出一絲痛苦和悔恨，不過一切都太遲了，在本人把刀子抽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神就變得黯淡無光了。畢竟是第一次在手術台之外的地方，用手術刀給生命帶來了死亡，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后遂草草處理現場，將重要證物，即本人的筆記本電腦帶走藏匿，全程並無他人亦無需他人參與，故此案件均為本人——楊雄心一人所為。在此，本人願意承擔此案的所有後果。另，本案死者實為自作自受、死有餘辜，無論將來下達何種判決或者制裁，本人亦任何怨言和悔恨。還望將來斷案之人明察，感恩！”
“老師，你——”一旁的杜醫生驚叫了起來，他看見周隊點了一下屏幕。
“國暉，你是我僅存的心血了，我只希望你以後要好好治病救人，不想你像老師一樣，被奸人所害，一時誤入歧途……好了，多的就不說了，你也不要再掛心了！”楊院長又按住了自己學生的肩膀，阻止了他的發作。
“周警官，我老人家再拜託你一件事——跟這案件有關的所有東西，包括我本人，都可以跟你離開這個房間，但是唯獨他——”楊院長又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腿，“希望你可以高抬貴手，可以嗎？”
茶水間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