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次啟程
冬夜密林，臨時營地中。
一階法術的複雜程度並不算太高，但那是對於經過長期系統性學習的預備法師學徒來說的。
完全沒有經過這種學習的安雅雖然在勉強對抗此前信息流污染的結果與席勒短暫的教導之下對施法者體系的知識有了一些簡單的了解，但此時所選定的幾門法術都算是強化階中最頂尖的存在，哪怕相對於外界的不同版本也是最完整與經過改良的。
安雅不清楚現在拉蒂斯王國秘職者群體裏法術知識的交易行情，但這上百門可供自己隨意選擇搭配、覆蓋了極多用途的一階法術加起來恐怕連王國上層的一些大貴族也不容易一口吃下去。
席勒·普賽克作為一位高位階存在，拿得出手給學生的法術怎麼可能廉價又弱小？
繼永夜秘錄、改良型冰梭術之後，安雅所選定的第三個法術是符合他當前第一梯度需求的初等快速治療。
雨露凝集回復從功能性和全面性上來看肯定要比快速治療好，畢竟通過雨露凝集回復法術凝聚的回復之水既能夠外用也可以內服，存放在合適的容器里效果還能延續好幾天才消失。
但安雅沒得選，因為雨露凝集的施法時間和恢復速度都相對太漫長了，不像初等快速治療能夠提供即時的、明顯的恢復效果。
雖然這種效果本質上是刺激身體潛能的結果，算得上是一種提前的支取，使用后要通過攝入大量養分來滿足饑渴的身體，總歸是要還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將改良型冰梭術重新完整而細緻地銘刻一遍才行。”
改良型冰梭術，或者可以稱其為永夜冰梭術，作為席勒親手改造的一階法術本來就屬於法術紋路較為複雜的那種。
此前生死關頭安雅無法以最佳的狀態慢慢完成法術銘刻，導致冰梭術的法術紋路存在不少問題，現在或許看不出來影響，但將來可就不一定了。
有補救的機會，安雅自然不會錯過。
“原本抹除法術紋路、重新空出法術位需要特殊的藥劑來實現，而那種藥劑在德拉艮地區恐怕不容易買到，但……”
……但龍皮古卷是個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安雅在有機會向席勒請教問題時自然沒有忘記它，而席勒也是非常簡潔明了地告知了安雅這幅圖卷的具體作用和部分機理。
簡單來說，這幅在龍皮上用某種靈性染料繪製而出的線條圖紋實際上是一種特殊的法術圖紋，能夠汲取龍皮本身的力量來進行對異種能量的排斥與清除。
這塊龍皮取自那頭紅龍最重要的心口前，蘊含了紅龍最熾熱的龍息精華，能夠沖淡一切其它能量的痕迹，安雅此前就因此而得以暫時解決了知識碎片污染的問題。
但對於這幅圖卷的具體製作者，席勒也並不知情，只是說它的繪製手法與赫普塔古陸某些法師塔傳承的流派比較相近。
“這幅龍皮古卷所蘊含的力量大概還足夠我清空幾十個法術位的需要，但假如之後需要用到它來解除別的問題就說不準了。”
“不過也正常，雖然其中的力量屬於高位階，但一塊不大的龍皮包含的靈性力量本來就不算多，又經過了長時間存放的流失逸散，還能有效果已經不錯了。”
做人不能太貪婪。堅守這個原則也是安雅在前世行走於諸多遺迹與獵殺場還基本能夠全身而退的原因之一。
“旅人”的影響範圍幾乎遍佈全球，明面上以古董拍賣行業、金融行業為保護和洗錢渠道，
暗地裏培養大批完全控制在手中的力量盜掘古文物遺迹和接取殺人委託。
安雅要是在哪次委託中愚蠢地昧下一些贓物，他的人頭恐怕早就被同僚擺在了那位“青花瓷”的桌面上。
……大約兩個小時后。
完成了永夜冰梭術和初等快速治療完整銘刻的安雅舒了一口氣，仰躺着倒進了柔軟的毛毯中，吃起了之前攜帶的食物。
“真是想要就這樣躺在這裏直到末日來臨啊……”
可惜這只是美好的幻想，可惜外面的世界還很危險而精彩，可惜還有漫長的旅程等待着這位意外到來的旅人。
隨着第三個法術位的圓滿充盈，安雅躁動不安的靈性也終於完全穩定了下來，這也代表着他正式進入了秘職者世界的第一個位階：強化階。
開始平穩進入緩速增長的靈性為安雅帶來了六個新的法術位，也就是說，在銘刻了三個一階法術后，安雅目前還有整整十二個選擇的機會。
“前途艱難，工程量巨大啊……”
“好在傷勢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可以考慮離開密林範圍了。”
獵人約克雖然給安雅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珍貴的情報和一些足夠有價值的戰利品，比如那一把明顯帶有火焰附魔符文的長獵刀，比如一些有趣的法術捲軸和獵殺者骨器等等。
骨器是獵殺者職業一種由特殊秘法製作而成的一次性物品，相當於施法者所使用的法術捲軸和法術符文，不過製作材料換成了帶有靈性的骨骼、填充內容變成了獵殺者所特有的一些類法術力量而已。
類法術能力也並非施法者所獨有的力量。
將這些戰利品一一整理好收進背包，安雅暗暗決定等到有了足夠的積蓄和渠道就立刻購買一枚空間容器。
負重問題對於一位施法者來說還是太大了！
……
冬夜密林外圍，安雅前身所在村落。
出乎安雅意料的，原本應該圍在密林外圍蠢蠢欲動的屍群已經消失得毫無蹤跡，似乎他們從未出現在這片原本寒冷的北方土地。
安雅蹲在自己爬出的墳墓前，用右手撫過那片黑色的、腥臭的血跡，嘆了口氣，翻開曾經掩蓋着這一口薄薄木棺的泥土。
