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是誰

第二十七章 你是誰

&nb)他看到了如雨的箭矢,看到了漫天的戰火,看到了拚死的搏殺,看到到了如修羅地獄般的戰場。他奮力狂奔,他將真氣提到了極致,哪怕已經身負重傷,氣血不穩。他只想馬上到自己父親的身側,盤踞在他心頭的那股不祥,愈來愈濃,雲山虎只覺得心裏似乎壓了一塊石頭,無法喘息!

當雲山虎終於趕到了通峽澗腰腹深處,趕到了父親那輛戰車前,趕到雲山家那面黑色虎紋大旗下,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被風神秀割下了頭顱。

雲山虎只覺腦中一片空白,他覺得這一切似乎都不真實,彷彿這一切都是在夢裏。是啊,如果不是在夢裏,自己那如戰神般永遠屹立不倒戰無不勝的父親,那被當世公認為天下第一名將的父親,怎麼會敗,又如何會死?

然而,自己身上的痛楚,戰場上濃烈的血腥氣味和那依然延綿不絕的廝殺聲,又是如此的真實。

雲山虎覺得似乎有一座山,一座在心裏的大山,一座數十年來一直給自己帶來依靠並供自己仰望的高山,崩塌了!

“啊!”雲山虎厲聲長嘯,好似一隻負傷的猛虎,卻是如此的絕望!

他從山間奔了出來,猿跳之術迅猛並果決。無論是誰,用什麼樣的兵器阻止他前行,他只是避開,或者用身軀去抵擋,因為他不想纏鬥,他只想快點到自己的父親身邊。

風靈曦在陣中看見了雲山虎,她的長索便好似一條白練,向雲山虎襲去。風神秀斷臂重傷,風靈曦是瞧在眼中的,她自是焦急。如果此時,讓那雲山虎到了兄長面前,只怕現在的兄長已經接不下這隻雲山家之虎的含怒一擊!風靈犀很着急,他用了“鳥伸”之法,身形如同一隻飛鳥,向雲山虎撲來。

雲山虎卻不管不顧,左臂被那長索撫中,劃出一道血光。風靈曦的兵刃皆是他的兄長風神秀為其製作或者收攏的。且不說那桿長槍,單是那貼身所用又慣於與長索相連的短劍,便是燕皇宮中的珍品。至於那長索,更是風神秀命能工巧匠取西域天蠶絲與那金銀之線以秘法合成,堅韌並鋒利。雲山虎被長索所傷,自是痛楚,然其似乎全不在乎一般,身形如同猿猴一般一縱,跳過了風靈犀的一撲,又是幾個縱身,卻是到了風神秀跟前。

雲山虎右手虎爪一探,便向風神秀懷中探來,要奪他父親雲山桐的頭顱。(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父親是天下間的戰神,死後怎能頭顱被敵人所奪,受人侮辱?

風神秀鬚髮皆張,周身真氣逆勢一漲。他本就是天下間最驕傲的人,即便如今連番惡戰斷了臂膀,卻也不是任何人在其手上都能討得好的。風神秀腰上一擰,懷中頭顱衝天而起,右手持槍便對那雲山虎刺了出去。

雲山虎一探之下,卻見風神秀舍了自己父親的頭顱,以長槍刺來,便也顧不得那許多,合身一縱,任由風神秀長槍在自己的腿上劃過一道口子,便要將雲山桐的人頭抱入懷中。

似乎是沒有料到雲山虎的果決,風神秀長槍閃電般向上挑起,卻是右手向懷裏一揮,風波槍便好似一條狂龍,砸向了雲山虎。這一招勢大力沉,並非槍法,而是出於棍法,是極陽剛的招式。雲山虎面對風神秀那一擊,竟只是身體向前一傾,卸去了風神秀部分力道便不再躲閃,而是硬生生扛了他這一擊。雲山虎吐出好大一口鮮血,雙手卻利用這個空檔抱住了自己父親的頭顱。

也虧得風神秀身負重傷,特別是斷臂之後,氣血已然極弱,真氣運轉不暢,否則以他大宗師的雷霆一擊,即便是雲山虎全盛之時,若要硬扛也是九死一生。

這二人,一個是方入一品中境界便連番惡戰受傷已重,又於剛才強提真氣傷了內腑以至境界不穩卻含怒而擊的好手。一個是全力拚殺以至於重傷斷臂的武道宗師。一起一落間,卻也是剛柔並濟,章法有度。

到底是雲山虎悍勇忘死,起落間能從風神秀手中奪得自己父親的頭顱,也是難得。只見其又是幾個縱身,卻是從亂局中突圍而出。

風靈曦來到自己兄長的身側,望着自己這一生中最敬重的哥哥,望着他那斷臂處的一大片紅,忍不住便要流淚。然而,她又拚命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是不想讓自己的兄長徒添悲傷,畢竟,兄長是那麼驕傲的人物,如今卻成為只有一條臂膀的人。沙場征伐,見慣了生死,只願這一戰之後,兄長能夠得到真正的平靜。

