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斗

雪源是南五州最可怕的高手。*www.dudu8du8.net&nb*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燕國最可怕的高手之一。他博聞強識，所學極廣。傳說他曾是燕國世家子，后因情事而看破紅塵，出家為僧。據說他之前只是在燕國中一家普通寺院學習，及至後來，去了天極山的天極寺。到了天極寺學習十餘年後他從遙遠的草原歸來，於雲山桐風雲際會之前與其相識，成為至交。作為一名僧人，他是被天極寺上天一僧譽為有宿慧的高僧，作為一名謀士，他是輔佐了雲山桐統領南五州二十年的人傑，作為一位將領，他是天下第一名將雲山桐的副將，並曾多次獨領一軍應對亂局。而今天，在秦缺和風靈曦的面前，雪源和尚，只是一位高手，一位武道臻入一品上境界的大高手。

在雪源向前踏出第一步時，秦缺、風靈曦二人便覺得好像這一步踏在了他們的心頭，只覺心裏猛然一顫。接着，雪源踏出了第二步。秦、風二人只覺得心裏似乎被重物敲擊了一下，一陣噁心泛起，饒是他二人功力深厚，亦覺便要把持不住。接着雪源踏出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秦、風二人感覺心頭似乎連遭重擊，竟有一股微甜湧上喉頭，心神亦有不穩之象。

秦缺大驚。他曾在李賢的武學手札中見過，在天極寺上，有一門功法，號稱伏魔步，單以步法，便能攝人心神。如若讓其踏上三百六十步，只怕這仗也不用打了，秦、風二人便要氣血盡喪而亡。

一念及此，秦缺強穩心神，手上長槍向前一遞，一道罡氣便向雪源和尚罩了過去。以長槍使劍法，急切間，有不下十種變化，招招凌厲。要對付這伏魔步，只能先發制人，擾亂他的步法。

然那雪源和尚到底功力高深，身形一晃，讓過了秦缺的長槍，便到了風靈曦馬前。右手僧袖一揮，撫在了馬上，只聽轟然一聲，戰馬倒地。那馬本是慕容家野馬中的上品，一個族群的馬王，最是性烈。然被雪源和尚一撫之下，竟然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

風靈曦並秦缺見機極快，早離了戰馬，各施展身形，跳了開來。大和尚卻沒有給他們多餘的喘息之機，只見其身形連閃，好似鬼魅，瞬間已經遞了數十招。雪源和尚所學淵源，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如今徒手施展，掌法如刀法，指法似劍招，腿法如鐵棍，腳法似銅錘，一招一式間自有氣度。

饒是風靈曦家學淵源，其槍法是大宗師風神秀親傳，那秦缺有李賢手札，又有高人指點，更兼此二人多年來屢次試手，早便默契非常，如今聯手對敵，戰力增加不止一倍。可是在雪源面前，他們二人卻只覺得招架狼狽，應接不暇，危局不斷。所謂一入一品，便是非凡。自當如此！

“久聞雪源大和尚有一手自創的功夫，號稱百兵手，舉手投足間便可模仿十八般兵器制敵。今番有緣得見，卻是不同凡響，”風靈曦道。

雪源和尚也不答話，只是招法更奇，又向前遞出了十餘招，看着風靈曦並秦缺道：“丫頭，小子，你們年紀輕輕如此修為，卻也難得。老衲也是惜才，方沒有下殺手。秦家公子，我且問你，你便當真不願回頭么？”

秦缺劍氣縱橫，笑道：“大和尚，你本是出家人，自當青燈古佛，黃卷傍身，閑坐崇山，淡看濤生雲滅。如今卻破了佛家戒律不知凡幾。只怕死後入不得西天，拜不得真佛。卻還來管我？”

“天下彌亂，民不聊生。我輩僧侶自當入世安民，才是大慈悲！如今公子既然執迷不悟，也無需再言。”雪源說罷，雙掌推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其招法比之剛才迅猛快速了數倍。

秦缺並風靈曦雖竭力抵擋，然已呈敗象。

突然，雪源和尚變掌為拳，擊在風靈曦槍上，風靈曦只覺一股大力襲來，便拿不住那桿長槍。只是她家學淵源，卻也應對自如。只見她一擰腰，周身肌肉力道迸發，身體便騰了起來，身體在空中連動，竟將雪源和尚的力道卸了過去。

雪源和尚竟好像早料到會如此，也不說話，手上功法連變，轉而為爪，一招“翻雲覆雨”，便抓住了風靈曦的長槍，喝了一聲：“放手！”。風靈曦卻再也把持不住，便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向後跌了過去。

