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番外十——安陽蕭廷硯
安陽的婚禮場面很盛大。
賓客極多,皇上送了賀禮,添妝的有皇後娘娘和公主,世家夫人們,雖然姜棠沒能回來,可有孕在身,自然要以孩子為重。
成親那日十里紅妝,探花郎蕭廷硯身着紅袍,更顯得眉目如畫。花轎上有珍珠,在太陽下熠熠生輝,光輝閃爍。跟着的丫鬟們個個漂亮,安陽坐在花轎裏面,悄悄掀開蓋頭往外瞧了瞧,外面更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安陽很喜歡熱鬧,從前身子不好,不能出門不能大笑,熱鬧不起來,後來身子漸漸好了,又顧忌着身份。
她還看了眼前頭騎馬的蕭廷硯,身姿的確好看。
蘭陵蕭家前幾日就過來了,禮數也算周全,兩人成親後過不了幾日就回去了,安陽根本不用操心侍奉公婆的事。
而蕭廷硯進了翰林,就在盛京任職。那日後她有娘家靠着,蕭廷硯一人在這兒,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還不是她說了算。
許是趙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她的幾個堂兄為了皇位爭了十幾年,而安陽也是趙家人的血脈,她也喜歡把什麼都握在自己手裏。
拜堂成親洞房,一切順順利利。蕭廷硯話不算多,夫妻兩人沒見過幾次,倒也還算相處得來,次日拜見公婆,給了安陽豐厚的見面禮。
蕭廷硯的母親也是個美人,安陽對相貌好看的人一向態度寬容,婆媳兩人相處的十分融洽。
蕭夫人拍着蕭廷硯的手道:“一定要對安陽好,知道么?凡事讓着她些,知道嗎?”
蕭廷硯他笑着點了點頭,“母親放心吧。”
蕭夫人顯然不太放心,又試探着對安陽道:“郡主,廷硯他性子有些拔尖……您千萬別和他計較。”
安陽不明所以,她覺得蕭廷硯性子挺好的,但論了解,自然是做娘的了解兒子。
安陽今年二十歲,原是從前身子不好,耽誤了婚事,後來養了兩年,也沒合適的,最後才選中蕭廷硯。
蕭廷硯今年十八,安陽比他長兩歲,但沒覺着他是個不懂分寸的小子。
蕭夫人的表情看着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就好像丟給她了一個禍害。
安陽面上不動聲色,“母親說的哪裏的話,夫君他很好,母親以後也不要喚我郡主了,叫我雲安就好。”
安陽是封號,雲安才是她的名字。
蕭夫人點了點頭,從善如流道:“雲安,那你們夫妻倆說話,我出去轉轉。”
過了幾日,蕭家人回了蘭陵,蕭廷硯還是挺好的,安陽仍舊心存疑慮……
這她事先打聽過,蕭廷硯沒有青梅竹馬,沒有關係好的表妹,婚事是他點過頭答應的,祖上更沒有被趙家人害過,他老師同窗也好好的,不是被逼迫不是委曲求全,安陽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圖的。
況且,她只是郡主,又不是公主,耽誤不了蕭廷硯的前途,那為何蕭夫人那麼說。
想不通安陽就不想了,但成親后的第十日,兩人吵了一架,蕭廷硯牙尖嘴利,嘴皮子極好。
安陽總算明白蕭夫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大約蕭廷硯在蘭陵,和她在盛京時差不多。
蕭廷硯學問好,長得好,哪怕性子差些都有人說是真性情。
為何吵架,不過是因為件小事,安陽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什麼事都圍着自己轉,而蕭廷硯亦是如此,成親之後大多時候都讓着娘子,可有時候實在不想讓了,脾氣大着呢。
第一次吵架,安陽往後退了一步。
畢竟蕭廷硯長得好看,美人動怒,也是賞心悅目,哄一哄也就好了。
第二次吵架,安陽又耐着性子哄了哄,第三次,愛怎樣怎樣吧,她什麼時候哄過人,而蕭廷硯自帶直接往外跑了,晚上也沒回來。
安陽哪兒受過這種委屈,在她看來,有事講清楚,往外躲算什麼。
況且,蕭廷硯也不是去茶館酒樓,他去了安王府。
安陽得把人領回來。
夜色深沉,已經十月份了,夜裏天冷的厲害,但比不得安陽的臉色。
蕭廷硯在王府和安王喝了酒吃了飯,安陽現在覺着,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好看能當飯吃嗎,她還不如找一個老實的。
最可氣的是她母親還訓她一頓,“成親后就得收斂性子,你這從前還文靜柔和,如今越發猖狂了。”
猖……猖狂?