風靈曦扯下了自己衣衫的一角,細心並且認真地幫自己的兄長包紮起了傷口。在重傷之初,風神秀便自行運轉真氣封住了血脈,止住了自己傷口的血。然而,他身上的那一片紅,那一片血肉模糊,卻依然顯得觸目驚心。

“兄長,要不要追那雲山虎?”風靈曦問道。

“無妨,雲山桐已死,戰局已定。再者,我也沒有更多的力量去追他。”風神秀淡然道。

“雲山虎奪走了雲山桐的人頭,只怕不利我們威懾雲山家殘部,畢竟,即便是殘部,也還有近乎十萬之眾,”風靈曦不無擔心道。

“勿需擔心!少了雲山桐這頭雄獅,雲山家兵馬即便是人數再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你傳我的令,讓龍秀回軍於風中北城,兵馬由東推進以擊敵,沿途高喊雲山桐已死便好。另讓梅三於此處整軍,將雲山家的那面帥旗挑在槍上,宣稱雲山桐已死,雲山家已敗,收拾雲山殘兵。”風神秀望着身前戰車上的雲山桐的屍身,沉默良久,道:“既如此,留着雲山桐的屍體,也沒什麼用處了。你派人點一把火,燒掉吧!”

“是,兄長!”風靈曦輕聲道,“兄長諸多安排,都在這青龍山東面,我只怕西面亦有不穩!”

風神秀沒有說話,風靈曦只覺在風神秀身上,似乎有一種落寞的感覺,那是一種真正的悲涼,不覺兩眼發酸。或許,斷臂之痛,並不能讓青龍山兵神動容分毫,這個世界上真正能讓他傷心的,只有那來自青龍城的背叛!

“你料理完雲山桐的後事,便從亂龍軍中挑出精幹人馬三千人,如今東面吃緊,我能與你的,也只有這麼多。如果我沒有料錯,只怕青龍城中的兵馬,在昨天已經出發了。青龍山以西有七座營寨,前六座已然不可守,你只需領兵出風中北城,守住第七座營寨便好。”風神秀望着風靈曦,凝聲道:“你只需給我守住三日便好。阿曦,你能做到嗎?”

“阿曦定能守住!”風靈曦沉聲道。

雲山虎捧着父親的頭顱,他發足狂奔。

他並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只見太陽西沉,明月當空。

雲山虎依然在奔跑,因為在他的腦子裏,仍然是一片空白。他的真氣在慢慢流逝,氣血不穩已然將近崩潰。

突然,一個踉蹌,他摔倒了,懷裏父親的頭顱滾到了一旁,雲山虎發瘋似地爬過去,緊緊抱着那顆早已經失去生命的頭顱。

他哭了,這是雲山虎這輩子自記事起第一次哭泣,卻是如此的傷心。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貪功夜襲,如果不是他兵敗青龍山繼而被困,自己的父親,又如何會貿然上山,又如何會被那風神秀伏擊在通峽澗,又如何會被敵人割下頭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兩行濁淚,從這位如猛虎般的漢子眼中流出,卻是顯得如此的蒼涼。

突然間,在雲山虎的身後,轉出了一位老者。

這位老者看不出年紀,一襲灰色的長衫,上面罩着裘皮小襖。他背有些佝僂,花白的鬍鬚,落在胸前。老者的腰間掛着一個葫蘆,葫蘆上有手繪的龍紋,葫蘆身上用小篆寫着一行字“眾鳥高分盡,唯有半山亭。”

雲山虎心神失守下,竟沒有察覺!待老者走近,雲山虎才有所感覺。

雲山虎回過頭,望着這位老者,出奇的是,明明很突兀出現的老人,雲山虎卻覺得他的現身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

“你是誰?”雲山虎止住了哭,問道。

“你無需知道我是誰,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誰,”那老者道。

“我自然知道我自己是誰,我是雲山虎,是雲山桐的兒子,是雲山家的繼承人,”雲山虎喃喃道。

“你可知道,在今天之後,這個世界上已然沒有了雲山虎。就在你父親身死,死訊傳遍青龍山的時候,青龍山下的雲山勝,也就是你的二哥,已經繼承了雲山家家督之位。同時,他也宣佈了你的死訊。嘿嘿,現如今,如果你下山去尋他,你信不信,他手下的家將,只怕會除你而後快。”老者緩緩說道,他的聲音放佛有一種魔力,便好似一片沼澤,將雲山虎引入其中。

“不會的,我二哥是敦厚君子,斷不至於此。雖說他之前可能設局害我,然父親新亡,正是我兄弟齊心合力保全雲山家基業之時,他未見我屍身,怎會宣佈我的死訊。定是消息有誤,定是這樣的。我這就去見他,說明原委,我們兄弟一定能重振我雲山家的聲威,踏平青龍山,為父親報仇,”說罷,雲山虎便要起身,奈何,其氣血已是極虛,竟站立不穩,又跌了下來。

“公子,老先生說的是對的。老主公的死訊才傳到山下,勝公子便在一眾家臣的擁戴下,繼承了雲山家家督的位置,並宣佈了你的死訊。勝公子暗中對他的親信下令,讓他們率兵在南五州西面游擊,若遇到公子您,格殺勿論。”老者身後,卻有一人走了出來,那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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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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