秦缺見狀，一個“燕子縱”，手上長槍擲出，便好似流星趕月，到了大和尚跟前。那槍上有秦缺通天劍意，饒是雪源和尚功力高深，身形亦是一頓，向上揮了一掌方格開那長槍。

秦缺欺身到了雪源跟前，雙手為拳，有浩蕩紫氣貫於拳上，正是李家大殺拳。秦缺機變，深知如若不逼開雪源，便救不得風靈曦，故而先攻雪源，所用的正是至剛至猛的李家大殺拳。

雪源和尚見秦缺來勢，喝了一聲彩，雙拳便也擊出，如同銅錘一般，正是百兵手中銅錘之法的招式。四拳相交，其聲如雷。秦缺的大殺拳功法雖然強過雪源不止一籌，但其真氣內力卻低了太多，被雪源和尚一擊之下，只覺胸中氣血翻騰，再也把持不住，便向後飛了出去。

“阿彌陀佛。你的大殺拳，為李賢公所創，自是要比我的百兵手高明，然你功力不足，今番卻唯有敗北一路。”雪源話剛說完，一抖身上僧袍軟甲，雙手便伸了過去。

這是雪源大和尚的全力一擊，自是非其他可比，一入一品，便是非凡，其聲勢極強，然而招式才進到了一半，卻停了下來，因為有一雙手，自天邊來。

這雙手抓住了雪源和尚的手。

那是一雙如玉石雕琢的手。修長的手指，彷彿是水匯成的，皮膚極白，如同青龍山峰千年不化皚皚白雪。就是這雙近乎完美的手，抓住了雪源大和尚的手。

這雙手的主人，是一位侍童打扮的少年。一襲青衣，彷佛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卻是極其俊秀，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雪源和尚皺眉，眉間如同一個“川”字，一提真氣，想脫開那少年的雙手。只是少年的那雙手如同有魔力一般，任雪源和尚如何運功，急切之間竟無法掙脫。

“天極童子功，拈花幻影手。真沒想到，天極寺內還真有人能練成這兩種苦功，”雪源和尚沉聲道，“居然有一天會在戰場上碰到天一師兄的傳人，真是造化弄人！”

那與雪源相持的少年，正是秦缺的那位侍童。

早在秦缺隨軍對陣赤騎開始，謝安之便讓那侍童去跟隨秦缺。因為謝安之知道，這場對決又不同於之前，雲山赤騎精銳，戰力驚人，秦缺或許需要侍童的保護。也正是這侍童的一阻，後面秦缺與風靈曦相互攙扶而起，求得生機！

“晚輩秀策，拜見雪源師叔，”那侍童打扮的少年說道。

“天一師兄一生所學，有六道輪迴心法，其博大精深，修鍊到極致可入天人境。另有研習天極寺不傳之秘的天極童子功和拈花幻影手。這兩門功夫是當年天極寺‘妖僧’十方的絕技。傳說那天極童子功，練成后不知年齡，數十年容顏不老，內力高深如大河東流。那拈花幻影手，變化繁複已近魔道，是天下武學的樊籠，練到極致，萬法不侵，可抵禦天下任何武功。自十方和尚修鍊入魔被天極寺眾多大德聯手鎮壓后，這兩門功夫便失傳了。天一師兄也不過是機緣巧合才發現了十方和尚當年的手札，才將這兩門功夫拾了起來，但也沒有練成，沒想到居然成全了你？”雪源緩緩道。

“天下之事，不過機緣因果罷了。師父曾說過，雪源師叔學究天人，是天底下第一流的豪傑。”那自稱秀策的侍童打扮年輕人道。

“我也出身天極寺，心中卻是不想和你交手的，”雪源道。

“天下事不過因果二字，一切到了後來，不過是過眼煙雲。師叔卻是着相了！今番交手，不過是紅塵中的歷練，何須掛懷，”秀策道。

“好好好，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今番我也想看看，當年妖僧十方的功夫，到底是如何的了得，”雪源笑道。

“早便曾聽師父他老人家說過，雪源師叔將本門的寂滅心法練到了九重境地，天極寺中可入前五，又自創百兵手，入一品上境界。自我出門來，師叔卻是我遇到的最強敵手，自當印證一二。”秀策話音剛落，雙手將雪源和尚的腕子向上一掰，左腿如閃電般掃出。

雪源絲毫不亂，一個錯步，妙到巔毫地躲開了秀策的掃腿，身體向後翻騰，卻是借力去掰秀策的雙手。雪源這一招借力巧妙，饒是秀策手上功夫極高，也沒有辦法，只好放開。二人均是天下少有的一品上大高手，一旦交手，卻是鬥了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雙方招法精妙，自是不在話下。

然戰場，畢竟不是江湖人拚鬥的英雄地。二人激戰，早有雲山家赤騎兵馬圍上，長槍快刀，強弓硬弩便要向秦缺、風靈曦而來。秦、風二人傷勢漸重，正是需要調養的時候，急切間竟躲閃不開。

危機之時，卻有一桿長槍，彷佛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封障，來到了秦、風二人的跟前。那是一桿黑色的長槍，只要有它在，那便是八方不動！

因為這桿槍的名字叫風波槍，這桿槍的主人是風神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