安陽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她怎麼就猖狂了,她和蕭廷硯見過幾次面,蕭廷硯難道不知她是郡主嗎。
她脾氣就是如此。
而且,他往她娘家跑,還有理了。
也不嫌丟人的。
蕭廷硯臉色倒是挺好看,“母親別說雲安了,也是我腦袋一熱,我一個人在盛京,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哪兒,給您添麻煩了。”
安陽心道,知道麻煩還過來,感情心裏也沒數。
興許,蕭廷硯就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
這個時候安陽也不會還嘔着氣,“要是早知道你來這兒,我也不知道把盛京哪兒都找一遍了,快回去吧,這回可消了氣了?”
蕭廷硯:“娘子說笑了,我何時有氣。”
回到家中,安陽先把房門關上。
蕭廷硯坐下,給安陽斟了杯茶,“先喝茶解解渴,再罵也不遲。”
安陽道:“郡馬這話說的,我何時罵過你?”
蕭廷硯一笑,“娘子這張嘴,就算不罵人,也和刀子似的,這扎在我心口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安陽被蕭廷硯笑得有些暈乎,事到如今,她氣也消了,“我也有錯,只不過我是頭一次成親,不知怎麼和夫君相處,你可倒好,一下讓我裡子面子全丟了。看母親訓我,你心裏高興地不得了吧。”
蕭廷硯搖了搖頭,“非也,我一點都不高興,若非那時跟你講不通道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雲安,我也是頭一次成親,你和你朋友說話也總本郡主本郡主掛在嘴邊嗎,還是說覺得我更包容你,但你我是夫妻,你要想做郡主和郡馬,也亦可。”
安陽居高臨下看着他,“你可真記仇。”
“不敢當。”蕭廷硯笑着回道。
蕭廷硯並不是書獃子,相反,很聰明有主意。
他可以讓安陽九十步,但後頭的十步安陽不能得寸進尺。
讓着是情趣,一直讓着就成欺負了。蕭廷硯知道她身份貴重,可他也不差,他往前探了探身,勾住安陽的手,“你也別覺得我欺負你,說實話是你欺負我多些。”
都欺負到她娘家去了,可不是嗎。
安陽道:“可我不能保證下次不這樣,我和你商量商量,若有下次,別往安王府跑成嗎,我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蕭廷硯看着安陽,一張臉彷彿在發光,隨後他搖了搖頭,“不行。”
安陽一噎,“隨你。”
兩人算是短暫地和好如初了,安陽倒也多了解蕭廷硯一層,有相貌有才華,還有脾氣,果然,這人又不是傻的,自己什麼樣還能不清楚。
安陽倒是不覺得委屈,就是有點丟人,然後又有點火氣。
她又不是多得理不饒人、多跋扈的郡主,不過朋友之間尚且有分寸,對蕭廷硯的確是……
安陽希望他能哄着自己依着自己,比那些丫鬟做的還好,但蕭廷硯幾乎做不到。
不過她丟臉也不能白丟,安陽想了幾個法子,但蕭廷硯就像一條滑魚。
入冬之後吃飯,府上的廚娘做的清淡了些。
安陽嘴有些挑,而蕭廷硯是個什麼都吃的,飯桌上,她說魚味道太淡了,沒有狀元煲的魚鍋好吃。
蕭廷硯覺得還不錯,廚子廚藝很好了,這都不好,可見安陽嘴有多挑。
他憑着良心說道:“……還可以吧,這個時節魚本來就不好捕撈,而且入冬了吃清淡些好,省着上火。”
安陽:“……那你多吃點。”
她說太淡了是覺得不好吃,那吃狀元煲的不就行了,而且,狀元煲做的也沒有很多油吧,怎麼說話這麼費勁。
安陽想跟他爭論幾句,又覺得自己有時的確是事太多,一道菜而已,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她沒必要勉強蕭廷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可又覺得心裏不好受,她說一句蕭廷硯說十句都有。
一頓飯才吃兩口,胃口盡失。
安陽又吃了幾口,但筷子沒再碰過那條魚,而後飯桌上說話,和往常也沒什麼分別。
吃過飯,安陽就回屋躺着了,蕭廷硯隱隱覺得安陽不對,又說不出哪兒不對來。
不過一道菜,就因為他說好吃……這就生氣了?那這郡主脾氣未免也大了點吧。
蕭廷硯在外面想了一會兒便進屋了,安陽面朝牆躺着。
儼然一副不想多話的樣子。
蕭廷硯沒有自討沒趣,轉了一圈又出去了,他叫來一個丫鬟,“郡主她這是……怎麼回事?”