一攤餘燼混在其中，殘留着那場暴亂荒謬而血腥的餘響。
“再去看看那座居住了十幾年的小屋吧，再看最後一眼，然後，出發去德拉艮主城鎮區，去找到那裏教堂的牧師。”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必要去做的事情。”
去翻翻獵人約克的老窩。
就算他真的行事老辣深沉，將有價值的信息和物品都放在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但作為平時所居住之地，一定有一些可供發掘的東西。
一刻鐘之後，回到簡陋小屋前的安雅皺起了眉頭。
“太乾淨了……就像是被一群瘋狂的老鼠啃過一樣乾淨，約克提前就做好了準備？不，這不合理。”
“很顯然約克是一個有足夠耐心和自信的野心家，若非有絕對的實力與信心殺死自己，他也不會這麼輕易登上幕前。”
安雅能夠在最後反轉局勢，完全靠的就是一個信息差的優勢。
自己對約克隱隱存在問題早就有所防備，只是由於沒有足夠的知識支撐合理的預估，才導致了自己被約克極為輕易地制服。
而約克則是以為自己只是他所認為的那位大死靈師的傀儡，而秘職者世界中除非承受邪神級別的污染與灌注，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提高實力的，所以才過於大意、給自己找到了制敵的機會。
“他真的還有團伙？有合作者在他死亡后及時處理了他可能留下的痕迹？”
不敢再繼續往下思考，安雅推開小屋漏風的破門，走了進去。
小屋內其餘的物品都保持着他離開時的模樣，除了……
“那幅掛畫！那幅畫竟然消失了！”
“它自己消失了？不，不，是誰帶走了它！”
此刻，安雅感到了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后怕。
自己沒有在死去的約克身上搜出那幅畫，在他的住所也沒有獲得任何一點收穫……那裏就像是被人用法術抹去了一切生活的痕迹一樣！
在那個自己剛爬出墳墓的、虛弱無力的夜晚，他周身之外的黑暗中卻有着不止一雙眼睛在觀察着、監視着自己！
污染的載體、合格的祭品……自己究竟還在這些幕後者的謀划里扮演着怎樣的角色？約克是他們有力的合作者還是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
他們還有多少成員？懷有怎樣的目的？
安雅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但此時此刻，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像是赤身裸體地走在滿是觀眾的大街上、自己的一舉一動或許都被記錄在某張報告……
這種現實帶來的衝擊力像是一柄重鎚敲在了安雅頭上，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不能、不能在繼續想了，思考這些現在毫無意義。”
自己應該做的就是快速增加自己的實力，增加最後的賭桌上自己唯一的籌碼。
勉強控制住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安雅離開小屋，將找到的一些木柴堆在小屋的牆壁四周，點燃了這個自己熟悉而陌生的居所。
“再見了。”
收斂好自身的情緒，安雅背上行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處村落，離開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站。
下一目標，德拉艮主城鎮區。
大約一小時后，站在低矮的山丘上觀察前方情況的安雅收回探查法術的力量，皺了皺眉，微不可查地搖起頭。
一階通用基礎法術：靈性之眼，將靈性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注入雙眼，取得類似於神奇生物天生擁有的靈視的效果。
安雅所銘刻的第四個法術。
視野與信息，大於純粹的暴力價值。
這種類似靈視的能力，搏殺者職業經過一段時間有意識地學習也能夠掌握，只是耗費的靈性低於法術的同時效果也較差。
前方暗沉的天空下，被濃郁灰霧掩蓋的道路之上，一群遊盪的活屍在兩道高至少四米的巨型身影帶領下進行着殘忍血腥的屠殺。
地面上為數不多的屍體已經不再完整，原本大約有二三十人的車隊成員只有一部分被轉化為了新的活屍，剩下的都成為了屍群的口糧。
“那是之前我遇到的異化巨屍？嘶，看這個體型，這兩具巨屍明顯要比之前所殺死的強悍不止一點，普通人在其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車隊的領頭人是什麼蠢貨？帶着一群明顯是普通人的護衛也敢這樣直接離開安全的聚集點？”
“不過看來我距離最近的聚集點已經很近了。”
安雅自然不會大喊一聲我是正義的夥伴，然後直愣愣地衝上去把這群行屍全部殺死。雖然他現在有這樣的實力，但顯然沒有足夠的好處驅使他這樣做。
他又不是勇者，更何況沒有公主。
“先看看再說，盡量保存體力和靈性。”
“如果根據一路過來所觀察到的情況，屍群竟然是在有意識地朝着德拉艮主鎮方向行進？是誰在驅使或驅趕它們？”