丫鬟也不敢妄議主子的事兒,郡主以前性子柔和,是因為太醫說不能動氣動怒,她之前身子一直不太好,後來好了,能常出門,但是也得事事小心。
在丫鬟看來,自家郡主自然什麼都好,那可是郡主啊,皇親國戚。
丫鬟隱隱地提了一句從前的事,“郡馬爺,郡主身子不太好,您不然去把妝枱最下面那層的葯找出來,送去?”
安陽以前身子不好蕭廷硯這是知道的,他有些懊悔,不就是些小事,何必這麼計較,順着她說又如何?
他倒也不必得了便宜還賣乖,夫妻之間,計較多了也不好。
蕭廷硯嘆了口氣,“你去送葯,我出去一趟,現在天冷,尤其晚上,別讓郡主往外跑了。”
蕭廷硯去了狀元煲,找到了安陽提的魚煲。
他沒來過這兒,雖然挺有名的。
蘭陵蕭家的子弟不缺銀子,春闈前後沒來過,後來頂着探花郎的名聲,也很少出門吃。
魚煲做了一刻鐘多,蕭廷硯用飯盒裝了回去。
路上有些顛簸,不免撒了一點湯,帶回去有些涼了,蕭廷硯讓廚娘又熱了熱。
在進屋,他先在門口烤了烤火,真是娶了個祖宗。
不過也不是不知道安陽的身份,總不能娶郡主又不要郡主脾氣吧。
安陽還是那個姿勢,似乎是睡著了。
蕭廷硯摸了摸她的臉頰,“還生氣呢?”
安陽把他手擋住,“沒生氣,我睡一會兒。”
蕭廷硯:“吃飽了嗎就睡,你知道我剛才去哪兒嗎?”
安陽心想,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就算是去安王府我也不管。
蕭廷硯見人不理,又道:“我去了趟姜氏火鍋店,等了許久才買了一份魚煲,不過有些涼了,正在廚房的鍋里。你若不吃的話,那隻能扔了,我可不想一番心意便宜別人。”
安陽翻過身想起來,她道:“你早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蕭廷硯一把把人按住,還是瘦了些,“我說你能不得了便宜還賣乖嗎,真是難伺候。”
安陽有些得意,道:“難伺候你不也得伺候。”
蕭廷硯這回退了一步,“是,誰讓是我娶回來的呢,早知道知道入贅了,住安王府,還有人給我做主。”
他一向口頭沒忌諱,安陽又噎了一下,不過這人就這樣,總得慢慢磨合才是。
安陽道:“你下次不許去安王府了聽見沒!”
蕭廷硯笑了笑,“我今兒差點去了,到門口拐了個彎兒。”
安陽張張嘴,“你還真……”
蕭廷硯道:“騙你的,怎麼什麼都信,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娘子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安陽道:“你這不會又是‘拋磚引玉’,再讓我認個錯吧。”
“不是,快起來吃飯吧,快好了。”蕭廷硯拉着安陽起來,“走吧,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